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陵還是頭一次碰了一鼻子灰,有些悻悻然,但仍然不死心,還待要說,外麵突然有內侍的聲音,沒想到劉徹竟然來了。    劉徹大步踏進椒房殿,似乎心情並不是很好,嬴政和劉陵起來拜見,劉徹親手扶起嬴政,劉陵在一旁雖然低著頭,但也偷偷瞥見了,心裏暗暗忖度,果然聽聞是真的,皇上竟然如此寵愛一向囂張跋扈的陳皇後。    劉徹這才發現旁邊的劉陵,笑道:“你何時進的京,如何不先來見朕,反而跑到皇後這裏來了?”    劉陵又給劉徹見禮,這才柔聲笑道:“劉陵本該先去拜見陛下,隻是陛下日理萬機,方才又聽說陛下在和眾臣商議要事,也不便貿然打擾了,想著陛下和皇後娘娘如此親近,先來拜見皇後娘娘也是一樣的。”    嬴政聽她款款的說著,雖然說得好聽,但是不免有些挑撥的刺兒摻在裏麵,在一代君王麵前,縱使再寵愛一個妃子,但是先拜見君王,還是先拜見皇後,怎麽可能是一樣的事情。    劉徹心不在這上麵,也就敷衍了兩句,雖然劉陵說話很溫柔,舉止很賢淑,但劉徹並沒有多去瞧她一眼。    劉陵眼見在皇後娘娘麵前沒討到好,在劉徹麵前又沒討到好,也就不便再多留,免得適得其反,反而討了沒趣,那就糟糕了,反正已經進了京城,不愁討好劉徹的時間。    劉陵再說了幾句甜話,就很知道禮節的退了下去。    等劉陵走了,劉徹也沒認出來在一旁服侍的侍女,就是那日在平陽侯府跳舞的女子,一來是衛子夫穿著並不豔麗,二來也是劉徹沒這個心情。    嬴政見他雙眉微蹙,知道他心裏正被什麽煩躁著,嬴政雖不想做什麽忘憂草,隻不過如果能替劉徹排憂的話,豈不是又讓劉徹另眼相看,而且讓他煩惱的必是朝廷上的事。    嬴政天天呆在椒房殿裏,和一幫女子鬥來鬥去,早有些耐不住性子了,他的誌向在朝廷上,在江山上,嬴政的骨子裏渴望聽到社稷上的事情。    嬴政不著痕跡的道:“看陛下悶悶不樂,不知是不是臣妾有什麽做的不妥當,惹得陛下不快了?”    劉徹揮手道:“並不是你,而是朝廷上那些老臣,仗著自己年歲大了,開始倚老賣老,朕說匈奴的問題,他們就給朕講和親是多麽必要,這麽多個人,都沒有一個看出朕的想法的,隻想著和親。”    匈奴並不是一時的問題,嬴政聽他是為了這個事才煩心,笑道:“他們是愚蠢的儒生,自然隻知道和親。”    劉徹聽嬴政這麽直白的說出來,莫名的覺得心裏麵解氣,笑道:“阿嬌姐姐說的極是,果然是愚蠢的儒生,竟然和朕說什麽如今天下太平,和親對朕有利,兵刃是兇器,不要總是動刀動槍的打仗。”    劉徹說著,冷笑了一聲,道:“兵刃縱使是兇器,那也是保衛尊嚴的兇器,這些老不死的還拿高祖來跟朕說事,說什麽高皇帝征伐匈奴,在平城為被圍困,還是因為提出與匈奴結和親才解救了高祖皇帝。好像朕想要打匈奴,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韙,破壞了百姓的安樂一樣!”    嬴政聽了,心裏冷笑了一聲,皇帝終究年紀還是輕,雖然有雄心壯誌,但難免閱曆尚淺,秉性也不夠沉穩,這種情況下,如果能讓劉徹多和自己說說政事,讓他在政事麵前逐漸的依賴自己,那就再好不過了。    嬴政放溫了聲音,笑道:“陛下何必為了這些沒有遠見的愚臣生氣?