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決明忐忑不安進入了別墅,一樓的地麵有許多雜亂的泥腳印,昨夜下雨,因此人進來後便留下了腳印。石決明比對這些腳印,腳印較大,明顯是男人的腳印。然後在二樓,石決明看到了那塊被撞碎的玻璃窗,此時玻璃上還留著一絲暗紅的印跡。


    他走到窗前,放下凳子站了上去,將鼻端湊到那暗紅印跡,隱約有血腥的味道。


    石決明跳下凳子,低頭看著地板,二樓同樣有不少雜亂的腳印,但其中有一串腳印比較小,看樣子是個女人的腳印。這串小腳印從陽台走進來,然後又走向了窗前。


    “良子是來過了,但是弑手盟也來了。”石決明想像著昨夜家中發生的情況,良子進來後發現了弑手盟於是跳窗而逃。


    石決明不禁歎息,如果昨夜自己在家中,良子就能幸免於難了,但偏偏連翹又暈了過去,一切真是陰差陽錯。手機在口袋裏響起來,石決明煩躁地接起,是他的秘書張蓼打來的。“石總,今天有個很奇怪的人要找你,他還說了很奇怪的話。”


    “什麽奇怪的人?”


    “也不算奇怪吧,反正看著不像是個好人,髒兮兮的,到公司說要見你被保安攔下來。然後他就一直在大廈外麵等,恰好遇見了我,他說他有很重要的事見你,說什麽孩子吧。我本來不想打擾你的,後來想想還是應該告訴你一聲。”


    石決明的心髒陡地一窒,趕緊道:“那個人留下聯係方式沒有,有的話你發給我。”


    幾秒鍾後石決明的手機收到一條短信,他點開來看,張蓼發過來的是一個手機號碼。石決明按下這個手機號碼迫不及待地打了過去,但是對方一直沒有接起,他便一直撥,直到第五次時那端才有人接起。


    “你好,我是石決明,聽說你今天去公司找過我,說有孩子的事和我談是嗎?”石決明的心口仍是停滯地痛,他一直強忍著。


    說話的是個男聲,聲音有些像用石頭刮玻璃那種感覺,頗為刺耳。“是的,你就是石總,我想和你談孩子的事。事情是這樣,我是個環衛工,昨晚在街頭拾垃圾,突然有個穿雨衣的女人跑過來將一個孩子塞到我的手上,說讓我把孩子交給你,你會給錢我。說完後那個女人就抓起我放在板車上的一個布娃娃便跑走了。我一打聽,原來你還是個很有名的人物,所以才到你的公司找你,可是你公司的保安攔著不讓我進去,幸好遇到你的秘書。”


    石決明緊張得幾乎不能唿吸,良子果然把孩子做好了安排,可能當時她帶著孩子來找自己,卻是遇到了伊賀智藏,匆忙逃命中她隻得將孩子塞給了這個環衛工。


    隻是良子為什麽會拿走布娃娃呢?石決明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伊賀智藏想利用這個孩子和自己達成某種交易。於是良子故意拿走布娃娃,引開了弑手盟的人。


    “你現在有空嗎?我想出來和你談談。”


    “明天再談吧,現在睡了。”說著,對方便急著掛電話。


    “別掛電話,你現在帶孩子出來,你想要多少錢我都給你,你知道我不缺錢。”


    電話沒有掛斷,對方在沉默,石決明艱難地等待了幾分鍾,這時對方終於說話了。“我現在住在朝陽路,這裏有一個雨泉廣場,你到廣場來找我。”


    頓時石決明欣喜若狂,立即乘出租車趕往朝陽路。朝陽路離此不遠,坐車過去大約10分鍾,很快便抵達雨台廣場。此時廣場上空無一人,隻有為數不多的路燈沐著細雨。


    石決明的衣衫被雨濕透了,頭發絲裏,麵孔都是細細的雨滴,他不時地看向四周,路上仍是沒有一個人影。石決明等了半個小時後又撥了那個手機號碼,沒想到對方竟然掛斷了。


    “你就是石總吧。”


    身後傳來了手機裏的那個石頭刮玻璃的刺耳聲音,石決明趕緊迴過頭,隻見麵前站著一個四十來歲的男子,那男子十分老相,小眼睛裏有一絲狡黠的光,驀地石決明仿佛看到了一隻伺機尋找食物的老鼠。他撐著一把黑布傘,懷裏抱著一個小嬰兒,此刻小嬰兒正在熟睡,小臉蛋紅撲撲的。


    “是,我就是石決明。”


    這男子也在打量石決明,其實他早就到了雨泉廣場,不過擔心石決明會有什麽歹心,便躲在暗處觀察了很久,確信隻有他一個人這才走出來。


    “是不是我把孩子給你,我要多少錢都可以。”男子盯著他。


    “當然。”石決明此刻心裏,就算是男子要他的全部身家那也是毫不猶豫的。


    中年男子露出滿嘴黃牙,笑道:“這樣就算是我要你的公司也是可以的吧。”


    石決明愣住了,這中年男子果然是獅子大開口,他正欲說話這男子便又道:“放心,我這個人沒那麽貪心,不會要你的公司,隻要你給我5000萬就行了,5000萬足夠我過得很好。說實在,我老婆還不願意把這孩子給你呢,這孩子長得這麽漂亮,我老婆都想自己養。”


