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六章 索性火並 殺將 嚇城


    幾個時辰之前還聽說方才這行動的主使是永平中屯衛的副將,現在這名副將又是率領大軍前來接應,這實在是讓人啼笑皆非。


    那名前來通報的薊鎮騎兵倒也是頗為健談,開口解釋說道:


    “自從得到通報之後,我家大人就派人在附近派人守候,今日聽到附近的農人報信,說是馬匪正在圍攻一支車隊,我家大人想著是不是山東過來的車隊,薊鎮上下不敢怠慢,所以我家大人才親自率軍前來。”


    在車陣正門後麵的張坤陰沉著臉,向後擺擺手,那些嚴陣以待的火銃兵放下了手中的火銃,來通報的這名親兵看見這景象,連忙拱手致謝道:


    “我家大人馬上就到,這裏荒郊野地,也是害怕山東來的諸位誤會,這才是派小的通報一聲,小人這就迴去,讓我家大人率兵過來接應。“


    說完又是團團作揖,打馬朝著來路跑迴去,一名把總跑出來開口說道:


    “大人,這裏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突然率領大軍來接應,這其中肯定是有陰謀!!”


    張坤卻沒有搭話,迴頭看了看被圈成一圈的車陣,士兵們都已經是做好準備,火炮也都是在內外架好,可這樣小小的防禦工事,對付騎兵或許還有大股步兵的攻擊,能不能支撐得住,這還真是不好說。


    永平中屯衛副將向付義是兩年前才到薊鎮上任的軍將,自從在洪承疇率領秦兵、薊兵和遼兵一同出關,鬆山大敗全軍覆沒之後,薊鎮這邊已經是空虛之極。


    但山海關到順天府邊境這一帶,隘口和關口眾多,這些年朵顏三衛和東蒙古各個部落,不是投靠了關外的韃虜。就是對大明不再臣服,開始入境擄掠,北直隸一帶是京畿要地,結果是抽掉了京師周圍還能用的京營,放到這薊鎮來鎮守。


    這些京營和薊鎮的殘存兵馬結合在一起,構成了現在的薊鎮邊兵,不過這些邊兵因為戰鬥力不強,所以根本無法自成體係。山海關總兵高第則因為手下的實力在鬆山之戰中沒有受到太大地損失。


    結果掌控了薊鎮這一塊區域,京師周圍,當兵除卻軍餉比他處能多發幾個月的,其餘是一點好處也撈不到,京師周圍都是皇族權貴,誰會理會京營的這些官兵,來了薊鎮鎮守,最起碼有了大片的土地可以耕種。當軍將的也是有了實利,這自古以來,軍將想要腰杆挺直說話做事硬氣,無非是要自己能滿足自己的軍需。


    自己有糧有錢供應自己的部隊,他的軍官兵丁當然會聽話。來到薊鎮地這些官兵得了便宜,當然是不願意放棄到手的地盤。


    而且山東在河間府的所謂屯田田莊的建設,各項的明細和各方麵的反應,都已經是傳到了薊鎮。


    薊鎮邊兵軍將都是剛剛得到好處甜頭。怎麽可能這麽容易就放棄,向付義也曾經和手下的人說過,來到這薊鎮,才知道藩鎮武將的威風所在。


    目前膠州營先遣隊地位置距離永平中屯衛已經是不遠,向付義帶著大批的兵馬過來也沒有花費太多的時間。


    三千騎兵,兩千多步卒,行進間總不免有些脫節,派人出去通報。順便也是在遠處把陣型收攏穩定一下。


    等到報信的那名親兵騎馬跑迴來,說是對麵的山東隊伍很客氣地答應,說是等大人率兵上前接應。向付義冷笑了一聲,跟著各級的官佐下達了命令。


    等到副將向付義率領的五千多兵馬浩浩蕩蕩的前來接應,卻發現山東地這支小隊伍並沒有放鬆警惕,但也沒有在車陣之中固守,看這個摸樣,除卻車陣之中留下了必要的守備。其餘的人差不多全部走了出來。


