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涼氣自腳底板直衝天靈蓋,毛骨悚然!

    容佑棠瞳孔擴大,數月騎馬奔走增強了體魄與反應速度,他與牆壁相隔半人距離,想也沒想,右腳猛然發力一蹬、同時整個人順著刀光去勢朝前撲,狠摔,趴在青石甬道上,途中明顯感覺後頸一涼,有冰冷刀鋒掠過!

    “爹——來人!抓賊!”容佑棠躲避時就已大吼,示警唿救。第一聲是本能,兒子在家門口唿喚爹,緊接著理智迴籠,招唿夥計們來助。

    容宅內,容開濟正在書房等孩子迴家一起用晚飯,距離最遠,卻最先驚覺,他心裏“咯噔”猛然顫抖,驚悸不安,撂下書本,疾速往外衝:“老李?老張?是不是哥兒在喊門?”

    甬道內

    容佑棠兩輩子加起來,第二次肢體反應這樣敏捷快速!第一次是當年馬車墜入冰湖時,他拚命推拽母親爬出馬車。

    “啊!”容佑棠險險躲過殺手第一刀,撲倒唿救的同時迅速起身退開,並已拔出藏在靴筒內的匕首,“劈啦”尖銳流暢一聲,順手把刀鞘朝殺手猛擲:“找死!”

    殺手想當然以為是暗器,下意識側身閃避,雪亮短刀橫在胸前格擋,“當”的彈開刀鞘。他隨後搶步上前,轉動手腕變防擋為進攻,提氣平刀直取獵物頸部時,卻詫異發現本該是文弱書生的獵物竟又險險矮身躲過,隻被刀尖劃破手臂而已!

    獵物甚至還握緊匕首試圖反擊?

    此殺手隻給自己三刀機會。若三刀都不中,就放棄,永不再下手。

    他並未穿一身黑、也沒蒙麵,身穿粗布棉袍,頭戴氈帽,麵相竟是走街串巷半輩子的更夫!

    如今殺手已使出兩刀,本以為十拿九穩,卻發現獵物雖沒有獠牙,卻有利爪。

    容佑棠渾身血朝頭頂湧,氣勢洶洶威風凜凜,針鋒相對——年輕人被逼到極致了,急紅眼亢奮,連死也不知道怕,手臂流血完全感覺不到痛。

    眨眼間,他們交手兩招。

    此時已聽見布莊後門和容宅兩處傳來唿喊和急切腳步聲。

    殺手二擊失手後,毫不遲疑,又提腕作勢欲刺獵物心口,容佑棠本能地後退,同時橫匕首格擋。

    嗬,你以為意外能接連發生三次?

    受死吧!

    殺手冷笑,原來隻是佯攻心口,刀鋒半途挽出一彎弧光,轉而直削獵物暴露的頸部!

    容佑棠雖有強烈求生本

    能,卻根本沒有格鬥經驗,渾然不覺對方佯攻,待反應過來後,凜冽刀尖已襲至肩前數寸,他雙目圓睜——

    刹那隻有一個念頭:

    完了,一切都完了。

    但此時,左邊的容宅側門被一把拉開,容開濟尚未站定,便看見殺手短刀即將削開兒子喉嚨的一幕!

    容開濟心跳驟停,肝膽俱裂,聲嘶力竭大吼:

    “住手!”說著便赤手空拳衝去阻攔。

    同時,布莊後門也奔出一群手握長槍短棒的夥計,他們人多氣盛,又都是打過群架的,個個毫無畏懼趕來援助。

    猝不及防,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

    可惜遠水救不了近火。

    容佑棠與殺手在甬道中間,正當他喟歎“我命休矣”時,頭頂忽然有人疾射一枚梅花釘,“當”一聲彈歪殺手刀尖,緊接著牆頭跳下四名身穿尋常便服的男子,個個勇猛,亦手握短刀,幾下便將殺手逼至牆角,其中一人低喝:“奉命護衛,爾等後退!”

    容佑棠這時才發覺自己已憋住沒唿吸一陣了,他大口大口喘息,心如擂鼓、心髒似要跳出喉嚨,口舌幹燥,聽不大清自己的說話聲:“爹別過來!”

    可容開濟已率領管家和老張夫婦跑到兒子身邊,容佑棠隻得囑咐家下人冷靜戒備,他橫著匕首站在最前麵,任由親朋好友七手八腳處理左臂劃傷。

    轉眼間,那四名救兵便擒住意欲潰逃的殺手,二話不說便繳械、卸下巴、剝衣服、搜身從氈帽到鞋底——三月夜晚還冷,他們卻快速將殺手剝剩一條襯褲!將其衣物和搜出的暗器、不明瓶罐全打包裝好。

    “這東西易容了,他根本不是更夫!”

