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路達正疑惑不已,背部已受了重創,翻滾數圈後方起身。


    它齜牙咧嘴地盯著對方,不敢相信一個女人能輕易擊倒自己。


    雙麵魔人擺著食指說:“可別搞錯了,我不是來打架的,要分清敵友。如果不肯歸順我,你們就隻能永遠呆在那昏暗的地牢裏,被這些人類當作戰爭工具來無休止地使喚。你好好想一下,使喚你的國王,換了不止十代人吧?”


    左路達氣得牙齒發顫,所有尊嚴在這一刻消失殆盡。它恨不得一口吞掉眼前這個揭人傷疤不留情麵的女人,但它也見識到了對方的實力。同時,它意識到了重點所在:眼前這個人,是唯一能讓狼人族脫離苦海的人;能解開金項環魔咒的人,除了阿米特斯,也隻有她了。


    “你可得考慮清楚了,我手上有咒語;況且我也能變身為巨狼,大不了同歸於盡!”雙麵魔人臉色突變。


    左路達被嚇住了。從其眼神裏,雙麵魔人看到了許多:有欲望,有疑慮,有恐懼,有憎恨。她知道,再兇猛的野獸,麵對經驗豐富的獵人,也會畏懼三分;如今,在這隻半人半狼的怪物眼中,自己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獵人。既然當了獵人,她必須確保獵物隻臣服於自己。


    “要打要走,趕緊決定吧。順便說一句,阿米特斯已經中了我的催眠術,短期內不會醒來,所以不用擔心他對你們不利。”雙麵魔人不想久留此地。


    “為何不殺了他?”左路達對阿米特斯可謂恨之入骨。


    “沒這個必要;況且他是神派來的使者,我殺了他,隻會讓自己陷入麻煩當中,北歐眾神是不會放過我的。”雙麵魔人道出心中顧慮。


    “阿米特斯是神的使者?”左路達似乎有些明白了。


    “這不明擺著嗎?不然,他手上怎麽會有金項環?而且,你們中魔咒變成怪物一事也不是偶然的。”雙麵魔人根據事實來判斷。


    “你…你說什麽?!”左路達如遭五雷轟頂,它幾百年來一直糾結此事。


    “你們當時應該是被人盯上了。對方收了錯誤的情報,以為亞曆山大會親自率軍攻打塞魯國,不料……”雙麵魔人胡亂描述了一番,猶如親身經曆過。其實,她並不清楚當時的情況。


    “我當年就覺得奇怪,為何災禍偏偏降臨在我們身上,原來是當了亞曆山大的替死鬼!”左路達得知“真相”後如夢初醒。


    “也不盡然。你們不也因此獲得了永生嗎?”


    “這種永生…不要也罷。”左路達俯視自己的狼掌,從利齒間擠出一絲不甘與憤怒,說,“自從被下了咒後,我們就成了世人公認的怪物,無法再像人類般過正常的生活。哪怕恢複成人類之軀,也沒有人敢與我們交流,生怕我們突然翻臉變身。這…簡直比生老病死更可怕啊,我們被世人定義為一群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一群沒有感情、隻會殺戮的野獸!永生原來是如此可怕!”


    “不,那是因為你們失去了自由。有一種永生絕對是享受,就是獨霸一方。”雙麵魔人施展出“身臨其境術”,讓對方盡情感受來自大漢的氣息。


    “原來這就是大漢!雖然與我想象中有所不同,但的確是一個幅員遼闊、豐富多彩的國度!”左路達仿佛置身於一個新地域,這種快感實在難以言表。


    “看到了吧?我們將要去的就是這個地方。試想一下,當我們聯手把大漢拿下後,我便會解開這雙重魔咒,讓你們既可除下項環,又可永久恢複成人類之身。我倆一起統治天下,豈不快哉?”雙麵魔人再次施展過人的攻心術。


    左路達雖對此話表示懷疑,但也無路可選了,便決定暫時歸順,說:“我想通了,狼人族必須解開塞魯國的枷鎖,才能看到未來。你帶我們走吧。”


    “不過你可得做好心理準備,沒有哪個地方是不打仗的,要拿下統治權,還得花一點時間和手段;而且,想統治大漢的不止我一個,甚至有比我更強的。”雙麵魔人心裏明白,白虎隊是她實現霸業的路障之一,必須設法清除。


