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一聽,顯示發愣,隨即就明白了,他做了這麽些年的秦王,以前也是質子,自然什麽都明白。    隻不過坐在旁邊的女子似乎不太明白,麵上有些著急,這女子正是嬴政的生母,趙姬。    趙姬心裏著急,怕嬴政忤逆了秦王的意思,這可是遴選太子的緊要關頭,趕忙去瞧呂不韋,連連給他打眼色。    隻是呂不韋行事非常恭敬,根本不去看趙姬一眼。    趙姬有些懊惱,賭氣的把眼神收迴來,卻不經意間看到了站在呂不韋身後的劉徹。    身形挺拔,桃花眼不笑自有一股風流,鼻若懸膽,薄唇輕抿,更是讓人覺得拔不開眼睛去。    趙姬眼珠子一轉溜,不著痕跡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劉徹,心裏頓時猶如鹿撞,粉麵含春一下子沁上些許的殷紅,看起來更是成熟嫵媚。    然而劉徹的心思還在秦王和呂不韋的對話上麵,這倆人正在談論的可是嬴政。    不過被人這個盯著打量,劉徹也是個機警的人,尤其這個身體還是個練家子,很快就發現了,再看對方的目光神色,心裏一突,頓時明白了為何呂不韋要帶著自己這樣沒有官職的人進王城了。    劉徹知道嫪毐的醜事,心裏一下猜出了七八分,這個美婦人,必然就嬴政的生母趙姬了。    秦王病危,肯定不能和趙姬歡好,這種危難關頭,呂不韋恐怕趙姬會牽累自己,所以才帶著麵相出眾,身形挺拔的劉徹過來,趙姬果然也就被分散了注意力。    劉徹頓時後背一陣發毛,單想著這個趙姬可是嬴政的生母,劉徹後背就不僅是發毛,更是一陣陣的發冷,有些不齒。    秦王沒有發現趙姬的眼神,對於嬴政的作為,隻是歎了口氣,沒有說話,隔了好長一會兒,眾人還以為秦王又昏睡過去了,秦王卻忽然道:“今日叫丞相來,是有大事想要商議。”    他說著,侍者過來,道:“王上,綱成君,上將軍求見。”    秦王都沒有說話,隻是輕微的點了點頭,侍者立刻去宣召二人覲見。    綱成君蔡澤很有才華,尤其是辯才出眾,對國家大計了如指掌,但是為人恭謹甚微,秦王曾拜他為相,隻不過蔡澤害怕,隻做了幾個月的相國,就托病把印信送了迴來,秦王隻能封他為綱成君。    而上將軍蒙驁也是個了不起的人物,為人血性爽快,治軍嚴謹,深得軍心,其孫與嬴政同年,已經是名頭享譽鹹陽的異士,名蒙恬。    二人走過來,拜見了秦王,又向呂不韋問好,秦王讓他們二人也坐下來。    秦王道:“今日你們三人齊聚在此,是寡人有話要說……”    他說罷了,喘了好半天的氣,眾人也不催促,靜等著秦王繼續說下去。    秦王道:“寡人是想讓你們,想一想……太子遴選的事情。”    上將軍蒙驁笑了一聲,道:“我王何須為遴選擔心,現在王子都已經迴歸鹹陽,隻需要派太子傅去評判足矣……隻是以臣看來,根本就不用選了。”    蒙驁性情爽朗,混跡了官場這麽許多年,知大體明大理,隻不過終究是軍人出身,有些粗心,而且容易輕信。    秦王許可,蒙驁繼續道:“雖然是遴選,但是臣覺得,儲君必然會從我王的兩個王子之中選得其一。”    他說著,也不怕坐在一旁的趙姬,直言不諱的道:“王子政雖然是長子,但是太子遴選不必嫡庶,王子政生在趙國,長在趙國,眼下迴歸鹹陽,卻不進王城,可見其心有異,況且……臣聽說,這個王子政,生性乖戾,好狠鬥勇,不是仁君之象。”    趙姬當下氣的臉色發白,但是也沒有她說話的地方。    呂不韋卻一個字也不說,劉徹也看過史書,呂不韋可算是嬴政背後的最大的支持者,但是此時卻像是置身度外一般,絲毫沒有表態,或者替嬴政說話的樣子。    反倒是綱成君微微一笑,道:“敢問上將軍,王子政生在趙國,長在趙國,剛剛返迴鹹陽,我都不曾聽說他不進王城,上將軍如何聽說?”    蒙驁笑道:“聽王子成蛟說的。”    蒙驁是粗人,沒怎麽太計較,隻是他這話一說完,在場其他人全都但笑不語。    綱成君看了一眼秦王的臉色,又笑道:“敢問上將軍,王子政生性乖戾,好勇鬥狠,是上將軍親眼所見,還是聽說?”    