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靖邪笑著搓手:“那我就要嚴刑逼供,問出陽兒究竟把我的親娘藏到哪裏去啦?”說著便正大光明地餓虎撲食,繼而上下其手。


    安晴左支右絀,被癢得險些跌到地上,裴靖忙伸手一撈,她自然便半是被迫半是順勢地投入了他久違的懷抱。然而觸手所及卻並不平坦,安晴不由失笑,推開裴靖為替他整理衣裳,又低聲揶揄道:“裴少爺當真就這副樣子去見了我爹娘?裏衣都穿得皺皺巴巴,少爺的丫鬟可是該打了!”


    裴靖笑嗬嗬地湊頭香了她一口:“沒有娘子大人點頭同意,我又哪敢在房裏留什麽女眷?——嗯嗯,弄墨當真該打,竟然敢在為本少爺換衣服時分心給我匯報這近一個月來的事情……看吧,都穿擰了不是?”


    安晴快手快腳地替他重新整理了衣領,聽他如此說便訕訕地收了手,低聲問他:“那小子都跟你說什麽了?”


    裴靖搖頭晃腦:“不過是將我的親親媳婦兒誇得天上有地下無,是仙女下凡來拯救我這個傻小子罷了!”說著再次攬過安晴,低笑道,“讓他們羨慕去。陽兒且偷偷告訴我,到底我娘是怎樣突然發現了陽兒的好的?”


    安晴自不願細說,隻紅著臉低頭道:“也沒什麽,我不過是盡心持家,悉心服侍她老人家罷了。若是問旁的,我卻是再說不出什麽了。”又看著他奇道,“隻你一人迴來了?”方才他一番話裏隻字沒提他爹如何,含夏也沒說起裴老爺,莫非他還沒迴來?


    裴靖尷尬笑道:“既然事情已了,我歸心似箭,便跟我爹和舅舅知會一聲,占了條快船,先迴來了。”他其實是怕自己娘親為難安晴給她小鞋穿,有心快些迴來替她擋著,現下卻是顯得小人之心了。於是忙將話岔開,裝出一副高深的樣子問她,“陽兒猜猜,我這次遇上了哪位故人?”


    安晴於是嗔道:“裴大少便快些說罷,世上人如此多,我又哪能猜得到了!”


    裴靖先是嘿嘿地笑:“我最喜歡陽兒叫我裴大少了,叫得我活似個逼迫良家婦女的花花大少一般,很讓我過了一番幹癮,吾甚慡之!”繼而才收起玩笑的態度,正色道,“你是定然猜不到的,我見了他也很是吃了一驚。——就是那位設燈謎、又贈咱們琉璃燈的守攤人。”


    “他?你在哪裏遇上了他?莫不是也因為這次風雨,流落於海上了吧?他鄉相遇,你能幫得上他便幫一幫……”安晴一驚,繼而連珠炮似的一通發問,待說完了才發現裴靖笑眯眯地盯著她,便知自己是想岔了,於是尷尬一笑,輕推他道,“你快說啊……”


    “我是在彈丸島土大王那裏見到他的。”裴靖不急著說下文,而是先緩了一會兒,待享受一番安晴驚訝的表情之後才又解釋道,“那傢夥自稱任天,我琢磨著應該是個假名字,然而當時的情況我也不便追問,便就這麽渾叫著了。——任天說,自元宵節和咱們道別之後他便搭了艘船去了南洋,路過彈丸島時,見那島雖小,卻是十分豐饒,打聽之下,也知道島四周常年的風平浪靜,於是起了大幹一番的心思。不過短短三四個月罷了,也不知他是怎麽設的套,又是怎麽跟那土大王說的,反正我見那土大王對他是十分的言聽計從。他一見我便連道大水沖了龍王廟,而後便請出我爹和我舅來。好在有任天勸著土大王,他們在島上好吃好喝,並沒有受罪。”


    安晴忙道一聲阿彌陀佛,又問他:“那任天竟說動了土大王,就這麽放你們迴來了?”


    “哪能呀!”裴靖苦笑搖頭,“不過是熟人相見,能混個友情價罷了,生意還是照談。唉!敵強我弱,島上人個個橫眉立目的,我此次很是簽了許多蝕本的條款,叫我爹氣的要死呢!”


    安晴掩口輕笑,眼波流轉:“若當真是蝕本了,你此刻又怎會這般得意?快別賣關子啦,繼續說呀。”


    裴靖忍不住再香她一口,又笑道:“我家陽兒就是冰雪聰明,什麽都瞞不過你!——那任天目光很是長遠,隻不過礙於那土大王土匪的個性,非得簽出幾張看起來於他大大有利的條款才好交差的。然而那些畢竟是小頭,他後來又與我們簽下用自家采的珍珠換布帛器皿等等諸如此類的好買賣,是以隻要彈丸島一直與咱家做生意,這便是一樁穩賺不賠的大生意。——不過我看呢,這生意做個五六年,便也應該到頭了罷!”