    山東這一支先遣隊顯然也不是出來列隊歡迎。而是擺出了戰鬥的陣型,四百名的士兵擺成了二十乘二十的小方陣。其餘的幾十人拿著火銃守在車陣的火炮後麵。


    張坤沒有帶頭盔,雙手空空地站在陣前,看到山東的先遣隊這樣的擺設,興衝衝過來的永平兵馬都是始料未及。


    永平中屯衛的副將向付義勒住了馬匹,猶豫不決的看著前麵的小隊伍,不知道對方到底要幹什麽勾當,稍微一遲疑,卻聽見站在陣前的張坤笑嘻嘻地抱拳說道:


    “向大人,下官所帶兵馬遠來永平府,一路上兇險重重,今日間看見大人地兵馬這才是鬆了一口氣,總算是安全了許多。”


    說完之後,張坤還客客氣氣的躬身作揖,這樣客氣有禮地做派,又是不帶兵器站在陣前,副將向付義倒是感覺到放下了心,也許一路上遭遇的盜匪太多,所以才這麽謹慎小心。


    向付義打馬向前幾步,開口大聲的喊道:


    “本將已經是率兵前來接應,請張大人不要擔心,安心跟本將上路就是,一切都有我薊鎮的兵馬護衛,請各位放心就是。”


    這話說完,薊鎮的這些騎兵頗為“親切”的向前靠了靠,向付義稍微琢磨,自己這麽遠遠的喊話,肯定會讓人以為對方對自己不信任,猶豫了下,這向副將也是抽打了下馬匹,向前靠近。


    盡管大批的兵馬向前移動靠近,可這山東的先遣隊卻沒什麽反應,這讓向付義更以為得計,也認為對方可能是真的沒什麽敵意,讓自己來救援了。


    正在這個時候,就聽到那邊的張坤大聲開口說道:


    “向大人,向大人,過來些說話,我家總兵有些私事要通報大人!!”


    什麽總兵,還不是你們山東私自封的官號,那河北總兵張江和自己素不相識,能有什麽私事來告訴自己,不過現如今就要讓對方相信自己這邊是無惡意的,上前也就是上前。自己這邊人這麽多,還能翻臉動手不成。


    向付義和身邊的人吩咐了幾句,自己打馬朝著前麵跑去,身後十幾名親兵也是縱馬跟上,看著站在前麵的那個張坤的確是沒什麽防備的摸樣,在那裏微微躬身,臉上帶著笑容,客客氣氣地。


    這位永平中屯衛的副將向付義心中暗笑。心想山東兵馬說是強悍,可實際上卻是這般的愚蠢。


    在親衛的環繞之下,向付義到了張坤麵前四十步左右的地方,停住了馬匹,開口微笑著說道:


    “張統領到底有什麽話說,現在請講吧!”


    這四十步停下來的頗有講究,弓箭能射五十步左右,但在這個距離上舉起盾牌也是足夠可以防禦。力氣也不是太足,火銃體積太大,不管是長槍還是短槍,都不可能藏在身上看不出什麽跡象。


    但看見向付義距離的這麽遠,張坤的臉色卻沉了下來。開口大聲說道:


    “向大人,下官這邊地確是有要事稟報,我們家將軍的私事怎麽可能在大庭廣眾之間亂說!”


    這句話說完,張坤又是扯著嗓子在那裏喊道:


    “向大人這麽小心。你來看看,下官到底是不是誠心誠意,可大人你卻這樣的謹慎小心,等那個重傷的馬匪醒過來,我們問個究竟,然後再行計較吧!!”


    說話間,張坤居然是原地繞了一圈,讓對方看看自己的身上到底是有沒有武器。聽到“重傷的馬匪”幾個字,副將向付義的心大跳了幾下,知道這個事情不能耽擱,再說看見張坤這邊的確沒有帶著什麽武器,也地確覺得沒什麽危險。


    當下連聲說道:


    “張統領這話怎麽講,本將前來的確是為了接應山東的兵馬,哪裏會有那麽不堪的舉動,本將這就過來。”


    說的慷慨激昂。可也不過是打馬向前十幾步而已。距離張坤二十步左右,先遣隊地團副守備張坤臉色更加難看。冷冰冰的說道:


    “既然向大人還是這麽小心,那就請迴吧,山東兵馬自保足夠,,估計下午也就能到這永平中屯衛了。”


    本來談得好好的,可卻突然鬧崩了,看著張坤真是一副委屈摸樣,向付義心中著急,連忙的雙腿一夾馬匹,口中招唿道:


    “張統領,何必傷了和氣……”


    這時候張坤笑著轉過身來,笑著開口說道:


    “向大人,下官地確是有件事要稟報,我們山東的火銃,的確是可以打很遠……”


    說完之後,張坤直挺挺的朝著後麵倒了下去,向付義聽到這話,已然是大驚,急忙就要迴轉,可他這邊才動作,張坤身後的那個隊列前麵幾排已經是舉起了火銃,這個先遣隊差不多兩百杆火銃,這時候全都是擺在陣列的前麵。


    就在這個瞬間,百餘杆火銃齊射,在馬上的向付義和帶過來的十幾名親兵不管是後撤還是下馬,都不可能趕上激射地鉛彈。


    也有人僥幸躲過了第一輪的射擊,但這次的火銃射擊是兩輪,第二輪稍微一停頓就是打了過來,這兩輪的射擊,倒不是為了保證精確有效的殺傷,第一輪的射擊,更準確的說是把向付義麵前的人清理掉。


    第二輪射擊則是瞄準了向付義,在向付義率領地五千多兵馬所看到和聽到地,自家的大人莫名其妙地縱馬前突,然後對方一次齊射。


    永平中屯衛的副將和他身邊的十幾名親兵甚至都沒有來得及慘叫,就直接被這金屬的風暴所淹沒了,在薊鎮兵馬和山東先遣隊的中間,立刻是被硝煙所充滿。


    這個時代的火藥質量並不好,所謂的“戰場迷霧”效果實在是太強了,但在薊鎮兵馬那邊,卻是人人都知道,自家的大人完了,明中期開始的軍閥化到了明末期極為的嚴重,所謂的兵為將有。


    一名將領就代表著一隻軍隊,有他在,他的軍隊就有糧餉和地盤,如果沒有他,那一切都是休提。


    向付義一死,跟著他來的五千多馬步士兵立刻是軍心大亂。如果是膠州營,士氣會損傷,但會有副將繼續指揮戰鬥,可在這些兵馬的心中,向付義一死,恐怕自己地將來如何都是要出大問題,究竟該何去何從。


    當兵吃糧,對他們來說。當兵就是一個填飽肚子的工作,沒有什麽別的意義,所以倉促間,居然沒有人要組織進攻。


    這個所謂的倉促之間,實際上非常的短,聽到槍響完畢,張坤從地上打了個滾就是爬了起來,小跑著迴到了本陣.


    前麵硝煙彌漫。可這個方陣始終是不動如山,方才頭幾排拿著火銃的士兵已經是跑到了後隊列陣,他們沒有長矛,每個人都是抽出了腰間的佩刀。


    有人遞給張坤一杆長矛,張坤接過長矛。又把背在身上的頭盔帶上,這時候硝煙還沒有散盡,對麵還有五千多名馬步地士兵,張坤把自己的鐵麵拉下來。鼓足了中氣大聲的吼了出來:


    “敵人、前方,兄弟們,跟我衝!!!”


    這個時候,在薊鎮這五千多兵馬中,向付義的親信才剛剛的反應過來,一方麵心想這山東的小隊好大的膽子,二是向著如果誰殺掉向付義的兇手,為他報仇。誰就能掌握這支沒有首領地部隊。


    他們剛要做什麽慷慨激昂的演講,就看見對方那支小部隊從硝煙之中衝了出來,所謂嚴陣如山。


    有紀律和整齊陣型會給人心中極大的壓力,更不要山東這樣的百戰之師,張坤站在第一排右側的第一名,臉上帶著麵甲,其餘地士兵也都是兵甲森然,兩軍距離不到兩百步。但這段路程的衝鋒。這個小方隊用的仍然是小跑。


    看著身穿鐵甲,手持長矛。默無表情的士兵們朝著自己這邊衝過來,而且沒有逃跑,永平中屯衛地這些兵馬都是慌神了。


    這麽慢跑,的確是有必要的,因為在他們身後那十門小炮,要不就是調高了角度,要不就是朝著這個小隊的兩側放。


    炮彈就是唿嘯著從張坤的頭頂上飛過,砸到對麵薊鎮兵馬的身上,兩翼更是大亂,這些山東兵馬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明目張膽的和友軍火並,這些陣腳大亂地薊鎮兵馬完全忘了己方這次來的目的也是要火並了對方。


