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既然如此,朕就不麻煩段神醫了。”

    大京的太醫,雖然醫術及不上段子聰,但定然也有過人之處,否則怎能當上太醫?

    這段時間顧望舒的身體一直不錯,赫連明昭認為,讓其他太醫為顧望舒接生也是可以的。

    “嗬嗬,皇上,雖說段某不能為皇貴妃接生,但段某卻可以給皇貴妃開幾服安胎定神的藥,還可以幫皇貴妃親自製幾顆藥丸以備不時之需,如此,便也不枉費段某與皇上相交一場。”

    “那就有勞段神醫了。”

    段子聰打算留在皇宮給顧望舒準備一點藥就離開……當然,他會在這裏,這麽殷勤的幫赫連明昭,也是因為對皇宮收藏的一些珍奇藥物的覬覦之心。他和赫連明昭的那點交情,在他眼裏,其實還沒有幾味珍奇的藥管用。

    段子聰離開去準備藥去了。

    整個甘泉宮又靜了下來。

    赫連明昭揮退了一旁的宮女太監,坐在床邊,看著顧望舒沉睡的容顏。

    這張稱不上絕色的臉,並沒有特殊之處,但他卻割舍不下去。

    特別是現在,他早就習慣了在後宮之中,每晚都有一個溫熱的身體睡在他身旁。

    這人是唯一被他允許睡在他身旁的人。

    他以為……會一生一世。

    赫連明昭伸出手,緩緩的在顧望舒的臉上滑動,他的力道極其的輕,帶著赫連明昭自己都不懂的憐愛之情。

    可是,裴行雲要迴來。

    裴行雲迴來之後,這個人,還是不是他的?還會不會屬於他?

    赫連明昭宛若深潭的眼眸中有暗湧起伏,難道,對曆代皇帝來說,江山,美人,都不可兼得麽?

    這是一個宿命?還是一個詛咒?

    “六哥。”

    處理完了密道裏那些人和太皇太後,赫連明峰特地迴去換了身衣服,將身上的血腥味都掩去之後,才來到甘泉宮。

    他就知道,他六哥肯定在甘泉宮,顧望舒身邊。

    而且,其實他心裏也很擔憂顧望舒。

    隻是,以他目前的身份而言,他的擔憂,不能夠暴露出來罷了。

    “顧哥兒怎麽樣了?”

    赫連明峰的目光也膠結在床上那個人的臉上。

    眼底帶著幾分思念和擔憂。

    不過,和赫連明昭一樣

    ,他也不懂自己的感情。

    兩道炙熱的目光……

    睡夢中的顧望舒眉尖微微的皺了皺,濃長的睫毛開始晃動起來——他要醒了。

    赫連明昭和赫連明峰都屏息等他睜開眼,但最終,他隻是嘟嚷了一聲,就側了側身體又睡了過去。

    赫連明昭無聲的搖了搖頭,伸手幫顧望舒掖了掖被角,然後起身對赫連明峰道:“一切都好,沒有大礙。”他的聲音很輕很低。

    赫連明峰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抹笑。

    此時,赫連明峰沒有帶麵具,他不是明將軍,他就是他自己,大京的七皇子赫連明峰。

    “我們出去談。”

    赫連明昭指了指外麵,赫連明峰跟著他便出來了。

    等兩人都離開了,床上的顧望舒緩緩的張開了眼。

    他以為他能聽來什麽呢,結果這兩個家夥竟然出去說了。

    不過……剛剛那兩道目光……都是那麽燙人,赫連明昭可以理解,赫連明峰……是他錯覺了吧?

    伸手揉了揉眉心,顧望舒又摸了摸肚子,他肚子裏的這兩個孩子,真是好樣的,比之前流掉的那個不知道堅強多少倍。

    希望他們能夠平平安安的出生。

    現在,他們就是他最在乎的了。

    ……………………

    出了甘泉宮,兩人又去了禦書房。

    赫連明昭伸手將壓在奏折下麵,邊疆反軍首領給他的書信抽了出來,放到禦案上。

    赫連明峰這才想起此事:“六哥,這事。你打算怎麽辦?”

