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俞琮言派人送來要求見麵的消息,俞錦妍興奮地險些沒跳起來,半句話沒有多的,忙忙叫人準備馬車。

    管家杜魯有些奇怪,看大爺的樣子,像是趕得緊,怎麽卻不騎馬,反而要坐車?心裏疑惑,嘴裏少不得帶出點口風,俞錦妍駭了一跳,忙急中生智笑道:“倒也不是急,就是大舅哥那頭找我去吃酒。去的時候是不怕,要迴來喝醉了,可不能騎馬。”

    杜魯聽著有道理,笑道:“都是小的沒想周全,這吃了酒是不該騎馬,便是大爺騎術好,也該小心,是小的想岔了。”一邊讓下人趕緊套車,又問可要帶什麽禮過去。

    俞錦妍被他先頭那麽一嚇,這會兒哪有心情,隻說不用,穿戴好了,自出門去了。路上還在想著,一會兒跟俞琮言見了麵,少不得還得求他教一教自己騎術。變成莫含章的時日越久,很多破綻便一點點露出來。俞錦妍要再不趕緊彌補迴來,遲早有一點,得叫人發現不對來。

    俞琮言這次約見的地方,並不什麽酒樓茶肆,反而是普普通通一座民宅,就坐落在鳳來橋那塊,是小富商戶人家聚集之地,俞錦妍走過來的時候還看了四周,比起官府勳貴集聚的東區,這裏要熱鬧許多,府邸也擠得密,一條街走下來,能看見十幾棟的宅子,不像勳貴官邸,一府就占了一條街。

    走下馬車進得屋內,入眼便是一株參天大樹,不知道是什麽品種,但樹身粗壯,怕一成年男子合抱都抱不攏,枝葉繁盛,此時恰是日頭當空的時候,如傘蓋般的枝葉,卻硬生生將那陽光阻隔了大半,在這院落裏投下一片陰涼,從外間走進來,本還有些燥熱,到得此,登時一陣清涼。

    隻可惜,這樣好的一株樹上,卻攀著蒜香藤,此刻正是它開花的時節,淡紫深紫的花朵擠成花球,一簇簇,一團團,間或有陽光透過枝椏射下來,映照在上麵,紫色便如水波蕩漾般泛起磷光,一點點,仿佛活了一般,襯著青翠的葉子,好看極了。就是入鼻一股蒜味,叫人受不住。

    “你是奇怪,怎麽好好的院子,倒給種上了這花吧?”俞錦妍擰著鼻子,不喜蒜味,偏又愛那花的好看,站了一會兒,不妨身後猛然有人戲謔笑道,一轉身,長身玉立站在她身後的,不是俞琮言又是哪個?

    “大哥?”俞錦妍喊得有些惴惴,小心翼翼瞅著俞琮言,生怕他會變了臉色。

    俞琮言心裏就泛起了酸,笑著扯開嘴角,利落應道:“誒!”

    俞錦妍叫這一身“誒”喊得眼眶差點都紅了,

    低著頭忙遮掩下情緒,再抬頭,激動道:“大哥,你,你相信我了?”

    俞琮言走過去,本想要像從前小時候一樣摸摸她的腦袋,手抬起來才猛然意識到,眼前的人,已經該不是他當初嬌滴滴的小妹妹了,瞧這一身粗腱子肉,這五大三粗的身高,自己在他跟前一站,倒跟個白斬雞似的,眉頭鎖了鎖,放下手,有些別扭,卻是真心道:“是大哥不對,你好容易鼓起勇氣來跟我說,我卻懷疑你。那天,一定很傷心吧?大哥做錯了,你別怪我。”

    俞錦妍慌忙搖頭:“我怎麽會怪大哥,小心為上,這般奇詭靈異的事,要不是我親身經曆,怎麽也是不肯信的,大哥懷疑也是正常。但是我相信,大哥你總會認出我的。”傷心怎麽會不傷心呢,曾經以為此生再難見麵的親人就在跟前,自己跟他敘說自己的身份,對方卻不相信,這叫一心想要兄妹團聚的俞錦妍心裏如何好受?隻是俞錦妍也知道,自己的事太難讓人置信,俞琮言會懷疑,也是正常的,這才勉強壓下了傷心,等著對方查明一切,確認自己的身份……好在,如今這一切,總算都過去了。

    俞錦妍少不得要問一問俞琮言:“大哥,你是怎麽,相信我的?”俞琮言既然相信了自己,俞錦妍和他說話時句少了份拘謹,像從前一樣,嬌聲問道。

    隻是她怕沒意識到,教養嬤嬤教給她的體現貴女淑女風範的聲音強調,用著低沉粗啞的男低音說出來,是怎麽樣的一個效果。最少,俞琮言兩眼瞪了會兒跟前比他還高出半個頭的粗獷大男人說出這般小女人模樣的話,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忙喝道:“快給我站好了,你這樣像什麽樣?哪個大男人會這樣姿態?叫人看見了怎麽辦?”

    要讓人瞧見一個少年從軍,在戰場上廝殺了十多年的大男人作此小兒形狀,心裏懷疑,發現俞錦妍的秘密怎麽辦?俞琮言少不得板起臉來警告俞錦妍:“你此番奇遇,實在令人驚異,我是你至親,不會如何,可要叫旁人知道,少不得拿你當妖孽了看。你且記得,不管在誰麵前,都收起你那女人的形態,記住了,你現在是男人,要有男子氣概!”