    “隻要能離開塞魯國就好。”左路達迫不及待要離開這個傷心地。


    二人離開了滯留幻間,迴到現實世界。四周的廝殺仍在繼續。


    “蓋普斯究竟是什麽人?竟然會使用阿姆斯火劍!據我所知,能使用這種劍術的,隻有被稱為神騎士的人。”左路達看著被士兵救走的蓋普斯,問。


    “虧你還在塞魯國呆了這麽多年,竟會不知道?他就是塞魯國唯一一位尚在人世的神騎士。”雙麵魔人已將塞魯國的內情調查得一清二楚。


    “他是神騎士?!”左路達恍然大悟,“怪不得之前的戰爭…”


    “我說過了,這些已不再重要。我們所要做的,就是盡快離開塞魯國,否則等阿米特斯醒來,還不知會出現什麽狀況。”雙麵魔人望見王子們過來了。


    話音剛落,一支飛矛破風而來,矛頭並非對準狼王,而是雙麵魔人。


    雙麵魔人迅速抓住飛矛,定睛一看,原來是一支巨箭。她再往遠處一看,原來教皇正站在高處,命人使用弩炮發射飛箭。


    “可惡,竟敢暗算我!統統去死吧!”雙麵魔人將飛箭反投迴去。


    飛箭猶如一支光速火箭,載著高溫熱能徑直射向弩炮。


    弩炮被炸開了花;教皇及炮手被炸飛出去,半死不活。


    左路達看見其臉上呈現出一絲懼色,想:“區區一支飛箭,為何令她如此害怕與憤怒?難道她對飛箭有陰影?”


    “想惹火我對吧?好,給點顏色你們瞧瞧!”雙麵魔人被激怒了,頓時地動山搖,天空出現了一個巨無霸漩渦,仿佛要將整個格鬥場吸進去。


    一霎時萬物升天,士兵和狼人脫離了地心引力的束縛,紛紛升上高空。


    主席台上方有頂蓋,暫時保護了國王等人,但也支撐不了太久。


    海姆斯兄弟相互按住對方的肩,使出洪荒之力,身體卻仍在緩緩上升。


    “快停下來!我的部隊也會被卷進去的!”左路達隻覺一股異常強大的吸力牽引著自己,雙腿不由自主地離開了地麵。


    雙麵魔人停止了施法,懸在半空的物體紛紛墜落下來。這股突如其來的不可抗力,使格鬥場變成了名副其實的人間地獄。


    狼人天生具有求生技能,從高空摔下也能利用四肢與身軀的平衡緩衝力穩落地麵;人類士兵卻被摔得斷手殘足,現場不忍直視。


    左路達鬆了口氣,問:“你似乎很怕飛箭?”


    雙麵魔人咬著牙說:“數年前,我在大漢被一個善使弓箭的人所傷;雖然大仇已報,但飛箭依然是我多年來無法抹去的陰影。”


    “憑你的實力,竟然會被普通人類所傷?”左路達詫異。


    “那是一次嚴重的失誤!不過,絕無可能再出現第二次了!”雙麵魔人餘氣未消,一想起這事就渾身不自在。


    左路達也不再多問,它已經知道對方的弱點了。


    此時,兩股衝天殺氣直逼過來,是海姆斯兄弟。他們誓要將這個禍國殃民的魔女清除出界。


    “來得正好,我一並滅了你們!”雙麵魔人打算將怒氣灑在兩兄弟身上。


    然而,她忽視了一點:兄弟倆雖然實力皆不如她,但二人聯手產生的力量卻足以匹敵眾神,剛才狼王已領教過了。二人聯合作戰有如配上巨錘的雷神,遇神殺神,這著實讓她始料未及。


    趁雙方大戰之際,左路達率眾往主席台殺去。它打算先滅皇室,再滅教會。


    海姆斯兄弟一心扳倒雙麵魔人,竟沒留意狼王的動向。他們此刻已占了上風,雙麵魔人漸漸不敵。


    兄弟倆合力使出一招“龍嘯天崩”,頓時天象紊亂、萬龍攪雲,數道驚雷直穿雲霄,將格鬥場劈得碎石飛濺、土龍翻天,如龍神懲世。


    雙麵魔人開始心怯了,並非怕海姆斯兄弟,而是怕引起諸神之怒,天知道她來這個國家“挖牆腳”得罪了哪路神仙。她打算走為上策。


    這場驚雷之災使這個象征著塞魯國權威與力量的格鬥場上增添了無數冤魂,而海姆斯兄弟一點也不知道,北歐神域已經被驚動了。


    麵對暴風驟雨式的猛烈進攻,雙麵魔人早已無心戀戰;她心裏明白,一旦惹怒眾神,後果將不堪設想。她有些後悔自己的做法了,本想引發塞魯國內亂,趁機渾水摸魚,沒想到卻讓王子們變得團結一心、同仇敵愾,甚至驚動了神域。事情愈發變得不可控,再發展下去,估計會演變成跨神域之戰。


    雙麵魔人使出障眼法,身體化作濃霧散去。二人呆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突然,他們的注意力同時轉移到了主席台上:狼人正在瘋狂肆虐皇室成員,近衛隊雖已盡全力護駕,卻仍不敵這群嗜血野獸。勃列斯已經命懸一線了。


    撕裂無數軀體後,左路達正準備手刃國王,卻發現利爪懸在半空不動了。


    它迴頭一看,是雙麵魔人在施法,奇怪地問:“幹嘛要阻止我?”


