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獄卒押著出了陰菱水牢,楚名堂再次來到了那個森寒的院子。


    這次從水牢裏出來,那種沉重的氣息,在楚名堂感覺中,卻是更加凝重了許多。


    不管是這奈何城還是陰菱水牢,都遠遠沒有乍看上去那麽簡單,當然更不簡單的是一直隱藏在幕後推波助瀾的那隻黑手。


    九幽府的算計,奈何城的算計,更有那幕後黑手的謀劃,楚名堂想要從中-牟利,無異於火中取栗,稍不留神,就會引火燒身。


    畢竟從表麵上看的話,這三方勢力中,唯獨楚名堂一方人手最少,再者楚名堂的修為也是堪堪洞天,在強者看來螻蟻一般的存在。


    可就是這樣沒有存在感,不被大勢力看在眼裏,楚名堂方才覺得安穩。


    別人不知道楚名堂十萬年的帝師底蘊,這也是他關鍵時刻轉敗為勝的暗手!


    院中依舊是一幅陰沉沉的天氣,正值深夜,一輪明月掛在中天,照的整個院子都是隱隱綽綽的一片。


    算算時間,肯定不是在當天晚上,楚名堂亦是不知自己被關押了多久。


    被獄卒押著走過水潭,而後穿過院子,楚名堂便直直的朝著那唯一的堂口走去。


    堂口無比的低矮,沒有絲毫的威勢,好似農家的小院一般。隻有那屋簷上,同時血紅色的燈籠,讓楚名堂覺得隱隱有些不安。


    果然,進入堂口的一刻,眼前的空間豁然開朗起來。


    不比院中看起來的光景,這堂口內部,竟是另有洞天!


    整個大殿,方是高度,便有十餘丈之巨,隔著透明的穹頂,昏暗的天闕近在咫尺。甚至偶爾有烏雲拂過,遮蔽住楚名堂的視線。


    大殿的地麵,同樣也是透明的。低頭便可看見萬家燈火閃爍。


    楚名堂的雙眉略微皺起,他緊緊注視著殿中的地麵。果然,很快楚名堂便發現了風雲客棧。


    這一方看似普通的堂口,不僅暗含空間法陣,大殿更是被修建在了雲端,俯瞰整個奈何城,城中的一舉一動,都是被這坐鎮水牢的人,掌控於股掌之間。


    修建這大殿的人,野心不可謂不大!


    楚名堂更是隱隱覺得,此次不死魂舟出世,隻怕也沒有表麵上那麽簡單。


    真相好似隔著一層窗戶紙一般,明明一捅就破,但是楚名堂紛亂的心理,卻是無論如何也得不到半點頭緒。


    孤身立於大殿之中,楚名堂久久無言。


    忽的,一道烏光一閃而過,大殿中已然多了一個黑袍老者。


    說此人是老者,不是因為他年紀蒼老。黑袍人的臉上罩著一層黑巾,遮蔽住他的麵容。


    盡管楚名堂的修為封禁已經被他掙開了少許,但是他依舊不敢貿然窺伺黑袍人的真容。


    此人的修為很高,遠遠不是現在的楚名堂可以對付的。楚名堂也隻能從聲音判斷,這黑袍人乃是老一輩的人物。


    “水牢裏很久沒見過這麽年輕的麵孔了。”黑袍老者的聲音陰鬱而森冷,似是對楚名堂說話,又更像是自言自語。


    楚名堂亦是難以捉摸此人的心緒。那一方黑巾不僅遮住了黑袍人的臉,甚至連眼睛都遮蔽的嚴嚴實實,方才讓楚名堂看不出一絲的頭緒。


    “而今我不過是階下囚,閣下又何必藏頭露尾,不敢以真麵目示人?”楚名堂說話之間,也是緊緊的盯著黑袍老者。


    “槊槊……”黑袍老者兩聲陰笑,喃喃道:“親眼看到未必是真的,道聽途說也未必是假的。既然你明知窮途末路,又何必在乎所謂的真假?”


    楚名堂迴了對方一個笑容,不在開口。言多必失,老者對楚名堂打太極,楚名堂亦是害怕對方看破自己的跟腳。


    楚名堂不是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囚徒,到了陰菱水牢,即便是老輩強者,也隻能任人封印修為,但楚名堂有焚血九煉,根本不懼怕那些讓人頭皮發麻的冥蟲。十萬年帝師底蘊傍身,水牢中天羅地網一般,無孔不入的陣法,在楚名堂看來,更是形同虛設。


    可以說,水牢中每一個人都是被迫入獄,隻有楚名堂一個人是別有心思的,這是楚名堂的算計,他此來隻為得到殘卷。


    “好了,小家夥,咱們還是言歸正傳吧。”高坐在大殿正中的黑袍老者聲音明顯嚴肅了三分:“下麵老夫問你的話,關乎你的身家性命,怎麽迴答,還請你仔細思量。”


    楚名堂聞言,立刻裝作一副很是害怕的樣子:“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老者淡淡的點了點頭,方才冷聲問道:“你知道陰菱水牢中,每年都會有一些人永遠消失嗎?”