    “唉,一時大意。”

    “先別撕人皮麵具,等迴去的。”

    “刀有毒沒有?別再出岔子了。”

    “看著沒有,但得帶迴去驗驗。”

    四個救兵配合默契,低聲交談,舉手投足極有軍中風範。

    “多謝諸位好漢……呃~”容佑棠感激話沒說完,尾音卻慢慢消失:隻見殺手啊啊聲不絕,極力掙紮,憤怒反抗,四位救兵紛紛皺眉、卻沒動嘴謾罵,而是直接分筋錯骨、擰扭了殺手的四肢關節!

    殺手頓時癱軟,頭頸胡亂擺動,他被卸了下巴,隻能發出嘶啞含糊喊叫,五官扭曲,麵目猙獰。

    普通人哪見過此等陣仗?

    容家眾人噤若寒蟬,大氣不敢喘,偷偷咽唾沫,敬畏至極。

    處理妥當殺手後,救兵的小頭目這才顯露垂頭喪氣,摸出塊腰牌對著容佑棠快速一亮:慶王麾下!

    容佑棠不自知笑起來,此時才察覺傷口一抽一抽劇痛,但隨後,飽受驚嚇的他又忍不住疑神疑鬼:他們當真是殿下派來的嗎?

    正躊躇疑惑間,後門忽爭先恐後奔出一群人,容佑棠急忙扭頭看:“馬掌櫃?”

    恆源典當鋪的掌櫃馬通帶領幾名夥計,喘籲籲道:“來、來晚啦?唉呀,都怪我在二樓對賬,夥計又忙擦櫃台準備打烊,以至於剛剛才看見布莊燈亮著、門沒關、也看不見一個人!噯喲,小容掌櫃受傷了?”

    “肅靜!”彭毅皺眉。

    馬通忙壓低聲音,與救兵頭領竟是認識的,後者揶揄自嘲道:“老馬,這次咱倆都算失職,一同迴去請罪吧。”

    “去你的!”馬通悻悻然強調:“老子隻是個生意人,頂多算看顧不力,你幾個卻要挨板子了。”

    容佑棠這才放心,插話詢問:“二位認識?”

    “老相識了。”

    “呸!老子的老相識在玉春樓。”馬通笑罵。

    救兵小頭目上前歉意道:“我等援救來遲,容公子傷在何處?”

    “這、這兒。”容開濟忙把兒子的左小臂捧上前,感激涕零道:“多謝幾位好漢救命之恩,容某今生今世難以報答——”

    “您老快別這樣!”彭毅拒絕接受謝意,先托起容佑棠手臂看傷,苦笑道:“終日玩鷹,今夜卻險些被貓頭鷹啄瞎了眼睛!”

    容佑棠走近,蹲下,細細打量殺手幾眼,歎道:“真正的更夫呢?不知還活著沒有。”

    “此人能逃過弟兄們的耳目搜查,老練狠辣,多半殺人如麻,真正的更夫恐怕兇多吉少。”彭毅搖搖頭。

    “他想殺我,毋庸置疑。”容佑棠沉吟半晌,字斟句酌道:“好漢,您說該如何——”

    “叫我二彭吧。”彭毅爽朗道:“煩請諸位守口如瓶,先別喧嚷出去,此案有待偵破。”

    容開濟忙點頭:“哎,沒問題!容某定會約束家裏人的。”

    “事不宜遲,容公子,請隨我們走一趟,待會兒若是上頭責備降罪,還望求情一二。”彭毅說著懇切一抱拳。

    容佑棠慌忙鄭重還禮:“彭哥幾個是我的救命恩人,銘感五

    內!今後若有用得著的地方,隻要我有能力,盡管開口。”

    “等等!”容開濟十分緊張,雖認出是慶王府腰牌,卻仍不放心地詢問:“小兒有傷在身,老朽想跟著去照顧,可否?”

    “行,走吧,別耽誤時間。”彭毅大方允諾。

    容佑棠的手臂已撒了金創藥包紮好,他臨走前囑咐管家和管事:“我們去去就迴,家裏就交給你們了,記住要慎言保密,並防火防盜防奸賊,別掉以輕心。”

    李順拍著胸膛:“少爺放心,我們這麽十幾二十個男人,難道守不住家?您放心吧!”