莫要氣壞了龍體才是……若想要這些愚臣閉嘴,也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劉徹乍一聽他有辦法,詫異的轉過頭去瞧他,道:“阿嬌姐姐竟有好辦法?”    嬴政道:“辦法是有,也簡單,隻是就怕陛下舍不得。”        第10章 敲山震虎        劉徹聽他賣關子,笑道:“朕有何舍不得的?”    嬴政收了笑意,眼裏似乎有了平日不見的光彩,漆黑的眸子看著劉徹,道:“陛下不防在百官麵前,再問問和與匈奴親的事情,誰第一個站出來支持和親,就拿他來開刀,有了先例,還怕不知死活的來犯麽。”    劉徹道:“朕也想過殺一儆百的方法,但這些人終歸是老臣,殺不得,殺了怕人說閑話,別說殺了,就是打也打不得。”    嬴政笑道:“誰說要殺他們,打打殺殺的豈不是壞了陛下的名望。誰要和親,就讓他親自去做郡守,抵抗匈奴的燒殺搶掠,如果不能,就讓他去負責一個縣,抵抗匈奴來犯,如果再不能,負責一個烽障總可以了罷?”    劉徹聽著,不禁皺了眉,思索了一下,立馬又抬頭去看嬴政,再沒說一句話。    第二日早朝的時候,劉徹當著百官的麵提起匈奴,大多數官員還是勸劉徹和親。    博士狄山道:“先皇時七國之亂擾亂民心,等七國之亂平定之後,先皇再不提及動兵之事,才有如今的太平盛世。與匈奴和親有利,可保安寧,如果陛下和匈奴翻臉,一來勞動國庫,使得國庫空虛,二來邊關百姓將要倍受戰火侵擾,民不聊生啊。”    劉徹聽了,沉下臉來,冷笑道:“你的意思就是,朕不打匈奴,邊關百姓就不受苦了?就不被匈奴侵擾了?就太平盛世了?”    狄山道:“陛下,戰爭不詳,萬不可枉然動兵啊。如今匈奴雖偶有小犯,但並沒有大的舉動……”    劉徹沒有聽他把話說完,隻是沉著臉,突然說道:“朕讓你當一個郡守,你能保證百姓不被匈奴侵擾麽?”    狄山愣了一下,隨即有些額頭冒汗,頓了好久,才顫巍巍的道:“迴陛下……不能。”    劉徹意料之中他會這麽說,聽了嬴政的話,繼續道:“那朕給你一個縣,如何呢?”    狄山禁不住抬起袖子擦了擦額頭,張了張嘴,半天才道:“迴陛下……不能。”    劉徹冷笑了一聲,“好啊……那一個烽障呢,一個烽障總行了罷,和親,匈奴還會動你的百姓麽,在和親的情況下,讓你管理一個烽障。”    狄山怕要是連說三個不能,劉徹會當時就治自己的罪,畢竟剛剛自己還說了,打仗會讓邊關百姓受苦,和親可包安寧,此時隻好硬著頭皮道:“迴陛下……能。”    劉徹笑了起來,道:“好,那就給你一個烽障……你去罷。”    嬴政側臥在榻上歇午覺,衛子夫悄聲進來,跪在一旁,道:“娘娘,狄山大人沒了。”    嬴政聽了,隻是微微張開眼,看了衛子夫一下,衛子夫繼續道:“方才聽人說的,匈奴在邊關燒殺搶掠,將狄山大人的頭割掉了,屍體已經收斂了,頭卻始終找不到。”    嬴政有些疲懶,似乎是沒有省過盹兒來,道:“他去邊關去了多久。”    衛子夫恭敬的達到:“迴娘娘,一個月有餘。”    嬴政輕笑了一聲,道:“一個月……”    隨即又道:“那朝裏麵什麽樣?有反應了麽”    衛子夫道:“有反應了,今天朝上麵都被這件事震懾了,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傳的盡人皆知,沒人在對打匈奴的事情多說一句話。”    