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大道連狹斜,青牛白馬七香車。

    玉輦縱橫過主第,金鞭絡繹向侯家。

    ——盧照鄰《長安古意》

    從長安的天台走下,不遠就是巍峨的大雁塔。塔分上下七層,裏麵怪物各所不一。我剛進塔一就被一個饒舌的強盜和一個糾纏不清的賭徒擋住了去路。

    此路是我栽,此樹是我開,要從此路過,留下買路財…強盜揮舞著刀說道。

    老大,你的話又說反了。賭徒好意提醒。

    沒知識,沒聽過正話反說啊,再羅嗦把你的篩子砸爛。強盜麵不改色的訓斥身邊的賭徒。我在對麵忍住笑,正話反說,那門子的邏輯。

    我說強盜大哥,正話反說應該是這樣,栽我是此路,開我是此樹。

    就是就是。賭徒在旁邊輕輕點頭,窺視了強盜一眼,生怕被他聽見。

    本大爺行俠仗義數百年,恩澤無數,聲名傳遍四海,沒有人敢反駁我,沒有別人的錢袋不到我的口袋,你還是乖乖把錢交上來,否則大爺的脾氣上來,你就兜不了吃著走了。

    是吃不了兜著走。賭徒再次好意提醒。

    要你嚼舌頭。強盜踢了一下賭徒

    我說強盜先生,你橫刀搶劫就橫刀搶劫,沒必要往自己臉上貼金說什麽行俠仗義。我有些不滿說。

    小子,大爺我愛怎麽說就怎麽說,你奈我何,快把錢交出來,不然要你小命。

    我剛在兵器鋪買了折扇和衣服鞋子什麽的,現在身上分文沒有。我撒謊說道,折扇什麽的是買了,不過荷包裏還有好幾萬。

    不給你點顏色瞧瞧,看來你是不會說實話了。強盜一把火噴在我身上。

    我剛買了武器和裝備,也有點蠢蠢欲動,於是不客氣的反擊。交手幾迴合,我身上的血被強盜烈火燒了一半,強盜也被我打得哇哇直叫,賭徒則在旁邊坐山觀虎鬥。

    小子身手不錯,這樣好了,就當先借我點錢,以後我再還你。強盜喘息著說。

    別聽他的,哪有強盜借錢會還的。賭徒在旁邊說。大約看到強盜的氣勢已盡,他開始乘虛而入。

    油盡燈枯還想著要錢,強盜果然是強盜,我不再開口,狠恨往他身上打去,隻聽哎呀呀一聲,饒舌的強盜飛也似的消失在屏幕。

    沒想到今天我居然失手栽在一個小毛孩身上,我會迴來報仇的…

    我笑嘻嘻看著對麵的賭徒,賭徒也笑嘻嘻看著我,那笑容仿佛是說別害怕,我不是壞人。

    我是賭徒。賭徒開口說。以前一直被強盜欺壓,作為你打跑強盜的迴報,我想和你賭幾局。我說我不會賭博,賭徒說那容易,不過比篩子的大小而已。

    賭是世界上吸引人的事情。賭徒一邊搖動篩子一邊說。我以前是一介書生,雖然生活不算富足,但與娘子舉案齊眉,平時下地做做農活,閑時攻讀書籍想去博取功名,但鄉試幾次落第。一次被朋友拉去賭館,從此再不去想什麽功名,腦袋裏除了賭還是賭,但是越賭越輸,越輸越賭。田地當了去賭,家當了去賭,最後把老婆也當了,舉債無數,最後賭上了自己的命。

    那你還去賭?我問。

    所以我叫賭徒,不是賭神不是賭棍是賭徒,世世好賭,代代學賭。賭徒一邊搖出無與倫比漂亮的環線一邊說道。

    我沒有什麽可以和你賭的,而且我也不想賭。我跑了幾次沒跑成功。

    你陪我賭就行,賭注什麽是不會賭的人才玩的,賭本身就是無比的樂趣。賭徒擲了個六點。

    我絲毫沒有感到樂趣,隻看到巨大的篩子砸在身上,疼得要命。

    你又輸了,再來一把。賭徒說著把篩子砸在我身上。

    不賭了。再賭要出人命了,沒有死在強盜刀下死在賭徒的篩子下會被人笑的,我再次逃跑,依然沒有成功。

    好篩子,賭徒擲出九點,樂嗬嗬往我身上砸去,我搖搖晃晃退出屏幕。

    再來把啊,賭徒依然在搖動篩子喊道。

    而我則搖晃著第一次見到了小白(白無常)。

    我把強盜和賭徒的事情說給穀金聽,她笑得花枝亂顫。

    “你真是有趣極了。”