    雙麵魔人說:“走吧,沒必要再耗下去了,這個國家已經處於滅亡的邊緣了。”


    左路達因未能親手殺掉國王而心有不甘;轉而一想,反正對方已罪有應得,沒必要趕盡殺絕,便點點頭,仰天發出一聲長嚎。


    狼人戰士收到停戰號令後,紛紛停止殺戮,跟隨首領撤出戰場。


    雙麵魔人、左路達帶領上千名狼人戰士衝出格鬥場,直奔城外。


    經曆完這場血腥殺戮後,格鬥場上空彌漫著久久揮之不去的死亡氣息。被肆虐得體無完膚的人類軍隊拖著傷軀,來到國王身邊,重新集結待命。


    海姆斯兄弟以最快速度衝到父王麵前,見其手中抱著胸膛被撕開、內髒流了一地的母後,不禁淚灑大地。假如當初他們沒有因私欲接受雙麵魔人的“饋贈”,事情也許不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國王有幸保住一命,也終於明白一個道理:依靠一群不忠心的野獸來保護國家是不現實的,必須建立起一支真正強大的人類軍隊。


    經過這場浩劫,海姆斯與達姆斯之間的隔閡已完全消除,兄弟倆發誓為了守護這片國土而努力奮鬥。他們的目的已不再是晉級為神騎士,而是要將塞魯國的軍事力量發展壯大,大到足以抵禦任何外來侵略。


    收拾殘局、重整軍隊、厚葬王後……一切有序進行著,可人們的心頭早已蒙上一層灰霾。在狼人族的暴虐之下,人類的力量顯得微不足道。


    最終,在海姆斯的極力推讓、國王的親自加冕下,達姆斯當上了新國王。


    達姆斯深知“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之理,他上台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削弱教會的權力,包括廢除教皇一職、降低主教地位、削減教會開支等;同時將更多經費投入到軍事建設上。他認清了一個事實:教會隻能在和平時期發揮一些膚淺作用;一旦遇上戰爭,真正能拯救國民的,隻有軍隊和體製。


    以上皆為後話,關於塞魯國的故事暫告一段落,不過有一點必須說明:中了催眠術的阿米特斯最終醒來了,他並非神的使者,而是來自挪威森林的黑暗精靈之仆從,由於隱藏較深,雙麵魔人並未識破其真實身份。


    阿米特斯作為大祭司潛伏帝都多年,是因為黑暗精靈要通過狼人族去尋找並喚醒沉睡在北歐平原地底下的遠古巨人族,從而征服北歐諸國。黑暗精靈自身不便統治狼人族,必須找一名執行者,這個重任就落在了阿米特斯身上。他的身份原是一名異教徒,因一次偶發事件,體內的邪惡元素被黑暗精靈發現並加以利用;加上魔項環的力量,他便成為了狼人族的永久監管者。


    數百年前,黑暗精靈得到不確切消息,巨人族的沉睡地點就位於古爾斯城堡的地底深處,故對亞曆山大的北征軍下了魔咒,並將阿米特斯變成不死之身,目的是讓其帶著狼人族投奔塞魯國,以便日後能找到巨人族。經曆了數百年的調查後,阿米特斯才最終證實了:巨人族的藏身之處並不在塞魯國,而是另一個地方。所以,他繼續留在塞魯國已毫無意義,必須盡快采取行動。


    終於等到機會了,阿米特斯欲借這場繼位之爭讓狼人族發動反叛戰。不料無獨有偶,雙麵魔人捷足先登,在同一時間、以同樣的手段把“牆腳”挖走了。此事讓阿米特斯大跌眼鏡,沒想到世上竟有如此巧合之事。


    黑暗精靈不甘心,誓要奪迴狼人族,並向這位來自東方的不速之客複仇。阿米特斯放棄了大祭司的身份,迴挪威森林召集了大批黑暗精靈,準備出征。


    雙麵魔人騎著座狼,與三千多名狼人戰士馳騁在廣闊的北歐平原上。他們將要穿越黃沙漫天的西域,去往最終目的地——許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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