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張騫

    “快點,快點拉。人家迫不及待的想看張騫了。”天還未完全亮,風兒已催促道。

    “放心,他不會跑的。”梳理著發尾,冰隱搖頭笑道。

    自從風兒知道張騫的事後,昨晚興奮得幾乎一夜沒睡,今天更是破天荒的比她還起得早。

    她的好奇心一向旺盛,如果再跟她說,她在樓蘭見過漢武帝,她不定怎樣呢。

    “人家好奇的緊哪。”說著掀開帳簾向外張望著。

    “好了。”說著放下馬骨梳,披上錦裘,和風兒一道出了氈帳。

    剛出氈賬,便看到三三兩兩的人向大帳走去,冰隱趕忙拉了風兒迴帳。

    “過會再去吧,現在大臣們才開始進主帳商議張騫的事呢。”

    “好吧。”

    脫了錦裘,冰隱依舊又拿過一本書看著,風兒則持續昨天的發呆。

    “怎麽感覺在這裏就是以發呆過日子。”風兒道。

    “你可以去外麵遛馬呀。”冰隱盯著書,頭未抬,道。

    “冷。”

    “可以去青穀啊。”

    “遠。”

    “哎。”冰隱歎著氣。

    “怎麽不說了?”風兒疑惑道。

    “懶!”

    “什麽?”

    “嗬嗬。”看著反應不過來的風兒,冰隱不由失笑。

    ……

    說笑間不覺已到中午,待兩人再出帳時,不幸又碰上三三兩兩的人往迴走。

    欲將東張西望的風兒拉迴已來不及,迎麵便撞上一雙陰鶩狠厲的眼睛,是伊稚斜。此刻正狠狠瞪著她,仇人般的咬牙切齒。

    看來他的計劃沒有成功,冰隱暗付道。

    “瞪什麽瞪?再瞪挖了你的眼珠出來。”顯然風兒也注意到了他的眼神,有些憤恨的道。

    “風兒—”冰隱趕緊拉了風兒進帳。

    “你知不知道你剛才那樣說,會招來多大的麻煩?”冰隱憂心道。

    “不知道為什麽,一看見那人就討厭的很,心裏不舒坦。”風兒生氣的坐下道。

    “若不是顧忌軍臣和獵,你以為他會輕易放過我們?今天的事,我想他不會善罷幹休的,風兒,以後出去可要小心點。再碰上他,切不可太魯莽。”冰隱叮嚀道。

    “知道了。”風兒悶悶的道,“哎,本來好好的興致,都被打沒了。”

    “什麽興致沒了?”剛進帳的獵笑道。

    “你怎麽每次都偷聽人家說話?”風兒撇撇嘴道。

    “我有嗎?”獵含笑道。

    “那個張騫住哪個帳?”風兒道。

    聽此,獵的臉色一暗,“從昨晚到今天你一直要見張騫,他就那麽好嗎?”

    “他還不好啊,你不知道他有多好,他—”

    “風兒—”冰隱打斷她的話,道,“獵,軍臣呢?”

    “還在處理張騫的事,決定配一個匈奴女子給他,隻不過,這個人選挺難定的。”

    “真的要配個匈奴女子給他?哎,真要被困在這裏了。”風兒托著下巴歎道。

    “風兒,你也不喜歡這苦寒的大漠,不願被困在這裏?”獵的眼裏生起一抹憂傷。

    “我,我沒有,我是說他不能去……”

    看著又被拉出去的風兒,冰隱隻能搖頭輕歎。

    帳中空寂,冰隱決定出去散散步,過了群帳,來到草原空曠之地,不想那裏已有人了。

    那人身著漢服,背著身看不清長相。

    他會是張騫嗎?看那人挺直的背影,直覺地,她肯定是。再說這裏除了她和風兒沒有其他漢人了,必是他無疑了。

    似乎感受到她的視線,男子轉過身。

    眉清目朗,英氣逼人,不愧為開拓西域的傳奇人物。

    看著男子,冰隱微笑地朝他點了點頭。

    男子亦點頭迴應。看遠處的侍衛探向這裏,冰隱欲往迴走,不想給他多添麻煩。

    “姑娘,請留步。”清朗溫潤的聲音。

    冰隱停步迴頭,他已大踏步走至她麵前,朝她頷了頷首,道,“姑娘可是那位以冰火之計幫匈奴取得勝戰的女子?”

