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霆深指了指陸央央,朝那位看著黃線的警察略微點下頭示意,陸央央內心一陣狂喜:


    他原來聽到了啊!


    趕忙趁機從黃線下像個黃鼠狼似的竄了過來。


    周遭的人先是一陣不可置信的安靜,繼而有人帶頭大喊起來:“為什麽讓她進去啊?!同樣都是記者啊?!”


    “對啊對啊!先來後到啊,這位同行!”


    “不公平!不公平!我們來的那麽早!憑什麽就放她進去?!”


    “小姑娘你這就太不懂事了吧?!哪家電視台的啊?”


    老廖在一旁笑的臉上的肉都快疊在一起了,剛想開口穩定一下某些憤怒的同行的情緒,隻見顧霆深明明已經向前邁了的步子,突然停住了。


    他腿很長,一步子邁得比陸央央不知道遠多少,她本就自動忽略這些帶刺的話低著頭默默跟著他,他這麽一停,又直接就撞到了他的後背上,往後彈迴了一步。


    扶額抬首,顧霆深微微偏過頭,聲音不大不小,卻在喧鬧中格外具有辨識度,他語調低沉穩定,涼涼地啟唇道:


    “誰在問憑什麽?”


    說罷眼神如箭一般淩厲的射向那個眼紅脖子粗、已經要開口罵人的記者,對方氣勢頓時一軟,隻聽他繼續說著,言語中帶著一絲極寒之地的冷意漠然:


    “如果各位手裏也有省廳批下來的文件,隨時進來,一律歡迎。”


    帶頭不滿的記者瞬間就安靜了下來,老廖在一旁得意的笑地肚子都酸了,真爽啊!


    其實自己來犯罪現場就是等著看這爽的場景,那個記者所在電視台,法治新聞的收視成績一直就比他們稍微好一些些,不知多少次在記者年會上對他嘲諷了,今天真是爽啊!哈哈哈!


    而陸央央此時臉上也不經意出現了一抹笑容,心裏暗暗也有些刺激。


    “啊,原來有顧霆深給的特權是這種感覺啊……”


    陸央央剛想著,抬眼瞧了瞧走在前麵的男人寬闊的肩膀,誰知他卻突然又停了下來。


    “誒,這人不會神到聽到我心聲了吧?!明明沒說話啊!”


    陸央央嚇了一跳,隻見顧霆深轉過身,低下頭,瞧著她的臉,眼眸中閃過一絲顧慮,欲言又止的樣子。


    她仰著下巴,眨了眨眼睛,看他此刻的表情依然像南極的冰川,兩道劍眉卻微微一皺,神色很是嚴肅。


    陸央央今天挨了太多罵,以為他也要來罵她,看他這個表情,還真有點那個意思,隻見他薄唇輕啟,一個“你”的音出來,陸央央連忙閉上了眼睛,靜候罵音。


    “你……確定要進去?”


    沒有預想地被罵,陸央央睜開眼看向他,疑惑道:“啊?什麽意思?不可以嗎?我保證不破壞現場!”


    “可以倒是可以,”顧霆深頓了頓,睫毛隨著他輕眨的眼睛而微微抖動著,他想起了那天樓道裏陸央央念叨的東西和屋子裏這次格外血腥的場景,繼續道:


    “做好心理準備。”


    他的話非常簡潔明了,陸央央一下子就明白了他指的是什麽,這屋子裏的場景估計會成為她下一段噩夢。


    咽了咽口水,突然覺得自己的腳有種被粘到草坪上挪不動的感覺,迴身敲了老廖一眼,對方給了她一個眼神,陸央央瞬間慫了,比起屍體,還是老廖這個活人可怕些……


    她緩緩點點頭,就義般地說道:“我……我準備好了……”


    顧霆深沒再多說一句,似乎是默認她準備好了一樣,向門內走去。


    映入眼簾的是滿地的碎玻璃和摔得亂七八糟的家庭陳設擺件,壁爐上的照片相框摔得幾乎是毀滅性,地上的碎玻璃大致來自這個玻璃櫃門,裏麵的酒和東西撒的撒,翻的翻。


    “我的天……”


