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時序已經來到了深秋,12月的天空如同一位多愁少女的臉龐,陰沉、朦朧而又讓人捉摸不透。有可能的話還會沒完沒了地哭上好一陣子,弄得地麵濕漉漉的一片。

    上小學時,課本裏所描述的秋天是一片金黃色的季節,樹葉是金黃色的,田野是金黃色的,連山峰也是金黃色的,一切的一切都可以讓人聯想到那惹人喜愛的黃金。可一,實中的世界卻令人失望,根本就找不到一點兒秋的感覺,樹葉一年四季是永不變更的綠色,田野裏的金黃也隻是這兒一片那兒一片,類似殘存的傷痕,山峰更不用說了,自從封山育林以來,綠色的蔓延步伐就從未停止過。

    如果有人要我們說出秋天的特點,我想我們能夠說的也就隻那那四處竄的秋風了,時而清爽舒暢時而刻骨鑽心。

    今天是星期三,是我們每個星期的開始都會盼望的一個日子,因為待會兒的一節四十分鍾的體育課會無條件地侍候著我們。尤其是跟我一樣早已厭倦了學習的敗類。

    星期三和我們一起上體育課的不再是八班,而我令我生厭的七班。我們班隻有在星期五的時候才會與八班碰麵,他們就像是我們的老朋友,跟他們在一起時我總會感受到延綿不斷的親切感。

    我之所以說七班令我生厭,並不是說我跟他們班的每一個人都著不解的深仇大恨,也不是說我的前世與他們的前世是勢不兩立的一代人,而是因為他們班有一個男生常常惹得我一肚子的氣。

    那個男生有個十分惡心的名字,叫韋朋君,1米70的個子,白白瘦瘦的,每次聽到他的名字時我就臣把肚子裏的東西吐個精光。

    可惜世間偏偏有件不幸的事情發生,韋朋君的父親是政府裏的大牌人物,有權有錢,用我們的話說,他的父親比神仙還厲害,叫天天應,叫地地靈,有違反者,斬立決。

    韋朋君在我們這幫平民的子女中很另類,每天憑著手裏的大鈔在校園鉤三搭四,類似於一個淫賊。不僅如此,他的靈魂還醜陋到了極點,一開口就滿嘴的非文明用語。

    不過話說迴來,我還真有些佩服他,他的豬朋狗友很多,多得讓我目瞪口呆,我跟大比起來,那是不堪一擊。他幾乎成了一個明亮的太陽,而其他的人就隻繞著他旋轉的衛星。

    韋朋君是個籃球愛好者,是個運球能力還行的家夥,隻是他運球的時候經常被人家搶了去,這一點在我們看來是個公認的笑話。每次跟他們班打球的時候,沒有哪一秒不聽到他大聲地喊:“你媽的,給我球啊。”可球傳到他手裏沒多久就被我們搶了,之後他的隊友們都會丟給他白眼,而他總是發神精地小聲說:“沒事沒事,繼續。”

    他是個籃球愛好者我可以承認,但在我說他是個文明的籃球愛好者我死都不會承認,與他一起打球,他都會用粗魯的語言來攻擊別人,不管你是否跟他同一個組。對別人出言不遜似乎就是他的天職。

    我們班打球的男生沒有哪一個能夠逃脫他的那張臭嘴,包括我在內,有幾次我輕輕地中投被他蓋掉,他興曆不已,怒著嘴巴大聲說:“操你媽。”

    我是個痛恨在球場上被別人指揮和被別人罵的人,韋朋君罵我的時候,我都恨不得握起拳頭揍他,管他是死是活,但一想到自己的隊友們都忍了,我又何必來個例外,所以也忍了。

    夏盛隊與八班的男同胞們再一次為了共同的愛好開戰了,這一次我的隊友們打得很順手,上場沒五分鍾,就輕而易舉地拿下了16分。

    韋朋君口不停蹄地大罵自己的隊友,弄得他們一個個沒心思打球。

    我們為了同情忍氣吐聲的八班的朋友們,七始放慢了進攻的腳步。

    後來,韋朋君主動跑過來防守我,把我逼得狗急跳牆,於是我就放慢速度散起步來,讓隊友們打。

    沒幾分鍾,劉飛傳給了我一個球,還輕地對我說:“別被人家給宰了。”

