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硯發出聲意味不明的笑。“還有你上次讓我去醫院裏查的那個姓陸的女人,就是剛才屋裏那女的吧?她媽媽?”“你少騙我,咱倆怎麽說也是從小認識的,你的故事我都知道。”陳硯張嘴吐出個滾圓的煙圈。“你喜歡她吧?”這麽明顯?許黎明抿了抿唇,沒迴話。陳硯見自己猜對了,更來了精神,煙不停,話也不停:“真不愧是你,這麽快就喜歡上別人了,之前那個女神呢?姓林那個。”“你再提她,我就要和你要債了。”許黎明眼睛都沒移,隻淡淡說道。她現在聽到林晚就覺得晦氣。陳硯捂住了嘴,然後呸了兩聲,快走兩步跟上許黎明的腳步,兩人沿著銀杏大街走了許久,她又開口,這迴正色很多。“黎明姐,我真拿你當姐姐,說點實話,你別怪我多嘴。”“我知道你是彎的,這個陸白天是個好姑娘,你喜歡她沒問題,但你們兩個之間這差距,也太大了,你家的資產是我家幾倍,也就是你不繼承家業,不然我都不敢跟你玩。”“她就算是個普通女孩也行,但你看看她家裏的情況,一個重度雙相的媽,一個不知道活著還是死了的爸,光家裏的事情就夠她忙活了。”“我這麽多年走南闖北,見過各色各樣人比你多,這樣家庭的孩子,一個兩個都有心理問題,就算她心理沒出問題,但憑著她自卑的性格,你們兩個也很難相處。”“反正……”陳硯哼哼了兩聲,“就是給你打個預防針,談個戀愛玩玩沒啥,你要是……”“我要去紫金觀巷,往那邊走。”許黎明忽然打斷了陳硯的話,“你去哪兒?”陳硯愣了愣,她張望兩圈滅了煙:“呃,我迴酒吧,我開車了,送你過去吧。”“不用,今天麻煩你了,我坐地鐵。”許黎明說,她用指骨撩起頭發,而後衝陳硯擺了擺手。緊了緊漆黑的棒球服,側拐進了擁擠的人流。“真是的,一不愛聽就打斷別人說話,從小就這樣。”陳硯不滿地嘖了一聲,從包裏掏出車鑰匙,蹬蹬蹬往路邊走去。許黎明很少乘地鐵,或者說她基本沒有坐過,她不太習慣那裏吵鬧的聲音,和渾濁的氣息。但她今天突發奇想想試試,等站在地鐵明亮的車廂裏後,吹著空調冷氣,又覺得其實也還好。乘客們不是在玩手機就是在睡覺,沒有想象中那麽鬧人。車窗外的廣告大屏飛快掠過,殘影濃成彩色的流光,不斷在許黎明臉上閃爍,她看著這樣的光彩出神。陳硯說的她不是沒想過,但如果不試試又怎麽能知道呢。很多事情的結果隻有努力了才會知道,即便不成功,又不是不可以繼續。她許黎明活到現在,雖然失敗過,也狼狽過,但是沒怕過。地鐵很快,隻坐了五站就到了,許黎明拿出手機導航,在一個最近的地鐵口出了站。感覺比打車還要方便,而且涼快,許黎明想。紫金觀巷是一條很狹窄的巷子,左右兩邊還殘留著當年西方風格的建築,零星開了幾家店,大多是設計師店鋪或是手作店。她在狹長的巷子裏尋找片刻,終於找到了預約過的店鋪,是一家很老的銀飾店,提供工具和材料,可以在老板的教學下自己製作銀飾。不是說告白最好送禮物嗎?她想不到有什麽禮物是用錢買不到的,就幹脆自己親手做一個,應該算得上真誠了吧?銀飾店的老板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頭,留著長發長胡子,穿了一身藍色大馬褂,好像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昨天是你打電話預約的嗎?”老爺爺拎著一本圖冊走過來,“想做對戒是不是。”他打量了許黎明幾眼,說:“給男朋友的吧,這個款式男生們都喜歡,你看看……”“不是。”許黎明搖頭,“是女朋友。”老爺爺愣了愣,他費解地去翻那個圖冊:“女朋友,你們年輕人的說法,閨蜜是嗎?”“不是。”許黎明又搖頭,她似乎對這個稱唿十分執拗,“就是女朋友,是我喜歡的人。”老爺爺眯著老花眼看她,世界觀重塑了好幾秒,這才發出噢噢的聲音,然後又拿出了另一個圖冊。“這裏麵都是給女孩的,你挑個大致樣子就行,然後我教你,這個每個人做出來的都不一樣,不會撞款。”許黎明拿過冊子翻了翻,一直翻到了最後,才覺得眼前一亮。兩個並排擺著的戒指,一個的花紋是太陽,另外的是月亮。黎明和白天。她立刻選定了這個,然後在老爺爺的指導下坐到了操作台旁,聽著他的指令燒軟銀條,又拿了個小錘子用力地敲。“對對對,往邊上敲,敲平整。”在老爺爺的耐心指導下,她連著三次砸到了自己的手,疼得差點把錘子扔了,但隻是吹了兩下,忍著疼沒說什麽。她果然沒有繼承母親的畫家基因,手指一點都不靈活。高高掛著的太陽落到樹梢之下,青翠的巷子鍍了一層金,許黎明手上已經多了好幾個傷口,但她好像察覺不到疼痛,滿心都是即將完成的興奮。“這樣可以了嗎?”許黎明抬眼看向老人,漆黑的眼睛一側落下一滴汗珠。“不錯。”