    赫連明昭垂眸看著那封書信:“不管是不是裴行雲,朕都要會他一會。”

    “他最多隻允許你帶兩個隨從……還是在淨因寺那麽奇怪的地方……六哥,這太危險了,要是有詐……你中了埋伏,那,後果還真是不堪設想。要不,要不臣弟易容成你的模樣,代你去吧。”

    赫連明昭抬手阻止了赫連明峰。

    就如同赫連明峰擔心他會出事一樣,他也不願赫連明峰出事。

    “無論如何,朕都要去探個究竟,看那人,到底是不是裴行雲……若真的是裴行雲,裴行雲又為何要這麽做。”

    “六哥……”

    “朕意已決,小七,到時候,你就不要去了,朕去之前,會將玉璽交給你,若朕真的有個萬一,你便說自

    己悲傷過度忽然清醒過來,朝中不少人都被換成咱們的了,你又有玉璽在身,相信即使你登基為帝,也沒人敢阻止你。”

    這話說的像是遺言一樣,赫連明峰不愛聽,更不想接受那玉璽。

    “六哥,你知道我的性子,最是愛玩,將我捆在這皇位上,還不如直接要了我的命,六哥,隻有你,才是最適合做大京天子的人,你不能出事。”

    赫連明昭勾起嘴角,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你也說朕是天子,真命天子,又怎會輕易出事,況且朕有武功在身,哪有那麽容易死的,就算受了埋伏也能逃出來,淨因寺離帝都那麽近,朕可以隻帶兩個隨從去淨因寺,但也可以在淨因寺外以重兵把守,你放心吧,事情不一定有咱們想象的那般糟糕。”

    赫連明峰想了下,才有些不高興的皺起臉:“好啊,六哥你早就想好了,還故意耍我,看我擔心的樣子很好笑麽?哼,六哥你真要出事了,你的皇位是我的,你的龍床是我的,連顧哥兒,都成我一個人的了……那倒也好!”

    赫連明昭斂去嘴角的笑,是啊,他還答應護顧望舒和他腹中孩子無憂呢,怎可輕易死去?

    所以,這次與邊疆反軍密談,他一定不能輸,隻能勝。

    帶著這樣的信念,赫連明昭鬥誌高昂,開始著手部署此事。

    不過是一眨眼的時間,等赫連明昭再閑下來,基本上就到了和對方秘密會見的日子。

    赫連明昭果然讓赫連明峰留在宮裏,自己帶著身手最好的兩個死衛趁著夜色悄悄離開皇宮,去了淨因寺。

    第153章:條件與抉擇

    赫連明昭離開之後,赫連明峰便開始擔憂他。

    擔憂之餘,便忍不住在赫連明昭的背後,悄悄的跟了上去。

    赫連明昭的確如他說的那般,在淨因寺外,派了重兵把守。

    那些士兵將淨因寺團團圍住,確定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才肯罷休。

    然而,赫連明昭前腳進了淨因寺,後腳赫連明峰便跟了上來,他今晚帶著銀色的麵具,在別人麵前他還是明將軍。

    當他被重兵攔下時,他皺眉冷喝:“放肆,本將軍有皇上欽賜免死金牌,你們竟敢阻撓?”

    那些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還是放行了。

    月光如水,從冥藍色的天空流瀉而下,淨因寺主持似乎也知今晚來的客人不一般,早早的就叫寺內小沙彌

    自己躲屋裏不出。

    隻有方丈在等著赫連明昭。

    赫連明昭沒想到,被封為護國寺的淨因寺竟然還能被反軍買通,不過……若是反軍首領真是裴行雲的話,這也能說得通。

    “他人呢?”