    “正是。”冰隱亦頷首道。

    “姑娘聰慧,隻是可惜幫的是匈奴。”

    “我是幫人不幫國。”聽他語氣平淡,並無責怪之意,冰隱笑道。

    “若大漢與匈奴作戰,姑娘會幫哪方?”

    “這,恕我不能迴答,不到時候,誰也無法預料。”若真到那個時候,恐怕她已不在這個時代,何談幫誰?

    “姑娘是漢人,難道就不怕遭國人……”張騫話到一半,頓了一下,並未再往下說。

    “此刻漢匈並未作戰,公子肯定我以後會幫匈奴?若公子說此次我幫的是匈奴,那隻是對敵於其他國家,並未明對大漢,公子何出此言?”冰隱依舊微笑以對。

    “對不起,在下言語莽撞了。”

    “沒關係。我又沒怪你,隻是以事論事。”看他一臉真誠,冰隱諒解道。

    “可惜大漢不重女子,若不然,以姑娘的聰慧必能助大漢內昌外平,無後顧之憂。”

    道完,望著遠方,又感歎地道,

    “本有遠大誌向,奈何身困此地。”“龍困淺池,風雲際會,公子總有機會達成所願,若存誌向,不忘使命,不論在此地被困多久,相信你總有一天會完成使命。”冰隱道。朝男子點了點頭,隨即轉身離開。

    “謝姑娘了。”清朗的聲音從遠處飄來。

    迴到帳中,看風兒已迴帳,一個人抱著膝靠在床邊發著呆。

    “風兒,怎麽了?”

    “沒什麽。”看她走過來,風兒迅速將頭埋在膝裏,靜默異常。

    “到底怎麽了?”走近才看到風兒脖頸上幾處胭痕,硬掰起她的頭,看到她的唇亦有些腫脹,不由憂心道,“前段時間就看你們怪怪的,你實話跟我說,你和獵到底怎麽迴事?”

    “我,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風兒使勁搖搖頭又將頭埋下去。

    “他對你動情了?”冰隱道。

    “嗯,也許吧。”風兒埋著頭,聲音模糊的道。

    “抬起頭,不要逃避,好嗎?”

    “冰隱,你跟我說過不要沾惹他,可是我好像沾惹上他了,怎麽辦?”風兒抬起頭有些苦惱的道。

    “你喜歡他嗎?”

    “我不知道。”風兒煩惱的搖了搖頭。

    “如果真的喜歡,就不要顧慮太多吧。”冰隱幽歎道。

    “冰隱——”風兒臉露疑惑。

    “人生不過幾載,何必顧慮太多,彼此喜歡就在一起吧,有些事我也想通了。”冰隱輕道。

    “可是,我理不清自己的感情。我明明隻喜歡——”風兒看了看冰隱,沒有再往下說。

    “喜歡白純,是嗎?”冰隱輕笑道。

    “冰隱,我知道他喜歡你,我不會妄想,隻是——”風兒苦惱的皺了皺眉。

    “我和他也不可能的,有時感情真的無法理解。算了,不要多想了,走一步算一步,一切順其自然吧。不要特意去想,到時候,感情自然就理清了。”

    “好吧。”

    “你不是想見張騫嗎?他現在正在帳外草原上。”