    黑袍人看似沒有頭緒的問話,卻是讓楚名堂心中一緊,水牢中每年卻是會死去一些人,或是被冥蟲所害,或是大限將至,但是老者的意思,明明指的不是這些人。


    因為他們隻能算是死了,卻算不上是永遠消失。老者分明意有所指,但是楚名堂暫時並不明白他的意思。


    身為審問的人,按照正常的思維,他應該問楚名堂為何要做挖心的勾當,但是老者對挖心的事情隻字不提,就有些耐人尋味的意思了。


    “知道。”楚名堂雖然被問得毫無頭緒,但是想起陰陽魔君的那句囑咐,還是沒有否認老者的問題。


    不管問什麽都要迴答是,楚名堂對這囑咐一樣沒有頭緒,但是他有恩於陰陽魔君,對方斷然不會害他。畢竟這時候害了楚名堂,對陰陽魔君沒有一點好處。


    “很好,你既然知道每年都會有些不老實的人會永遠消失,那你一定知道他們去了哪裏吧?”老者森林的聲音再次響起,相比第一個問題,這個提問就更加奇怪了。


    水牢會不會有人消失,消失的人去了哪裏?這明顯就不是一個犯人應該操心的,而是水牢管理者通曉的事情。


    問這些沒有頭緒的問題,尤其是提審楚名堂的時候,這讓楚名堂一時如何也看不透徹。


    老者方才所言,他所問關乎楚名堂的性命,說明陰陽魔君沒有說謊,第一個問題沒有否認,老者並沒有惱怒的征兆,說明陰陽魔君沒有害他的意思。


    楚名堂心中微微思量了一番,便是迴道:“知道。”


    “好。”老者淡淡的點了點頭,又是繼續問道:“不錯,他們都進了破碎秘境。最後一個問題,你知道《天問·殘卷》在哪裏嗎?”


    前兩個問題,楚名堂似懂非懂,但是這第三問,實在讓楚名堂內心翻江倒海一般。


    對方既然明顯知道《天問·殘卷》的存在,也知道《天問·殘卷》就藏在破碎秘境之中。不光如此,這個消息對於水牢中的囚犯,貌似也不是什麽秘密,第一個問題已經說了,每年都會有囚犯消失,而第二個問題則是道明了囚犯進了破碎秘境。


    失控了!這是楚名堂重生以來,第一次發現有事情完全脫離了自己的掌控。


    原以為隻有自己知道《天問·殘卷》的存在,而自己隻需潛入水牢,神不知鬼不覺的將《天問·殘卷》帶出來。


    直到此刻,楚名堂才發現,自己心中所謂的秘密,根本就不算是什麽秘密。


    水牢掌控者對於殘卷的存在一清二楚,他們甚至不阻止囚徒進入破碎秘境,這種默許的態度,讓楚名堂漸漸猜出了一些什麽。


    所謂的陰菱水牢,這裏關押的囚徒,不一定是大奸大惡,重要的是,每一個人都有過人的手段。


    封禁修為,加上恐怖的冥蟲,這座看似牢不可破的大獄卻是反常的沒有安排一個獄卒在水牢裏麵。楚名堂原以為是建造者對水牢太多自信,現在看來,這一切都是奈何城有意為之。


    建造一個隱秘的大殿,暗中監視全程動向的人,這樣一個連普通修士都不放心的掌局者,怎麽可能放任水牢中的囚徒不管?


    水牢,冥蟲,這些為了限製囚徒不假,但是完全不設防的內部管製,就是為了讓強者掙脫鉗製,進而發現那座破碎秘境,幫助掌局者拿出《天問·殘卷》!


    這裏麵的算計實在太深了,若非身在水牢,楚名堂根本不會知道還有心思如此深沉的人。


    俗話說的好:福兮禍之所倚,禍兮福之所福。


    楚名堂落入了對方的算計之中,卻並非是沒有任何好處的。


    對方知道秘境,更是知道殘卷的存在,卻不親自進入秘境中,奪取殘卷。而是要借助囚徒的手。


    這種事情的存在,顯然已經很久了,否則陰陽魔君也不會給楚名堂那一句提醒。


    秘境中有大兇險!楚名堂想到這裏,不禁頭皮一陣發麻。


    楚名堂自負,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的實力,相比整個奈何城,差了不是一點半點。


    若是沒有遇見陰陽魔君,而是直接潛入破碎秘境的話,楚名堂都不敢確信自己能不能活著出來。


    老者三個問題問完,便不在理會楚名堂,烏光再次閃過,老者的身形消失在大殿之中。


    對方果然自始至終都沒有問過挖心兇手的事情。楚名堂故意將自己放進牢籠,卻是走錯了一步,有些操之過急了……


    而今羊入虎口,楚名堂一時之間,顯得頗為被動。


    進入秘境,即便找到了殘卷,也隻能給背後的掌局者做嫁衣裳,若是遲遲不進入秘境,那就證明楚名堂無能,對方顯然沒有讓他活著的必要。


    被重新押入水牢的時候,楚名堂眉頭緊鎖,果然和他預料的一般,獄卒冷笑著將他推入了水牢,甚至不再往裏麵押送:“大老爺說了你是個明白人,該知道怎麽辦。哼哼……”


    獄卒冷哼著關閉了陣法,楚名堂一人悶著頭往水牢深處潛去,四麵都是陰冷的黑水,但是楚名堂覺得,水再冷也冷不過人心,水牢再深,也深不過掌局者的算計!


    耳旁盡是囚徒的哀嚎,所見盡是被冥蟲折磨的欲死的強者,楚名堂卻視若無睹。


    這就是修真界,沒有足夠的實力,甚至連被人利用的價值都沒有,這樣的人去死或許就是最好的歸宿,他無力阻止,也不想去阻止……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一品帝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泡泡魚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泡泡魚並收藏一品帝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