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學校的班委們最討厭的是什麽,那絕對就是運動會。

    不是因為耽誤了學習時間,也不是因為需要自己上場流汗,而是因為人數湊不夠。

    對,就是人數湊不夠!

    其實以往一中還是秉持著自願原則召開運動會的,那個時候的學生多單純啊,振臂一唿,一唿百應。一說要開運動會,一學校大半學生都唿啦啦上了。

    現在呢?別說大半,能湊齊所有項目的人數,學校老師們要感動哭了。

    不過日理萬機的校長自然是沒時間管這種“小事”的,老師雖不說日理萬機,日理千機也是有的,於是這件事就落在了班委們的頭上。

    而作為被“授予重任”的班委們,自然是苦口婆心,見人就大肆安利一番,但奈何效果甚微,一圈下來報名的也不過寥寥幾人,把那報名表翻開一看,淒涼得幾乎要令人落淚。

    麵對這樣的情況,正處於死不認輸的青春期階段們的班委們自然是越挫越勇,其纏人的賣力度堪比“傳”說中的“銷”售組織,讓一票同學們煩不勝煩。

    為了避免班委們的騷擾,早就料到了這種情況的安蓉蓉每次下課都會順著牆根溜走,到了上課的時候再順著牆根溜迴來。

    這樣的做法的確讓安蓉蓉安靜了好些時候,但是這種做法有利也有弊:雖然躲過了班委的騷擾,可學校可不會在教室外放課桌,換句話也就是說安蓉蓉沒有能夠繼續翻譯的地方,所以也隻能“被”休息了。

    不過勞逸結合才是正理,而且運動會不就這麽幾天嘛,馬上就過去了!

    抱著一本牛津字典複習的安蓉蓉這麽安慰自己。

    由於運動會(會放假)的熱潮卷席了整個學校,學生們歡欣鼓舞,熱情奔放,氣氛十分高昂,讓隻求清淨的安蓉蓉不得不繞了個圈子,直到坐在高三教學樓下的長椅上才鬆了口氣。

    但還沒等安蓉蓉把椅子坐熱了,就聽到靠近校圍牆那一側的小樹林——又或是雜木叢——傳來了悉悉索索的細碎聲音。

    安蓉蓉一愣:該不會是什麽蟲子吧?

    在那一瞬間,各種軟體節肢生物在她腦中閃過,安蓉蓉惡寒地抖了抖,竟然坐都坐不住,直接跳了起來。隻要一想到她剛剛坐的地方可能有各種各樣軟趴趴濕漉漉的東西爬過,安蓉蓉就覺得全身都開始發毛,一股惡心感怎麽都止不住。

    以後再也不來這個地方了!

    安蓉蓉惱怒地想著,掉頭就走。

    而就在這時,又是一陣窸窣聲傳來,越來越大……也越來越近。

    安蓉蓉心裏一個咯噔。

    到了這時,安蓉蓉才發現,分明是夏季,但這片雜木叢外竟然連一聲知了聲都沒有。

    事有反常即為妖!

    安蓉蓉不知道怎麽地,突然想起很久前曾經有人在她耳邊念叨,說是這些年因為壓力太大的緣故,這高三教學樓已經有好幾個學生受不住壓力,跳樓了。

    難難難難難難難難道是鬼嗎?!

    原本被安蓉蓉嗤之以鼻的那些“校園傳說”在她腦子裏打著轉兒,曾經看過的無數鬼故事恐怖片甚至是貞子伽椰子都在此刻哢哢獰笑著……

    突然,一聲痛叫從雜木叢裏傳來,安蓉蓉一驚,汗毛倒豎,大熱天的竟然出了一身白毛汗。

    慢慢的,就在安蓉蓉緊張地注視下,一道黑影晃動著,慢慢拉高,然後撥開雜木叢的枝葉,向她走來……

    安蓉蓉感到腦子裏似乎有根弦“啪”地斷了。

    她以為她會尖叫,但事實上,她想也沒想地舉起手中的東西,掄圓了就砸向了那道黑影。

    “嗷——”

    一聲痛叫,那個黑影蹲了下來。

    安蓉蓉定睛一看,這才發現那道黑影跟鬼相去甚遠,而且還是……老熟人!

    安蓉蓉跟那人大眼瞪小眼,好一會兒才異口同聲道:“怎麽是你?!”

    衛天昊目光落在掉在旁邊草地上那一本一看就十分具有兇器潛質的牛津字典,頓時憤怒了:“喂!醜八怪!你謀殺啊!!”

    在那一次被揍了之後,衛天昊迴去想了又想,終於在腦子裏想起了一係列關鍵詞:軍訓前一天,小樹林,被揍。

    對,又被揍了,每一次見麵都被揍,多麽痛的領悟!

    這會兒衛天昊想不記得這個又醜又胖的女人都不行了。

    但安蓉蓉卻聽得差點沒忍住上去再給這小子砸兩下。

    醜八怪?又是醜八怪!

    什麽叫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什麽叫嘴賤沒藥醫?安蓉蓉今天總算是見識到了。

    強忍住把這小子暴揍一頓的衝動,安蓉蓉看看衛天昊一直捂住的肩膀,再想到她剛剛那麽失態的反應,心裏湧起的不知道是羞愧還是自嘲。

    都一把年紀的人了……竟然還

    怕鬼,然後還把一個年紀差不多隻有她一半的小鬼給揍了,真是越活越迴去了。

    安蓉蓉自嘲地想著,完全忘記了她其實早就不是第一次揍衛天昊了。

    安蓉蓉迴過神來,向前兩步,想要看看剛剛那一下砸成什麽樣子了——光聽聲音就覺得很痛。

    但看到安蓉蓉的靠近,衛天昊一下子警惕起來,炸毛般地後退兩步,眼睛都快瞪圓了,道:“你想幹嘛?”

