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在那棵野草似乎在不知不覺間,竟已抽條出了綠蔭。一直對自己獻殷勤的許黎明關注她也就罷了,現在連林衡意也……林晚閉了閉眼睛,而後沉默地拿出耳機戴上,繼續背單詞,神情雖看不出波動,但她筆下一個單詞已經重複寫了許久。湯倩憂心地看著她,似乎想摸摸她的手,卻很快將指尖收了迴來。“晚晚,你放心,搶你東西的人,我不會讓她好過的。”湯倩盯著她的眼睛,小聲說。“快學習吧。”林晚迴答。許黎明實在懶得理會林晚那裏的風起雲湧,她甚至都不想再看她一眼,幾人找了個她們的對角線坐下。陶寧眼睛還瞥著那邊,多少有些痛心疾首:“嘖,虧我之前還把林晚當女神看,現在濾鏡全碎了。”“沒事,過去的就過去了,以後搬來我們宿舍,我們罩著你。”孫沐雅眉開眼笑地摸了摸陸白天的頭發。陸白天紅著臉低頭躲了過去,小聲說了句謝謝。她到現在還有些不敢相信,許黎明居然成功幫她換了寢室。成功,逃離了那裏。“你等會兒還要去奶茶店打工吧?”上課鈴響了,許黎明用氣聲問,“等會兒中午就可以把東西搬過來了。”“你結束了微信告訴我,我們三個去幫你搬。”陸白天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於是又說了一句謝謝,她機械般拿出書本,本想繼續寫作業,然而筆尖停留半晌,眼淚卻先落了下去。在大霧散去後的朝暉下,劈裏啪啦掉成一串光珠。果然又哭了,許黎明本想笑她,然而看著看著卻溢出了滿滿的心疼。多好的小女孩兒啊,上輩子沒有朋友,不知道吃了怎樣的苦。於是伸手替她擦掉眼淚,用很少發出的溫柔嗓音道:“別哭啦。”陸白天很快就搬了過來,她的東西實在是少,四個人隻走了一趟全部拿完了,甚至其實隻需要一個行李箱。最沉最沉的,也不過是兩摞書。陶寧和孫沐雅本想幫她整理一下,然而全被陸白天拒絕了,三人隻好站在陽台上假裝聊天,卻齊刷刷用餘光瞥那個忙碌的小人兒。孫沐雅嘴巴微微張著,沒忍住拍了拍陶寧:“你瞧,她怎麽就那幾件衣服啊?”“她所有的衣服抵得上我一個季節買的。”陶寧老神在在地搖頭,“這年頭這麽節儉的年輕人不多了。”“她所有的洗漱用品隻有那些嗎?”孫沐雅伸長脖子看著,“怎麽一瓶護膚品都沒有?”“你別說,陸白天那皮膚是真好,白嫩嫩和椰子凍似的。”陶寧嘀咕,“誰敢信她不護膚?”不同於兩人的大嘴巴,許黎明隻是後仰靠在欄杆上,眼神透過擦得鋥亮的玻璃看向靠窗的床鋪。哦,這玻璃是陸白天進門時擦幹淨的。在她來之前,許黎明一直以為她寢室這塊是磨砂玻璃。視線中的女孩兒忙忙碌碌,跪趴在床上鋪床,洗得泛白的格紋床單被壓得平整,同色係的被子和她家一樣折成豆腐塊。她擦掉了額頭的汗,慢慢爬下床,開始用抹布擦自己的桌子,蒙塵的桌麵很快鋥亮如新。許黎明看著她的身影不禁產生疑惑,這麽一個小小的身體怎麽會有這樣大的能量,像是上了發條,永不停歇。獨自一人輾轉於各個地方打工,又能奇跡般地完成所有的課業,還有空餘時間寫作。人和人之間的精力果然有天壤之別,許黎明嗟歎。陸白天很快擦完了自己的桌子,又將手伸向了對麵陶寧的,被陶寧受寵若驚地衝出去按住。“別,別,姐你歇歇,我自己來!”陶寧搶過她手中的抹布,開始百年難得一遇地打掃起了衛生。許黎明差點笑出聲,她用手臂擋著嘴唇,擋住唇邊的漣漪。陸白天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她似乎很不習慣新的寢室,總想討好似的為她們做些什麽。“我拖一下地……”陸白天低頭摸過拖把,去衛生間打濕後走出來。拖把卻被埋伏在門口的孫沐雅奪去了,她不自在地摸摸頭:“你別幹了,我們來吧。”陸白天還想擦床頭腳踏的階梯,許黎明便知自己也逃不過,無奈地走向她。她們實在是看不下去陸白天一個人忙活,隻能被迫加入這場大掃除。……大學的生活平淡如水,許黎明繼續日複一日地上課,下課,做作業,排練,設計舞台燈光,修改台詞,設計服裝道具。不過哪怕死水都有漣漪,而陸白天的到來就是激起漣漪的那塊石頭。話劇的排練因為陸白天的到來而輕鬆了不少,畢竟作為原作者,陸白天對整個故事的理解更為透徹,在許多地方都能提出建設性的意見。不過除了故事本身,陸白天卻很少參與其他的設計,因為她總是近乎固執地相信許黎明,絕不反對許黎明的任何決定。然而在生活上的影響卻並不大,因為陸白天確實如她所言早出晚歸,每天許黎明醒來時人就沒了,睡覺時她才迴來。而且總是安安靜靜地完成許多事,甚至讓許黎明產生了一種,自己在和一個田螺姑娘做室友的錯覺。寢室的玻璃總是幹幹淨淨,地上一塵不染,至於私人區域陸白天並不會碰,但偶爾會幫許黎明整理好桌上淩亂的化妝品。