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菀去了餘氏處後,就見了餘氏門口有個婆子正在抬了幾盆兒開得正好的牡丹。這是餘氏與程瑜都守著孝,自然不能擺放什麽豔麗花色,牡丹雖華貴些,但還好是白色的,顏色素淨,倒也不會讓人挑出什麽理來,就是程瑜那裏也有個一兩盆。不然整個院子拔了花草,處處空蕩蕩,實在讓人沒法下眼兒。

    隻餘氏這人脾性與別人不同,一慣不愛花草,就是院子中也隻種些鬆柏竹子,這怎麽添上花了。

    碧菀起了好奇心就問了一句。

    照理院子的婆子知道碧菀是程瑜跟前兒得力的人,她們這些下人的下人,也不懂那些主子們的糾葛。就看著跟著程瑜的人穿得用得都是府中數得著的,雖沒老夫人小閔氏那邊一個貼身丫頭就能把庶出三老爺的親生姑娘比下去那樣誇張。

    但程瑜身邊的人最後的落處可都比小閔氏的好,無論是丫頭嫁人,還是婆子養老,要多妥帖有多妥帖。程瑜這兩年也嫁了兩三個丫頭,竟沒幾個嫁小子奴才的,都是些有根基有產業的小商戶,甚至有個頂好的丫頭還嫁了個帶著功名的人家。貼身婆子到老了也都分銀子的,無兒無女的還給養老,聽說這是程家的規矩。斷沒有看你老了做不動活兒了,就往莊子上一撇,忍其生死的事。

    人歲數大了,也不圖一時風光,就奔著有個張遠的照顧。

    餘氏這處的這個看院子的婆子就存了這個念想,她本姓張,人家都叫她張婆子。她也知道她這時年歲大了,是跟不得程瑜的。但她家還有個七八歲的小丫頭,若是能去了程瑜那邊,也算是有個著落了。於是這婆子就把程瑜當做了可靠的大樹,而對程瑜的貼身丫頭碧菀自然是能討好就討好了。

    既聽見碧菀問了,張婆子馬上諂笑著答道:“這不是前頭改花園子剩下得麽,那造園子的也是崔家族裏的,見剩了兩盆子花,有看我們這裏素淨的可憐,就讓管園子的小子給送了過來了。可大少夫人不喜歡,那些人就給抬到門口了。大少夫人這不吩咐我,讓我給拖弄走。”

    碧菀心想:這餘氏守著寡,那過來造園子的也不會是個女子,就這麽弄了盆花過來,那怪餘氏不會要了。隻這造園子的是哪個?竟這般浪蕩,趁著府中亂,竟擾到寡婦門前了。

    因念著程瑜待餘氏不同,碧菀就多問了句:“那個造園子的是曹家那個啊?心思這麽細?”

    “似乎後巷劉大奶奶家的,名兒叫崔錚,他爺爺是國公爺的庶弟。雖也是個公子哥兒,但很又會養花草,又

    不嫌這活兒粗。”張婆子笑道。

    張婆子說到這兒,疑心碧菀歲數到了,該說親事了才這麽打聽,就又低聲笑著說:“可是個挺不錯的人呢,人長得也俊,聽說門第高了些。但姑娘你……”

    碧菀聽出了張婆子的意思,心中雖惱怒,但麵上還笑著說:“媽媽看您說到哪兒去了,不過順口一問罷了。紫鴦姐姐呢?可在屋裏。”

    “在呢,在屋中,但也病了,這幾天怪沒精神的。”

    張婆子連忙說道,恨不得將她所知的都告訴了碧菀。

    “病了?那我可得看看她去。媽媽這等活你一個人也做不來,等迴頭我叫幾個人幫著你搬。”碧菀笑道。

    “那我這謝謝姑娘幫襯了。”張婆子假裝行了個禮,玩笑似的說道。

    碧菀笑著點了點頭就進了院子,待把藥材補品交給餘氏後,又將程瑜的話帶到。之後,碧菀才去尋了紫鴦。

    一走進紫鴦的屋子,碧菀就見紫鴦靠在枕頭上皺著眉,倒真是一幅病容了。

    碧菀笑道:“大少夫人雖病著,但瞅著精氣神兒倒比以往好了,你這往常活蹦亂跳的,如今一病倒真是一副病西施的模樣。”

    紫鴦並沒功夫與碧菀磨牙,因程瑜曾經送了些東西過來,所以碧菀與紫鴦也有些交情。這時聽碧菀這麽開玩笑,紫鴦隻勉強笑了一下。

    這時自外麵進來了小丫頭,笑嘻嘻的說:“紫鴦姐姐與大少夫人這還是挨了同一場雨病得呢,那天紫鴦姐姐給大少夫人送墊子……”

    “不許胡說。”紫鴦臉色一變,拚了全身力氣罵道。

    那小丫頭說得本不是句要緊得話,可卻讓紫鴦這般說話,碧菀也是吃了一驚。看那小丫頭就快哭了出來,連忙對那小丫頭說道:“快些出去吧,她都病成這樣了,你還招她。”

    那小丫頭才到這裏當差,沒防備一句趣話沒說成反倒落了埋怨,心裏雖委屈,也不敢在那兩個大丫頭跟前撂臉子。隻抿著嘴,委委屈屈的出去了。

    紫鴦見那小丫頭出去了,也長唿出一口氣,說道:“你又說她做什麽,她不是和我們一樣,都是可憐的人。”

    碧菀笑了:“你這時又來做好人,方才對她最厲害的是哪個?我又是在為誰說話?”