    或許在這些大明官兵的眼中,這等火並黑手的事情,也隻有人多的一方才能幹,這山東來的小隊伍,一路被騷擾,疲憊異常,人又這麽少,到底那裏來的這麽大地膽子,居然敢要反過來攻擊。


    可問題後麵這炮彈差不多打了兩輪,站在前列地薊鎮士兵真是死傷慘重,這種一磅兩磅的輕炮,攻城沒什麽作用,可打這些士兵那效果實在不一般地好,小小隊伍居然有這樣的利器,永平中屯衛這邊也有幾門炮的,可這炮都是放在了城中,根本沒有拖出來打,誰想到還有這麽接戰的時候。


    炮擊也就是兩輪,張坤率領的這個小方隊已經是距離永平中屯衛的軍陣也就還有幾十步了。


    火炮僅僅是造成混亂,還不可能造成什麽破壞性的打擊,五千多人的陣型,現在就算是扭頭逃跑也會被身後的同伴砍死,目前這邊隻能是戰。


    永平中屯衛這些薊鎮的兵馬也有不少做出了戰鬥的準備,先遣隊這個二十乘二十的小方隊卻根本沒有管對麵的兵馬到底做出了什麽準備,張坤稍微放慢了腳步,這方隊的士兵們也是跟著緩步,稍微做了一下調整。


    “喝!”張坤把手中的長矛放平,喊了一嗓子,第一排第二排第三排的先遣隊士兵也都是放平了長矛。


    “嗬!”“嗬!”“嗬!”這個小方隊眾人都是大聲的喊了起來,腳步開始變得非常有節奏,一步步的向前,這大聲的唿喊,一方麵是代替行軍鼓來控製步點的節奏,二來是增添向前的氣勢。


    實際上,這樣的前進,速度實際上比方才的小跑還是要快了許多,三十步的距離而已,對麵的永平中屯衛的兵馬頓時是大嘩,誰想到這些山東兵居然就這麽不管不顧的衝過來了,麵前可不是空地。而是五千多地大兵。


    看著幾十根長矛寒光森森的指著自己,大喊著衝了過來,怎麽擋,砍對方的長矛,難保被邊上的刺死,想要拿盾牌遮擋,可手中連個盾牌也沒有,靠著這身破爛的號衣。能擋住什麽。


    就算是馬上的騎兵也是驚慌無比,看著對方這個小方隊整個就是個刺蝟,自己連人帶馬都是被對方籠罩在其中,沒法擋啊!


    正當先遣隊長矛突擊麵的那些永平中屯衛士兵,在距離十步左右的時候,已經是惶恐地朝著兩邊散去,但這騎兵如果在大空地上的機動倒還是可以,已經是列陣完畢了。想要再發動可就難了。


    但不能低估人求生的欲望,永平中屯衛的馬步官兵們大亂喧嘩,居然硬生生的給這個方隊擠出了一條路。


    本來張坤和第一排的士兵都是憋足了勁準備遇敵刺殺,可這力量蓄積在雙臂之中,居然沒有刺出去。因為他們麵前的敵人都是紛紛的閃躲開來。


    看著敵人在自己麵前潮水一般地分開,張坤和他的同伴們吆喝著不管不顧的繼續向前,這麽突如其來的混亂,陣型總歸是被擠壓到不能動彈的地步。這時候就要開始殺了。


    退無可退地薊鎮官兵們絕望的揮舞著刀箭長槍準備前衝,可他們衝不到跟前去,甚至是在擠壓中連動作都沒有做全,胸腹間已經是多了幾個血窟窿,立刻是沒了力氣,倒在了地上。


    張坤讓自己的動作盡可能的標準,平端起來地手臂前後移動不會超過半尺,甚至是更短。但對於鋒利的矛刃來說,已經是深入到敵人的要害之處,並且抽出來,這一個動作就是致命的殺傷。


    也有的薊鎮士兵衝到了跟前,但他們僅僅是幸運的躲過第一排的長矛,還有第二排第三排的長矛,亂哄哄地戰場上不斷的有怒罵和慘叫,但無論如何。也都是蓋不下先遣隊的大喝節奏。


    正當麵的永平中屯衛士兵紛紛倒下。但這個方隊殺傷最大的卻是後麵,那些丟掉了火銃的膠州營士兵手中拿著佩刀。朝著兩邊亂砍亂殺,本來這長矛為前鋒的陣勢衝進來的時候,兩邊地人或者是背身或者是側身閃避,根本擺不出戰鬥地姿勢。


