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幫她脫掉了腳上的鞋,為她蓋上了被子,又將室內的空調打低了些,坐在床邊安心的守著。

    他已經很久不曾這般好好的看過她了,如今這片刻的寧靜是他不可多得的癡念。

    餘念不是個嗜酒的人,每逢喝酒必然是有了煩心的事,今日的她不知為了誰,又為了何事,但能這般如往常的依賴他,他很高興。

    剛做鄰居那會,餘念才五歲,明明在餘叔叔嘴裏很是膽大的小女孩,每次看到他卻都是躲著,一雙小鹿似地大眼睛怯生生地看著他,想親近又不大好意思。

    直到她七歲,餘念小時候有些胖,跑起路來有種可愛地笨重感,小孩子的打鬧無傷大雅卻也最是傷人,她被取笑的哭了鼻子卻還不知反抗,可憐巴巴的模樣正好撞進他的眼裏。

    林寒塵那時已上四年級,個子高高的,不笑的時候,臉色嚴肅的像極了林叔叔抓人的樣子,那群小屁孩被嚇得四竄,餘念自此才對他有了好感。

    他們一同長大,因著大他三歲,又沒有母親,林寒塵從小就比同齡人早熟了些,餘念與他接觸的時間長了,倒是越發的依賴他,每逢闖了禍,都是習慣性的先來找他。

    便是當初剛上高中,有人同她寫了情書,他也是第一個知道的。

    她的不辭而別,是她第一次瞞他,也是最讓他介意的一次。

    自那之後,他失去了她的音訊,便是再相遇,她也是帶著禮貌的疏離,今日這般笑顏如花的撒嬌耍賴,他真的許久不曾見過了。

    總算有了些往日的影子,總是還有些東西沒有變。

    而見過這樣的你之後,我又怎麽會再相信你的冷言冷語?

    林寒塵笑了笑,低頭在餘念的額頭親了一口,他估摸著餘念會睡上一兩個小時,便從書房裏拿了電腦過來,坐在窗邊工作著,既能看到她,又不會讓屏幕上的亮光打擾到她。

    這些時日因著網上的謠言,他倒也不怎麽方便出門,李主任便趁著這功夫連扔了好幾個任務給他,如今謠言漸止,他的工作也快到了尾聲,原本想著這周處理完手頭上的事情便去找她,不想自己卻跑了過來。

    倒是個意外之喜了。

    餘念這一覺睡得有些沉,醒來的時候屋裏是一片的昏暗,因為拉著窗簾,屋內的擺設看不大清楚,但肯定不是自己的房間。

    她猛地起身,雙手在身上摸了一通,看到身上的衣服完好,才安心的喘了一口氣。

    下了床沒有找到拖鞋,她索性直接踩在了地板上,直接往外走著,簡單的灰白色調,布置的簡潔又幹淨,是他的住所。

    上次來的時候餘念隻是在客廳廚房呆過,所以剛才在臥室裏看著陌生的擺設腦袋有些懵,如今知道了是他的家裏,心裏竟是下意識的一鬆。

    住所的房門處傳來聲響,餘念順著聲音望去,便看到換了鞋的林寒塵拎著一大包東西迴來,身上穿著隨意,甚至都沒拿件外套,顯然剛出去不久。

    看到餘念醒了,他的步子頓了一下,“先去洗把臉,衛生間裏有備用的毛巾。”

    餘念有些不自在,對於他的要求倒是求之不得,低頭應了一聲就要轉身,男人卻又喊住了她。

    林寒塵看著餘念光著站在地板上的腳,一隻手從購物袋裏拿出一雙新買的拖鞋,走過去放在了餘念的腳下,“不知道冷的?”

    鞋是粉色的,鞋碼也是正好,餘念露出的腳趾蜷了蜷,更是有些囧了,“還好。”

    想要躲去衛生間,男人的聲音卻又一次的響起,“衛生間在左邊!”

    “……”

    餘念關上了門,手捂著有些發紅的臉,有些欲哭無淚,早知道會被他帶迴家,說什麽今日她也不會喝酒,難過就難過,矯情了什麽勁?

    明明酒量差的不行,還非要矯揉造作的悲傷秋月一把,也不知道出了什麽醜。

    想得上次在他麵前喝醉的模樣,借著酒意吃了人家豆腐,這次醉的徹底,連他什麽時候出現的都忘了,她就有種想死的衝動。

    她聞了聞身上,酒味倒不是很重,不過睡了一覺嘴裏有些酒氣,帶著不是很明顯的薄荷味,有些難聞的緊。洗漱架上有林寒塵新準備的牙刷毛巾,顯然都考慮到了她的顧慮,餘念的麵上有了些緩和。

    等她收拾好了一切,走了出來,林寒塵將打包好的飯菜擺在了飯桌上。

    很是奇怪,明明十多天前才剛來過,坐在同樣的飯桌前,坐在同樣的位置上,甚至端著碗筷都是同一套,如今的心情卻是有些不大相同。

    那時的林寒塵還是被流言攻擊的“心靈創傷者”,餘念是顧及舊時情誼來給他送溫暖的“老朋友”。

    可這次……

    她是醉酒過後的“失憶女”,他卻是自己煩惱的罪魁禍首。

    總覺得他現下的淡定帶了些圖謀不軌的味道……

    “不好吃?”男人看了眼被她戳的稀巴碎的米飯,突然的問道。

    “沒有。”餘念急忙的搖了搖頭。

    林寒塵揚眉,看著她道,“那就是看我看的入了迷?”

    這話沒得答,餘念想了想,還是低頭好好吃飯來的簡單,卻突然發現碗裏的米飯早被她戳了一個坑出來,但也難怪林寒塵這麽說她。

    她暗自吐槽了自己一番,麵上卻是平靜的很,直接把碗端了起來,就著桌上的菜吃的很是賣力。

    林寒塵看到都要埋到碗裏的某人,無聲的笑了下,但是沒有戳破她躲避的心思,鴉雀無聲的陪她吃了這頓飯。

    餘念本想吃完就走,卻不想在門前找了半天也沒找到自己的鞋,無奈之下,她隻好穿著拖鞋又走了迴來,看著剛從廚房出來的林寒塵問道,“我的鞋呢?”

    “你迴來的時候吐了,鞋有些髒,我就刷洗了下放在外麵曬著了。”林寒塵說的自然而又無辜,好似對餘念的去意毫無所知。

    餘念的眼倏得睜得有些大,“那什麽時候能幹?”

    “能幹?”林寒塵玩味的又重複了一遍,表情似乎很認真的在想著,“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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