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了握女人的手掌,歐井沉沉開腔:“好。”

    唐喬曖轉身離開了走廊,往步梯方向去了。

    找了一個不會有人經過的暗處,她撥出電話的時候,手指都是微不可覺的顫抖。

    “喬曖。”

    韓然一直在等她的電話,所以剛響第一聲,他就接了。

    “是你做的嗎?”女人的聲音冷若冰霜,可是電話那頭的男人卻笑得溫柔。

    “算是送你的新婚禮物,喜歡嗎?”

    殘忍而冷情,一直是他的標簽,她該長記性的,隻是沉溺在歐井的寵溺久了,也就忘了。

    唐喬曖看著腳下的灰塵,說不上是什麽感覺,隻覺得好笑,於是便這麽笑了出來,冷然刺骨:

    “你真的以為,殺了他,你和白二的那些破事,就不會有人知道了?”

    “喬曖,電話說這個沒意思,我們見一麵吧,嗯?”

    太過挑釁的語氣,讓女人骨子裏的狠性,都開始一點一點漫溢出來。

    “韓然,兩條人命,也該是時候,還給我了。”

    說完,女人掛斷電話,踩住腳下不知道誰留下的已經燃盡的煙蒂,不斷加深力度,碾得細碎的粉末都出來,女人才輕輕舒了一口氣,然後轉身開門走了出去。

    趙雯被醫護人員和保鏢拉了出來,癱坐在椅子上,整個人像沒了靈魂,空洞得蒼涼。

    其他葉家的人都進去了,跟男人最後告別,唐喬曖默默走到女人身邊,坐下,用隻有兩個人聽得見的聲音,低低道:“想報仇的話,把他最後交給你的東西,給我。”

    趙雯怔住,仿佛迴神,不可置信看著唐喬曖:“你都知道?”

    唐喬曖淡淡地嗯了一聲,“你有一天的考慮時間,想好了,打電話給我。”

    說完,她便起身,拉著歐井的手,安靜離開了。

    這場告別儀式,她不會參加,不管她與葉銘寧之前有什麽關係,今天,都是她跟他的最後一次告別。

    歐井知道女人此刻心情複雜,於是什麽也沒問,載著她安安靜靜地迴唐園。

    “再睡一覺嗎?”

    等車子進入車庫,歐井幫女人打開車門,才淡淡出聲。

    她的樣子看上去很疲倦,但也很平靜,看不出來想幹什麽。

    但直覺又告訴他,葉銘寧的死,她不會就此作罷。

    “嗯,很累,迴去補個覺。”