    赫連明昭腰間懸掛著一柄黑色長劍,並不同於往常的軟劍,這把劍有著濃重的血腥味和殺伐之氣,將原本清冷尊貴的他襯得多了幾分肅穆莊嚴,使得他像一個血戰沙場的將軍,而非是帝王。

    淨因寺的方丈雙手合十,抬眼看了一眼赫連明昭身後的兩個死士,念了句佛號,開口道:“貴客請隨老衲這邊走。”

    赫連明昭也不懼怕,直接就跟了上去。

    當踏進那個院子的時候,赫連明昭就看到一個頎長的身影抱著衣袖站在涼亭邊,仰著頭,似是在看夜空的星子。

    那身形,的確像是他記憶中的那個人。

    赫連明昭不由自主的皺起了眉,抬手讓兩名死士止步,自己則走上前去。

    “裴行雲?”

    赫連明昭的話雖是疑問的,但語氣,卻是肯定的。

    那人似是怔了下,並沒有迴過頭,隻是緩緩道:“六爺,你倒真是守時。”

    赫連明昭伸手握住腰間懸掛的長劍,眸光中迸發幾絲冷意。

    隻需那一句話,他便知道,對方,的確是已經死的裴行雲。

    已經死了的大京守護神,神威大將軍,裴行雲裴將軍。

    裴行雲,他還活著。他迴來了。

    “為什麽?”

    裴家世代忠良,為什麽裴行雲會造反發動內亂,為什麽裴行雲要假死欺騙他們?

    為什麽現在裴行雲又來找他密談?

    三個字,帶著赫連明昭無數的疑問和無數的不解。

    “嗬……”裴行雲放下衣袖,漸漸的轉過身來。

    月光下,赫連明昭看清了他的臉龐,眼底忍不住閃過一絲驚愕。

    依舊是那張英俊的臉,隻是,有一道疤痕,從左眼劃過鼻梁到右臉頰,那疤痕極大,縱橫在裴行雲的臉上,看上去非常的恐怖。

    在這夜間,若是柔弱的女子或是小孩看到了,指不定會驚叫出聲。

    “你……”

    裴行雲眉目之間的浩然正氣早已蕩然無存,反而帶著些許陰翳,他嘴角緩緩上挑,恐怖的臉上露出一

    抹帶著邪氣的笑:“六爺,我沒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你是朕信任的人,亦是朕欣賞的朋友,朕怎麽會想你死?你……為何要辜負朕對你的信任,挑動邊疆戰士謀反?”

    裴行雲的眼底閃過一絲陰霾和嘲諷:“信任?朋友?嗬,真是可笑,赫連明昭,你信不信,我要對你大京江山有意,將會如探囊取物那般容易!”

    “既然如此,你眼下又為何要找朕?”

    裴行雲沉默了下,嘴角邪氣四溢的笑漸漸淡去了,眼神中帶著無言的痛。

    他不是大京的皇者,但是,他卻心係大京黎民百姓。

    他們裴家祖上世世代代保護大京的百姓,即使大京皇族對不起他,他依舊無法連累那些無辜的百姓。

    若非是花洲王朝,守義王朝和輝光王朝想要趁著大京內亂分一杯羹的話,他怕是真的會一直打到大京帝都。

    可他,不願大京的百姓,被那三國的賊子淩辱。

    不論外表怎麽變。

    不論他經曆過什麽,其實,他還是他,還是那個忠民為國,頂天立地的裴行雲。

    “赫連明昭,我可以退兵,甚至是讓裴家軍和手下的將士們退迴邊疆,從此誓死守護大京,甚至不踏入帝都一步……但我卻要你一個承諾。”

    這是一個讓赫連明昭心動的條件。

    赫連明昭的眼皮一跳:“說。”

    那麽好的條件,赫連明昭知道,他付出的代價,將也會是沉重的。

    “很簡單,將皇貴妃還給我,並對天發誓永遠不許騷擾我與他的生活。”

    赫連明昭的臉色變了,他握著劍的手緊了緊,甚至連手心都出了汗。

    真的是這樣的——江山與美人的抉擇。

    魚與熊掌,真的不可以兼得。

    但是……他不甘!他不甘心。

    赫連明昭緊緊的盯著裴行雲的雙眼,堅定的迴道:“不!”