    這家人應該挺有錢的,東西裝潢看起來都價值不菲,跟上次那個別墅區不同,這個是一個富人區。


    安保嚴密,然而還是有人遭了毒手。


    現場看起來簡直就生動的把打鬥激烈程度呈現在了陸央央眼前。


    然後她就看見了躺在連接二樓和一樓的樓梯處的男性死者。


    倒地狀,白色的polo衫上有不少碎玻璃造成的切口和大片血跡。


    但大片的血跡並非由於玻璃切入身體,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身上多達大概十幾個到二十幾個的刺傷,密密麻麻,慘不忍睹。


    陸央央倒吸了口冷氣,緊緊地跟在顧霆深後邊,不敢亂動,突然慕陽從二樓叫了下顧霆深:“霆深,這邊。”


    上了二樓,進了臥室,剛才陸央央心中的某些疑問頓時全解了。她剛才還在納悶,這是不是信徒,因為信徒從未有過男性死者,而且這個作案手法也不像他一貫所為的掐死,而是捅了他周身二十多刀的樣子。


    因為床/上還有一個。


    女性死者,全/裸,手腳被捆在床的四角上呈大字狀,脖子上清晰的勒痕,和腹部深切的倒轉五芒星。


    慕陽湊近看了看綁著屍體手腕的繩子,迴身跟正在工作的法醫耳語了幾句,詢問了些情況,向站在門口的顧霆深和陸央央走去。


    “手段還是信徒的手段,死者遭遇性侵,而後由繩索窒息致死。切口依舊是死後造成。底下的死者是她的丈夫。信徒的第一個男性受害者,死因是失血過多。”


    “他看起來應該是十分的憤怒,這完全就是過度殺人,像在發泄私人恩怨一樣。女性被捆綁在床/上,她的嘴並沒有任何被遮擋的痕跡,所以她的丈夫一定在一開始是不在家的,”顧霆深戴上手套,伸手碰了碰綁在床尾的繩結,繼續說道:“女性死者在二樓,男性在一樓,並且發生了激烈的打鬥,會不會……”


    話音未落,顧霆深叫住了身邊的小胡吩咐道:“小胡,你去查查男性受害人近幾日是不是有出差或者連續加班不在家?”


    慕陽仿佛立刻心領神會了他的意思,跟身邊正在現場的法醫說道:“老李,麻煩迴頭屍檢的時候,著重看一下這次女性死者的腹部切口和前幾次受害人的對比。”


    陸央央聽得一頭霧水,定神想了想,好像又有點明白這個意思,開口道:“你們的意思是,有可能是在殺害她的過程中,她的丈夫迴來了,信徒被打斷,才會這麽憤怒?”


    慕陽摘下白手套,看了眼陸央央,繼續道:“有可能,如果這次的切口跟上次略微有不同,那麽丈夫迴來的時間就應該大概是在女性死者剛斷氣不久。底下發生了激烈的搏鬥,從男性死者的體格來看,信徒應該很強壯,有可能也會受傷。不過最重要的是……”


    “最重要的是,這次殺人不符合他的一貫模式,他的憤怒,慌張就一定會讓他露出馬腳。”


    顧霆深眸色深沉地瞧了眼床/上的屍體,接上了慕陽的話。


    陸央央壯著膽子往床/上仔細瞧了眼,女子的死相依然是可怖極了,脖子上幾乎青的發紫發黑的痕跡,她略微向外凸起血紅的眼球,嚇得她趕忙挪開了眼睛。


    又環視了整個房間,一切如常,床頭擺著夫妻合照和幾本睡前翻看的書籍,衣櫥裏的衣服分門別類,燈光是暖洋洋的顏色。


    如果忽略這間屋子曾發生過什麽恐怖的事情,看起來還很溫馨的。


    她看著看著,一句話隨口就溜了出來:“不是我說,這信徒體力一定異於常人……”


    顧霆深和慕陽雙雙停下了他們的討論,看著陸央央。


    陸央央以為自己好像說了不該說的話,連忙閉上了嘴。


    卻聽慕陽開口道:“為什麽這麽說?”


