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洗漱完,換了身幹淨的衣衫,再慢條斯理,不緊不慢的用完晚膳,夜,已經深了。


    拾起一旁早已擺放著的手帕拭了拭嘴角,目光淡淡瞥向一旁站著一臉兢兢戰戰的老管家,唇角微微一揚,狐三兒輕聲詢問,“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迴,迴將軍的話,一切都按照您的吩咐全部準備妥當了,可要現在呈上來?”


    “行,你拿上來吧。”


    “把東西給將軍拿上來。”老管家支支吾吾的應完,轉身衝著身後的下人連忙擺了擺手,吩咐了兩句,話音剛落,立馬便有人急急忙忙的手提兩個盒子彎著腰小跑上前,將那包紮得精致的盒子擱放在了狐三兒腳下。


    一手頗顯悠哉的拖著自己的側頰,伸出腳輕輕踢了踢那兩個盒子,那模樣直看得一旁站著的老管家是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


    “不知……將軍您還滿意?”


    “還行。”


    恬淡的嗓音略帶些許玩味,話音剛落,狐三兒又像忽然想起了什麽般的開口補充道,“對了,管家大人如何稱唿?”


    我便坐在一旁,手裏端著一杯清淡的茶水,看狐三兒話剛說完的那一刹那,老管家隻像是受了偌大的驚嚇一般,猛的彎下腰,顫著聲音迴答,“將軍莫要折煞老奴了,老奴不過是一介下人又哪裏當得起大人一說,老奴名喚宋寶德,將軍是主子,喊什麽自然是主子決定的……”


    不難看出來,這個宋老人家對於狐三兒很是畏懼,這情緒幾乎都快寫在臉上了。目光忍不住那丫頭身上看了一眼,想必她應當也看出來了吧。


    “德叔莫怕,我總不會拿你們怎麽樣的。”


    這話一出,可不止那個‘德叔’便是連一眾下人們都給嚇得猛的一哆嗦。狐三兒見此情景略顯無奈,隻輕笑著搖了搖頭,卻再不得說過什麽。


    最後,隻對德叔交代說不用等我們迴來以後。扯著我一起,她兩手輕鬆提起盒子便三步並做兩步的往外走去。


    跟在她背後,我問,“這麽晚了,你還要去哪兒。”


    一聲淺笑從她唇畔溢出,她步子不做停頓的揚了揚她手裏所提著的那兩個盒子,“自然是去還禮啊。”


    話音落下,狐三兒卻已顧自禦起輕功,身輕如燕的跳上房頂,一身白衣宛若仙娥入世,那時,她就站在瓦頂,我便站在簷下。她迴眸一笑,顧盼生姿撞入眼中,那副畫麵……美得足夠人銘記於心底,直到永恆。


    “可要跑快點,莫要走丟了。”俏皮的對著我眨了眨眼,扔下這句話,她頭也不迴便已朝那濃重的夜色當中奔赴而去。伸手利索,眨眼功夫便跑沒了蹤影,下方掠過椒城的繁花似錦,燈火輝煌,正當夜深,然這城中卻是熱鬧依舊。


    等看著狐三兒停下了自己的腳步,貓著腰趴在那高牆之上,雖是有些疑惑但還是忍不住放輕了動作,跟著她悄悄趴在一起,目光朝前看去。


    燈火通明的大院子裏,不少的帶刀侍衛在來來往往的巡視著,將目光看向身旁的小丫頭,卻見她正聚精會神的看著一處,不解的循著她的視線望過去,卻隻見有人影綽綽倒映在紙窗之上,從身形上看,是個男子。


    右相……無疑是我腦海裏第一個冒出來的人。


    “你想做什麽三兒?”


    “你能變一把弓箭嗎桑。”


    雖然是被她這突然問出的話給弄得一頭霧水,但想了想後還是如實點了點頭。“嗯。”


    “那你幫我變一把出來,箭要結實些的。”


    皺了皺眉頭,但終究還是如她所願的話將弓箭幻出,弓臂送到她麵前,也沒問她具體是想做什麽,隻待她繼續向我伸出手的時候,我這才不急不緩的將自己手裏的箭羽交給她。


    兩手接過埋頭便鼓搗起來,隻見她動作利落的將那其中一個裝有人頭的盒子係在箭身上。接著,側身站起將弓弦拉出一個有力的弧度,狐三兒動作可謂一氣嗬成,不過刹那,箭在弦上直指那抹投在紙窗上的人影,那一瞬間,狐三兒的視線頓時都跟著變得銳利起來。


    “這就是你說的還禮?”砍一顆人頭,跑這麽遠送過來,這丫頭葫蘆裏是在是賣著什麽藥?我有些看不明白啊。


    “嗯哼。”她挑了挑眉輕輕應了我一聲,動作微微調整似瞄準了目標。


    “有什麽用意呢?”


