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漸以己度人,覺得玉露燈為了保護自己的安全應該也采取了一些措施。畢竟從剛剛的兩隻妖獸來看,玉露燈呆在這裏也是受到了不少威脅的。


    但是讓他沒想到的是,他們一路往中心位置走去,竟然沒有遇到什麽阻礙,除了腐朽的斷壁殘垣拖慢了行走速度之外,一切都順利得不可思議。


    寧漸覺得情況不對,但寧卿卻想起了之前遇到的野獸混合物,那時候他就有個猜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其實是靠抽取玉露燈的力量來維持生存的。


    如果這個猜想是正確的,那麽玉露燈這裏幹淨一些也很正常。一來,玉露燈不可能甘願被他人抽取力量,本來圍困著玉露燈的東西漸漸被玉露燈清理掉在情理之中;二來,或許困住玉露燈的關鍵是某種禁製,布下禁製的人對自己的手段很自信,沒有做多餘布置也能理解。


    或者這二者兼而有之,從玉露燈一路上的行為就能看出來,其實她並不是完全沒有反抗能力的,可能在被抽取的同時她也能釋放自己一部分力量,足以清理掉周圍的小玩意兒,卻沒辦法在沒人幫助的情況下打破禁製。


    這樣的話,玉露燈想方設法將他們弄到這裏來的原因也可以解釋了。


    玉露燈會在等他們麽?寧卿心有懷疑,不由伸手握住了身邊寧漸的手。這時候的他有些緊張,並沒有注意到本來本體暗淡了不少的寧漸,竟然能讓他握住手掌了。


    寧漸卻注意到了,他有些愕然地看著自己驟然實體化的手臂,感覺到一股龐大的力量從寧卿與他相握的手上傳來,眼中滿是不解。


    很快,他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


    “你來了。”當寧卿跨入原城主府大廳的一刻,一個清越的女聲在他耳邊響起,帶著一點點歎息,“你終於來了。”


    隨著這一聲感慨,寧卿如墜雲霧中,整個人輕飄飄的感覺奇怪極了。明明他什麽也看不到,卻直覺知道眼前站了一個女子。


    她就好像是修煉了《秘典》的那個前輩,如今跨越了千年站在他麵前,眉如遠山眼含春水,一顰一笑都帶著發自骨子裏的隨心所欲,數不盡的風流撲麵而來。


    她又好像隻是一麵鏡子,光華湛湛卻虛虛實實,讓寧卿恍惚間以為看到了自己本身。


    寧卿不自在地動了動手腳,發現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他已經找不到寧漸的身影了,隻有右手上一點溫度告訴他,他還握著誰的手。


    這一刻,他才後知後覺地想到,寧漸難道已經能實體化了嗎?


    他握緊了自己的右手,那種從心裏湧上的熟悉感告訴他,這的確就是寧漸,和他一路走來都形影不離的寧漸,心中的忐忑刹那就被撫平。


    牽著寧漸的手,除了自己已經完全再看不到東西的寧卿繼續向前,順著吸引他的同源氣息一路找尋過去。


    那氣息忽遠忽近,可寧卿明明就覺得她在大廳後的屋子裏,跌跌撞撞認準了方向不知道走了多久。


    可能是穿過了一道黴爛的木門,窗戶被風吹動的吱呀聲中,寧卿又聽到那個女聲:“你來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寧卿覺得一股暖流從天靈蓋升起,眨眼間便蔓延到全身,讓他感覺就像是跑完了馬拉鬆、渾身懶洋洋地泡在熱水裏那樣,疲憊在頃刻間消失無蹤。


    站在寧卿身邊寧漸沒有任何幻覺加身,但他的感覺卻比寧卿還要明顯。隨著話音落下,整個秋潭古城中陰冷的感覺盡數消失,城主府中不知隱藏在何處的許多怪物都齊齊發出一聲慘叫,煙消雲散。


    正廳側麵一間暗室的大門自動打開,轟然作響間露出裏麵昏暗的真實——在正中央的供桌上,一盞琉璃燈靜靜地擺在那裏,青綠色純淨如生命的火焰在其中跳動燃燒。


    寧卿毫無焦距的眼睛盯住了那間暗室,就算他現在還是處在幻覺之中,其實並不能看見玉露燈的真實樣貌,他也下意識地還是這麽做了。


    那女聲在他做出這個動作之後,就發出一聲輕笑:“你可願幫我照顧她?我會支付你等量的代價。”