    “你想啊,一個男人,要先完成將一個掙紮的女人綁在床/上,還要捂著她的嘴不讓她叫,然後實施性侵害,然後下樓和一個看起來不瘦弱的男子進行搏鬥而且殺了他,再裝作什麽也沒發生,躲避視野逃跑。這麽多費體力的事,估計得是運動員級別的體力才可以吧?”


    陸央央見慕陽和顧霆深的眼神都未製止她繼續說下去,她便把自己心裏想的說了出來。


    可慕陽和顧霆深沒有任何表態,陸央央以為是自己說出了什麽他們沒想到的,卻聽慕陽好似不知怎麽開口的頓了頓:“那個,陸記者啊,有個發現沒告訴你……”


    “什麽啊?”


    “我們懷疑,這些女性是自願和他發生關係的……”


    “等等,自願?不是說有性侵的痕……哦,那個什麽,s/m,捆綁,窒息式是吧……”


    她一下子又陷入了自己的頭腦風暴裏,絲毫沒有留意因為自己說出這幾個詞的時候聲音有點大,吸引了一下屋內部分正在現場調查取證的人員注意力。


    慕陽還以為陸央央這個小姑娘看起來會覺得這種東西很難啟齒,沒想到……她不是一般的小姑娘。


    她自顧自地開口繼續道:“那也就是說……這些受害人都沒想到,一場窒息式,會變成窒息死。”


    顧霆深點了點頭,一個“嗯。”簡短的音節發出,應和了陸央央的總結概括。


    陸央央難得認真思考一迴,心中的疑問越來越多起來,她看向顧霆深,秀眉一豎,發問道:“那他是哪裏找的這麽多受害人願意和他那個什麽的呢?這麽隱私的喜好,應該得有了解才可以的,他怎麽就能那麽恰好挑到她們的呢?不是所有女性都有這個膽量嚐試這個吧……”


    “你說的沒錯,這也是我們在尋找的關鍵答案。”


    慕陽正聽著她和他的對話,突然看了眼陸央央,平時看陸央央是冒失的滑稽性子,他有時真覺得這位記者應該聽霆深的改行去做喜劇演員。


    眼神中似乎有了些許訝異,開口讚賞道:“陸記者啊,以前還沒怎麽覺得你是個法製記者,今日一見,果然還是不同的……”


    陸央央赧赧一笑,沒想到慕陽會突然誇她一句,低頭一隻手摸了摸後腦勺,笑顏如花般揚眉迴應道:“嘿嘿,我爸以前就是個法製記者,還是個偵探小說迷,耳濡目染,耳濡目染!”


    顧霆深好像絲毫沒有注意這邊的對話,依舊神色深沉地瞧著屋內的擺設,現場調查進行的差不多,他們也該迴去了。


    陸央央心裏雖然因為剛才慕陽誇她,喜滋滋的,但卻總覺得房間裏哪裏不對勁,卻怎麽也說不上來。


    想想不得其解,所幸作罷,趕緊跟著顧霆深下了樓。


    快走到門口,看見老廖在遠處招手,陸央央想都沒想就跑了過去,記者們此時看見了同時走出來的慕陽和顧霆深,一哄而上圍著詢問這次案件的情況。


    照例得到無可奉告後,這時一個眼尖的記者看到了陸央央,想也沒想就跑了過去,邊跑邊喊道:“誒誒誒!她!就是她!她剛才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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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的話


    敏感詞有的改不了就隔開了,希望不要影響閱讀體驗哈。


    感謝收藏、推薦票、還有留評的朋友們哦!給你們比一個大大的heart~!


    周末愉快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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