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的人吃什麽冰激淩?”

    “你又拉肚子了?”蘋果臉的這孩兒笑起來,依舊甜到出汁兒,“你還記得上次小合唱,我們比賽吃東西,結果全吃壞了肚子的事情不?”

    春兒記得,但不想在這個這生麵前承認他記得,翻眼睛,甕聲甕氣,“誰記得那些無聊事兒?”

    “可那天演出我們見麵的時候,你說……”甜姐兒急著想找證據證明什麽。春兒不耐煩,“你咋恁羅嗦?跟你說不記得還問個鳥啊。”從高低杠上跳下來,懶得理臭丫頭,悶頭往教室方向走。

    甜姐兒氣得,拿甜筒丟他,在他身後喊,“懷係春,你個沒出息的家夥,你以前不這樣的,你以前不這樣的……”

    不知為什麽,春兒想哭。這種想哭的心情,和聽到家人爭執不一樣,和失去掌機和朋友不一樣。可他討厭哭,也討厭這種莫名其妙的心情,於是,硬生生忽略甜姐兒的聲音,忽略到,一直避免想起。

    過了暑假,開學就是高三,傳說中會剝學生一層皮的高三……

    67

    過了暑假,開學就是高三。傳說中會剝學生一層皮的高三,常藍自然重視,親自送兩兒子去學校,順便巡一圈工地,見一見校長。這一巡一見,常藍才知道,她家青兒被退賽,被學生會開除,還砸碎一溜兒教室玻璃窗的事兒。火大,那火從心尖瓣膜一直燒到腦皮層下灰白質,沒控製住,她當場發飆,指責校方不負責任,起碼應該為維護青兒的名譽做出努力。而校方認為首先係青本身行為就有偏差,他們也很難辦

    一番爭執,各自立場堅定互不妥協,常藍怒衝衝從校長辦公室出來,又去找兒子,質問為何這麽大的事情不和家裏商量?

    係青慢條斯理,“有什麽關係?連出了人命這種事兒,你們也都沒跟我說過,我這算啥?”

    本來就快氣死的常藍,好玄又被兒子一句話噎死,差點憋出鼻血來。她想著,克製克製,別再和兒子起什麽衝突,本來局麵已夠難收拾了是不是?也沒上班,逛街購物,意圖放鬆一下心情。誰知不年不節不禮拜日,這樣也能遇到幾個熟人,還都有意無意提到青兒的事情,令常藍麵子裏子傷得再也掛不住。

    尤其遇見同行某家建築公司老董的夫人,對方毫不掩飾的跟常藍說,“哎,其實青兒這年紀的小夥子,要個小姑娘也沒什麽,哪至於鬧那麽大動靜兒?這家裏還得多嘮叨嘮叨,教會孩子平時行事低調點兒不就沒事兒了?”

    常藍當時就想給她一巴掌,想說兒子那不是隨便要個小姑娘,但這事兒可以在名表專賣店裏解釋嗎?強忍下脾氣,叉開話題,“看中哪兒款表了?”說著話打量跟在這位嘴碎夫人身邊的年輕男人。

    碎嘴夫人略有尷尬,“我小姨家二兒子……”

    常藍知道那不是誰誰誰的二兒子~~無巧不巧,常藍離了這店找地兒想喝點什麽的時候,遇見碎嘴夫人家的正主兒掌門人,常藍衝老董一笑,托辭出來逛街沒開車,一時攔不到的士,“我有事趕著迴公司,能搭您個便車嗎?”她知道這個時間這個路線,這掌門人肯定能看到自家老婆和什麽什麽弟弟走一處,看見最好,趕緊迴家清理門戶吧。這麽一尋思,常藍惡向膽邊生,一不做二不休,抓起手機,打給承建學校工程那邊的小項目經理,“下麵活兒工期趕,你那邊快點吧?嗯~~快不起來?你第一天出來做事?還用我教你怎麽加班?別的?沒別的,別的不用管!”

