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出於這樣的懷疑,鄭訓才會將周太醫擄了來,對其嚴刑拷問。


    隻是,他沒有想到,周太醫的嘴巴竟然那麽硬,兩天了,不管他們如何拷問,那些刑具基本都用了個便,其還是沒有開口。


    不過鄭訓也不著急,他知道周太醫最在乎的是什麽。


    果然,聽到鄭訓說及儋州,周太醫神情一下子就變了,他嘴唇都顫得發抖,死死地盯著鄭訓。


    到了這個時候,周太醫驀然明白了:正是先前自己為家人安置後路,所以才顯露了跡象,引起了鄭訓的懷疑。


    他越想越是後悔,恨不得迴到之前,什麽也不做!


    激憤的心情與嚴重的傷勢交織在一起,摧殘著他的身體和毅力,讓他嘴角都溢出了鮮血。


    他極力將這口鮮血吞下去,咧嘴「嘎嘎」地笑了起來:「十殿下,沒想到,你才是最有野心的一個,老夫和其他人……都看錯你了!」


    十皇子在朝中與世無爭,想來都是不理事的性子,這些年一直在朝中沒有什麽存在感,他就忽略了這個人,以為其對皇位沒有什麽爭心。


    現在想想,哪個皇子對皇位不動心呢?


    區別隻在於有沒有顯露出來而已,往往表現得越是無爭的人,心思其實就是最重,鄭訓就是如此!


    鄭訓微微笑了起來,心情依舊很好:「如此說來,這也是本殿的成功呀。別廢話了!如果你不想兒子孫子死絕,那麽就從實招來,父皇的身體到底如何了?」


    鄭訓和蔣新芝商量過後,已經篤定永昭帝的身體一定是問題的了,並且是迫在眉睫的問題。


    差別隻在於,這問題是什麽。


    接下來的事情,自然也就無需多說了。——周太醫根本就沒得選擇。


    他可以忍受非人的刑求,卻無法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兒孫出事。


    當他的兒孫被捆綁著、扔在他腳下的時候,這位嘴硬的老太醫忍不住老淚縱橫,顫聲說道:「我說……我說……」


    「嘖嘖,你要是早點說出來,就不用吃這麽多苦頭了。周太醫,識時務者為俊傑呀!」鄭訓笑眯眯地說道,等待著周太醫的話語。


    周太醫合上了眼,淚水混合著嘴角的鮮血,看起來異常可怖,他這樣說道:「皇上……隻有一兩個月可活了!」


    鄭訓愕然地瞪大眼睛,臉上的笑容瞬間就凝住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是什麽。


    父皇……隻有一兩個月好活了?!


    他知道父皇的身體肯定有問題了,卻怎麽都沒有想到,會是這個有問題法!


    隻有一兩個月可活,也就是說,父皇就要駕崩了?


    周太醫是為父皇診治調理身體的太醫,如果父皇駕崩了,那麽周太醫一定會受到牽連,說不定周家還會被炒家滅族,難怪周太醫要讓兒孫隱姓埋名!


    可是,父皇現在看起來好好的,除了異常消瘦之外,但是父皇已經異常消瘦了好長時間,所有人都習以為常了。


    怎麽會這樣?


    一時之間,鄭訓的心情難以形容。——他也不清楚自己是高興呢還是不高興。


    父皇……還有一兩個月就駕崩了!


    過了好一會兒,鄭訓才反應過來,然後鬼使神差地問出了這麽一句話:「汪印的夫人與你一起為父皇看診,她……是不是也知道父皇所剩時日無多?」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樣問,但是在問出來之後,他眼中精光一閃,覺得自己問得太對了。


    這是他內心最直接的疑問,汪印的夫人與周太醫共同為父皇看診,周太醫所知道的這些,汪印夫人會不知道?


    如果汪印夫人知道了,那麽就是汪印也知道,說不定純妃也知道了……


    他腦中有了一個隱隱約約的脈絡,卻是太過模糊了,隻得繼續等待著周太醫的迴話。


    周太醫聽得此言,用力搖晃著被吊著的手腳,劇烈地掙紮起來,急急說道:「她不知道!我是最近才發現這一點的,她不知道!」


    他極力否認著,殊不知,欲蓋彌彰,他越是否認,就越是難以讓人信服。


    至起碼,鄭訓現在是不相信了的。


    他將自己的驚愕壓了下去,讓自己表現出一副淡定的樣子,道:「哦?是嗎?你這麽說,以為本殿會相信?」


    在向周太醫套話的時候,他的腦子也在快速思考著。


    他得想想看,汪印的夫人是何時起不再進宮的?


    他記得了,就是當初說汪印和陸太後有私情的時候,父皇將汪印的夫人扣留下來。


    那個時候開始,汪印的夫人便不再進宮了,然後發生了汪印交換、帶著其夫人離開的事情……


    要是他不知道父皇的身體狀況也就罷了,現在他既然知道了,那麽就不一樣了。


    汪印的夫人是不是早知道父皇的身體情況,所以才趁著那個機會不進宮、還離開京兆?


    完全有可能!


    周太醫仍在掙紮著,嘶啞著喊道:「不,她完全不知道!這事隻有我自己一個人知道,我誰都不敢說!殿下,這才是真的……」


    說話間,他已經幹了的眼眶又再濕潤了,拚命搖晃著手上的鐐銬,發出「哐當哐當」的聲音,在這寂靜的房間內聽起來異常瘮人。


    他想起了那個艷麗無比的女子,那個年紀輕輕卻醫術精湛的女子,是她發現了當初皇上頭疼的原因,也是她發現了皇上身體虧空沒有多少時日了……


    之前她離開京兆的時候,他還曾答應過她,會將這些事情攬下來,讓她放心。


    對於皇上的身體,他已經無法可施,也已做好了赴死的準備,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會被抓住、會身不由己說出真相!


    極力否認葉綏也知道,這是他現在唯一能堅守的了。


    他已經落到這種田地了,不能……絕對不能讓她也像他這樣了!


    但是頭腦已經混混沌沌的周太醫卻不知道,很多事情並不是否認就可以的了,接下來的局勢,根本就不由他控製了。


    對於鄭訓來說,不管葉綏是否知道這件事,他都當葉綏已經知道了。


    為此,他與蔣新芝商量著,定下了一個毒計,待覺得所有細節都無懈可擊了,他便去了坤寧宮求見韋皇後。


    有關父皇身體這樣的事,他當然要躲在韋皇後的身後,從頭到尾,這些事情都與他無關,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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