    聞言,她將眼角的餘光看向我,卻是勾起了嘴角神秘一笑,“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話音落下,隻聽利箭離弦,尖銳破空而去,直直朝那窗戶方向射出,下一刻,穩穩的便帶著那個裝有人頭的盒子,穩穩當當的釘在了那扇被掩得結實的木門上。


    “有刺客!!!”


    “保護大人!!”下方院子中的寂靜瞬間被打破,便像是平靜的湖麵被投入了石子而掀起了巨大浪花。


    被眼尖者看到了身影,隻聽那其中有人扯開了嗓子喊,“刺客在那!給我拿下!”


    他的手,正是指著我與狐三兒所站著的這一塊牆頭。聽一聲令下,在那夥人還沒追過來之前,狐三兒隻快速的收迴了自己拿著弓箭的手,轉而快速投身鑽進我的懷抱。


    我知道她的意思,一起生活了這麽多年,她想要我幫她做些什麽我呢過不知道嗎?無需多說,單單一個眼神便已足夠。


    抬手湧住她纖細的腰肢,她則是順勢將自己的雙臂環上了我的脖頸,鼻息間忽然湧入那淡淡的白蘭花香,隨之而來的是少女柔軟的軀體,緊緊貼在我了我的身上。


    她將頭放到了我的肩膀,柔軟的鼻息就撲在我的脈搏上,直讓人心底一陣癢癢,耳根子發了燙,急忙收斂起心緒,不敢再細想下去,尤其是將異樣小心掩好,特別是身體上的變化,若是叫狐三兒察覺,那可真就是沒臉活在這世上了。


    深吸上一口氣抱著她將身形隱藏於黑暗當中,侍衛翻身上來查找了一番並無結果後,這才跳下去對著那個頭領模樣的人迴稟道,“迴稟大人,上方未見人影!”


    “給我搜!府裏上下,一個角落都不得給我放過!”


    “是!”


    整齊而洪亮的聲音響徹在院子上空,待一群侍衛全部四散下去,那個首領模樣的人這才快步到那門前抬高手臂一把將盒子取下,看模樣那雙眉毛幾乎都快擰到了一起。


    “大人沒事了,您出來吧。”


    雙手捧著那個經過精心裝扮而顯得貴重無比的檀木盒子,那人將自己的身子湊到門前沉聲喚道。


    聲音落下後好一會兒,片刻過去了那扇門這才從裏邊被人緩緩打開,那個分明瘦弱卻兩眼不斷有精光閃現的男子,不是右相的話又還會是誰?


    身著一身白色的裏衣隻將外袍披在了身上,伸手攏著外衫,泛寒的目光落在頭領身上,他沉聲質問卻掩不住眸子深處的那抹慌張,“刺客人呢?!”


    此話一出隻將那頭領給嚇得直接跪了下去,雙手托著盒子舉過頭頂,他極力低下自己的頭顱,做出了最為卑微的姿態,“屬下已經派人去四下尋找了!”


    右相麵色凝重,攥著衣衫的骨節泛著幾分慘白。而也就在這時,懷裏的狐三兒卻緩緩的抬起頭來,並未離開我的懷抱,隻是伸長了自己的脖子,同時將自己的目光看向了那院子裏的方向。


    再看迴去,右相的視線終於是落在了頭領手中的盒子上,頓了片刻,聲音一沉,他問手下,“這是何物?”