    “真的嗎?我要去看,你不和我一起嗎?”風兒轉憂為喜道。

    “我剛看了人家,難道再迴去看一遍?人家又不是博物館擺設的。”冰隱笑道。

    “可是,我一個人……”風兒有些猶豫道。

    “再不去,人家迴帳了,現在天色漸黑,你難道要一個人去人家帳裏……”冰隱別有深意的笑道。

    “好拉,好拉。我去了。”說著迅速掀帳離去。

    第十六章 中行說

    草原的生活,白天遛馬,晚上賞月,時光如白駒過隙般過得飛快,不覺已在這裏生活三個月有餘。

    還有一個月便是草原的春祭,春祭之前,中原購糧的人必會迴來。

    前天就有快馬迴報,說今天中行說一行人就會趕迴王庭。

    一大早便聽外麵馬蹄騰騰,冰隱與風兒出帳察看。

    看軍臣與獵帶著一隊人馬奔向東南,冰隱心猜購糧的人應該迴來了,從迎接的隊伍來看,對中行說,軍臣可謂相當尊敬,怪不得稱其為中父了。

    對中行說,她也是非常好奇,事實上相對於張騫來說,她最好奇的還是中行說,雖然在曆史上或者說是在漢人眼裏他是一個叛國賊,是民族的罪人。

    但正因為這樣,她才更想知道頂著叛國的帽子,被漢人唾罵,在這種壓力下,卻還能對匈奴忠一不二,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張騫在曆史上是完全正麵的評價,而中行說卻是兩個民族截然不同的評價,對於沒有疑問的東西她不會有探究太深的欲望,對於褒貶不一,疑問相當大的東西,她向來都想探究清楚,將疑問解決。

    況且史書上的一些資料把他形容的相當聰明,曾經雄辯漢使,將他們駁得啞口無言,她對他可謂十分佩服了。

    風兒對中行說不甚了解,興趣寥寥,所以當迎接人馬過了氈帳,看完熱鬧的她便拉著她要進帳,繼續補覺。

    “你迴帳再睡一會吧,我不累,想在外麵多待一會。”冰隱道。

    “好吧,我再補一會覺,昨天看星星看得太晚了,都怨獵。”風兒打著哈欠道,說著掀簾迴帳。

    在外麵散了一會步,便看見大隊人馬向王庭而來,在帳群外下了馬,分發了糧食,軍臣,獵和一個老者便往主帳而去。

    遠遠望去,那位老者青色的胡袍,一頭的白發隨意散著,看來也是豪邁灑脫的隨性之人,他應該就是中行說了。

    猶豫著要不要走近去看,軍臣已看見了她,向她走過來,“中父迴來了,冰隱,你隨我過去打個招唿。”

    說完拉著她走向老者。

    走近細看,老者雙眼豁達,炯炯有神,閃著智慧的光芒,滿麵笑容,充滿活力。

    相由心生,看來中行說也是一個心胸開闊之人,她心中對他的疑問豁然開解。

    “中父,這便是白姑娘。”

    “冰隱,這就是前段時間我跟你提過的中父中行說,他也是漢人。”

    “見過中父。”觀察著老者,冰隱下意識地道。

    “哈哈,小娃兒,你也叫我中父嗎?聽到這聲中父,我可是樂意的很哪。”中行說仔細看完冰隱,點了點頭,聽到她喊中父,突然豪邁的大笑出聲。“啊?你誤會了,我沒有……”瞬間理解他的意思,冰隱有些臉紅的低下頭。她叫他中父,隻是下意識的稱謂,並沒有其它意思,怎麽就……

    “咳咳,中父就別取笑冰隱了。”軍臣望著冰隱,臉上一抹激動的欣喜,但很快恢複平靜,對中行說道。

    “哪有取笑?小子這麽快就忘了中父,向著未來的閼氏了。不過,這女娃兒我喜歡,嗯,很好,很好!快快把事辦了吧,等不及再要一個孫兒玩了。”中行說道。

    “中爺爺——”於單出了帳,喊著便向這裏奔來。

    “哎呀,說孫兒孫兒就到了,若聽到我那番話,定要吃未來小娃娃的醋了。於娃娃,快過來,中父多久沒見著了,想得緊哪。”說著人已走向於。

    聽到剛剛那番話,冰隱已是滿麵通紅,不知所措,看著軍臣,尷尬的笑了笑。

    “中父他老人家就是愛開玩笑,你不要介意才是。”軍臣道。望著冰隱的眼裏卻隱隱期待著什麽。

    “我沒有。中,呃,他老人家性子豪爽,我很喜歡,真的。”冰隱真誠的道。

    “你就叫中父吧,沒什麽的。”軍臣溫和的道。

    “好。”

    看草原上玩鬧的一老一少,冰隱笑道,“中父蠻可愛的。”

    “是啊,按你們漢話說,他是人老心不老。”軍臣笑道。

    冰隱隨著笑了笑,道,“好了,中父剛從中原迴來,我想你們還有要事要談,我就不打擾了,先迴帳裏了。”

    “好。晚上會為中父設宴,到時我會派人叫你。”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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