天朝有句話,叫做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相同的,在日本,“黨爭”這種東西無處不在。


    這個國家的人真的很奇怪,在心中幻想憧憬著極端的個人英雄主義,以此為主角的漫畫小說大行其道,但是在現實中,他們又紛紛抱團取暖,堅信集體的力量是要大於個人的。


    在各行各業中,存在著大量的“小團體”存在,不融入其中,就會被擠死。


    警界亦是如此。


    從工藤優一的爺爺那一輩,不知花費了多少人力物力,曆經了多少腥風血雨,才把工藤優一的父親推上了東京警視廳警視總監的位置。


    這位置不是那麽好做的。


    下麵的人當麵笑臉逢迎,背後就是磨刀霍霍。


    權力,銀子,女人,這三樣東西,足矣讓絕大多數男人失去理智。


    而在日本這個國家,高位者絕大多數都是男人。


    所以,工藤優一的敵人,並不少,而且並不僅僅存在與“鬼神”當中。


    上杉清隻是琢磨一下兩人的表情,就明顯看得出來,這兩位似乎頗有恩怨。


    新陰流有個不算公正的習慣,讓上杉清學的淋漓盡致。


    在大多數時候,他是講道理的。


    但是在某些時候,他更傾向於幫親不幫理。


    他又不是聖人。


    拇指頂開了半截腰間劍柄,劍刃的鋒芒一閃而逝。


    腦袋上的槍口,他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就這個距離,隻要他想,對麵這個有些虛胖的青年拇指扣動扳機之前,他就能讓那隻手不再屬於他。


    退一萬步講,就算他腦袋真的中一槍,他也不會有事,頂多花費一朵鬼火罷了。


    超凡之軀,凡俗之器終究難傷--說到底,還是火力不夠。


    他瞥眼用餘光掃了工藤優一一眼,隻要好友給他一個訊號,他腰間這把收藏品協會的製式太刀,就先卸了麵前這人一條手臂再說。


    他沒有反應過來的是,不知何時開始,“傷害他人”對於上杉清來說,已經不是需要“考慮”才能做出的決定了。


    就算他反應過來,也未必在乎。


    工藤優一也看了上杉清一眼,他倆交情好,對上杉清了解很深。


    這一看就是快要拔刀砍人的狀態,工藤優一嘖了一聲,踏前了一步,與上杉清並肩。


    “啊,清,消消火,別動不動就打打殺殺的。”


    “這裏我來。”


    說罷,工藤優一咧嘴一笑,伸手一探,抓住了山本涼介的槍口,將其慢慢的扳開,挪到了自己的額頭上。


    同時,笑容變得愈來愈放肆和輕蔑。


    工藤優一舔了舔嘴唇,使勁的將手槍頂住了自己的腦門,聲音不知為何有些發悶。


    “山本警視,好大的官威啊...”


    他眸中根本沒有懼色,仿佛那不是槍械,而是一根無用的燒火棍。


    “別對我兄弟大喊大叫,來,衝我來。”


    “反正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今天我給你個機會,一槍崩了我,一了百了,以後你的青雲路肯定能順暢許多。”


    工藤優一的身後,是收藏品協會的特遣隊,山本涼介背後,也是隸屬於他麾下的下屬警察。


    這是大庭廣眾之下,要是山本涼介敢開槍,崩了警視廳警視總監家的公子,那事情就完全脫離“殺人罪”這個層次了。


    山本家也有來頭,但是工藤家更不是泥捏的。


    這得掐的頭破血流。


    山本涼介沒那個膽子,他雖然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但能力實在不算出眾,隻是有個好爹,家門高人一等,山本家在警界也是有些底蘊,用那雄厚的資源堆,就是一頭豬,也能被他們推上高位。


    他的額頭已經有些許冷汗浮現了。


    他沒想到工藤優一這麽咄咄逼人。


    “工藤...你這混蛋,少來這套!”


    “你在我的轄區抓人,還這麽理直氣壯,是想幹什麽?你還講道理麽?有沒有規矩?!”


    工藤優一都讓他說樂了。


    他歎了口氣,看著山本涼介的目光裏充滿著憐憫。


    “你的老父親扶持你這種廢物坐上警視的位置,想想他也應該挺絕望的吧?”


    “你拿槍對著我,還想我跟你講道理,守規矩?”


    “你這種廢物,沒你爹護著,恐怕屍體早就被沉了東京灣了吧?”


    “什麽是道理?”


    “這就是道理!”


    工藤優一拍了拍黑漆漆的手槍,笑容變得有些詭奇。


    “想一想,你今天要是在這裏殺了我,你的下場會怎樣呢?”


    山本涼介拿槍的手都有些抖。


    大庭廣眾之下槍殺警視廳警視總監的獨子,那簡直是和工藤一黨全麵開戰。


    這個後果,他絕對承受不起,說不定會被當做替罪羊交出去,他的父親他最清楚,那個男人絕不會為了他而與工藤家撕破臉的。


    而在此時,工藤優一邪邪一笑,伸手幫助山本涼介扣下手槍的扳機。


    上杉清眉目一凝,劍幾近出鞘,可沒等他揮劍,就愕然的發現,那山本涼介就像拿著燒紅的烙鐵一樣,驚叫著將手槍丟在了一邊,後退了一步,驚怒交加的盯著工藤優一,長大了嘴巴,卻發不出什麽聲音來,似乎被嚇得不輕。


    工藤優一放聲大笑,都直不起腰。


    他邊笑邊歎氣,言語間極盡嘲諷。


    “就你這膽子,當什麽警察啊,風俗店的牛郎,膽子都比你大喲。”


    “山本警視?你的官威哪兒去了啊?原來是個色厲內荏的繡花枕頭?”


    “就你這點膽色,我覺得你勝任不了警視一職,我會向上反映的。”


    山本涼介麵色變了數變,一會兒紅一會兒青,最終恨恨的一咬牙,知道丟了麵子,今天也找不迴來了,心中已經萌生退意。


    這個什麽荒川教派確實跟他有來往,這在日本是司空見慣的事情,這種灰色地帶的宗教組織,必須要有靠山,不過難以生存。


    當時西服女不知通過什麽途徑找到山本涼介,許諾了不斐的獻金後,他其實就很心動了。


    誰會嫌自己錢多呢?


    而在西服女用美人計,陪他纏綿了幾天後,他就已經把這個荒川教派視為自己麾下的力量了。


    山本涼介身上缺點遍布,最大的一個,就是有些好色。


    尋求他父親庇護的宗教組織也有不少,他做得,我怎麽做不得?


    有錢入賬,還有美人送上門來,這個教派還承諾會讓以後吸納的姿色不錯的信徒來侍奉他,這是多麽有誠意的條件?


    山本涼介就是這麽想的。


    但...他沒想到的是,因為這麽一個小小的教派,竟然撞上了工藤家這塊鐵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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