    如此峰迴路轉的一句話,安晴自是不解,忙又問他:“這話是怎麽說的?你瞧出什麽不對來了?”


    “不用我瞧,這事是明擺的。現今那土大王雖然正值壯年,可難保他不會因為什麽意外突然沒了。——我隻跟那任天打交道這麽幾天,便愈發覺他深不可測,若不是我爹和舅舅還在島上,我是當真不想再見他了!”裴靖搖頭嘆氣半晌,方接著解釋道,“他還問我要了一艘帶土炮的小船作為添頭,我看,他是想自己摸索著造船,進而做些什麽‘大生意’吧?”


    安晴也跟著沉默半晌。往好了想,這位任天是想做一迴海上霸主,發那無根的橫財,若是往壞了說……她後頸一寒,忙拉著裴靖懇切道,“以後你和裴叔還有陳叔,都莫要親自去走南洋的船了吧?還是盡快將手上生意交給信任的人為好,縱是以後虧了本,也好過人財兩失不是?”


    “這隻不過是我的推測罷了……”裴靖聽她如此緊張,不由囁喁道,然而看安晴一臉泫然欲泣的神情,不禁心下一軟,忙擁著她賭咒發誓道,“好好,都依陽兒。不過這趟線向來是我們家裏牢牢握在手上的,縱然是計劃尋個妥善的人交出去,也總要帶著走幾趟才能放心收手的。”


    安晴這才重現笑顏,點頭道:“就算任天沒存什麽壞心思,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不是?再者說來,海上危險重重,好比這次……裴叔和陳叔忙了這許多年,也該享享清福了,若是你去……”剩下的話卻不再說,隻擰著身子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裴靖當真是叫這眼神看得甜到了心裏,於是忙抱著她嬉笑道,“不去不去,我守著我家陽兒好好過日子,再生十個八個的小姑娘小小子,多熱鬧!”


    安晴臉騰地紅了,於是輕啐道:“誰要跟你……”還沒說完便被裴靖封住了嘴,時而輕啃慢咬、時而又如狂風驟雨一般,直收拾得她毫無招架之力,才意猶未盡地饒她一命,又氣喘籲籲地用拇指婆娑著她紅潤的嘴唇,挑眉威脅道:“不要跟我什麽?”


    安晴隻有喘息的份,卻再沒有鬥嘴的力氣了,於是隻得紅著臉推他一把,再不說話。


    裴靖逗她幾迴,見她仍不說話,便笑嘻嘻地從懷裏掏出個荷包來,又猛地倒轉,將荷包裏的東西叮叮噹噹地倒了她滿襟:“任天占了咱家這許多便宜,自然要給些甜頭才能讓買賣繼續下去的。可巧那彈丸島上因有幾座火山,島上便很不缺這些寶石,他便挑了成色好的一袋子送我,我便又挑了裏頭出挑的幾顆,巴巴獻寶來啦!”


    女人天生對亮晶晶的東西有一種本能的喜愛,安晴也不例外。她看著滿膝的寶石竟有些癡了,不錯眼地擺弄了半晌才想起來問他:“可曾給裴姨也挑了差不離的?”


    “自然是忘不了的,若不是如此,你又怎肯收下?”


    安晴這才笑納,抽出帕子將這些大如鴿卵、小若蠶豆的漂亮寶貝小心包起來,又收在錦盒裏,妥帖放好之後方笑道:“今兒個還當真是個好日子了,方才嫂子才送了我五顆東珠,現下竟又收了你八顆寶石,便是財神爺也要嫉妒我啦!”


    裴靖笑著點點她鼻尖:“那是因為,老天爺要讓你安心做我裴家的媳婦,便先指使財神爺好好的賄賂你一番,省得陽兒半途又變了卦,那可要哭死我啦!”


    安晴被他調侃得紅暈剛消又漲,裴靖看她這番樣子自然是萬般喜愛,於是又抱著她以唇舌好好述說了幾遍遠行的思念,方才抵著她額頭低喘著笑道:“船隊最慢兩日後便會靠港了,我已跟爹說好了,不管是何情況,到港便向你家提親,連聘禮都已在沿途各港口準備妥當。現下我娘也如此支持,這事自然隻有更快的份。——為免時間倉促,陽兒不妨先將嫁衣做起來呀?”


    第七十四章


    安晴一愣,繼而滿麵通紅,於是背過身子,不肯再說話了。


    裴靖從背後抱住她,笑嘻嘻地鬧她道:“茜素紅的料子我早就備好了,做工細緻的繡娘和各式的繡線陽兒這裏總是不缺的,若是有用得著我的地方,陽兒一定要說啊!莫說是寶石珍珠,就是你要天上的星星,我也定給你……找著什麽相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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