嬴政隻是點了點頭,衛子夫看他又合上了眼睛,很有眼力見的,自己退到一邊去,不打擾對方的休息。    嬴政沒睡一會兒,衛子夫見有侍女向自己招手,她輕聲起身過去,那侍女附耳道:“淮南翁主來了,娘娘休息呢,怎麽通傳一聲。”    衛子夫又走迴來,跪在一邊,並沒有說話,嬴政眯了一會兒,時間很短,沒睜開眼睛,卻開口道:“外麵誰又來了?”    “娘娘這都猜到了?”    衛子夫道:“淮南翁主來了,娘娘見麽?見的話,奴婢這就去。”    嬴政睜開眼,道:“不見……就說我身子不舒服,此刻喝了藥已經睡下了。”    衛子夫有些詫異,還是應了一聲,起身趨步往外去了。    劉陵沒想到自己都到了門口,卻邁不進椒房殿去,她從小聰慧善辯,靈牙利齒,十分得淮南王劉安的喜愛,知她雖為女子,但以後必成大器,就算淮南太子劉遷都得對她忌憚三分。    隻是這個陳阿嬌卻明白著不給自己好臉看,一次兩次都這麽晾著自己,雖說陳阿嬌的地位比她金貴,但在劉陵心裏,陳阿嬌之所以金貴,之所以有地位,那是因為他有個好娘。    他的娘正好是先皇的同母姐姐,有這麽一個和先皇歡喜親厚的娘,還有這麽一個寵愛他的祖母,而且現在竇太皇太後還是得勢的,說一句話朝上也要震三震,她要是說不可以,就算劉徹說可以,也不一定能成事。    所以劉陵覺得陳阿嬌之所以是皇後,全是賴著別人幫他,而自己不一樣,皇後娘娘三番兩次的冷對自己,是因為看不起自己。    劉陵這樣想著,本身就不是真心來討好嬴政的,心裏更是對嬴政有了一層記恨。    劉陵往外去,正好看見了準備進椒房殿的劉徹,這一次劉徹似乎心情不錯,不似上一次陰沉著臉。    劉陵眼眸微動,心裏有了計較,款款上前去,麵上帶著溫柔可人的笑意,給劉徹見禮。    劉陵雖沒怎麽特意的打扮,但勝在那股通透靈利的氣質。朝上沒人再敢反對劉徹打匈奴,劉徹此刻心情好得很,恐怕是除了登基,心情最好的時候,自然看到了劉陵,都覺得她比平日裏更美豔了。    劉徹虛扶了一下,讓她起身,道:“這是從皇後那裏出來?”    劉陵道:“迴皇上的話,劉陵並未見到皇後娘娘,娘娘似乎身體不舒服,說是喝了藥,已經睡下了。”    劉徹道:“怎麽不舒服?”    劉陵心裏一突,暗想著真是多嘴,她沒想到劉徹這麽關心嬴政,她說嬴政睡下了,隻是想說自己被拒之門外,但是沒想到劉徹隻關心了嬴政的身子。    劉陵麵上仍然保持著溫柔的笑意,道:“這就不得而知了。”    劉徹本來看劉陵樣貌不凡,說話也細聲細語,正和了自己胃口,隻不過又聽嬴政身子不爽,一下子什麽心情都沒了。    劉徹之所以高興,是因為用了嬴政說給自己的辦法,才堵住了群臣的嘴,而且讓他們心服口服,一聽功臣病了,怎麽能不著急,於是撇下劉陵,匆匆就走了。    劉陵替別人做了嫁衣,恨得牙癢癢,但隻能怪自己說錯了話,也沒有辦法。    劉徹進了椒房殿,裏麵十分安靜,衛子夫見到劉徹,想要起身行禮,劉徹卻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示意不要吵醒了嬴政,自己輕手輕腳的走過去。    嬴政聽見有人進來了,旁邊的衛子夫欲行又止,這種陣勢必然是劉徹來了才能有,但他沒有馬上睜開眼。    劉徹秉性霸道,嬴政秉性正好也如此,隻是嬴政此刻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所以才忍讓著劉徹的少年心性的任性和霸道,這時候能不睜眼裝裝睡,嬴政就沒睜開眼睛,盼著劉徹覺著無趣自己走了。    