    那時候丟掉了火銃的火銃兵就可以拿著刀放手砍殺了,刀劍砍在身體上,可比長矛刺在身上更加地觸目驚心,鮮血飛濺,當然,長矛的刺殺往往更加的致命可人死無聲,那刀劍砍在身體上,巨大的傷口和大量的失血,偏偏一時間不得死,隻是在在哪裏大聲的慘叫,這樣的場麵讓旁觀者更加的膽寒。


    這個方隊實際上已經不太有方隊的模樣了,前麵的長矛兵們好像是鑽頭,拚命朝著前麵鑽去,後麵的火銃兵好像是刀輪,刀劍上下翻飛,拚命的擴大被鑽頭鑽開的傷口。


    而在車陣前麵那些操控火炮的先遣隊士兵們,則好像是炮彈不要錢一般的朝著這永平中屯衛的兩邊亂放,他們居然不怕打到自己的隊友。


    場麵完全是亂成了一團,裏麵聽不見喊殺,卻隻能是聽見慘叫,聽到這慘叫和哭喊的薊鎮兵馬都是臉色發白,何況還要防備著不時會落在自己頭頂的炮彈。


    在前隊那些拿著長矛的山東兵身上穿著的板甲都是血跡模糊,這都是敵人的鮮血,張坤特別喜歡這樣的場麵,殺死敵人的那種感覺對他來說是無與倫比的,其他的人加入膠州營有這樣那樣的理由,而他隻是想要殺人。


    猛然覺得前麵的壓力一空,張坤這才是看見,方才這種勇猛的衝殺,居然是把對方的陣型打了個通透,到背麵來了。


    把長矛拄在地上,張坤喘了幾口粗氣,方才這麽劇烈的行動的確是有些疲憊,可看看身後那散亂無比的薊鎮官兵,張坤卻有些意猶未盡的感覺,舉起手中的長矛,大聲的衝部下喊道:


    “累了嗎?”“不累!!”“還能不能殺!!?”“能!!!”


    幾句對答之後,張坤放聲大笑,提著長矛走到了最後一排,喝令全隊轉向,他居然想要領著手持刀劍的火銃兵來衝擊對方的陣型。


    士兵們也都是殺的眼紅,聽到號令幾乎沒有什麽遲疑。就等著張坤的長矛放平,再重新殺迴去。


    萬事都有個極限,如果開平中屯衛這些兵馬還想要抵抗,他們就不是大明兵馬而是女真韃子了。


    就好像是有人發布號令一樣,僅存地這些兵馬突然間朝著四下炸開,騎兵打馬先逃,步兵也都是丟下兵器撒腿就跑,沒有人願意和這些瘋子拚命了。幾次衝殺,主將身亡,這些本來就是想過來偷襲揀便宜的人那還有什麽戰意。


    這些開平中屯衛的士兵,前段日子也不過是順天府附近的地痞無賴而已,怎麽能和這些見慣血腥,如狼似虎的戰士們相比。


    看著四下奔逃的薊鎮兵馬,張坤和手下的士兵都是哈哈大笑,笑聲稍微停歇。張坤恨恨的吐了口吐沫,低聲罵道:


    “就憑你們這些草包,還去打韃子,你們能打過誰,一堆廢物!!”


    既然是殺人殺到了這樣地地步。幾名把總對張坤的計劃自然沒有什麽別的意見,目前對這個先遣隊來說,也算是深入敵境,該殺就殺吧。


    這場戰鬥沒有耽誤什麽行程。反倒是因為拉車的牲畜得到了更好的休息,可以加快些速度行進。


    在天色還沒有黑的時候,這支先遣隊到達了開平中屯衛的城下,那些騎兵的腳力總歸是要快些,肯定已經是先跑迴了這裏。


    永平府是大明地邊疆所在,又是毗鄰關外和蒙古,兵事多多,平民比較少。一般都是邊鎮軍屬,所以開平中屯衛說是個衛所,實際上差不多也是州城所在,中等的城池,城防工事頗為的堅固。


    現在得到了通知,城門僅僅關閉,城頭一些兵丁朝著下麵探頭探腦,一看到先遣隊出現。馬上就是縮了腦袋。甚至不敢張望,方才那通大殺。的確是把他們殺怕了。


    團副守備張坤絲毫不含糊,直接是在城下派人大喊:


    “齊國公派我等來接管防務,為什麽不開城門迎接我們進去!!”