將它們小心翼翼的,一個蘿卜一個坑地插進收納盒。“多麽好的室友啊,那幫人怎麽就不懂得珍惜呢!”對此,陶寧痛心疾首地感歎。陸白天搬進來一個星期後,終於在一個早早下課的周四,幾個人在寢室裏逮住了還沒出門的陸白天。陶寧第一個將人堵在了門口,她伸手扶著門框,叉腰獰笑:“丫頭,終於讓我抓住你了,下午沒課,你這又是要去哪兒?”見陸白天被突然出現的她嚇白了臉,許黎明不動聲色地抬手將陶寧和門框分開,看著陶寧單腳踉踉蹌蹌。“我,我去圖書館……”陸白天輕聲說,她的目光掃過許黎明,又很快落下。“你怎麽天天去圖書館啊,不是去圖書館就是兼職,你不累的嗎?”陶寧是真的好奇。她將下巴一揚:“我不管,今天你必須陪我們吃飯,否則就是破壞我們304寢室的團結!”陸白天本來想拒絕,但是拗不過陶寧的糾纏,最後還是點點頭,同意了。陶寧本來選擇的聚餐地點是學校外麵的四川火鍋,但孫沐雅顧忌到陸白天可能會想省錢,所以幹脆改成了食堂三樓的旋轉小火鍋。反正都是把肉扔鍋裏涮涮,都差不多。四人到達食堂的時候正是飯點,人擠得水泄不通的,排了很久的隊才等到座位,坐進了人堆裏。若是擱在以前,許黎明從來不會來這種地方吃飯,她不喜歡這麽吵鬧的地方,以及暴露在別人唾沫星子下的食材。但現在可能群居久了,她的忍耐界限已經升到了一個難以想象的高度,“許黎明……”坐她旁邊的陸白天忽然開口喚她,然後從書包中抽出紙巾遞給許黎明,示意她墊在膝蓋上。又習慣性地用濕巾擦掉許黎明麵前上一桌人留下的油漬,濕巾擦一遍還不夠,又換了幹的再抹一遍。一旁的陶寧看見這一幕,忽然調侃:“誒呀,我們的桌子也是髒的,怎麽不見好室友也給我們擦擦。”陸白天的臉好像有按鈕控製似的,一瞬間就成了粉色,她伸手要給陶寧擦,被陶寧誇張地推了迴去。“不是你心甘情願的,我才不要呢。”陶寧揶揄。這下陸白天的臉紅得很標準了。許黎明被陶寧這麽一說,心裏也泛起些異樣,胸口黏黏膩膩的,說不出是難受還是什麽。她拿過陸白天手中的紙巾,對她禮貌地說了聲謝謝。她沒注意話語中的疏離,也沒看見陸白天不知所措,有些暗下去的目光。周圍的人更新迭代,隔著幾串毛肚的對麵桌子坐了幾個新來的人,是她們導演班的同學,幾個人互相打了招唿。她們似乎和孫沐雅很熟,招唿她道:“沐雅,你們知不知道馬上就是華傳100年校慶啊?”“知道啊。”孫沐雅點頭,“從去年就開始倒計時了,誰不知道。聽說晚會還請了華傳畢業的明星,挺隆重的。”“聽說學校這次要搞什麽廣泛參與,主持人不止播院的上,是每個學院都要提報上去人選,然後學生會選舉的。你在學生會,你知道咱們班有人選上了嗎?”孫沐雅拿出手機:“好像說最近就出通知了,我看一眼。”左右就是那幾個風雲人物,總不能讓她一個無名小卒上吧。許黎明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她們聊天,沒怎麽在意。華傳作為傳媒學校,每次校慶都辦得很隆重,但和什麽才藝都沒有的她沒什麽關係,到時候湊湊熱鬧就行。直到孫沐雅在火鍋麵前發出一聲驚叫,幾人以為她燙傷了,紛紛關切地起身。一直低著頭不說話的陸白天也跳下了座位,然而孫沐雅將手一伸,示意大家她沒事兒。“嚇死我了,你一驚一乍地幹什麽?總不會是選上你了吧?”陶寧心有餘悸地拍拍胸脯,往嘴裏塞了個鴨血。“還不如選上我呢。”孫沐雅幽幽地說,她反複確認了一遍名字,而後將手機遞給室友。“不知道誰搞得鬼,雖然算是好事,但總覺得不安好心。”她擔憂地說。隻聽陶寧忽然大罵一句,許黎明便也好奇地放下筷子去看,隻見名單上四男四女,女的幾乎都是熟悉的名字。然而其中有個最熟悉的,讓許黎明心跳瞬停。“我靠,白天?”第34章 陸白天筷子還拿在手中, 她黑黑白白的眼睛看著許黎明,嘴裏的東西忘了咽。對麵的幾個女生聽見後也紛紛跑過來,一個女生看看手機又看看陸白天, 脫口而出:“不是,這名單在開玩笑吧?為什麽會選……”但她很快看到身邊的陸白天,忙道歉:“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驚訝。”陸白天沒計較, 畢竟她第一個念頭也是,在開玩笑吧?華傳不缺聲音好聽又落落大方的美女, 有主持能力的也不在少數,無論選誰, 都不可能選樣貌平平, 畏畏縮縮的自己。自己上去,隻會成為整個學校的笑柄。眼看著陸白天整個人像離了柳條的柳絮一樣無措起來, 許黎明便放下手機,招唿眾人吃飯。“先別慌,可能是搞錯了,等會兒吃完飯我去找聰哥問問。”許黎明寬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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