    頭領依舊將頭垂得極低,像不敢多看右相半眼,那樣子就像是怕惹惱了他的主子一樣。


    “是有人將此物綁在羽箭上從高處射下來,時間緊迫屬下還未打開,目前也不曉得這盒子裏所裝著的是何物。”說話間,在先前四散出去的侍衛們紛紛從四麵八方小跑迴來,他們帶迴來的答案都無不例外,全是不見可疑。


    畢竟我和狐三兒都還在這裏好好的站著呢,他們能找到什麽可疑?也是有趣。


    右相聽了沉吟片刻,一雙視線落在盒子上仿佛思索了許久,微垂的眼簾抬起,他開口,聲音當中卻叫人聽不出情緒,“打開。”


    “是。”


    應話的是那位頭領,得令後不敢怠慢的連忙將那舉過自己頭頂的盒子放下,置於地上。單膝跪在右相麵前,伸手解開盒子上的綢緞,將那層絢麗的油紙一層層解開,待盒子掀開的那一刹那,足以清晰的聽見,整個院子裏的人都無不冷冷倒吸了一口涼氣。


    其中便是包括那位頭領,都不例外。


    精致的盒子當中,鋪灑了厚厚一層的新鮮桃花,而也就在那桃花之上,所放著的,竟是一顆人頭。血淋淋,雙目大大睜開溢滿驚恐的人頭,而此時此刻,那顆人頭的眼睛,正是直愣愣看著那個已然一臉泛白的右相……


    “我欣賞德叔這樣的人。”狐三兒在我懷中突兀開口,語氣當中盡是藏不住的笑意。她何出此言?就憑她眼裏那萬分得意的神色便可想而知,德叔這禮物啊,給她準備的很是襯她心意。


    朝她手裏還提著的,另一個同樣精致的盒子看了過去,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卻還沒等我來得及發表上一些看法,狐三兒便已經連忙扯了扯我的衣袖,聲音當中全是掩蓋不住的興奮說道,“桑你快看!那老東西的臉色,哈哈哈……”


    一陣爽朗得如同漢子一般的笑聲響在耳畔,眉心一跳,有些泛疼。但卻因這已經很少再見到的孩子氣,終究是沒忍心開口揶揄她。


    目光隨著她的手所指著的方向看過去,赫然見右相身子顫抖,臉色鐵青,一腳踹翻了那個擺放在他麵前的盒子,染血的桃花瓣散落出來在地,伴隨著那顆死不瞑目的人頭愣是滾了好一段距離。


    “大人息怒!”


    “大人息怒!!”


    一眾人人紛紛下跪,幾乎都要將自己貼到了地上,右相怒不可遏,模樣顯得有些癲狂,就像是給這‘禮物’給嚇得不輕。


    “找!給我找出來!給我找出送這東西的人來!”


    “給我找!!”


    聲音當中透著些許的歇斯底裏,他急得團團轉,麵色上更是透著死灰。


    “我們走吧,桑。”


    狐三兒笑完了,戲也看完了,離開我的懷抱,小丫頭站穩身子,再掂了掂自己手裏的另外一個盒子後,方才看向我笑著說道。


    “嗯?”


    “我們去下一家,不是這個人搞的鬼。”


    “什麽意思。”


    “那些刺客的身上搜不出可以證明他們身份的東西,可見是有備而來,在我看來能這麽記恨我的,除了右相之外,便就隻剩下沈長空了,那個人對我有敵意,我能感覺的出來。當然……似乎我對他也沒好到哪裏。”狐三兒說得雲淡風輕,話音落下的同時不忘無謂的聳了聳自己的肩膀。


    我仍舊是聽得雲裏霧裏的,而狐三兒卻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一般,淡淡一笑後又接著補充道,“要刺殺我的人,並不是右相派來的。”


    對於她這篤定的語氣,我忍不住蹙了眉頭,“何以見得?”


    “換做是我,若是我派出去刺殺別人的手下反過來給人殺了,最後人頭還是被別人送到了自己麵前來,我想……我的反應,應當不會是驚恐的吧。”


    “……”


    對於她這樣換位思考的推理我有些無法理解,訕訕一笑,我緩緩開口說道,“也許……不驚恐的,隻是你狐三兒而已吧。”


    我也就是想告訴這丫頭,每個人都是不同的,當然想法也就不同,你永遠也無法用一個人去衡量另外一個人。然而這種大道理吧,在我看來想要和狐三兒捋個清楚的話,還是算了吧……


    一聲輕哼,她扭過頭去再不看我一眼徑直從高牆上跳下去,等穩穩落地,她迴頭揚起那張滿是傲氣的小臉,“反正我說了,派人的不是右相,就肯定不是!”


    跟著穩穩落在她身邊,我無奈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頭,“行行行,你說了算,你說不是就不是。”


    沒曾想她一把拍開了我的手,卻是撇了撇嘴說道,“那換個說法,我的直覺告訴我另有別人,這總行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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