    我們一邊在長安行走一邊緩緩聊天。

    長安的繁華,史書多有記載,文人墨客詩篇不絕,所以我是久熟於心。然而當我第一次踏上長安時,還是驚訝得目瞪口呆。

    從江南野外走進長安,首先射人眼簾的是無數的攤位,寬闊筆直的道路如同黃金鋪綴一般金光閃閃,路旁高樓林立,旌旗飄揚,來往商賈絡繹不絕。一直往前走,前麵有一座氣勢恢弘的鍾樓,鍾樓前麵有片開闊的廣場,無數角色人物在那忙碌不休,或燒雙,或帶新人,或捉鬼,或練寶寶。每個人都顯得忙碌而充實,不斷有聲音在耳邊迴蕩。

    “去龍一練bb,秒6龍宮帶,不跑不卡的來…”

    “飛升129龍宮帶新人捉鬼,一小時五萬上車給錢,來的速度預定,包不死包速度…”

    “那些人都在做什麽呢?”我好奇怪望著身邊洶湧的人群問穀金。她嚐試著告訴我,但解釋良久都沒能讓我明白,超出我的理解範圍,夢幻每一個人每一寸地圖每一句話對我都是新奇的,理解需要時間。“以後你會慢慢知道的。”稍頃穀金懊惱似的吐了吐舌頭,遇上我這樣什麽都不了解又什麽都想知道的人大概也是很讓人頭疼的事情。

    “先帶我好好看看長安吧。”

    穿過皇宮的大門,沿著無數的台階走上去,階梯兩旁肅立著成對手持長矛威嚴的禦林軍侍衛,與建鄴那個孤單單麵無表情的衛士相比,他們就像是沙場磨練出來的精魂,不得不對他們肅然起尊,盡管如此我還是喜歡建鄴那個衛士,他至少能開個小小的玩笑,在無數小小的玩笑中消磨孤獨站崗的光陰,而這些禦林軍卻像是沒有生命的石頭。

    進入皇宮大殿,我見到了曆史上赫赫有名的唐太宗李世民,他頭帶皇冠,皇袍在身,數丈開外就能夠感覺到其身上透出逼人的氣勢。我就腦海中有關唐太宗的記載一一與之對比,失望自然說不上,但現在麵前的唐太宗與其說是一個npc(係統坐標)不如說是夢幻世界裏一個孤零零的角色,禦林軍也好,唐太宗也罷,都像雕刻在夢幻上的石像,就差沒有招手說歡迎你光臨,若真如此我勢必大吃一驚。

    一句話,長安是一個繁華的夢,而禦林軍、唐太宗什麽的不過是那個夢裏繁星點點的點綴。

    我這麽一和穀金說,她登時顯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建鄴的npc也沒有生命的啊,你何以說得那樣活靈活現?”

    “如果把長安比作少年,那麽建鄴就是童年,童年的光陰樂於沉醉各種事情,賦予無聊的事情以生命,而少年時期則開始注重自我的感受掙紮和經營。我不向他開口,他自然也不會和我說話。”

    “怪人。”穀金皺了皺眉頭。

    “不是怪。”我說道,“禦林軍也好唐太宗也好不會和我打架不是麽,npc始終是npc,還不如強盜來得有趣。”

    “說得也是,每天看著各種怪物,在打怪中慢慢成長,就覺得時間過得如飛馬一樣快,而看到那些npc幾乎毫無感覺。繁華的長安也好,石頭城堡一樣的建鄴也好,不過一條行走的路。”

    “是一個夢,一個夢的舞台,我們喜歡也好不喜歡也罷,都在這個舞台上生活。舞台本身不代表什麽,需要我們自己來創造生活,而這生活反過來又給舞台生命。”

    “好多人都拿著光武,級別非常高,而我才69級。”穀金有點黯然的說。

    “別怕。”我握了握她的手,“他們也是從一無所有開始的,人最怕的不是什麽也沒有,而是怕有了一切後卻什麽也沒有的心。我會努力追趕他們的,也追趕你。”

    “好的呀。有你陪伴真好,開心極了。”

    “我也是。”

    我在穀金的帶領下開始緩緩升級,十五級後我去水晶宮拜敖廣為師。拜龍宮的原因很簡單,一來我是龍太子,二來在塔殺怪的過程中,我看到一個135的龍宮龍卷雨擊的過程裏為龍宮恢弘的法術所震撼,那法術如同颶風一樣橫掃遍地,猶如推土機瞬間推倒一切。

    水晶宮靜靜屹立在東海深處,幽藍色的海水波瀾不驚,龍宮弟子多不勝數,每天都見無數的人忙前忙後,有神天兵,玄彩蛾,舞天姬,當然數量最多的還是龍太子。水晶宮金雕玉砌,無數奇珍異寶發出耀眼的光芒,把水晶宮照得灼灼生輝。敖廣一身黃袍悠然站在水晶宮。

    “你想做什麽?”敖廣摸了摸兩綹長須問。

    “我是來拜師的。”