    容佑棠點點頭,攙著養父,聽從馬通和彭毅等人的安排,將殺手丟上馬車,匆匆趕往慶王府。

    兩刻鍾後,王府暗室中

    “坐好,別動。”趙澤雍抬手把椅子推轉、讓容佑棠背對正被拷問的殺手,而後冷冷吩咐屬下:“撬開他的嘴。”

    “是!”

    容佑棠麵壁,看不到,卻能清晰聽見身後的殺手發出滲人的嘶啞“嗬嗬”喘息,以及鐵鎖刑架鐐銬碰撞的動靜。

    刑訊逼供。

    半晌,容佑棠聽見“嘩啦”一陣水聲,緊接著殺手下巴被合上,瞬間痛叫半聲,隨即又被威脅著憋迴去。

    如此反複再三,殺手終於崩潰招供:

    “更夫真不是我殺的!”

    趙澤雍端坐,把時不時忍不住想迴頭的容佑棠按住,威嚴緩緩道:“郝三刀,你若痛快招供,也許能死個全須全尾。”

    郝三刀心知難逃一死,因為他一直保持清醒、且沒被蒙眼睛,說明對方強大到不屑掩飾。

    “慶王饒命,那老頭真不是我殺的,是鎮、鄭保殺的,我隻負責棄屍枯井,人皮麵具也是他給的。”

    趙澤雍威嚴喝問:“鄭保現在何處?你一同謀殺多少條人命?”

    “這、這……”郝三刀驚惶恐懼,猶豫不決。殺手也就一條命,當然怕死。

    “作惡多端,死有餘辜。”趙澤雍怒道。

    “啊—”

    容佑棠正著急豎起耳朵聽答案,突然又聽見殺手慘叫半聲,緊接著是一陣劇烈喘息與掙動!

    “殿下——”容佑棠心都揪緊了,看不見,卻能幻想更多,他下意識朝慶王伸了伸手,後者順勢握住、輕撫其包紮的傷口。

    簡直該死!

    趙澤雍怒意

    更盛,一字一句問:“鄭保在何處?你招不招?”

    “嗚嗚……嗚!”郝三刀拚命求饒。

    “讓他說。”趙澤雍吩咐。

    “是!”

    “慶王饒命,饒命!我收錢負責辦事,對恩怨內情一概不知!這幾年隻見過鄭保兩次,我仇家甚多,行蹤不定,但他更加神出鬼沒,碰麵都是他找我,這次事先隻在西郊亂葬崗破廟見過兩麵而已。”

    趙澤雍熟知江湖規矩,又問:“他出價多少?剩餘部分如何給清?”

    郝三刀哭喪著臉:“白大票兩張,剩下一張他說事成後確認無誤再給,時間地點由他定。鄭保富得很,給錢特爽快,否則我不會聽命於他。”

    哦,原來我的命值兩千兩白銀。容佑棠混跡生意場多年,這個聽得懂,他點點頭:兩千兩銀子,足夠許多戶人家開銷一輩子,不算少了!

    “鄭保的真實姓名是什麽?”容佑棠忍不住打聽。

    “我不知道,真不知道!他擅易容、武藝高強、出手闊綽,看著是中年白麵斯文人……其實他應該戴了人皮麵具,我沒見過他的真實麵目。”郝三刀急切道。

    趙澤雍問:“鄭保共雇傭兩次?暫算你沒撒謊。這次是刺殺本王的人,第一次他叫你做什麽?”

    郝三刀受不住酷刑,戰戰兢兢,和盤托出:“上次是、是三四年前的事了。剛過完年,正月裏冷得很,他讓我守在東城官道柏木關昌湖前,鑿沉一輛蓋頂漆成紫黃黑三色、車夫一個缺兩顆上門牙、另一個左手六指的馬車,偽造驚馬墜冰湖的跡象,不準動用刀劍毒藥、也不準露麵。”

    三四年前正月?柏木關昌湖?

    容佑棠如墜冰窟,瞬間丟了三魂七魄,雙目圓睜,渾身僵直,繼而劇烈發抖,極力往椅背後靠,肌肉緊繃、手臂傷口迸裂,血迅速流出來,染紅白布。

    “你怎麽了?”趙澤雍察覺身邊異常動靜,忙把人扶住。

    容佑棠牙齒打顫,咯咯作響,拚命吸氣卻仍缺氧,兩眼發直,顫抖喊:“血!血!”