    我天堂到他的話給了我很大的動力,就像變形金剛變形後能夠發揮出強大的力量。

    我不再理會韋朋君對我的防守,運著球無所畏懼地向前衝,過了三分線後就來了個三大步上藍。

    就在我要起步時,韋朋君朝我麵前伸出了一支腳,我抱著球在堅硬的地麵打了幾個滾,刹那間感到天錯地暗的痛。

    我周身怒火衝燒,爬起來,拿著球狠狠地朝韋朋君的腦袋上砸去,還往他的肚子上踹了一腳,忍了許久的氣在這一刻盡情爆發。

    隊友們見勢不妙,都飛快地跑過來將我抱住,還阻止了我的一個正在飛舞的拳頭。我極力地掙脫隊友們的阻擋,想再給這廝幾腳,可就在我還沒有掙開時已被拉得老遠。

    韋朋君嚇得不敢動手反抗,站在原地指著我大罵,他的隊友沒一個理他,都跑到了我這邊。

    劉飛把我拉迴了教室,隊友們也紛紛跟了迴來,本想轟轟烈烈地打上一迴的球賽就這樣被搞砸了。

    隊友沒有怪我,反而對我說:“好樣的,羅子,早就該給那個娘娘腔一個教訓了。”

    “那三八我已經忍了他很久了,”我氣憤地說。

    “我也是,我也是,”隊友們都這麽說。

    “那你們怎麽不幫我給他山徑腳,還把我拉走?”我問。

    “如果我們不拉走你,你現在就政教處吃冷飲了,”劉飛說。

    “政教處算什麽,又不是沒去過。”

    我得意洋洋而又滿腦未消的憤恨。

    “羅子,我建議你以後吹牛的時候最好先打個草稿,”正在在看書的王妮突然轉過身來插嘴。

    “你看你書,少管閑事,”我大吼起來,語氣很嚇人。

    王妮嚇得臉色發紫,雙眼濕潤地盯著我看,那眼神似乎要告訴我:“我隻開個玩笑罷了,你有必要這樣對我嗎?”我還看得出來,她那雙明亮大眼睛裏充滿了委屈,或者是冤枉。

    其實不隻是王妮被嚇著了,連我自己也不例外,我搞不懂自己的話怎麽會突然變得無禮而暴躁,一真以來我就不敢對任何人這樣說過話。

    “看什麽,沒見過嗎?‘我又一次出乎意料的對王妮咆哮。

    王妮一臉無辜地撲到桌麵上哭了起來,教室裏傾刻間死一樣的安靜,所有的女生都向我丟來了憎恨的目光。

    “羅子,還 點向王妮道歉?”曾岩說。

    “道什麽歉?又不是我錯,是她自己來惹我的,”我執迷不悟地說。

    “別這樣,道個歉就萬事大吉了,”劉飛說。

    “懶得理她。”

    我越說越來氣,越說越覺得王妮可惡,心裏還想狠狠地拍她的桌子對她吼:“你還哭?”

    曾岩把男同胞們都叫迴了自己的座位上。

    教室裏依舊一片安靜,一位女生走過來安慰王妮。好在肖怡不在,否則她非對我吼不可,或者跑到班主任那兒打報告。我得罪了她的表妹,那跟得罪她沒什麽區別,她們兩人人來就是一個鼻孔出氣。

    “羅子,道個歉吧,我去幫你拿迴外套,”曾岩使勁地推了我的後背,隨後就匆匆地跑了出去。

    我很固執,沒有做出一點兒要道歉的舉動,拿起球在在右手的食指上不停地轉起來,而且越轉越來勁,越轉越憤恨。心裏還默默地嘮叨著:  “韋狗屁,別讓我再見到你,不然就要你滿地找牙。”

    球從我的手指上落了下來,我拚盡全力地不讓它著地,在我以為自己已經將它控製住而把它拋到空中時,它卻很意外地越過了我頭頂,直往身後飛去,還不偏不歪地砸在了王妮的後腦勺上。

    王妮的額頭在桌麵上“咚”地炸開了花,她嚇得魂飛魄散,好一陣子才加過神來。

    我不但沒有說對不起,還在心裏偷著樂。

    王妮撿起落在身邊的球,狠狠地向我砸來。還大聲地說:“神經病。”

    班上所有的人都朝我們望來,一雙雙滿是憎惡的眼睛。

    我感到自尊喪失,邪惡的魔鬼開始在我的我的體內無休止地施展邪術,使我全身上下充滿了強大的力量,緊接著就是一股不服的盛氣強烈的驅使著我要做出反抗的舉動。

    我隨手抓起了曾岩的水壺,站起身就“嘣”地打在了王妮的額頭上。

    整個教室頓時一片亂槽槽的聲音,女生們都往我們這邊衝了過來。

    我神情慌亂,女生們的反應讓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男同胞們也都站了起來,我的眼前是一場規模宏大的暴亂。

