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顧耳邊近在咫尺的哀嚎,楚名堂視若無睹,充耳不聞,一路運轉修為,直直的向著水牢深處而去。


    不管是黑水中的陣法封禁,還是那讓人畏懼的冥蟲,被楚名堂周身的大日神光一刷,都是粉身碎骨,盡數避退。


    牢籠之中,陰陽魔君正急的團團亂轉。自從用了楚名堂的藥丸之後,陰陽魔君驚訝的發現,對於自己妻子的感知竟是緩緩出現,不僅如此,冥冥之中,他竟是可以與自己陰陽兩隔的愛人以神識交流。


    至此,他方知楚名堂所言非虛,感念楚名堂的恩德,他不僅又擔心起楚名堂的安危。


    雖是與楚名堂相識不久,他卻清楚的知道,楚名堂此人桀驁不馴,若是楚名堂不聽勸阻,惹惱了那幫瘋子……


    陰陽魔君越想越急,若非被困與法陣之中,他恨不得出去救楚名堂。


    直到遠遠的看見楚名堂的身形,陰陽魔君心中方才一鬆:“楚道友,你可算迴來了,我還以為……”


    “以為我死在外麵了,是不是?”楚名堂笑著拱了拱手,向陰陽魔君還禮。


    被楚名堂一語道破心思,陰陽魔君尷尬的一笑,連連拱手道:“哪裏,哪裏,我隻是關心則亂嘛。好在道友迴來就好。”


    “知進退,明得失,這個道理我不是不懂。更何況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楚名堂說著歎息一聲,又是看向陰陽魔君道:“獨孤道友,是否打算跟隨楚某,想必你心中已然有了決斷。”


    “楚公子與我有恩,願侍奉道友百年,還望……”陰陽魔君畢竟是老一輩強者,又是魔道梟雄,讓他寄人籬下,即便是陰陽魔君自己也拉不下麵子。


    若非楚名堂主動開口,陰陽磨具隻怕也不願主動說出,不過同意簽下百年的主仆契約,也足見陰陽魔君此人倒也不壞。


    “不必。”楚名堂淡笑著,衝著陰陽魔君擺手道。


    “楚公子與我有恩,按說該永生跟隨,隻是我已然在這水牢之中蹉跎許久,百年之後,恐怕也是壽元將近,無力繼續……”陰陽魔君見楚名堂不願,慌忙出言解釋。


    誠如他所言,陰陽魔君乃是數千年前的人物,自從被關押在這水牢之中,雖是木偶之身,不懼冥蟲,但也修為久久不得寸進。而且,為了抗衡水牢之中的法陣,他的真元每時每刻都在流失。


    修行便好似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修士看似無上榮光,但是在有限的壽元中,不能縉升更高的境界,等待他們的,也是與凡夫一般的,死路一條,最終也是一抔黃土而已。


    就如陰陽魔君,早年為了仇恨奔走,中年又是身陷囹圄,直至現在,堪堪隻剩下數百年的壽元,在他看來,已經是縉升無望了。隻待百年迴報楚名堂的恩情,便於愛人結廬而居。


    “道友誤會楚某的意思了。百年太久,隻爭朝夕。道友若是心誠,跟隨本座十年便可。”楚名堂一句話,讓獨孤問俗震驚當場。


    雖說自己的實力大不如前,但是換做誰,也會想盡辦法,將他永遠留在身邊,可是楚名堂竟然告訴他百年太久,僅僅十年便足矣,這讓他如何不震驚?


    倘若多出九十年的時間修行,陰陽魔君的資質,未必沒有晉升的可能。


    “多謝楚公子大恩,隻是短短十年,公子不會後悔?”這時候,即便陰陽魔君自己也開始為楚名堂覺得不劃算。


    隻是他哪裏知道,楚名堂這一招分明就是以退為進。他有十萬年的帝師底蘊傍身,何愁沒有人跟隨?


    楚名堂在意的不是追隨者的實力有多強,天賦有多好,他最為中意的,還是陰陽魔君此人的品格。


    有楚名堂在一邊輔佐修煉,那可是帝師親臨指點,陰陽魔君何愁修為不會晉升。


    到了那時候,他隻會更加感念楚名堂的恩德,最後真心歸附楚名堂手下,便如千帆明月,藍家姐弟一般,成為楚名堂手中的刀劍。


    陰陽魔君自然不知道楚名堂的算計,也更加看不透楚名堂的為人,一開始與他相識,楚名堂不停的出言擠兌,讓他覺得楚名堂不是什麽好人,之後拿出寶藥,也要魔君覺得楚名堂隻是為了俘獲他的忠心,所以他最後也是咬牙答應追隨楚名堂百年。


    陰陽魔君被關在這水牢之中太久,那些梟雄的心性也早被寂寞與苦痛磨平了,現在的他,心思單純的與孩子沒有什麽區別,又哪裏知道楚名堂的算計。


    若是換做當年叱吒風雲的那個魔君,斷然沒有這麽好對付。


    “君子一言,當駟馬難追。”楚名堂說話之間,抬起一隻溫潤的手掌。


    陰陽魔君呆立無言,直到最後與楚名堂擊掌為盟,他才知曉,對方所說不是什麽玩笑。


    楚名堂真的,隻是想讓他追隨十年罷了。


    “魔君,我有一言相告,隻怕這水牢,遠遠沒有我們想象的那般簡單。”楚名堂盤膝打坐,一邊用修為對抗陣法,一邊將自己的猜測告訴了陰陽魔君。


    聽完楚名堂所言,陰陽磨具兩個木偶頭也是眉頭緊鎖,這個猜測看似荒謬,但是細細一想的話,又好像真的有一絲頭緒。


    慢慢點了點頭,陰陽魔君歎息道:“真如公子所言的話,你我隻怕命不久矣啊。哎……”


    “倒也不能輕易斷言,這一局棋才剛開始,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楚名堂冷笑兩聲,望著水牢深處。


    他那眸光,竟好似劍光閃爍一般,直欲刺破牢籠。楚名堂一身的戰意,更是讓已然失去熱血的陰陽魔君心中一震:“娘的,憋屈這麽久,既然他們不讓我們好活,老夫也不會讓他們好過,大不了魚死網破!”