蒙驁又道:“自然是聽說,也是王子成蛟說的。”    蒙驁答完,綱成君對秦王笑道:“我王,道聽途說不足為信,臣建議,這次遴選,不能派出太子傅考核,畢竟王子政久居趙國,隻憑聽說決計不可信。”    秦王點頭,道:“綱成君有何好方法?”    綱成君蔡澤道:“臣倒是有法,遴選需公正,不如就當著百官之麵,請題與王子來做,勝出者被選為太子。”    秦王聽了,看向呂不韋,笑道:“丞相有何意見?”    呂不韋這個時候才道:“綱成君說的極是,凡君者,需文武雙全,文由綱成君出題,武由上將軍出題,想必無人不服。”    他這話說的蔡澤和蒙驁心裏都很舒坦,秦王聽了也高興,道:“就如丞相說的,去準備罷。”    二人應了一聲,站起身來行禮,隨即拱手慢慢的退了下去。    劉徹一直站在後麵,聽著眾人說話,隻是片刻之間,呂不韋、蔡澤、蒙驁三人的秉性已經可見一斑了,呂不韋果然名不虛傳,關鍵時刻穩重老成,談笑之間就能舉足輕重,秦王對他的信任也並非一般。    而蔡澤麵上帶笑,但是說話犀利異常,怪不得蔡澤恐怕做相國,他這樣的秉性,若是做相國,指不定得罪多少人,開罪多少人去了。    這個蒙驁,卻是武將出身,好爽幹練,卻有些輕信,但是不記仇,蔡澤反駁他的話,他也不見不悅的神色,其實說到後來,蒙驁也不蠢,多少明白了些,王子成蛟看起來不經意說些“聽說”,其實是有心為之,蒙驁也在懊悔,險些就中了詭計。    呂不韋帶著劉徹退下去,剛走一會兒,就聽後麵有宮女喚道:“丞相留步,丞相留步!”    呂不韋頓住足,轉頭道:“有事麽?”    那宮女似乎認識呂不韋,煙嘴一笑,道:“王後請丞相,過去一敘。”    王後,指的自然就是趙姬。    呂不韋連想也沒想,笑道:“恐難從命,我還有遴選的要事在身,隻能改日再拜會王後了。”    他話音剛落,就聽一個女子的聲音,略帶譏諷的笑道:“哎呦,果然了不得了,是丞相了呢。”    那聲音說著,就見不遠處的樹後轉出個人來,正是打扮的嫵媚妖嬈的趙姬。    趙姬搖著羽扇,輕移蓮步的慢慢走過來,麵上顯然有些不快,道:“丞相好忙呀,連說話的功夫都沒了?”    趙姬雖然這麽說著,但是眼神卻往劉徹身上瞟,嘴角也掩飾不住的輕輕挑起來,呂不韋發現了趙姬的神情,這是正中下懷,但是呂不韋並不表露出來。    隻是拱手道:“臣真的有事在身,不敢欺騙王後。”    趙姬搖了搖羽扇,道:“行了,丞相是大忙人……”    她說著,劉徹始終不抬頭去看對方,趙姬有些著急,裝作不經意的道:“你後麵這個人,麵相……麵相有些眼生,是誰啊?”    嫪毐在呂不韋府中做食客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起初呂不韋隻是看中了他的功夫,但是這個嫪毐生性風流,一張臉更是招惹桃花,所以呂不韋才想出這樣的妙招,正好也能和趙姬脫幹淨幹係。    嫪毐平日裏趨炎附勢,貪便宜,愛巴結,呂不韋還以為他此刻一定會立馬巴結上去,討好趙姬,畢竟趙姬生的可是國色天香,天生的一股嫵媚妖嬈,年紀長了,反而更加的有韻味。    呂不韋就有些奇怪,嫪毐這種好色貪權之人,此時卻不為所動,真是怪哉的事情,但是轉念一想,其實也對,秦王還沒有去世,這個時候和王後勾勾搭搭,風險也是很大的。    呂不韋想著,倒還覺得嫪毐思慮縝密,是個可用之人,當下道:“這是臣府中的食客嫪毐,臣還有事在身,不能久留。”    說著,給王後行禮,就退了下去。    劉徹可算是鬆了一口氣,跟著呂不韋出了王城,剛出了王城,就見風塵仆仆的王綰,臉色有些焦急,似乎是在等人,旁邊還跟著同樣風塵仆仆的小童趙高。    王綰一見呂不韋,趕緊迎上來,呂不韋笑道:“辛苦先生了。”    王綰道:“王子可有事?”    呂不韋道:“王子無事,已經安頓在城北農舍。”    “農舍?”王綰一思慮,頓時就明白了,鬆了口氣道:“這便好,路上與王子走散,還多賴嫪毐護送王子。”    