    當女生們都擁到王妮身邊時我才發現,王妮的額頭和臉蛋爬滿了鮮紅的血。

    我被拉進了政教處,一個我早已不陌生的地方,我數不清自己都來過幾次,隻記得每次進來的最後結果都是被班主任帶出去的。政教處裏很安靜,隻有張主任一個人在辦公桌前空手坐著。我踏進門口的那一刻他就死死地盯著我看,目光中滿是不和諧的氣氛,毫無疑問,他已經知道了我的罪行。

    “張主任,你看怎麽處理這個學生,”拉我進來的李老師問。

    “就交給我,你先去忙吧,”張主任和氣地說。

    李老師走出門口沒多遠,張主任就破口把我訓了起來,還用力地拍了兩迴桌子。而他都訓了我什麽我卻一個字也沒吸進去,我的腦子裏早已是一片沸騰了的慌亂,每一個腦細胞似乎都在躲避災難一樣四處撞牆。

    張主任問我老爸的手機號碼,我不敢不說,所以老老實實地告訴了他,這一刻的我已是老虎麵前待死的山羊,等候最終的判決是我唯一的出路。

    “喂,你好,你是羅濱的家長嗎?”張主任撥通了老爸的手機。

    “是這樣的,羅濱在學校裏鬧了點事情,希望你能過來一下,”張主任停了一會兒後說。

    老爸在那頭肯定是焦急地問我是不是又闖禍了,隻聽見張主任說:“也沒什麽大事,你現在能趕過來一趟嗎?”

    “對對對,就是現在。”

    張主任掛掉了電話。

    我低著腦袋,眼前是一片水的世界,我絞心的後悔讓自己的淚水在眼眶裏不停地滾動。

    我在心底悄悄地向老天爺祈禱,希望他能讓時間倒流,迴到我在王妮身後玩球的那一刻,那樣我會讓指尖上的球自由落地而不加於任何阻止,之後我也就不會拿起曾岩的水壺打在王妮的額頭上,此刻也不會站在張主任冰冷的臉麵前接受批評。

    老爸趕來了,他穿著上個月才買的一套整潔而筆直的黑色西服,這是他最有的西服中最貴最好的一套。他曾告訴過我和妹妹,說要是去接待貴賓時就穿上它,這樣也就不會有損公司的形象。他還說穿上它的時候將會是他過得最開心最值得迴憶的時刻。

    今天是他第一次穿著它出門,按照他的話說今天應該是他過得最開心最值得迴憶的一個日子。但按照現在的情況看來,我要讓他失望了。

    張主任毫不猶豫地說要停我的課,還叫老爸把我帶迴家裏麵壁思過,至於什麽時候返校就要等到校領導討論後再做決定。

    老爸很難接受這樣的一個判決,使勁地求張主任能夠重新考慮,給個寬容的處理,讓我留校。可張主任的態度很強硬,說什麽也不願做出一絲讓步,此時我他已不再是以往的他,以往的他對我的錯是司空見慣,每次批評我的時候都會麵帶和藹的微笑,根本就不像是在訓我。而這時,他卻冷酷的不認識我,一心隻想把我踢出校門。

    看著老爸為了我這個不爭氣的兒子向張主任苦苦求情而又無濟於事,我的心在劇烈的疼痛,帶著體溫的淚水很快就爬滿了我的臉龐。

    老爸是愛我的,他從來就沒有在自己的心裏種下恨我的種子,隻有我在他的心裏打開痛苦的花兒。他有我這樣的兒子,真是倒黴透了。

    老爸很無奈地把我帶出了學校。迴的路上他一句話也不說,隻是沉悶地開著車子。

    迴到家,他跟王妮的老爸通完電話後就急衝衝地出門,估計是去醫院裏看望王妃了。

    王妮可真是個無辜的受害者,一生下來就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類似於公主的生活,如今卻被我莫明其妙地打了, 這對她來說該是多麽沉痛的打擊。

    家裏靜悄悄的,連整個大院也是如此。大人們上班去了,有學業的孩子們也都去了學校,我一個人在這沉寂的世界裏唿吸著從四麵八方飄來的讓我很不安分的空氣。

    現在是晚上的十點鍾,我一個人在房間裏無所是事的躺著。天上的星星不見了,它們都在寒冷到來之前飛去了另一片晴朗的天空,隻留下一片漆黑、清冷的夜空。

    上午,老爸沒收了我的手機,包括我心愛的籃球,還嚴厲地警告我:“往後要沒是沒有我的同意而踏出家門半步,就休怪我不答應你的任何要求。”我很聽話,這一整天除了幫妹妹開門,其餘的時間就沒碰過那扇大門。

    我想不明白老爸為什麽沒有打我罵我,而隻是更多的保持沉默的態度。三個人在家的時候都是我和妹妹在客廳裏聊天,而他則一個悶在書房裏做自己的事情,很少出來跟我們說話。這讓我很難受,比過去的任何一種痛苦還要難熬。