    怒吼之間,封禁陰陽魔君的法陣被他一力震開,看著一臉狠意的獨孤問俗,楚名堂暗暗點頭,心道:“還算不壞,當年那個叱吒風雲的梟雄還沒有死去。”


    “魔君好手段。”楚名堂麵上也是讚歎一聲。


    “不比從前了,哎……”聽著楚名堂的聲音,陰陽魔君迴想往事,又是歎息不已。


    “魔君心有猛虎,青雲之誌以立,區區牢籠自然不足為懼。隻是身外的牢籠好破,心中的監牢才是禁錮你千年的噩夢。獨孤,你此時不醒,更待何時!”楚名堂最後一聲,更是用上了秘法,其聲好似當頭棒喝一般,讓獨孤問俗猛然驚醒。


    “心中的牢籠,是了,可憐我困窘了千年,卻是敗在了自己手裏。哈哈……”被一語點破心魔,獨孤問俗放聲大笑。


    楚名堂在一旁,也是點頭不已。


    “多謝公子提攜。”獨孤問俗對著楚名堂再次施禮,四隻眼睛看著楚名堂,他隻覺得楚名堂好似高山仰止,可望而不可即,又好似長江黃河,奔流不息之間,竟是無盡的睿智。對於楚名堂,他隻有三個字來評價,那就是看不透。


    “魔君既然歸附與我,大家都是一家人,又何必稱謝?”楚名堂對著陰陽魔君溫和一笑,道。


    “倒是我魯莽了,公子大德,隻是這魔君之稱,萬萬是叫不得了,與公子稱君,真是折煞獨孤了。”獨孤問俗鞠躬行禮,此時他方才真心拜服,楚名堂不管是心智還是為人,都好似碧玉一般,無懈可擊,這般完美的人,獨孤問俗實在沒有見過。


    “左右不過一個稱唿罷了。”楚名堂正欲開口,忽的臉色一變。


    獨孤問俗的眼光,亦是遠遠的望向水牢深處,果然不一會兒,那黑水就動蕩不已,大群的冥蟲從監牢深處衝出,朝著水牢之中關押的囚徒襲來。


    “不好,是蟲潮!公子快退到我身後!”獨孤問俗一聲低喝,就要護在楚名堂身前。


    但麵前的楚名堂卻是一臉的鎮定,他打坐的身子,都沒有動上半分:“嗬嗬……好戲開場了嘛。”


    獨孤問俗聞言,也是臉色一變,不由想起了楚名堂的那些猜測,原本他以為是空穴來風,但是看到這蟲潮,獨孤問俗卻是不得不信。


    自打被關在這水牢之中,每過一段時間,水牢中的冥蟲便會暴動一次。


    囚徒畏懼冥蟲啃食修為,不得已掙脫牢籠,以逃脫魔掌。


    直至蟲潮結束,除了那些和自己一般,硬生生抵擋冥蟲的修士,其他的,無力抗擊的修士被冥蟲吃盡一身修為,而那些乘亂逃走的,也從未再次露麵。


    陰陽魔君原以為這些人都是逃出生天,但是聯想到楚名堂的話,才發現一切都變得不尋常起來。


    若是這水牢,這冥蟲,甚至此地的囚徒,都是某人為了達到目的設下的棋子,那背後的這個掌局者就太可怕了……


    陰陽魔君沉思之間,猛然被麵前的血色驚醒了過來,他此時才想起來,忘了關照楚名堂了。


    隻是他最終晚了一步!


    蟲潮,之所以叫蟲潮,乃是這冥蟲爆發的時候,血蟲的數量不可計數。


    滿目的黑水之中,到處都是血色的冥蟲,遮蔽了視線,好似洪水一般,將陰陽魔君淹沒於其中。


    好在陰陽魔君乃是魔偶之身,刻意收斂之下,他就像是木質的牢籠一般,完全是個死物,冥蟲感應不到靈力,自然不會對陰陽魔君動手。


    隻是收斂了所有修為之後,陰陽魔君在這蟲潮之中,也無法掀起任何風浪,隻能勉強保住自己的性命。


    眼瞅著左右不見楚名堂的身影,陰陽魔君無奈歎息一聲,正欲全力出手,救助楚名堂。


    可是接下來的一幕,讓陰陽魔君不得不呆立當場,水牢深處,忽的爆出一道好似烈陽一般的光芒。


    就好似水下升起了一顆太陽一般,那光芒炙熱而又富有靈性,數以億萬的冥蟲被這光芒吸引,好似蝗蟲一般,鋪天蓋地的朝著水牢深處而去。


    陰陽魔君又是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生怕是自己看錯了,口中更是喃喃道:“這是哪個傻缺,莫非是被關傻了不成?這麽多冥蟲,隻怕吃的他連骨頭都不剩……哎,管他呢。還是尋找公子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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