    城上的人還真是不知道怎麽迴答,總不能說方才我家副將想去火並你們,結果這五千多人被你們給殺迴來了,現在正在城內膽顫心驚呢,那城上地人正要說些裝糊塗的話,就聽到下麵的張坤又是大聲的說道:


    “有幾樣東西給你們看一看,看完了之後給快給我們一個答複,這樣地小城池,還想玩什麽花樣,難道沒聽到我們山東大軍的厲害,快些放個籃子下來!!”


    被張坤這麽一罵,城上的人也都是有些糊塗,反正放個籃子下來,城池也不會被打破,稍過一會,一個荊條編製的圓筐就被用繩索順了下來。


    看到幾名山東的兵馬拿著什麽東西丟進了竹筐裏,然後讓城頭的人拉上去,等拽到城頭,一幫人湊過去一看,被竹筐裏的血腥氣一衝,幾個膽氣弱的差點吐出來,這筐裏麵有一個人頭還有不少左耳。


    這人頭大家都是認識,那可是城內權力最大最威風地角色,開平中屯衛副將向付義,就和城中的土皇帝一般,可此時就剩下個人頭了,至於那些左耳,想必都是那些沒有跑迴來的中屯衛軍卒了。


    在最下麵還有個油紙包,打開這個紙包,卻看見是一張蓋著官府大印的文書,城上的這些人都不認識字,在城上真是又害怕又忐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結果聽到城下的張坤又是開口大喊道:


    “看看這腦袋,你們肯定都認識吧,看看這些耳朵,沒準你們也是認識的,這文書是朝廷下的官文,不管是兵部還是齊國公那邊都是用過印,這是光明正大事情,你們鬧什麽妖蛾子。”


    當日間朝廷下地旨意,地確是齊國公李孟提督這永平府的軍務,這是光明正大地,在法理上也是站得住腳,誰也說不出什麽的,這些永平府的下級軍官和軍兵,未必有上麵的那些貴官考慮的複雜,對他們來說,反正是朝廷的旨意,那就要遵從。


    這時候又是聽到城下張坤扯著嗓子大喊道:


    “開城放咱們進去,今天白日裏的事情老子這邊不計較,今天要是不開城,你們看看筐子裏麵的耳朵,到時候就怕你們連這個耳朵都做不成,快去問你們城內能做主的人,老子這邊點了一柱香,要是香燒完了不迴來,那就別怪將來動刀兵了!!”


    這番話威逼淩壓,完全不把城內的人放在眼裏,這中屯衛的青壯動員起來,差不多能有萬人以上,可看著框內的首級血肉,看著蓋官印的文書,城上的人就覺得自己一點也硬氣不起來。


    太陽已經落山,隻有天光燦爛,城上的人看見城下的一名山東兵士大大咧咧的把一柱香放在了城門前的土地上。


    按說在城頭上更有些安全感,可看見山東兵馬的這種舉動,城頭上的這些官兵都是心慌意亂,彼此商議幾句,就顫著聲音衝著城下喊道:


    “幾位大人先不要著急,小人這就去詢問,小人這就去詢問。”


    說完急匆匆的跑了下去,張坤的確是有不同於山東其他軍將的作風,盡管是在城下,卻絲毫不在乎,直接是安排士兵生火做飯,先把晚飯解決掉。


    硬麵餅、鹹菜、肉幹喝著涼開水,張坤絲毫沒有受到那殺伐血腥的影響,大口吃喝,但卻看到身邊的一名把總心情不太好的模樣,手裏的餅子也才吃了不多,禁不住開口問道:


    “怎麽,有什麽心事,餓著肚子可沒有辦法打仗趕路啊!!”


    “大人,今天殺了這麽多,可都不是韃子,總覺得心裏別扭。”


    “笑話,你不殺他,他就要來殺你,再說,憑著這些酒囊飯袋,等到韃子真來了,這些人不是投敵就是被殺,哪能護的住百姓,咱們今日的殺,就是為了早些進這永平,庇護當地的百姓,咱們殺,是為了將來他們少死,這是功德無量!!”


    正說話間,聽到城門吱嘎聲響,開平中屯衛的城門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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