    自打開學正式上課後,這所高中沒上過幾堂消停課。旁邊平時挺安靜的工地,終於比較象個正常的工地,叮叮當當,緊鑼密鼓的趕起工期來。起因究竟為何,眾師生也都心知肚明。這是筆爛帳,明白點兒的人不表示什麽,激烈點兒的人少不得怨氣都潑去懷家兄弟身上,先前人見人愛的懷家孩子,快變人見人嫌。

    大概不受工地施工嘈雜幹擾的隻有教英文的顧老師了,按理說英語教學對環境要求總是更高一點,但顧老師每次都是帶著某種平靜愉快的語氣說,“來,我們聲音再大些……”不過,有一天,實在是吵到沒辦法上課,他幹脆放下課本,“同學們會不會跳舞?”小顧老師拎來隻錄放機,讓大家把桌椅挪開,清出片空地,語音鏗鏘,“就快上大學了對不對?每年新生入學,大學都會開個迎新舞會什麽的,歡迎你們這些小菜鳥。可是,即使是菜鳥,也是有尊嚴的,不會跳舞,傷麵子,這堂課,老師教你們怎樣維護菜鳥的尊嚴!”

    老師偶然為之破例的特別教學方式,令大家興致盎然,躍躍欲試。

    顧老師叫懷家兄弟,“上來,給大家做個示範,我知道你們兩個會跳。”

    若照平時,係青可能就拒絕了,但是今天,他不能拒絕。他知道是他媽在鬧脾氣,事情也是因他而起,他得負點責任。係青也知道這位老師,是自從他出事以來,少數幾個,從來都待他如以往一樣的老師,他對顧老師心懷感激,不能讓他下不來台。

    於是係青和春兒默契地走到教室中間剛清出來

    的空地上,隨著音樂邁步。每到這種場合春兒總有話說的,吆喝,“我走女步哦,女生都看著點兒,不教第二遍……”

    教室裏氣氛熱烈,大家有的跟著音樂哼唱著,搖晃身體,有的像模像樣,亦步亦趨跟隨懷家哥倆學舞。係青帶著春兒,隨之節奏,旋轉,旋轉,周圍同學的笑臉,勻速從他眼前掠過~~他看到了計然,混在人群中安靜淺笑的樣子,那雙眼睛,黑白分明,澄澈晶瑩~~我眼花了,係青想。

    再轉一圈,依然是計然,短發絲絲流暢,尖下頦揚著,帶著點任性,不示弱~~還是眼花了,係青手心全是汗,他機械地旋轉,對自己說,再看一次,如果再看一次,她還在,那就是她迴來了。

    旋轉,細看,那就是計然,模樣含羞帶怯,臉上暈紅,似乎還帶著與他熱吻後的嬌豔~~係青猛地推開春兒,對著計然衝過去,狂喜抱住,“小然,你迴來了嗎?”

    所有的笑鬧喧嘩遏然而止,春兒大驚失色,被係青抱住的敵營甜姐兒嚇得一動不敢動,嘴巴張的大大的,傻看住係青。幻覺,竟是幻覺~~她沒迴來,係青的失落已經沉重到難以掩飾,放開甜姐兒,“對不起。”清醒,不得不麵對一屋子人的錯愕驚疑,硬找借口,“天氣熱,頭暈,我去洗個臉。”可是多少冷水,也無法安撫係青倉皇的心跳。

    等不下去了~~係青分析,如果計然的姨媽有條件給她做手術,為何之前沒聽說她對計家伸出援手?如果計然打算做手術,為什麽大小醫院沒有她的消息?再說,計然如果還在此地,多多少少,應該聽到他的事情,她真的恨懷係青恨到願意他背負強奸她之名的地步?

