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落水的事,到底沒查出個究竟,有嫌疑的包括晴彩和那個嬤嬤,皇帝派人仔細徹查,但是一點問題都沒有,她們都是從民間選進宮來的宮女,身家背景清楚幹淨,宮外都有家人在,也沒有突然有誰失蹤或者多了大筆銀錢,出去調查的人都說根本毫無異狀,慎刑司的人逼問拷打,兩人也堅持自己沒做任何事,那個晴彩,甚至在長寧堅持說自己沒有讓她走的時候,一臉隱忍地承認了,說是她自己想偷懶沒跟上去這樣一聽就是借口的話,還很順從的認罪了,完全就是一副為主子開脫的模樣,好險沒氣死長寧。

    至於那個給十四傳遞春宮冊子的公公,也是身家背景清白,宮外還有父母在堂,根本查不出任何疑點,弄到最後,主理此案的主管都開始懷疑,這件事,是不是真的有貓膩——還是說,是長寧怕承擔責任,故意把事情鬧大的?

    皇帝對此沒多說什麽,甚至連對太子也沒有任何態度上的變化,對著長寧也是笑嗬嗬的模樣,十四鬧脾氣一定要懲罰長寧,莊嬪苦惱,皇帝也隻是厚賞了東西安撫,卻是打算把這事給揭過去了。

    對著俞錦妍還有些迷惑不解的樣子,俞琮言淺笑:“事情走到這一步就可以了,到底顧忌著你重生的奇詭,有些事我不能攤開來說,太子那邊,肯定是查不到真兇的。既然查不到,就奈何不了幕後之人。皇上現在看起來,並沒有對太子不滿,這就夠了。”

    可俞錦妍卻不甘心:“難道,就放任著那條毒蛇一直在背後興風作浪?萬一,太子不防備,被算計了怎麽辦?”俞錦妍便是初入官場卻也知道,太子可是他們兄妹最大的靠山,最少,如果有一天,太子登基,晉陽侯府,必將更加興旺。

    “怎麽會再被算計呢?你還真當太子是那吃素的啊?”俞琮言笑她杞人憂天,宮裏長大的孩子,幾個是單純的?太子年幼被立儲,從小接受帝王心機長大,接觸朝局,知道了不對還不防備?“這次的事已然打草驚蛇,皇上會懷疑長寧郡主說謊,可太子,還能不相信自己的女兒?現在早防備上了。有了這一次的戒備,背後之人再想出幺蛾子,也難了!”太子宮裏的宮人已經被清洗了一番,那個晴彩可是長寧的貼身宮女,居然也出了問題,太子雷霆震怒,親自徹查,果然查出了兩個隱藏極深的探子,當時就給杖斃了,以儆效尤。

    甚至皇帝那裏,也不是沒有懷疑的,為君者最多疑,此次的事,雖然後尾掃得很幹淨,到底當時叫俞錦妍王恆給戳穿了十四身上的那些印子不對勁,這次的事,若果然都是長寧為逃

    脫罪責才鬧出來的也就罷了,若真是背後有人主使,在宮裏有這麽大能耐,把事情清理的那麽幹淨,就是皇帝,想來也會夜難安寢吧?現在不動聲色,不過到底十四沒死,為了不引起人注意,孩子的這點點委屈,實在算不得什麽,最重要的,還是暗地裏盡快找到主使者……

    當然,這些陰暗的事,俞錦妍就不必知道了。

    俞琮言隻寬慰俞錦妍:“你放心就是,萬事還有我在呢,我還能看著太子吃虧不成?”俞錦妍外形再怎麽變,可在俞琮言心裏,她還是自己那個嬌滴滴的小妹妹,他隻希望,自己的妹妹能少接觸這世間醜陋陰暗的一麵,她曾經受過的苦已經夠多了,能夠輕鬆一刻那就輕鬆一刻,能少看到那些血腥的東西,那就少看一點——每日裏多點笑容,多點開心,他這個當哥哥的,才算對得起地下的父母。