    “東海弟子遍布天下,要想學成絕世武藝,得經曆無數磨練和考驗,你能承受住嗎。”敖廣笑呤呤的望著我。

    “我會竭盡全力努力習藝,不給龍宮丟臉的。”

    “好孩子,我又多了一個乖徒兒。”敖廣頗為得意的笑了起來。

    就這樣,我拜了敖廣為師傅。一開始師傅頗為嚴肅,老是叫我送著送那,而我往往把丫鬟的信送給程夫人,把王夫人的信送給秦夫人。

    “笨蛋,笨蛋。”師傅氣得滿臉通紅。

    慢慢的我開始熟悉長安的坐標,送信的事也成了輕鬆的夥計。敖廣有時候後也會胃口大開,老問我要這個武器那個鎧甲什麽的,我常常望著藏著無數珍寶和奇刀異甲發呆,心想這老龍王也太貪心了。

    “師傅,藏寶閣都快放不下了,你怎麽還問我要兵器啊。”

    “多嘴,不該問的別問。”

    莫非這老龍王想招兵買馬去攻打長安不成,每次買兵器的時候就如此想上一番,這樣我作為龍宮弟子就能在戰場上馳騁了。但一不見龍宮增兵二不見老龍王有所舉動,隻得作罷。這老龍王要什麽不好,非要兵器,不知道兵器很貴啊,我總是提著腰包數著口袋裏的錢肉疼。

    偶爾師傅也會叫我買棵花啊草的,那時候我就屁顛屁顛的跑到長安雜貨鋪去買下等貨色來以次充好,交的時候自然提心吊膽,但師傅一次也沒有發現,膽子就一天比一天大了起來。

    有時候,敖廣也會讓我去巡邏,這時我就有了當家作主的感覺。我在龍宮四周巡視,遇上怪物就狠狠教訓它們一番。

    “你這蝦兵,不安分守己保衛龍宮居然敢在我的地盤興風作浪,看招…”

    “我說蟹將,你吃飽了就去橫著爬沙灘好了,來我的地盤搗蛋小心我把你捉迴去煮著吃…”

    我的地盤我做主。

    我開始慢慢學會龍宮的基本法術,由於不知道那個法術是必須的,有些法術沒有學,因此常常笑出笑話。

    一次在建鄴封妖的時候,隊長對我喊:“那個龍宮,你龍騰啊!一個怪了還秒什麽秒。”

    “龍騰是什麽?”我睜大眼睛好奇的問,一問隊裏的人無不頭疼,他們不是龍宮的當然不知道龍騰是什麽,隻是知道是一種單秒威力巨大的法術。

    “連龍騰都不知道,你這龍宮怎麽搞的。”解釋不清楚他們隻得怪責我起來。

    “我不知道嘛,沒有學啊。”我顯得很無辜的說。

    我開始從十五級慢慢升到二十級二十五級,穀金在的時候就跟著她四處瞎逛,一邊陪她打怪一邊聊天。有次我和她還有她的一個朋友在長壽郊外打怪,結果不用說,我被狼偷襲,一個連擊打得進了地府。

    “對不起哦。”穀金追著跑到地府說。

    “沒關係拉,有時候看看黑白無常的臉也蠻好玩的。”

    “你也來了啊。”黑無常樂嗬嗬的說。

    “是啊,來看你這張烏鴉臉和白牆壁的,一黑一白,簡直像兩極一樣。”

    無論黑無常還是白無常氣得嘴歪口裂的,而穀金則笑得直不起腰來。

    穀金不在的時候,我就去封妖練級,我的級別一天天高了起來,也認識了好幾個朋友,一個叫無情的龍宮和我一起在海底迷宮練級,那時我們都是三十多級。

    “無情,我們去海底捉螃蟹吃進去…”

    無情就屁顛屁顛跟在我身後,但是沒兩下,我們哭不出不來,除了蝦兵蟹將還有頭龜丞相,龜丞相一個水漫金山過去,蝦兵蟹將一個合擊,我趴倒在地。

    “你跑啊,無情,再不跑要進地府了。”

    “不跑,我得為你報仇,把這隻老烏龜打出去。”

    結果無情和我一起進了地府,說是無情卻是很有情誼的人,就這樣我們在地府盤膝交談,成了朋友,而黑白無常則看著我們這兩個傻瓜活像看寶一樣。我們想去什麽地方必定結伴同行,也不管那地方的怪有多強大。

    “無情,我們去北具看雪去,我一個朋友說北具的雪非常非常漂亮。”

    “好的呀。”

    這樣我們興奮的跑去北具看雪,往往雪還沒看夠就迴到了地府。進地府簡直成了家常便飯,就好像每天刷牙一樣。而我就這麽一點點升到40級,40級後穀金對我說你得加個幫派了。

    “去跑墒,那樣你可以很快升級的,還能認識很多很多朋友。”

    “好啊。”就這樣我加入了第一個幫派,上海一區玉玲瓏的玉玲瓏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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