    計然不會那樣待我,係青想,所以,她可能被騙了,可能遇害了,可能……係青覺得,自己這麽找根本不是個辦法,他需要幫助,報警吧,報警找計然……為此,係青再次逃學。

    在警局,係青跟接待他的小警員快第五十次申明,“不,我女朋友對我很好,她不會這麽長時間,連著三四個月不來找我……不,她沒跟我說過她有姨媽……嗯,是,她和她姨媽一起來辦轉校,所以說她一定被騙了。拜托幫我找到她行嗎?她父母剛剛過世,生活肯定會出問題的,拜托拜托……”

    係青一連串的拜托,引起長官的注意,小警員突然起立,齊整整一個敬禮。係青迴頭,竟看見張浩的父親,喜出望外,這下有救了,張叔叔一定會幫他忙。站起來恭恭敬敬,“張叔……”

    張浩父親探明係青的來意,把他帶到

    樓上一個幹淨的小房間坐,讓他稍安勿躁在此等等,因為警方需要點兒時間了解情況。

    係青簡直感激涕零,有警察幫忙,一定能找得到計然。他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差不多有半個多鍾頭,聽著安靜的房間內,冷氣機淺淺的運作聲,想到應該很快能見到計然,那些壓抑在心底的淚意,在這個時間和空間,莫名其妙的,再也無法控製,屢屢往上湧。太長時間沒見到那那個女孩兒了,很想她~~淚眼模糊間,聽得門響,抬頭看,門開出處立著媽媽常藍,係青一瞬間渾身冰涼~~他終於徹悟到一件事兒,他的愛情,隻是一場孤軍奮戰,這仗要不要打,怎麽打,都是他一個人的事情,沒有人會幫助他。

    此時的係青,仍然天真,他還不知道,人生就是一個人的沙場,要不要活,怎麽活,泰半也隻是一個人的事情,人活一世,就是一場孤軍奮戰的宿命。

    麵對這場劫難,已束手無策的係青,垂死掙紮中。不知該去哪裏找她?或者,仍然可以寄望於讓她來找我?!現在的懷係青,可是個在大庭廣眾之下都會隨便發情,抱住女生意圖非禮的禽獸呢,不介意再添些其他罪名,或者,鬧到他殺人,才比較夠看點?

    係青找了塊磚頭,課間操時間,隨便抓住個一年級學弟,照人後腦拍了一磚。他沒用全力,但足夠讓那倒黴孩子頭破血流。再一次,懷係青吸引眾人眼球,他冷靜地問還沒反應過來,瞠目結舌中的學弟,“感覺怎麽樣?你流血了,我送你去醫務室。”

    自常藍把係青從警局領出來後,她又給人賠了一筆不小數目的醫藥費。常藍也已心力交瘁,她從前以為她家春兒沒好歹的折騰,可謂花招不斷,現在知道,春兒的花招真就是花招,還算安全,青兒是高手,招招狠辣,招招致命。重點在於,春兒闖禍,多數隻為好玩兒,時時都在胡鬧,青兒呢?他的底線在哪兒,常藍完全不了解。

    全球華人的自由討論天地“你這樣下去想多久?”把係青從學校接迴家到路上,常藍邊開車,邊忍不住低聲問兒子,“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可心情不好也要有個限度,你不能無止境的消沉頹廢吧?”

    係青頭靠著椅背,打個大哈欠,“我沒有頹廢,媽,你知道我最討厭頹廢。我很悃,睡會兒,到家叫我。”

    常藍看著青兒濃重的黑眼暈,瘦得兩頰略下凹的臉,後知後覺意識到,他和丈夫以為早戀不過少年人的一時衝動,計然這個名字會隨著時間過去,事過境遷的想法,有點太簡單。讓青兒死心,是要付出代