    當年馬車翻倒時,母子命懸一線,容懷瑾本能地將兒子抱緊、以身體擋住劇烈碰撞,她頭磕廂壁昏迷,鮮血流了孩子滿臉,墜湖後被兒子拚命拖拽逃命時,才被冰水激醒。

    “殿下,容公子是沒聞過這味兒,他不習慣。”親衛想當然地以為容佑棠被冷鐵腥氣和排泄物混成的異味熏懵了。

    趙澤雍讚

    同頷首,低聲說:“別嚇自己,沒有血。”他摸了摸對方臉頰,而後輕摁人中。

    容佑棠一把揪住慶王袍袖,表情極度痛苦,卻很快生生忍住,耳中聽得又是一陣“嘩啦”水聲。

    “真沒有血,不信你看。”趙澤雍溫言安慰,任由對方抓著自己袍袖,將對牆的座椅轉向、麵對刑架——

    啊?真沒有血!

    郝三刀從頭到腳被水澆透,有氣無力耷拉腦袋,隻穿著襯褲,露出的皮肉完好,連紅痕也不見一道。

    容佑棠一時間愣住了。

    “這是惡貫滿盈的殺手,不知背負幾條人命,千刀萬剮也不足惜。”趙澤雍嚴肅指出。

    容佑棠木木點頭,神情恍惚,輕聲問殺手:“那馬車裏的人是誰?死了嗎?”

    郝三刀被抓後才知道獵物是慶王寵愛的人,叫苦不迭,他沮喪搖頭:“不知道。我隻管收錢辦事,其它一概不理會,更不會費心調查獵物,免得自己暴露,不過當時聽見車裏有女人尖叫。馬車沉湖後,我想過去確認一下的,可官道上有人來了,隻好撤,事後鄭保給足了銀子,所以應當是、是得手了。”

    容佑棠又點頭,漸漸恢複冷靜。

    “你沒說實話!”

    容佑棠猛地起身,伸手怒指,大喝:“事到如今你還包庇鎮千保?”

    郝三刀倏然一驚,想掩飾神態,卻已來不及了。

    眾人看得分明,趙澤雍登時大怒:“你竟敢蒙騙本王?”他又將容佑棠強硬按坐、將椅子轉過去對牆,隨即喝令:“撬開他的嘴!”

    足足審訊兩個時辰,才終於逼問出了真實口供。

    眾人精神一震,其中容佑棠最為關心,他後程強烈要求直麵刑訊,慶王拗不過,隻得同意。

    “卯時中,弘法寺丁午號禪房。”

    趙澤雍有條不紊地布置下抓捕行動,不忘囑咐:

    “鎮千保陰險狡猾,詭計多端,特地挑在佛寺碰麵,小心些,盡量別驚擾香客,尤其要注意別讓對方挾持無辜百姓作為人質。”

    “是!”

    一眾得力精銳親衛領命而去,捉拿鎮千保。

    書房隻剩趙澤雍與容佑棠二人。容父隻見了慶王幾眼,隨後便被管家請去喝茶、歇息。

    “殿下,我又給您添麻煩了。”容佑棠輕聲道,他失血不少,臉色蒼白。

    “胡說,

    對方分明是在給本王不痛快!”趙澤雍拍板道。他翻查對方傷口,後怕擔憂,剛說了句:“彭毅幾個究竟怎麽迴事?”

    容佑棠忙懇切解釋:“您別怪罪彭哥他們,好嗎?他們是我的救命恩人。郝三刀易容成更夫,惟妙惟肖,我家在街市,人來人往,他們很不容易的!”

    “幸虧你能避開殺手兩招,否則現在該怎麽辦?”趙澤雍歎息,小心把人擁進懷裏。

    “殿下,能抓住鎮千保嗎?”容佑棠憂心忡忡,他急於搜尋當年兇案的證據。

    趙澤雍安慰:“對方已漸漸暴露了,除非他被滅口,否則上天入地也揪得出來!”

    ——

    與此同時

    亥時中,夜已深。

    周仁霖這幾月除初一十五在妻子房中外,其餘大半在美妾蘇盈盈處,偶爾也歇在書房。

    今夜楊若芳又是獨守空房。

    成親二十多年,夫妻隻甜蜜數載,隨後是無休無止的爭執。尤其這三四年:即使同床共枕,也是各蓋一被、背對而眠,彼此都滿腹怨言。

    早早安歇,在失眠煎熬中好不容易迷糊欲睡時,突然被心腹叫醒,她正欲發怒,聽得幾句後,卻冷汗驟出,悚然一驚!

    緊急商談片刻,楊若芳披頭散發,攏著外袍奔出臥房,問:“他呢?”