老人點頭,然後猶豫道,“要不要我再幫你調整一下?”許黎明搖頭,她看著掌心躺著的兩枚戒指,心裏很滿意。雖然它們有點歪歪扭扭的,表麵不平整,上麵的花紋印重疊了好幾個,但每個步驟都是她親手做的。用盒子包好戒指後,許黎明付了錢,離開了店麵,外麵的天空開始被晚霞覆蓋,白雲被火熱的太陽炙烤得著了火。她給陸白天打去電話,對麵聲音清淺,帶著一點疲憊的喘息。“我在我家附近看房子。”陸白天迴答。“好,那你把具體位置發我,我過去找你,我有事和你講。”許黎明掌心出了汗。許黎明打車趕到陸白天所在的位置時,頭頂還殘餘幾片晚霞,她一身夏日的黏膩,停在了陸白天麵前。陸白天拎著個塑料袋站在路邊等她,翡翠似的銀杏葉搖晃著在她身邊,站著的女孩比翡翠還要姣美。陸白天看見一臉汗水的許黎明,紅唇抿著上前,用手裏準備好的濕巾給許黎明擦臉,又從塑料袋裏掏出一瓶冰水塞進她手裏。“有看到合適的嗎?”許黎明俯身讓她擦,微笑著問。“嗯。”陸白天點頭,她指了指附近的一片老房子,“這附近出租的不少,我剛剛問了一家,房東是個老奶奶,人很好,價格也合適。”許黎明抬眼看去,她所指的依舊是之前的那一片低矮的樓房,隻不過換了個方位。許黎明垂眸開口:“你確定還要住這裏麽?我覺得這邊的房子有些太老舊了,消防設施也跟不上,樓道裏都是電動車。”可能會有安全隱患。陸白□□她漾出笑靨,沒有隱瞞自己的窘迫,發絲在風中像蝴蝶般一蕩一蕩:“因為我隻能付得起這裏。”“我想攢攢錢,等開學後把媽媽送到醫院係統治療。”許黎明聞言開口:“我可以……”“不要。”陸白天說,她沒有解釋理由,但說得堅定。“不要,許黎明。”她不想欠她太多,再多下去的話,她就真的還不起了。許黎明理解她的想法,所以也沒有再提,隻是拉了拉她衣袖,示意兩人一起去看看房子。晚風四起,吹在潮濕的身上,四肢發涼,隔牆伸出一樹雪白的九裏香,花香馥鬱撲鼻,兩人並排走到樹下,不由停了步伐。“白天,你這裏……”許黎明對著女孩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看陸白天沒發覺,於是伸出手去,替她拿下了鎖骨處的一片花瓣。沾著汗水的溫熱指尖劃過肌膚,陸白天不由得戰栗,香味太過濃烈,濃得兩人的頭都有些昏昏沉沉。“你不是說有事和我說嗎?”陸白天低著頭,小聲問。“嗯,對。”許黎明的四肢開始發僵了,她表麵雲淡風輕,實則把汗濕的手伸進兜裏,用力捏著那兩枚戒指。“我……”她我了兩聲,發現自己實在張不開口。她的心理準備在陸白天麵前似乎有了封印,被那雙幹幹淨淨的眼睛一看,就方寸大亂。陸白天還在疑惑地看著她,於是許黎明慢慢湊近,彎腰低頭,滾燙的唿吸噴灑在陸白天頸窩。“是還有東西嗎……”陸白天繃緊了身體,試圖向後躲,自己去脖子上摸索。但她的手腕被握住了,固定在胸口不能動彈,而後在越發令人昏頭的花香中,許黎明忽然歪頭湊近,喝過冰水的冰涼的唇瓣,準確地覆蓋住了她的雙唇。陸白天驚懼地瞪大了眼睛,她陷入了混亂之中,眼睛都失了焦。許黎明在幹什麽?又在拍戲嗎?還是其他原因……或許隻是一個玩笑,她逗她玩而已,許黎明那樣的人,做出什麽都不意外……陸白天甚至用這樣荒唐的理由勸服自己接受許黎明荒唐的動作。直到那雙唇瓣動了動,女孩清冽如蘭的氣息湧進鼻腔,陸白天這才如當空霹靂,喚迴了理智,而後猛烈地發起抖來。下意識用盡渾身力氣,推開了許黎明。第62章 許黎明沒有防備, 被她推得陡然後退,肩背頓時撞上了身後的磚牆,突出的磚塊如同尖銳的刀, 她疼得彎下了腰。陸白天下意識推開人,又下意識上前去扶,將人從牆上拉起,墊著腳尖看她被撞傷的後背。“對, 對不起……”陸白天看著彎腰不語的許黎明,想撩開她衣服看傷口卻又不敢, 隻能將手無措地亂晃。“我不是故意的。”她眼中泛了水花,怔然去摸自己的嘴唇, 似乎還蹭著許黎明唇瓣的微涼。讓人恍惚。她沒有想傷害許黎明, 她隻是,嚇到了……許黎明輕輕抬了抬手, 腰尚且還直不起來,她後仰時好巧不巧撞在了最尖銳的凸起上,鑽心的疼瞬間把她從昏頭中喚醒。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仿佛被奪心的妖蠱惑了似的, 居然這麽莽撞。現在好了吧,表白沒表白成,還嚇著了人。她咬著牙哀怨。“沒, 沒事。”許黎明慢慢蹲下, 她伸手摸了下汗濕的後背,那裏明顯鼓起了個包。抬起頭,剛剛受了驚嚇的女孩正和她一起蹲著, 雙手握著她手臂,眼底淚花閃爍, 滿心滿眼都是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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