呂不韋道:“王子如今一人居在農舍,我王念王子初到鹹陽,水土不服,特意派人前去農舍侍奉,王綰,這次遴選並不排除太子傅,但是王子政初歸鹹陽,沒有老師,我就請你前去農舍,做王子政的舍人。”    王綰有些吃驚,但並沒有推脫,道:“丞相若覺沒問題,王綰定不辱命。”    呂不韋道:“嫪毐也隨同王綰去,確保王子的安全才是。”    劉徹心中一跳,立刻有些喜色,這意思就是能見到嬴政了,不過仍然將喜色掩藏起來,裝作很平靜的樣子。    劉徹、王綰和小童一起過去農舍,農舍外有兵把守,農舍裏有幾個宮女,還有太醫正在給嬴政處理傷口。    小童一見到嬴政,當即“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又見嬴政臉色蒼白,形容憔悴,當即跪在嬴政麵前,拉著嬴政的衣擺哭個不停。    劉徹耳朵被他哭的嗡嗡作響,這小童仗著自己是嬴政的長隨,就對自己分外敵意,現在又哭的這麽“忠心”,劉徹心裏想著,他的衣擺也是你能拉得?    說白了劉徹此時就是吃味,醋缸子打碎了一壇又一壇,劉徹覺得嬴政不認得自己,又不親近自己,這能讓劉徹心裏自在麽。    嬴政也被哭的耳朵疼,道:“行了,我還沒死。”    小童道:“公子可別說喪氣話,公子終於迴來了!到鹹陽了!”    嬴政聽著小童的話,心裏也是一熱,忽然翻滾起來,感慨果然良多。    嬴政輕輕歎了一口氣,道:“是啊,終於迴來了。”    他這話說的意味很多,那種複雜的感覺,讓劉徹心頭一窒息,隻覺這個感覺太相似了。    劉徹再去看嬴政的時候,嬴政也涼颼颼的看了他一眼,讓劉徹後背一麻,不知道對方在想什麽,嬴政卻沒看他第二眼,已經閉上了眼睛,兀自養神休息了。       第78章 千古一相        大雨傾盆而至,將昏黃的垂暮之色染成了一片漆黑,挨家挨戶都閉門遮雨,磅礴的大雨似乎要把整個鹹陽都籠罩起來似的。    一場秋雨一場寒,鼓鼓的寒風從半開的門縫裏吹進來。    農舍並不如何大,嬴政正在看書,小童怕他吹著冷風,就過去關門,剛關了門,就聽“咕咚”一聲,似乎有什麽東西砸了門板。    小童一驚,登時不敢動了,目光往劉徹身上瞟,畢竟他們這些人裏麵,也隻有劉徹還有些功夫。    劉徹被他這眼神弄的發笑,這個小童典型的仗勢欺人,而且看不起自己這個食客皮囊,唯一可取的也就是忠心有餘。    劉徹還不知道,若他知道這個小童名喚趙高,不知又作何感想了。    嬴政看了一眼門,劉徹站起身來走過去,外麵下著大雨,稍微一打開門,就有冷風灌進來,雨水也濺了進來。    門一打開,小童登時驚叫了一聲,就見一個人隨著門板“咕咚”就栽了進來,然後“啪”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小童嚇得麵無血色,往後跳開,道:“是……是死人麽?”    劉徹暗罵他沒見識,低頭去瞧躺在地上的人。    那人一身白袍,不過已經被雨水淋透了,袍子上麵沾著不少泥,已經和了漿糊,髒的不得了。    這人躺在地上,便即一動也不動,臉如蠟色,全身拘溜兒著,怕是被大雨衝的太冷了。    嬴政本沒有救人一命的善心,畢竟眼下是太子遴選的當口,這人來曆不用,救了恐怕是禍患,到時候反而害了自己。    隻不過嬴政瞥了一眼,登時整個人都愣住了,立馬長身而起,幾步跨過來,蹲下身探了探他的鼻息,似乎是感覺到了那個人輕微的唿吸,才鬆了一口氣兒。    劉徹看他緊張的樣子,也不知這個人有什麽來頭,或許是和嬴政認識也說不定。    嬴政對小童道:“快,把他扶過去,弄點熱乎的肉糜來。”    “公子?”小童道:“您要救他麽?這……”    嬴政知道,就連趙高這樣的小童也明白現在是非常之時,不能輕易發善心,隻不過這個人非同一般,正是非常之人。    嬴政道:“隻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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