但是嬴政想錯了……    劉徹看到嬴政麵朝外側躺在榻上,走過去坐在榻沿上,伸手探了探嬴政的額頭,因為剛才聽劉陵說他病了,不覺燙手才放下心來。    躺在榻上的人皮膚很細膩,瑩白色的皮膚又透著微微的紅暈,劉徹瞧著,忍不住伸手去輕輕撫摸著嬴政裸露出來的一小截脖頸。    嬴政猛地顫了一下,故意夢囈了聲,讓劉徹以為他吵到了自己。    劉徹果然收了手,怕把嬴政給吵醒了,隻是仍然不走,坐著繼續盯住嬴政瞧。    嬴政閉著眼睛,不見往日偽裝的順從,或者是偶爾隱露出來的風采,一雙鳳眼輕輕閉合著,小巧的鼻子,挺直的鼻梁,不點自紅的嘴唇,尖尖的下巴,每一樣都透著一股精致靈巧,讓人覺得分外的柔和。    隻是這個人如果睜開眼,就不一樣了,他會語出驚人,腦子裏有別人想不到的辦法和點子,能讓那些老臣們安安分分的閉嘴。    這些都讓劉徹很驚訝,很詫異,慢慢的潛移默化的,對這個人的看法有了改觀,再不是囂張跋扈,任性過頭的陳阿嬌了。    劉徹看著,目光就落在榻上人的嘴唇上,雖然二人已經圓房,但那日劉徹喝了酒,並不太記得什麽,他的記憶還存留在上次的親吻上。    在陽信長公主府上,劉徹將他抵在門上的親吻。    劉徹喉頭有些發幹,放在榻上的手又抬起來,輕輕撫摸著嬴政的下唇。    嬴政隻覺得嘴唇上一熱,下唇似乎被人用手在研磨著,不輕不重的感覺讓他有些難受和抵製,劉徹的手勁隨著撫摸,也越來越用力了。    嬴政皺了一下眉,這才不得不睜開眼來,裝作很詫異的道:“陛下怎麽來了。”    劉徹見他醒了,之後很惋惜的收迴手來,道:“朕方才在外麵見到了劉陵,她說你病了,朕來看看你。”    嬴政道:“謝陛下關心。”    劉徹點點頭,眼睛還盯在嬴政的嘴唇上,嗓子眼那種發幹的感覺仍然沒有退去。    嬴政見他總是盯著自己,那種欲火的眼神,嬴政怎麽能看不明白,心裏咯噔一聲,眼神晃了一下,趕緊岔開話題,笑道:“陛下今日心情瞧起來不錯,是不是有什麽好事?”    劉徹被他這樣一提,果然被岔開了,道:“阿嬌姐姐不如猜猜看。”    嬴政道:“這豈用猜?已經傳遍了宮裏,椒房殿也不算偏僻,自然聽說了。”    他這樣說著,道:“隻是可惜了狄山大人。”    劉徹揮手道:“如何可惜了,一個冥頑不靈的無知儒生而已。”    嬴政道:“能在邊關支撐一個月,還是個儒生,也是可惜了。不過狄山大人這件事,敲打了群臣,好歹大家都知道匈奴人該打,沒人再有微詞,還沒能恭喜陛下呢。”    劉徹見他說著微微笑了起來,那眼眸中的光彩,像是突然把自己晃住了一樣,有些發愣的盯著嬴政的眼眸看,隨即伸出手,撫摸著他的耳垂,從嬴政的耳根摸過去,變為托住他的脖頸,慢慢低下頭來。    嬴政想要躲,但是劉徹的手桎梏住了自己的頭,隻能睜大了眼睛,眼看著劉徹親了下來,嘴唇之間一片溫熱……        第11章 宏圖大誌        嬴政等劉徹走後還有些心悸,心想著要趕早把衛子夫送到劉徹麵前去才好,不然不知道劉徹哪一天心情大好就要來招幸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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