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近黃昏,袁術軍剛用過晚飯,在進行臨睡前的自由活動。由於連續的趕路,士卒們都很疲憊,有些兵卒甚至直接靠在軍帳旁打起了唿嚕。


    某個不大的營帳中,年輕的孫策正與父親的舊部程普、黃蓋聊著天。


    自從孫策將任命他為南陽太守的聖旨交給袁術之後,就一直跟在袁術身邊,當然這也是袁術的要求。


    孫堅去世以後,其舊部基本上都被袁術兼並了,但仍有三千左右的孫堅嫡係並沒有完全效忠於袁術,他們依然心懷舊主,舊主孫堅沒了,就轉而將希望寄托於其兒子孫策身上。


    事實上,這部分人馬現在的統領是孫策的堂兄孫賁。原本孫賁還有點小野心,但自從敗退丹陽之後,他就發現孫堅的老將舊臣並不信任他,等孫策來了之後,一個個更是圍著孫策轉,由此他也熄了爭鬥的心思。在他看來,反正已經不被袁術信任了,若再被這些兵將孤立,他就兩麵不是人了,還不如順著他們的心意,抓住統領的位置要緊。


    孫賁能看出孫策對孫堅舊部的影響力,袁術當然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他選擇將孫策留在自己身邊看著,但不給他兵權,這樣,孫堅舊部有了顧忌就不能不為他所用。說白了,孫策現在的身份就是個人質而已。


    “大公子,今晚可得謹慎點。這袁公路太過輕敵了,營寨周圍竟然隻設立簡單的柵欄,萬一敵兵前來偷襲,必然要大敗。”程普提醒孫策道。


    “噢?為何會這樣?”孫策在袁術軍中不方便隨意走動,所以還不知道營寨的情況。


    黃蓋道:“也有人提醒過袁公路,但他說這營寨隻用一晚而已,沒必要太費神,讓將士們多點時間休息,好應付明天的大戰。他大概是認為劉邈兵少,不敢主動攻擊。”


    孫策想了想,道:“這麽說你們還真得注意,這裏離劉致遠的主力所在不過才二十裏吧?以騎兵的速度,不用一個時辰就能到。還記得去年劉致遠借給我五百騎兵嗎?其精銳程度遠非袁公路的兵卒可比。”


    “那我們要不要提醒一下他們?”


    孫策搖了搖頭,“不用,你們自己注意,不要有損失就行。袁公路那裏就不用管了,再說你提醒也沒有用,何必去觸黴頭!”


    程普、黃蓋很快就告辭離開。孫策走到帳前,看著天邊的霞光,眼中閃過一絲迷離與悵然。


    *******


    秋月清淡,夜涼如水,正是適合沉睡的好時節。


    袁術軍營寨中鼾聲一片,連值守的兵卒也全都處於半夢半醒的狀態。


    薛禮與張遼帶著騎兵人銜枚,馬裹蹄,早已來到了營寨百步之外,已能依稀看到營寨的柵欄與值守的兵卒。


    “薛將軍,有些不對啊,怎麽這兵營好像沒什麽防守一樣,而且就立了些簡易的柵欄,連個箭塔都沒有,會不會有詐?”張遼輕輕走到薛禮身旁,疑惑道。


    薛禮仔細瞅了瞅袁術營寨,然後道:“沒什麽問題,估計是這袁術太過自大,根本沒想過我們會來偷營吧!”


    說完,薛禮打了個手勢,身後迅速走出來數十個軍士。他們貓著腰向袁術營寨悄悄摸去,很快就將值守的兵卒挨個抹了脖子,自始至終沒有引起任何動靜,連他們自己都有點不敢相信。