    俞錦妍自然也知道這道理,不過被俞琮言這般聲色俱厲地一通訓,還是止不住給自己辯解幾句:“我這不是在你跟前嗎?”

    “在我麵前也不行!”俞琮言一眼瞪過去,沉聲道,“你怎麽知道我身邊就沒有不懷好意的?不會被人瞧出不對去?再說了,這種事,就不能有放鬆的時候,隻要你現在還是這身份,不管什麽場合,都不許你有片刻放鬆。

    ”

    俞錦妍臉色就有些不大好,委屈地低下頭:“哥,我做了一輩子的女人了,這突然換個男人的殼兒……你不知道這些天,我過得多別扭,多不舒服……你還這樣說我。我一肚子委屈不樂意,你怎麽不問我?”

    不說俞錦妍跟莫含章之間的恩恩怨怨,單說一個女人變成了男人,那身高體重,那力氣習慣!最開始的時候,俞錦妍睡覺還會不小心把手打到床沿上,教蹬到床尾,早上起來穿衣服,走路,一不小心就會犯錯,為什麽?還不是不習慣,自己突然手腳長了那~麽一大截,還按著以前的步調來,可不就錯誤連連了?還有莫含章的力氣也比俞錦妍大,又一次俞錦妍要拿個箱子,懶得叫丫頭,就自己動手,本來都準備好了使出吃奶的力氣,結果,差點沒往後栽倒了去,為什麽?就是她忘了,莫含章的力氣可是大得很,她不準備還好,這一使勁,就用力過度了!

    這些還是最細小的問題,身體部位的區別,叫俞錦妍每一次的換洗都變得格外讓人難受,每次洗浴,俞錦妍對著手掌下那陌生的身子,心裏格外的酸楚。

    “我才不樂意這麽個臭烘烘的身子的。”俞錦妍咬著唇險些落下淚來。哪個女人不愛美?她原本可是京裏出了名的美人,五官秀美,身材瑩潤修長——可現在?

    俞琮言來之前就想到了自己這個嬌生慣養的妹妹,居然年輕早逝,重生迴來還換了個身子,肯定受了很多委屈,聽她這般哭訴,心裏自也少不了心疼,可瞧著俞錦妍用“莫含章”那冷酷硬漢的模樣委委屈屈抱怨,忍了忍,還是止不住道:“我知道你不容易,可你既然和莫含章換了身子,且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換迴來,那你就一定要趕緊適應,快點習慣你的新身份,而且盡量學習莫含章的動作習慣,這樣,才能讓你更好的活下去!你、也不想被人發現了,當成妖孽收了吧?”

    俞錦妍渾身一凜,果然就收起了那虛弱的神態,閉上眼睛一會兒,再睜開眼睛時,又是平日自信滿滿的模樣了。“是我想岔了。”俞錦妍給俞琮言賠不是,“看到大哥就鬆懈了下來,卻忘了我現在正走在懸崖邊上,稍有放鬆,都可能會有滅頂之災。大哥提醒的是,是我,疏忽了!”就像早上,她還按著以前的習慣,一出門就讓車夫套車,坐馬車出門,卻忘了,像“莫含章”這樣軍中出來的,出門第一個選擇,肯定是騎馬。

    這世間,有幾個人能像她一樣能夠再活一次?能再看見早已逝去的親人?就衝這個,俞錦妍也要保護好自己,更不要說,她現在還和親人

    團聚了。鄭重看著俞琮言,俞錦妍像他保證:“我以後,一定小心謹慎,發個你放心吧。”

    俞琮言看著這樣鄭重氣質的俞錦妍,原本堅持的心,反而軟了下來。仔細上下打量了一番俞錦妍現在的模樣,越看,他的心就越酸楚。

    以前莫含章還是他妹夫的時候,俞琮言心裏就有些不滿意。瞧這高大的身材,這粗壯的腰身,這粗獷的樣貌,是,大男人很不必唇紅齒白,如個小白臉一般,可也不能全身曬得烏漆抹黑,還泛著光啊。長得高是好事,可要再加上身材粗大就不好了,站在那裏,就給人一種壓迫感,偏五官還生的冷硬,不笑時,加上那一身從戰場上廝殺拚鬥下來的煞氣,能嚇哭不懂事的孩子!自己妹妹嬌柔貌美,站在他旁邊,怎麽看怎麽不搭調。

    現在,這麽個殼子,居然直接就讓自己妹妹住進去了。俞琮言自己也是男人,很清楚男人與女人之間的生活習慣的不同。自己妹妹又是個講究的,怕是剛換了身子的時候,百千個不習慣吧!一定,受了很多苦!

    俞琮言想著想著,不自覺就脫口道:“不然,以後你在我跟前,就稍稍放鬆下?”見俞錦妍驚異地睜大了眼,俞琮言微微有些不自在,撇開了頭道,“你大哥我這些年也算曆練了些,別的不敢說,稍稍注意點,讓你在我跟前自在隨心一點,還是能做到的!”

    俞錦妍怔愣一會兒,聽到最後,再忍不住,撲哧一聲就低聲笑了起來,笑著笑著,眼底悄悄又泛起了水光,眼前一片朦朧——

    這、就是她的哥哥!關心她,愛護她,別看平日怎麽個威嚴怎麽個笑裏藏刀,可對著她,他總會最先妥協……

    老天爺,謝謝你,讓我能與他再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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