    “可以,5000萬。”


    男子似乎不急於把孩子交給他,而是頗有意味地打量石決明,道:“看你這著急樣子,這孩子莫非是你的私生子,沒想到你一個侏儒還能生出這麽漂亮的孩子。這孩子昨晚在發燒,我老婆帶他去醫院打過藥水,已經退燒了,醫藥費就不找你要了。”


    石決明也不介意男子的嘲笑,他看著男子懷中的孩子心內百感交集,一時激動得都說不出話來,許久才道:“我們現在找個銀行櫃員機,5000萬我立即轉帳給你。”


    男子眉開眼笑,道:“前麵就有,我帶你去。”他喜孜孜地走在前麵,這時一陣狂風吹來,他手裏撐著黑傘竟然被吹翻了,突然他的眼睛便瞪大了,麵前有一團巨大的烏雲在翻滾,霎時那團烏雲向他快速流動過來,不等他看清,一張恐怖的臉譜麵具陡地逼近了他的眼中。


    霍霍的刀聲出鞘,一縷銀色的光芒從細雨裏綻放,然後血紅色的霧從溶溶的夜色中彌散出來。


    中年男子愣在原地,頭頂上濕漉漉的,雨水似乎已經淋濕了他的頭發,他下意識地瞧著從發絲裏淌下的雨水,用手去接,但是落在手心裏的水卻是鮮紅色,就仿佛是血一般。


    頓時他張大了嘴,身體向後倒去,懷中的嬰兒便脫手甩了出去,那團流動的烏雲以疾風之勢席卷過去,便把那嬰兒挾裹進了黑色之中。


    刀落下的速度太快了,就好像隻看見一道光閃過,然後又消失了,等男子意識到從發絲裏淌下的是他的血後,他已經死了。


    石決明的麵孔嚴肅得可怕,道:“伊賀前輩,別來無恙。”


    伊賀智藏看著懷中的小嬰兒,這麽大的動靜他仍是睡得十分安穩。“石總,現在輪到我們談談了。”伊賀智藏一直派人在翠水灣監視石決明,所以一發現石決明坐車趕到雨泉廣場便立即通知了伊賀智藏。


    “好啊,去我家談怎樣。”石決明瞅著地麵躺在血泊中的男子。


    伊賀智藏瞧著他,道:“這裏會有人處理,石總,請吧。”


    石決明不再猶豫,與伊賀智藏並肩往公路走去,那裏停著一部黑色的勞斯萊斯。當他們走近時,車門立即打開,石決明也不待伊賀智藏說話便搶先走了上去,坐在最後麵的位置。伊賀智藏上來後,也徑直坐到了最後,和石決明坐在同一排位置上。


    車門被瞬間關上,勞斯萊斯如脫疆的野馬向前麵的公路狂奔而去,石決明看著車窗外,雨迷朦了車窗,外麵什麽都看不清。


    “良子的計策還是瞞不過伊賀前輩。”石決明|心酸不已,良子用自己的性命想使伊賀智藏誤以為孩子不在人世,可最終還是沒有實現。


    伊賀智藏嘴角輕輕勾起,道:“良子是個感恩的人,她怎麽會把抱著孩子一起死,一定是把孩子藏了起來。所以我想,隻要守住你就能找到孩子。”


    石決明不禁搖頭,道:“伊賀前輩果然智慧過人。”


    “你也不逞多讓。石總,他日我若喪命,也一定是出自石總之手。”


    石決明打著哈哈,他確實對伊賀智藏起了殺心,以前之所以不揭穿伊賀智藏除了顧忌到石尤風,還因為同出一源,同屬一個民族,有著血脈相連的聯係。但是現在,石決明決定要從這個血脈的牢籠裏掙脫出來,連翹,和那個孩子都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


    “伊賀前輩,你太誇讚晚輩了,晚輩哪有這個本事。”


    伊賀智藏麵上的笑容頓時一收,正色道:“石總,舊事重提,我除了需要你的資金支援,這次我還需要你的遊天會所。”說完,伊賀智藏便低下頭去看懷中的嬰兒,這個時候那小嬰兒已經醒了過來,烏溜溜的大眼珠四處轉動,並且伸出肥胖的小手去抓伊賀智藏的長須,他抓得很用力,伊賀智藏不得已把頭低得更低。


    “咯咯——”


    小嬰兒笑得極是起勁,大約是嫌抓胡子不過癮,他又去抓伊賀智藏臉上的那半張臉譜麵具,不料一下子便抓到了手中。


    “這孩子真是習武的好材料,出手快。”伊賀智藏不禁讚道。


    石決明借著車裏微弱的光細瞧伊賀智藏的相貌,伊賀智藏比實際年齡要年輕不少,看起來隻有60歲出頭的樣子。盡管麵頰上有一道長長的疤痕,但是五官十分深邃,年輕時該是個美男子。


    伊賀智藏逗弄著小嬰兒,那小嬰兒笑得越發大聲,這時聽得伊賀智藏又道:“石總,我還有一個不情之請,我希望你加入弑手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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