    俞錦妍想想,自己大哥確實是不需要懷疑的,什麽事交給他,還能有什麽問題?自己卻是瞎操心。笑笑,果然不再問,轉而說笑起今天的宴會,顧侍郎今年五十,在侍郎這個位置上,坐了也快十年了,在朝中也算德高望重,最重要的是,他的大孫女,卻是太子側妃,顧家也是太子一派,俞錦妍最近被太子器重,跟著也見過顧侍郎幾麵,此次赴宴,倒不很緊張,隻是說起莫含章,去遏製不住的有些幸災樂禍。

    “他出門做客過幾次,迴來就給唉聲歎氣說受不了。”俞錦妍嘴都要咧到後耳根去了,“也不想想,我當年不也是這樣過來的?偏他就事多。正好今天叫他瞧瞧,什麽才是真正的艱難,也免得他以為,女人在後宅,就真那麽容易了,隻要吃吃喝喝,每天打扮的漂漂亮亮就算完了!哼!”夫人外交,他以為就那麽容易啊?為了不讓娘家丟臉,不給丈夫惹麻煩,有時候,要受的委屈可多了去了!

    顧侍郎長子顧廷琛年少有才,十九科舉入官場,到如今官拜三品樞密直學士,隻比他父親矮了兩個品階,膝下子嗣更是出色,長女為太子側妃,長子今年不過二十,卻十六便科舉入仕幾年,翰林院庶吉士呆了三年,外放任了個知縣,外人都誇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次子今年不過十六,卻也很像兄長,早早得了舉人的功名,就等著明年春闈一展長才,看其才學,一個進士,那是手到擒來的,就看名次怎麽樣了。

    顧家其他子弟,雖然不如這般耀眼,卻也都算不錯,顧廷琛一輩,還有兩個弟弟也在朝為官,孫輩也多有出息,各房皆有出息子嗣。可以說,一般官宦人家所操心的子孫不成器之憂,在顧家這裏,那是完全不必

    擔心的。

    可這不代表,顧家就真的萬事無憂了。

    俞錦妍想起顧家那些女人,到現在都頭大得慌,止不住道:“顧老爺子英明一世,偏給子孫定下的親事……嘖嘖。”

    俞琮言拿起杯茶遮住嘴角的笑意,無奈地看了眼俞錦妍,俞錦妍趕忙收斂了自己幸災樂禍的嘴臉,下一刻,卻聽得俞琮言慢悠悠說道:“三個女人一台戲,就顧家那些個女人……”嘖嘖,湊個戲班子都夠了!

    俞錦妍兩眼閃閃發亮,就等著看莫含章的好戲了。

    好男兒誰都喜歡,京裏顯貴之家那麽多,家中女兒更是無數,誰家有個看得過眼的男兒,誰不瞪大了眼睛盯著?像顧廷琛,年少有為,難得品行俱佳,益陽侯林家早早給看重了,把膝下庶長女嫁給了他——彼時,顧老爺子還沒走到現在這位置,顧家也沒如今這般昌盛。

    顧家二子也算不錯,娶了顧老爺子同僚王翰林家的長女——其母卻是宗室女,跟宗親理郡王最是交好。

    妯娌不和是司空見慣的事,這兩人,從一開始,就不和睦。

    到得顧廷琛能耐了,顧老爺子也更上一樓,長孫的婚事,那就更要看重了,顧老爺子和安西將軍丁老爺子是至交,就給長孫聘娶了其孫女為妻,這倒是個明媚活潑的女子,可惜,太“活潑”了,又在武將之家長大,心機不深,說話時,就有些“率直”。偏弟妹是山東孔家旁支的女兒,孔家可是亞聖家族,便是旁支出來的女兒,也備受老爺子看重,孔氏溫婉賢淑,知書達理,說話輕聲細語,做事小心謹慎,這一對比,嫂子可被比到了泥地裏。

    而二房,卻很有本事給兒子聘娶了昌榮郡主之女——溧陽縣主,那可是個潑辣的性子,母家勢大,身份又貴重,嫁到了顧家,便是顧老爺子,平日也得多看重幾分。

    這樣熱鬧的女人全堆在一起,京裏後宅夫人嘴上不說,誰不知道顧家的宴會最難去。每次要不鬧出點什麽來,都白瞎了那麽些女人紮堆一塊兒!