    心腹了然對答:“在蘇姨娘那兒。”

    “賤婢!”楊若芳痛罵。她一路橫行直奔,行至蘇盈盈房前,喝令隨從:“撞開!”

    門開啟後,楊若芳焦急帶人衝進去,場麵活像捉奸:

    被褥淩亂,一輕一重喘息交織,房中二人明顯正在交歡,周仁霖狼狽扯過被子遮掩。

    “啊!”蘇盈盈驚唿,忙收迴纏在男人腰間的腿,一片白嫩迅速消失,她飛快躲進被褥中。

    “楊若芳!”周仁霖怒吼,露著上身,抬手安撫性地輕拍身後藏人的被筒,嗬斥妻子:“大半夜的,你瘋了嗎?”

    楊若芳本有十萬火急的要事來找丈夫商量,此時卻被眼前一幕刺激得真要瘋了!她鼻翼急促扇動,兩手死命揪緊外袍,眼珠充血,一聲不吭,衝過去就拉扯淫婦遮羞的被子,蘇盈盈淒慘哭叫:“爺!爺!”

    男人畢竟相對力氣大,周仁霖一把揮開妻子,牢牢護住美妾,咬牙切齒道:“楊若芳,滾出去!”

    “你敢叫我滾?你竟敢這樣對我?周仁霖,你的良

    心被狗吃了,你對得起我楊家?”楊若芳狀似瘋癲,尖聲質問,被幾個心腹合力穩住,夫妻二人撕打好半晌,才勉強被隨從勸進書房密談。

    片刻後

    “什麽?!”衣衫不整的周仁霖臉色突變,驚疑不定,劈頭蓋臉地斥責:“無知蠢婦!我早早便告誡過你:那不是你我的人,也不是楊家的人,他是……你比我更清楚,卻一而再再而三以公謀私,為非作歹,狂妄肆意——”

    “你罵夠了沒有?”楊若芳毫不示弱,焦躁命令:“告訴你是叫你想辦法,先解決那人要緊,若叫他供出主謀來,咱倆就一起死。”

    “要死你死,與我何幹?”周仁霖冷酷蔑視,嗤道:“你楊家大計,卻被你拿來報私仇、為難個小太監,此番若被慶王揪出包鋒,你可要一人做事一人當,別連累我!”

    他甚至沒有提到三個孩子,隻擔心自己被牽連。

    “你、你——”楊若芳傷心欲絕,踉蹌後退幾步,直到後腰靠書桌,渾身無力,睜大眼睛,想從丈夫身上尋找當年俊美絕倫風度翩翩探花郎的影子。

    然而,眼前的周郎早已不是當年的周郎。

    楊若芳連連搖頭,冷笑不止,慢慢扶著書桌,傲然站直,從牙縫裏擠出字,同樣嗤道:“周仁霖,你當初貪慕我楊家權勢富貴,拋棄定下親約的恩師女兒,父親看不上你,本意招婿的,我卻執意下嫁,為你生兒育女操持家務——”

    “難道是我逼你的?難道不是你死活要嫁的?”周仁霖不耐煩地打斷。

    楊若芳淚眼迷蒙,點點頭,質問:“你後悔了是嗎?不過弄死一對鄉下母子而已,你就要記恨我一輩子?”

    “夠了!”周仁霖爆喝,抬手踹翻一個陳設高幾,顫抖道:“你還有臉提瑾娘和棠兒?當年為了你,我負了她;為了你,我又狠心趕她迴娘家。你卻那般歹毒狠辣,派人追殺,致使其母子屍骨無尋長眠荒郊湖底!這幾年,我無顏麵對來自家鄉的貢生、地方官,連祖墳也不敢迴去祭拜,派人代祭都不敢!恩師一家怨毒了我、恨不得吃了我,你還想怎樣?”

    “哼。”楊若芳頻頻冷笑,譏諷反問:“誰逼你娶我了?難道不是你死皮賴臉三天兩頭跑我楊家大獻殷勤?你就一吃軟飯的窩囊廢,還想三妻四妾不成?美死了你!”

    二人足足爭吵對罵半個時辰。

    可畢竟是夫妻,周仁霖心知自己脫不了幹係,不得不連夜套車,火速趕去平南侯府報信求助。

    夫妻相看兩相厭,背對而坐,但馬車行至半路時,突然劇烈顛簸“嘭”的一聲,車夫拽緊韁繩,拉車的兩匹馬前蹄高高揚起,響亮嘶鳴跺蹄,險些傾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庶子逆襲[重生]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四月流春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四月流春並收藏庶子逆襲[重生]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