    解決了守兵之後,他們又迅速挪開了一長排柵欄,把營門也打開了,然後給遠處的薛禮發信號。


    “成了!我先上!”薛禮匆匆和張遼交代一聲,就翻身上馬,一揮長戟,兩千夷丁突騎迅速形成了一股洪流,直接衝進了袁術營寨。


    為了造成更大的混亂,夷丁突騎也不追求殺傷,而是利用騎兵的衝擊力,不斷破壞沿途的營帳,遇到有火把的就用火燒,沒有火把就刀劈槍捅,反正怎麽順手怎麽來。


    許多營帳內的袁術兵卒剛被馬蹄聲驚醒,就發現營帳燒著了或者塌了下來,有些機靈點的倒黴蛋僥幸爬出營帳,卻被外麵的騎兵給衝撞踐踏而死。


    薛禮衝在最前麵,他手中的一杆方天畫戟威力驚人,砸砍拉拽,往往幾下就能拆掉半個營帳。他帶著騎兵在營帳間鑽來鑽去,很快就攪亂了小半個兵營。


    比他晚一步衝進兵營的張遼也沒有閑著,他帶著兩千玄甲軍就在兵營外圍打轉,一邊呐喊,一邊射殺四處奔逃的袁術軍卒,借此為薛禮所部守住退路,避免被反應過來的袁術軍包圍。


    此時中軍大帳方向才傳來聚兵的鼓聲。方才袁術正做著掃蕩寰宇、稱霸天下的美夢,卻突然被親衛推醒,為此他差點一劍劈了親衛。待他聽說有人偷營時,還不敢相信,直到親耳聽到前營傳來的嘈雜聲和喊殺聲,這才陰沉著臉高唿聚兵防守。


    中軍大帳周圍全是袁術最嫡係最精銳的近衛軍,很快就在中軍大帳前擺出了一個嚴密的守禦陣勢。袁術這才鬆了一口氣,喝道:“讓張勳滾過來見我!”


    張勳是袁術最倚重的大將。


    傳令兵跑出去很久才帶來了氣喘籲籲的張勳。


    張勳還沒開口,袁術就劈頭蓋臉一通罵,“你是幹什麽吃的?被人摸進了大營都不知道!哪裏來的賊寇,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張勳不敢抱怨,更不敢狡辯,連忙答道:“看情形,好像是劉邈派來的兵馬,全是騎兵,前營的將士們擋不住衝擊。”


    “是劉邈小兒?他也敢來偷營?一共來了多少?”袁術冷笑一聲。


    “前營太亂,看不真切,應該不超過五千。”


    “我們營中有多少人?”


    “六萬!”


    “廢物!”袁術的唾沫星子噴得老高,“你還知道我們有六萬,十幾倍的兵力,竟然讓敵兵囂張這麽久,還不滾去給我殺,將賊兵全給我留下!”


    “恐怕晚了。”張勳不敢看袁術,囁喏道,“屬下剛才來時,看到敵兵在開始撤退了。”


    “你——”袁術怒不可遏,正要爆發,這時大將紀靈闖了過來,甕聲甕氣地稟報:“主公,敵兵退了!”


    袁術冷眼瞪了紀靈一眼,稍稍壓製了一下怒氣,問:“我軍傷亡多少?”


    “傷亡暫且不知,不過前營營帳幾乎全毀。”紀靈一邊迴答,一邊遞了一張布帛給袁術,“敵將臨走前射來一封箭信,請主公查閱。”


    袁術疑惑地接過來,就著一支火把,隻見上麵寫著:


    【袁術逆賊,屢次無端犯我州郡,今日先給你一點教訓,若不投降退兵,明日戰場上砍下你的狗頭當溺器。


    揚州牧邈親筆!】


    “啊!劉邈小兒,辱我太甚,本公子要將你碎屍萬段!快,給我聚兵,拔營,我要去殺了劉邈小兒!”袁術厲聲高叫著。


    “這——”張勳、紀靈對視一眼,張勳硬著頭皮道:“主公,現在剛過午夜,且亂局未平,是否等天亮再拔營?”


    “嗯?”袁術這才發現他氣糊塗了,忘記現在還是晚上,但依然喝道:“現在就給我去準備,五更出發,我要天亮時就和劉邈小兒開戰!簡直氣煞我也!”


    張勳無奈,隻好告退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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