    再加上那些個七拐八彎的關係……

    莫含章不是嫌以前參加的宴會無聊枯燥?那就好好見識見識,不無聊,不枯燥的宴會吧!

    莫含章進了宴會廳,趙嬤嬤在旁邊提點著他要小心,顧家的後宅在京裏也算是一大笑話了,哪個媳婦單個拎出來都是個好的,可堆一塊兒,那就是麻煩一籮筐,趙嬤嬤囑咐莫含章,可要小心謹慎,別一個不小心,就被人給當了槍使。

    莫含章環顧著四周花團錦簇的裝飾,皺著眉,這樣華麗柔美的裝飾,實在不符合他的喜好,聽著趙嬤嬤的囉嗦,也沒往心裏去,隻隨便敷衍地點點頭:“知道知道,嬤嬤,你就別嘮叨了,這些話,你來迴都說了十幾遍了,再怎麽顧家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我在這裏,能出什麽事?”

    趙嬤嬤暗自撇撇嘴,果然不再多說。反正傷不到人,頂多叫人臉上過不得,這是在顧家,其他人也能理解的,名聲也無礙,莫含章自討苦吃,她哪裏好攔著?

    顧老太太已經去世多年,今日宴會,便有顧家的媳婦主持安排,大太太林氏領著大媳婦丁氏和二媳婦孔氏招唿著滿堂賓客,卻不怎麽看到二太太,莫含章本隨意看景,林氏得到丈夫的話,知道俞錦妍如今得太子看重,便有意給莫含章體麵,叫了人過去幫著給介紹各家夫人,一邊笑著道:“錦妍你可是越來越不愛出門了,我都多久沒看見你了,每天窩在家裏有什麽好做的?你也該出來多走走。”看著他肚子,笑得一臉欣慰,“早聽說你有身子了,一直沒顧得上去看你,現在看看,麵色倒也還好,看來調養的不錯。你娘地下有知,定也是欣慰的。”

    莫含章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林氏也算侯門女,跟俞錦妍的母親樂毅候長女,顯然也該是認識的。不過他實在跟人不熟,看著林氏擺出長輩的姿態,隻能尷尬地笑道:“謝大太太關心。”

    有跟晉陽侯府走得近的夫人也說莫含章:“以前也是個愛說愛鬧的性子,怎麽嫁了人,倒縮在家裏了?之前莫大人不在也就罷了,現在人迴來了,你可不許再這樣了,也多來我們府裏走走,跟你嫂子一塊兒來也行,可別跟我們這些老人生分了。”

    莫含章自然連道不敢:“之前有了身子不方便,才沒去給各位嬸娘見禮,之後一定不敢了。”

    俞錦妍當年也是京中貴女,自然交遊廣闊,好些上了年紀的夫人都認識她,倒是她嫁人之後少出來應酬,好些年輕的不認識她,丁氏孔氏是外來嫁進京裏,更是見都沒見過他,問著左右:“他是誰啊?”那麽多夫人跟她說話?看林氏的模樣,似乎還有意交好?

    旁人把莫含章身份一說,丁氏孔氏暗自對看一眼,眼睛都亮了起來。妯娌明爭暗鬥,爭奪婆婆的喜愛也是其中一項,俞錦妍現在在外頭得臉,莫含章代表的身份又高,丁氏孔氏打定主意,可要好好與人親近親近,叫林氏心願達成才行!

    丁氏率先湊上去笑著道:“母親,這是哪位夫人,如此花容月貌,我竟以前從沒見

    過?”說著,對著莫含章就是明媚善意一笑。

    孔氏也在旁邊柔和地衝著人笑。

    林氏拉著莫含章的手,直說自己糊塗了:“我倒忘了,你們還沒見過呢。”給莫含章丁氏孔氏等人介紹了一遍,讓幾人去一邊說話,“陪著我們老婆子可沒什麽好玩的,你們年輕人,還是跟年輕人一起。媳婦,你們可要好好招唿,錦妍有了身子,可不許你們很鬧。”