    “什麽?”寧卿的表情是很茫然的,他感覺到了不對,似乎這個同他說話的女子,並不是他一開始預想的玉露燈。


    那個女聲並沒有再迴答寧卿的話,仿佛是當寧卿默認了一般,又是一聲輕笑便沒了聲息。


    與此同時,寧卿頭頂的暖流突然變大,像是小溪化作河流,狂奔向寧卿四肢百骸,帶著股難言的灼燙感,讓寧卿從舒適變成了痛苦,一個沒忍住就不小心悶哼出聲。


    他感覺到寧漸握著他的手加重了力氣,還以為寧漸是在安撫他,卻沒想到寧漸正神色莫測地看著他們相牽的手,全身都一點點實體化了。


    本體重煥輝煌沒有讓他變得喜悅,身上漸漸轉好的傷勢也沒讓他露出半分愉快,反而是臉色陰沉地盯著寧卿身後現形了片刻的虛影,猜測著寧卿獲得這人的傳功是付出了什麽代價。


    雖然寧漸也能看出來,那個虛影連神魂都算不上,根本沒有神智可言,可越是這樣,這殘存的一點意識就越認死理,寧卿除了同意她的條件之外別無選擇。


    而且他這會子也清楚得很,這虛影絕不是玉露燈,玉露燈好好待在那張供桌上呢,氣息雖然虛弱卻不至於連元靈都維持不住,所以眼前的隻能是那位《秘典》的前任傳人。


    寧漸根本就沒注意到虛影的絕色容貌,隻是對她給寧卿采取的灌頂措施生出幾分暴躁。


    灌頂對一般人來說是好事,這是一種不會留下隱患的提升實力捷徑,所要付出的代價是灌頂者的性命。在尋常情況下,如果不是灌頂者有更重要的目的,這種會損傷真靈的方式很難被直接列在考慮範圍內。


    這就意味著,這位《秘典》前傳人不但對寧卿有所求,所求之事對她本人而言還非常重要。


    寧漸並不排斥這一點,有所求就代表寧卿得到了了結因果的方向,某種程度上對雙方來說都算是好事。他所擔心的,其實是寧卿並不怎麽好的體質。


    在虛影的灌頂之下,寧卿的修為節節攀升,可他的體質沒有得到任何改善。寧漸本來就是為了這件事才來到碎星死地的,並且隱隱擔憂過快的突破可能會給寧卿的身體雪上加霜。


    這份擔憂讓寧漸沒有對寧卿的修煉做出太多指點,明明以寧卿的情況,隻要他的境界再突破一迴,在碎星死地中的存活率就會高上不少,可寧漸寧願用各種小玩意來彌補這點缺陷,也不想去冒那個險。


    事實證明他的擔心是對的,可惜他再小心也還是沒能完全看住寧卿,讓《秘典》的那位傳人鑽了空子,愣是用灌頂的方式強行拔高了境界。


    寧卿在來到秋潭古城之前就是養魂期的修為,這下子直接跨越了凝神,愣是衝上去兩個大境界,讓寧漸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憂。


    好在這位前傳人在這裏似乎也呆了不少個年頭了,她留下的神念比較微弱,給寧卿灌頂也沒有特別過分,把寧卿的境界提升到了和合大圓滿就停下了。


    可以說這個程度是寧卿恰恰能接受的最大程度,稍微超出一點,寧卿在無法直接凝成金丹的情況下,過量的真氣就會在他體內不能激蕩,讓他時時刻刻處在經脈灼燒的痛苦中。


    不過《秘典》前傳人的力量並不止這麽點,其餘溢出的力量以寧卿為媒介,一點點傳到了寧漸身上,飛快地為他蘊養著傷勢,同樣讓他的境界迅速迴升。


    比起寧卿來說,寧漸獲得的收益甚至還要更大一點,他本來就是先天靈寶,若不是在衍化為鴻蒙至寶的過程中遭人偷襲,根本不會受這麽嚴重的傷。對他來說,那點力量根本不至於飽和,傳輸過來有多少他就能吃下多少。


    最後等到寧卿境界徹底穩定在和合大圓滿,他也重新觸摸到先天靈寶的邊,實力相當於羽化期修士,也就是俗稱的地仙。


    雙雙穩定下境界,那女子虛影看著他們欣慰一笑,須臾間便化作萬千星光,落在不遠處的玉露燈身上。


    玉露燈青綠色的火苗輕輕向上躥了一下,搖曳開一圈清淩淩的光,將寧卿籠罩其中,一點點修複著他身上的暗傷,順便激發了他體內一直沒被吸收的藥力,用以溫養身體。


    從幻覺中醒來,寧卿眼神閃了閃,看了眼緊緊握著他手的寧漸,摸了摸他的肩頭算是安撫他緊張的情緒,然後才扭頭去看暗室中的玉露燈。


    在他目光觸及玉露燈火焰的瞬間,暗室之中隱藏的禁製灰光大盛,張牙舞爪地向寧卿撲過來,似乎要將寧卿身上的清光一並吞噬。


    寧漸眼神一厲,冷哼一聲一拂袖就將灰光擊成齏粉,頹敗地消失在一室寂靜之中。


    一擊未能得手,暗室中的禁製搖晃不已,像是被寧漸挑釁了一般,瞬間炸裂開數枝灰蒙蒙的光箭,上麵繚繞著寧卿寧漸曾見過的霧氣,看起來就十分不詳。


    這光箭似慢實快,軌跡莫測,誰都不知道下一刻它們會出現在哪裏,襲向寧漸的同時還有一部分也對準了寧卿。


    寧漸懶得計算光箭的落點,本體輕描淡寫地揮出,劍光中星辰誕生隕落,生生把那些光箭都攔在了半道。


    這光箭一旦失去速度便沒什麽可怕的了,寧漸隻需要擺擺手,就可以將它們全部捏碎。


    隨著禁製被寧漸輕飄飄地破開,寧卿終於出聲了:“蕭前輩所言本命法寶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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