    紫鴦苦笑了一下:“若是能做一輩子好人就好了,隻怕落了個裏外不是人。”

    碧菀猜著紫鴦是碰到什麽難事兒了,就猜著勸道:

    “世上沒有難辦的事兒,大不了抽身世外,不理就是。總比裏外不是人的好……”

    原本紫鴦就是那天去給餘氏送靠墊兒的丫頭,本來走了的,後來迴到院子裏沒見到餘氏,就又出去找。結果就看到餘氏與青元在一塊兒的情形,這事兒著實嚇壞了紫鴦,也著實難為了呈鴛。紫鴦是自打入府就跟著餘氏的,餘氏的丫頭婆子都換了幾茬了,就獨她還留著。

    她知道餘氏的苦,也知道餘氏又多良善。

    她既不願將這事告了出去,害了餘氏。也怕事情露了出來,她被餘氏牽連波及。

    餘氏後也知道紫鴦看到了那事,隻用話點她,讓她願意告密就告密去。餘氏不怨恨她,說不定還要感激她。這樣一說,紫鴦就更加不會往外說了。隻這件事壓得她心裏發沉,夜晚做噩夢的時候,不知怎的就夢到了餘氏要殺她滅口,醒了雖知道餘氏不是那樣的人,卻還是怕著。

    如此,病得就重了。

    這些話,紫鴦如何往外說,隻能悶在心中。

    此時聽著碧菀的話,她想著如今也就離了這處一個法子了。

    餘氏雖病著,但還是如往常那樣念過了一段經才換了衣服睡覺。她也不是有多信佛,隻是習慣罷了。在這深宅大院,在這一眼望不見頭的日子裏,也隻這能做這些事了。

    躺在床上,餘氏合了眼睛,卻還入睡。

    她想著今天程瑜又派人送了許多東西給她,按理來說,她這樣的人,本就沒有什麽可結交,可利用的。在這個全都裏都向著富貴處看的國公府,程瑜為何要這麽幫襯著她?

    似乎也隻有心底良善,這一說法了。

    聽著程瑜那各種賢德之舉,如何包容妾室,似乎她也應該是個心底良善的人。

    正在想著得功夫,餘氏聽得窗邊有一陣響動。

    等她想慢慢的起身看,那人已經進了屋來。

    這時屋子裏還黑著人,那人似乎以為她睡著了,輕手輕腳的走到她的床邊。把一個什麽東西放在她的枕邊,然後坐在她的床邊,摸了摸她的臉。

    那人的手很暖和,帶著一絲甜香。

    “是青元麽?”餘氏輕聲喚道。

    那人輕捂住了餘氏的嘴,低聲說道:“大少夫人,別出聲。”

    這說話的聲音,果然是青元。

    餘氏見青元又捂住了她的嘴,就笑著低聲說道:“紫鴦病了,張媽媽出

    去吃酒了。就一個小丫頭早早的就迴去睡了,不必怕的。”

    餘的嘴唇坐在青元的手心上,一張一合的磨蹭著。

    青元連忙收迴了手,用著餘氏都能聽出他在害羞的聲音說道:“聽說少夫人病了了,我擔心少夫人怕藥苦,又不好說。就為少夫人買了些蜜餞迴來”

    餘氏皺眉:“你怎知道我怕苦?”

    “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知道的,就一直看著少夫人,就知道了……”青元低聲笑著說。

    透著一股子憨憨傻傻的勁兒。

    餘氏低頭笑道:“原是這樣,你也不怕被抓住,不怕死。”

    “少夫人不怕,青元就沒什麽可怕的了。”青元說道。

    餘氏在黑暗中無法看清青元認真的模樣,隻能看到青元的一雙眼睛。

    餘氏笑了:“今晚留在這兒?”

    青元突然不出聲,連唿吸都停了一般,過了一會兒才慌張的跑到窗口。

    而後又停了下來,在一片黑暗中顫聲對餘氏說:“清婉,你,你早些睡吧……我先走了……”

    然後逃一樣的離開了這裏。

    餘氏呆了一會兒,甚至過了許久,餘氏還覺得在這片黑暗中仍舊留著青元喚她名字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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