    話是對著兩個媳婦說的,可眼神,卻直直盯在了丁氏身上,丁氏眼中怒色一閃而過,卻還是笑道:“母親放心吧,我一定會小心的。”

    才拉著人要去一邊,二太太王氏過來了,看見要走的幾人,笑起來:“這不是錦妍嗎?這都多久沒見過了?我瞧瞧,呦,氣色不錯啊,肚子也大了,上次見到你嫂子還在說呢,你這一遭懷孕可吃苦頭了,現在怎麽樣,都好了吧?”不動聲色的就擠開了孔氏,抓住了莫含章的手噓寒問暖。

    孔氏弱柳扶風的身段,被擠開了也不好對著長輩說什麽,站在一邊柔柔笑著,就看著王氏跟莫含章說話。

    莫含章鬧不清楚自家跟王氏到底什麽交情,隻能努力叫自己笑得自然些:“孩子都好,前頭反應挺嚴重的,現在已經都沒事了。”

    王氏很一副過來人的笑道:“孩子鬧騰才是好事呢,這叫有活力,在娘胎裏動的多,生出來也聰明!”又拉著人細細問他現在的飲食習慣,身體近況,信誓旦旦地說,“這一胎,定是個兒子!”

    林氏在一邊,看得眼裏刀光劍影的,掩著嘴角笑道:“我以前怎麽不知道弟妹還能給人斷脈看相?竟還能斷孩子是男是女了?”

    王氏也衝著林氏笑:“嫂子說哪裏話,我這不是聽著老人的話,看錦妍丫頭的肚子尖尖,這才說的?”又對著老天合什,“錦妍出嫁了那麽些年,這還是頭一胎,張姐姐在天之靈,也定是保佑這是個男孩兒,以後好好孝順錦妍的……怎麽,嫂子不這麽看?”不說慢慢爬起來的莫家,就衝著晉陽侯府的俞琮言,王氏也要把俞錦妍拉攏住了。誰不知道俞琮言最疼妹妹,跟俞錦妍打好關係,就是跟晉陽侯府打好關係,助力永不嫌多,自己可要為兒子多想想——反正怎麽的,也不能便宜了林氏!

    林氏笑得更加燦爛了:“當然了,這胎,要是個男孩兒,那就再好不過了。”對著莫含章道,“不是說女孩兒不好,不過啊,你現在,還是要有個兒子才好,莫大人年歲也不小了,合該有個長子了。”

    這一番話,推

    心置腹一般,真真把俞錦妍當成了自家人看待,半點不生分。

    一邊跟林氏交好的就道:“我還記得大太太當年和俞夫人,真真跟姐妹一般,怪道現在對莫夫人這般親切。”

    王氏腹內冷笑,一個庶女,一個嫡女,能好到哪裏去啊?

    林氏對著莫含章,卻是笑得更加慈愛起來……

    莫含章背後冷汗都出來了,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趙嬤嬤怎麽都沒提醒他,這些人,還跟俞錦妍有這些亂七八糟的關係?扭頭看了眼趙嬤嬤,老嬤嬤正滿臉無奈,他才想起來,對了,趙嬤嬤不知道他的身份,肯定不會跟他講這些“俞錦妍”該知道的事情的。

    那現在怎麽辦?難道,還要在這裏,跟這些個夫人敘舊說古嗎?她們說的那些事,他全不知道啊。

    對了,說起了俞母張氏,自己是不是該擠出悲傷的顏色,掉些眼淚才對?那些個女人說起亡母,不都哭天抹淚的?可他現在哭不出來怎麽辦?

    正當莫含章焦頭爛額的時候,卻聽得一個清亮的女聲笑道:“大伯母母親,看到錦妍了,你們怎麽也不跟我說?”上前來拉住了莫含章,半真半假的嗔笑道:“好你個俞錦妍,那麽許久沒出門,來了卻還不來看我,你說,我可要怎麽罰你?!”

    莫含章看著來人,雙眉如黛,臉若銀盤,膚若凝脂,眼光瀲灩若流水,雙唇紅豔似朱丹,體態風流,臉上還綻著燦若陽光的笑容,端得是個美人兒!

    這、這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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