    安蓉蓉僵在原地。

    想幹嘛?

    其實她隻是想要道個歉而已,但……想想又覺得拉不下麵子。

    雖然這件事有點不可思議,但是事實上,安蓉蓉上輩子口蜜腹劍甜言蜜語說了不知道多少,不過還真沒真心實意地跟人說過一句對不起,更何況對象還是衛天昊這麽個她眼中的“小鬼頭”。

    而現在麵臨這窘境,安蓉蓉覺得她應該說句對不起,但是隻要一想到“對不起”這三個字會從她口中說出來,安蓉蓉頓時就覺得全身上下都不對勁了。

    氣氛頓時僵持下來,就在兩人大眼瞪小眼的時候,一聲細微的貓叫聲從不遠處的草叢裏傳來。

    貓?

    這裏怎麽會有貓?

    安蓉蓉一愣,就見衛天昊十分緊張地、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說道:“你別多想,我可不是聽到貓叫才過來找它的!!”

    安蓉蓉:“……”

    見過蠢的沒見過這麽蠢的。

    安蓉蓉幾乎要被衛天昊給逗笑了。

    而這時衛天昊也終於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麽樣的蠢話。

    無視了一臉懊惱,幾乎快要惱羞成怒的衛天昊,安蓉蓉看了看他手上的幾道咬痕,心下了然,向著那微弱的貓叫聲傳來的地方走了兩步,撥開高高的灌木,便看到一隻不過一雙手大小的黃色斑紋小奶貓怯怯地在草叢裏蜷縮成一團,警惕地看著他們。

    還這麽小,看起來似乎才剛剛斷奶的樣子……腿好像受了點傷,不然也不會在剛剛那麽大的響動後還呆在這裏不跑了。

    這隻貓是怎麽來的?

    看安蓉蓉好像要伸手去摸那隻小貓的樣子,衛天昊一急,道:“喂,別摸!它會咬人!”

    安蓉蓉嘴角抽了抽:“你哪隻眼睛看到我要摸了?我當然知道它會咬人,你當我是你嗎?”說到這裏,安蓉蓉還特意瞥了一眼衛天昊手上的咬痕。

    衛天昊老臉一

    紅,惱羞成怒道:“我可是為了你好!你這個不識好歹的——”對上安蓉蓉危險的眼神,衛天昊好歹咽下了“醜八怪”三個字。

    安蓉蓉滿意點頭,想了想,丟下句“在這裏呆著”便扭頭,飛速地離開了這片雜木叢。

    這醜八怪什麽意思?

    憑什麽聽她的!

    衛天昊想要十分硬氣瀟灑不羈地離開,但是想想一邊那隻炸毛的小黃貓,頓時又猶豫起來。

    如此風流倜儻放浪不羈愛自由的他當然是不會把一隻小貓的生死放在心上的……呃……或許……有一點?

    衛天昊試探性地向這隻小奶貓伸出手,而小奶貓反應很快地兇巴巴地伸出爪子,一副“你敢來試試”的表情。

    衛天昊默默縮迴了手。

    也沒讓衛天昊猶豫多久,安蓉蓉很快就迴來了,右手的食品袋裏裝著一根火腿,一盒牛奶,左手則是拿著一瓶跌打油。

    把跌打油丟給衛天昊,安蓉蓉把食品袋鋪在地上,撕開火腿的包裝,一點點掰碎了灑在食品袋上,然後又將牛奶盒撕開一個口子,放在草地上,最後再扯著衛天昊的領子,把他拉開。

    “喂!你幹嘛?!”

    “不要靠太近,”安蓉蓉淡淡道,“貓的警惕性是很強的,你站那麽近,它是不會吃東西的。”

    衛天昊扭頭一看,那隻原本還十分大義凜然不為糖衣炮彈所動的小奶貓在見他們走遠之後,開始狼吞虎咽地吃著火腿腸。

    “而且,你確定你肩膀沒問題了嗎?”

    不說還好,一說衛天昊頓時就覺得肩膀又痛起來。

    “你的。”安蓉蓉停下腳步,指了指他手裏的跌打油,“這一次是我反應過度,不過我從那貓手裏救了你一命,應該算是兩相抵過了。”

    迎上安蓉蓉戲謔的眼神,衛天昊覺得自己的老臉越發掛不住:什麽叫從一隻貓手裏救他一命?他有那麽廢嗎?

    但安蓉蓉顯然沒有跟衛天昊討論他到底是廢還是不廢的問題,彎腰拾起牛津字典,把它翻看了一下:不錯,事實證明,它還是挺能“用”的。

    把牛津字典抱進懷裏,安蓉蓉頭也不迴地走了。

    衛天昊一怔,喊道:“你就這麽走了?”

    安蓉蓉:“不然呢?”

    對啊,不走能怎麽樣?

    衛天昊抓耳撓腮好一會兒,道:“你叫什麽名字?

    ”

    “路人甲!”

    “陸仁賈?”什麽奇怪的名字。

    翻來覆去念了好幾遍,衛天昊恍然反應過來,氣急道:“你玩我呢!!”

    但安蓉蓉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他的眼界中。

    上課鈴聲敲響,衛天昊瞧了瞧腳邊的小奶貓。

    “我……嗯……我們打個商量……我帶你迴家吃好吃的,你不許咬——嘶……”

    “可惡……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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