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蓮家在六樓,剛要敲門時,手機響了。

    “葉和華,你別過來了,我們一刀兩斷!”趙蓮氣唿唿掛斷了電話。

    這一定是趙蓮嫌我來晚了跟我整事兒呢。

    當我推開門時,發現每個人臉上都冷冰冰的。我心說就算欠你們家錢,也不用給我這臉色看啊。

    更令我驚訝的是,平時被兒媳婦欺負慣了,對我的斯文欣賞得不得了的丈母娘也鐵青著臉。

    我諂媚地向大家笑了笑,還特別對坐在丈母娘身邊抹著比豬皮還厚的粉的中年女人點了點頭。我想,這一定是趙蓮那個在北京搞弱電工程富得流油的姨媽了。

    今天是不是哪位偉人的忌日,搞得他們這麽悲哀?他們也沒有這麽高的覺悟啊?難道“九一一”遇難者有他們家親屬在裏麵?我沒聽趙蓮說過他們家有什麽海外關係啊。

    事實上,是我誤炸了她家的領事館。下午迴給趙蓮的電話,是她姨媽接的。

    當趙蓮媽哀聲歎氣地數落我看不起她家人時,劉洋打來了電話,“和華,快來陪我喝酒!我在‘好萊塢’等你。”

    劉洋這廝是很少泡吧的,肯定最近又發情了。不過挺感謝他給我解了圍,電話來得正是時候。

    我連忙說有重要客戶前來,飛身下了樓。身後關門的聲音像是爆了煤氣罐,應該是趙蓮的手勁兒。

    劉洋是我的大學同學。如果說我迷迷糊糊搞了個公司算是成功的話,他在今年當上了市工商局最年輕的副處也夠風光了。大學裏幾個好哥們兒在畢業後的幾年裏,拿了我提供給他們的“成功前基本生存基金”後,都不見影了。劉洋是我這些同學中剩下的唯一朋友。

    大學時劉洋憂鬱的眼神具備了詩人氣質,且落筆不俗,讓人難以看懂。

    能讓人輕易看懂的詩,別人便可以輕易同作者達到同一境界,讓人看不懂的詩才高人一籌——這是劉洋給我的解釋。

    劉洋經常讓我陪他到學校後麵的樹林裏靜坐,且一言不發,手上舞弄著樹枝在地上不停地劃著。

    樹林裏自從前些年有個被強奸的女生上吊自殺後,幾乎沒有人來了。我問劉洋,你到底啥意思?他抬起頭,目視前方。像對我說,又像自言自語:和華,這個世界在呻吟,你聽到了嗎?我說沒有,你要是聽到了,也是這裏上吊的那個女鬼的呻吟。我接著說,要是我聽到呻吟聲了,那便是你在“淫屍”。

    到了晚上我不敢去那地方,劉洋便自己去。隻要班級和寢室裏沒有他的蹤影,那麽他一定在那裏。

    走進“好萊塢”,劉洋正倚在角落裏的一張桌子上等我。桌上已排滿了十來個 “喜力”空瓶。

    劉洋和我都不喝白酒的。我們最後喝那次是在大二時他拉我去學校對麵的小飯館,說要跟我好好整一把。那會兒我酒量不錯,半斤白酒不在話下,劉洋一般二三兩就醉。那天開了一瓶“吉林原漿”,他居然用兩支啤酒杯子平分了。我說你這是要跟我來真的?劉洋說今天咱兄弟倆放開了喝。一瓶酒對著舉了四次便光了,他意猶未盡,又叫了一瓶。我想我還能怕你?又舉了四次,酒又沒了。我說你是不是有啥愁事啊?劉洋哭了,說這個世界在呻吟,呻吟啊。我說你是不是被林子裏的女鬼給強奸了? 劉洋說,葉和華,你小子將來最想幹啥?我說當官,當個貪官,隻要能撈錢挎小蜜就行。劉洋說瞧你這狗屁出息!劉洋說我想經商,原因是我太窮了,太需要錢了。我說你那實了吧嘰的心眼兒還能做生意?劉洋再說什麽我聽不清楚了,最後叫的第三瓶也被我們喝掉了,結果全趴在了桌子下麵。

    據料理我們的寢室老大魏剛說,開始的時候,我和劉洋不停地嘔吐,後來都像劉洋說的“呻吟”了。我呻吟的時候叫的是自瀆時才想起來的一個胸大的女生——範妮的名字,她是老大的女朋友。老大便哼了哼去照顧劉洋不理我了。劉洋則不停地唿喚著“我太窮了”。從那次以後,我們都戒了白酒,不是說我們行為進步了,而是聞到了茅台味兒也像喝了馬尿那麽惡心。

    劉洋選的是“好萊塢”最靜的位子。我們按照老規矩把酒瓶左右搖擺著互相撞擊幾下,仰起脖幹了一瓶。我說你這廝是不是又發情了?劉洋說這次不僅是發情了,發得還挺深。我說比發在肖莉身上的還深?劉洋說正是肖莉,她離婚了。我說你也想離婚,不要老婆了?劉洋說肖莉很苦悶。我說你他媽的問話不迴,裝傻呢還是想讓我走,讓肖莉來陪你?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與寂寞有染·呻吟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葉明影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葉明影並收藏與寂寞有染·呻吟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