    裴行雲皺眉……赫連明昭竟然將顧望舒看的如江山一般重?

    這真是太可笑了,顧望舒對赫連明昭而言,不就是玩物之流麽?赫連明昭為何對顧望舒這麽執著?

    既然如此,他便隻能走第二步棋了,那便是拖時間,讓人幫他將顧望舒帶出皇宮。

    要如何拖時間呢?

    “皇上為什麽說不?皇

    上,你要知道,你今日放棄了這個機會,那麽,他日,待我裴行雲攻克皇城之時,不管是江山還是他,你全都沒了。”

    ……………………

    因為天色已經不早了的緣故,顧望舒早就躺下了。

    他睡的迷迷糊糊的時候,被人推醒了。

    一張開眼,就看到兩張熟悉的臉孔出現在自己麵前:“書旗?福伯?你們怎麽來了?”

    而且還是晚上這種時候,這太不對勁了。

    “小少夫人,我們是來接你離開的。”

    “離開?”顧望舒原本還有些混沌的腦子,瞬間清醒了過來。

    他微蹙起眉看了看書旗,又看了看福伯:“書旗,零零一,發生什麽事了?是皇上派你們來的?難道……反軍真如太皇太後說的那般打過來了?”

    除了這個可能,他再也想不到別的可能了。

    “小少夫人,老奴不是零零一,老奴是福伯,真正的福伯。”

    顧望舒聽此心裏一喜,想到裴行雲的死,又是一酸:“福伯?真的是你?你……你迴來了……大哥的事,你,你也別太……”

    “小少夫人,沒多少時間了,我們還是先離開吧,其他的事,等見了大少爺再說。”

    福伯說著便示意書旗拿起顧望舒的衣袍,幫顧望舒穿上。

    “你說誰?見誰?”

    顧望舒隻覺得自己似乎在做夢,他聽到什麽了?

    他似乎聽到福伯說帶他見裴行雲?

    是裴行雲麽?真的是裴行雲麽?除了裴行雲之外,福伯從沒叫過任何人大少爺!

    書旗在一旁插話:“是將軍,小少夫人,將軍沒死!”

    福伯似乎是練過幫人穿衣的,給顧望舒穿的很快,見顧望舒被書旗的話嚇傻了,就接道:“將軍不止沒死,他還迴來救你了,現在,我們就帶你去見將軍。”

    顧望舒剛清醒的腦袋又被福伯和書旗的話砸暈了,他整個人都有種飄在雲端的感覺了。

    他是不是還在做夢?

    要不他怎麽會聽人說裴行雲沒死?

    要知道,不止是六爺說過,裴行雲死了,就連是白前輩,也在書信中告訴過他,裴行雲死了……已經死了……死了……

    顧望舒似乎沉浸到自己的世界中,他任由福伯和書旗擺布。

    等下了床,出了甘泉宮宮

    門,被冷風一吹,他才重新,徹徹底底的清醒了過來。

    一清醒過來,他就抓住書旗的衣袖問道:“你說大哥沒死?現在你們要帶我去見大哥?”

    “對。”

    書旗點頭。

    福伯連忙說:“噓……小聲點,不要讓別人聽到了,小少夫人,你要相信我們是絕對不會害你的。你隻管跟我們走就是了。”

    顧望舒被裴行雲沒死的消息砸的頭暈目眩,心神失守,現在可以說是六神無主,畢竟,死而複生那麽大的刺激,他沒暈過去就算是好的了。

    “跟你們走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但是我們總不能就這麽走了,我們得給皇上說一聲,免得皇上為我擔憂。”

    “不能說……絕對不能說,要說了,我們就走不了了。”

    “為什麽不能說?若是不說,那我們豈不是跟之前的太皇太後一樣了?”

    第1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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