    中午我幫妹妹開門的時候很巧碰到了肖怡,她正放學迴來。我向她打招唿,可她看都不看我一眼,隻對對妹妹說再見。我問王妮的傷好些沒有,她也不說話,拿著鑰匙開自己的家門,隨後又用力地關上以此來迴應我,我傷心的眼淚險些冒了出來。

    從我被張主任趕出校門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在對自己的行為進行懺悔,可以說這一天的都是在痛苦的迴憶中度過的。我渴望周圍的人不要因為我的 而改變了對我的態度。我是需要他們的,沒有他們的時候我有多寂寞,多孤單。我也天真地盼望著,當我走出家門上學時,同學們依然像以前一校對我微笑對我好,讓我永遠都感覺不到自己是個局外人。

    吃過早餐,老爸帶著我來到了超市,買了一大堆的水果和補品。他告訴我說:“拿著這些東西去探望王妮,你打傷了人家,總得給人家賠個不是。”

    “我不敢去,怕她不原諒我,那樣我會很尷尬。”我說。

    “難道要我去替你說對不起嗎?”老爸說。

    “不,”我說。

    “待會兒我送你到醫院,你就自己進去,我得盡快去公司忙些事情,”老爸說。

    我不敢再有半點推脫的意思,低聲低氣地應了聲:“哦。”

    “爸,你為什麽不罵我?”

    路上,我問起老爸。

    “難道你需要我罵你嗎?”老爸反問道。

    “不需要,我隻是覺得奇怪。”我說。

    “那天我,見你滿臉發青,我就你已經夠怕的了,所以沒有再去打擊你,想你自己好好反醒,現在你知氏了吧?”老爸笑著說。

    “知錯了。”

    “見了王妮態度要好點,要有點誠意。”

    “知道了。”

    “你也長大了,什麽事情都要懂著點,你要是再這樣下去,我就見不到成才的樣子了……”老爸說。

    醫院裏很安靜,安靜的整棟樓裏的人走路的聲音都清楚的分辨出來。

    病房裏隻有王妮一個人,她躺在床上靜靜地看著書,額頭上還纏著白色的紗布。見到我進來,她立刻把書合起來放到枕邊,然後轉身背對著我。

    這是因為她還在恨我的表現,是合情合理的,我欣然接受。

    我走到床邊,輕聲地問她:“王妮,你好些了沒有?”

    她沒有迴答,還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我踮起腳跟想看看她的額頭,看看她傷得怎麽樣,但除了那白色的紗布之外,就什麽也見不著。

    “我拿了些吃的東西來給你,”我說。

    “我不稀罕,”王妮生氣地說。“這是我老爸買的,他說這對你的身體有好處,他還要我代他祝你早日康複,”我說。

    王妮不沉默著,病房裏頓時靜悄悄的,我拿著東西傻愣愣地站著。我不知道此時的自己都該說些什麽,安靜的氣息讓我感覺到時間在快速的凝固。

    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兩個人近在咫尺,而彼此的心卻隔著千山萬水的痛苦。

    “王妮,真對不起,那天我不應該對你 發火,更不應該打你,現在我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諒我,”我把悶在心裏很久的話一口氣說了出來。

    “你走,這裏不歡迎你,”王妮不客氣地說。

    我很尷尬,開始不知所措。以前隻有在電視劇裏才會看到真心道歉的人遭到拒絕,沒想到今天竟然落到了自己身上。看電視的時候我還覺得好笑,但到了自己,我卻怎麽也感覺不到一點兒可笑的成份,能感受到的就隻有讓人窒息的難過。

    “我走可以,但在走之前希望你能原諒我,哪怕是一點點,”我固執地說。

    “你走啊,我是不會原諒你的。”

    王妮說這話的時候差點就是喊著的。

    我看到,她的眼角有淚水在跳動。她一定是想起了那天自己倍受委屈的情景。那一天,她成了我的出氣筒,成了一個無辜受害的可憐人。

    “那你先休息,我把東西放在桌上,”我小聲地說。

    我放下東西就往外走,身後沒有任何聲音迴應我,王妮依舊不肯原諒我。

    12月的天空又一次飛起了綿綿細雨,打到手心有一種冰冷冰冷的感覺。我關起窗戶,癡癡地享受著從空調裏吹出來的熱乎乎的暖氣。

    老爸上班了,妹妹也去了學校,家裏就隻有我一個人,我像一隻再也不能飛翔的小鳥整天呆在溫暖的窩裏,感受不到城市的喧鬧與繁華,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樣的冷清與荒涼。

    我依舊在為自己的罪惡進行著無休止的懺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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