    價的,那個代價到底會昂貴到什麽份兒上,他們都無法預料。

    坊間流傳,懷家大公子係青已經從強奸犯升級到有攻擊性的殺人犯。

    已經有家長揚言,不許自家孩子與懷家兄弟親近,而且,還有人施壓給校方,逼迫係青轉學離開,聲明如果他不離開,就要讓自家孩子轉學。前車之鑒,懷家是得罪不得的,但要安撫學生家長,又很費精神。畢竟民意不可違,校方為此也是大為躊躇,焦頭爛額。

    那些事情,係青都懶得管了。他隻知道,他都墮落到殺人的地步,計然還是沒出現,他被她拋棄了,這種認知,令係青做什麽都有心無力,他三魂七魄,似有一半隨計然的消失而消失。

    計然離開最初數月,係青將注意力都集中在找人上,他的生活內容,是將兩個被他連累的,可憐弟弟的功課輔導好,自己的學習照顧好,還要保證和老師家長鬥法鬥的手段好,再把想找的人人找到,蠟燭幾頭燒,他盡管又忙又累,但生活目的明確,心靈上還算有寄托。

    他每個晚上除了日常學習,所剩無幾的睡眠時間,也並不時時睡的穩,都是睡一會兒,便急不可耐看看時鍾,到底還有多少時間才會天亮。說實話他討厭睡眠,如果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是白天,他會把睡覺的時間都利用去找人。

    可最近,春兒和張浩的學習調整到合適的狀態,已不需要係青太過操心。

    而找計然的信念,則逐漸被現實消耗磨滅。

    等著計然來找自己的希翼,更是碎成一堆渣,那丫頭,根本已經不在乎他了吧?不管懷係青是個強奸犯還是殺人犯。

    他自己的學習~~係青這些日子常常覺得疲倦,不太能象以前那樣集中得住精神。要命的是他可又沒辦法真正睡上一個好覺。睡夢中,要麽夢見計然目光淒絕,控訴他,“你殺了我爸媽,我恨你。”要麽是她哭的梨花帶雨一張臉,最可怖的是夢見她躺在冰冷冷的手術台上,渾身鮮血……

    不知多少次夜半,係青從夢中慘叫著醒來,嚇得常藍和春兒連滾帶爬衝進他臥室,來安慰他。春兒有時會勸哥哥,“不過是不見了一個女人嘛,哥,你不是還有我們嗎?”

    是的,在別人眼裏,失去了計然,不代表什麽吧?畢竟,愛情也不是生命的全部,沒必要搞到這麽灰頭土臉的。可係青不這麽認為,計然確實不是他生活的全部,甚至,她這個世界上不是很重要的存在,但他需要她,不知為什麽的需要。

    他

    隻是恐懼那日初夏清晨,舊巷中與她一別便成永訣,今後,一生中再無機會相見。

    不知是不是睡眠長時間太差的關係,例如上次英語課時見到的幻覺,時時在係青周遭出現。

    計然會出現在係青吃午飯靠著的乒乓球台邊,巧笑嫣然,“不對,是蘇格拉底說的。”

    她會出現在他午休時候的座位邊,係青偏頭,就能看到她剛從午睡中醒來時的模樣,眉目迷蒙,嫵媚如一片柳暖花開的顏色。

    她還會出現在係青洗澡的時候,膩在他懷裏,“我愛你願意陪我一起老。”

    睡夢中,她坐在他懷裏,細細碎碎密吻於他,“係青,我喜歡你,很喜歡你。”

    圖書館,她手勾在他脖子上,纏纏綿綿的語氣,“沒人搭理我,隻有你陪我唱歌,你最好心腸,最疼我……”

    在車站,她發著病,“我保證不死,保證一輩子和你在一起……”

    教室裏,她音容層層重疊,“不管小師妹愛不愛令狐衝,令狐衝都隻能愛小師妹,真愛是不講理的。”

    即使走在樓梯,亦能看到她扶著樓梯扶手,俯身對係青說,“我不是自滿啊,是覺得,我也可以為你努力超及格線嘛。”他們一高一低,在樓梯上站著,相視不語,眉目之間,盡是恍如懷抱花開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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