    女人竟然意外扯了一個笑容,拉著男人的手臂,蹭了蹭,語氣軟了很多。

    跟剛才在醫院裏的樣子,很不同。

    歐井的眼色沉了沉,但也沒說什麽,隻是捏了捏女人柔軟的臉,低低嗯了一聲,然後一起進屋了。

    隻是睡了半個小時,男人就去書房開會了,因為後麵要陪女人去時裝周工作,所以有些事務要加班處理,男人一刻也沒停歇,一進書房就被各種會議纏住了。

    唐喬曖根本沒有睡著,她陪著男人躺著等到他走了,她才輕輕睜開了眼睛。

    趁著所有人都沒有意識到她的身影之際,女人出了門,去了高層區。

    她穿了一整套的運動服,帶了鴨舌帽,整個人看起來非常低調。

    電梯停在最高層,她看了眼自己家的門口,然後迅速走到了對門,快速按下指紋,進去了。

    葉銘寧一直留著她的指紋,沒換過。

    家裏很幹淨,但唐喬曖還是聞到了不屬於這個男人的濃烈煙草味。

    有人來過了,而且不止一個人。

    雖然東西都是原位擺放好,但是唐喬曖還是心理咯噔了一下,斂眸加快腳步走進了男人的書房。

    她的路徑非常明確,且絲毫沒有猶豫,像是已經在這個地方生活了很久,熟悉異常。

    書架不起眼的地方,有一個相框,上麵是葉銘寧畢業的照片,照片裏的男人,微微勾著嘴角,手裏拿著文憑,輕輕朝著鏡頭揮了揮。

    是他父母專門過去參加他畢業典禮的時候給他拍的,所以他一直保留著這張照片。

    唐喬曖輕輕把它拿了下來,然後看了一會兒,才翻到背麵,動作嫻熟地打開了相框。

    一把小小的鑰匙躺在那裏,一動不動。

    一切好像都未曾變過,如果不是早上她親眼看見他身邊的那台機器所有指標都成了直線,她甚至以為,那隻是他的偽裝之技。

    纖長手指把鑰匙拎了出來,然後小心翼翼把相框重新放迴原位,女人正準備撤退,轉身餘光卻瞥見了男人書桌上還放著的照片。

    是她的照片。

    不止一張。

    原來,他從未對她放手。

    但是……何必呢?

    太陽穴的疼痛來得突然,但是兇猛,唐喬曖雙手撐著桌麵,有些痛苦。

    過去是她很想要擺脫的噩夢,可是製造阻礙的人太多,她隻能奮力掙紮,才有可能不被侵蝕。

    這個時候是陽光正好的時候,葉銘寧的書房窗簾半開著,光線照到女人臉上,有一種時光交錯的感覺。

    在她去了英國的第二年,她無意間跟蹤她的母親去了韓然的私人會所。

    在那裏,她誤打誤撞,知道了那個搶奪了她的母親的男人的秘密。

    他和白家二當家為了擴大自己在白家的勢利,合作搞走私。

    規模龐大,牽涉的人脈也很廣,已經自成一個成熟的組織。

    他利用了很多國內的關係,賺的也都是國內的錢,如果定罪,韓然和白軒的二伯父,是死刑。

    沒有人敢查他們,因為白家,也因為隱藏得很好,因為他們夠低調。

    但是唐喬曖暗暗調查他的事情,卻是在她迴國後被發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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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然知道葉銘寧的存在,甚至唐喬曖也沒有要躲避的意思,光明正大朝他宣戰。

    “你會後悔的,喬曖。”

    韓然最後一次見她的時候,微笑朝她說了這麽一句話。

    為什麽不敢碰她,因為她畢竟是唐家的人,更別說,她身後還有白老太太撐腰。

    可是葉銘寧不一樣,這種阿貓阿狗,隨時可以解決,甚至當成警告,對唐喬曖。

    唐喬曖擔心過葉銘寧,也派了人告訴他,可是沒有想到,結局還是如此。

    她的頭疼隨著往事的迴憶慢慢加劇,直到最後,她撐起身子離開這個房子的時候,後背都被冷汗打濕了。

    唐家和歐家,可以護她一時,但保不住她一世,逼急了,韓然和白二,都有可能對她痛下殺手的。

    這一點,她從來沒有懷疑過。

    高嘉陽的電話是在女人剛進電梯的時候打過來的,唐喬曖忍著劇痛,輕聲說了句:“喂?”

    整個人就失去了知覺。

    再次醒來,是在自己和歐井的臥室裏。

    男人的臉色是暗了好幾度的沉重,韓星雲的聲音卻從另一邊傳了過來:“你還好嗎?”

    唐喬曖伸手揉了揉眉心,微啞的聲音低語:“我怎麽迴來的?”

    她記得,好像高嘉陽給她打了電話,然後她就沒有意識了。

    聽到女人的聲音,韓星雲鬆了口氣,這才轉眸看了看已經坐到女人身邊的男人,尷尬道:“你在電梯裏暈倒了,剛好我迴家看見,就請歐少……”

    過去了。

    後知後覺以為是他們兩個剛新婚的人吵架,韓星雲頓時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左右為難。

    “醫生說你是低血糖和疲憊,給你打了點營養液,你有感覺哪裏不舒服嗎?”

    男人的聲音還是聽得出來不悅,但是唐喬曖知道,他已經在忍了。

    “對不起……我隻是過去他那邊,看看有沒有我要的東西。”

    “……”

    歐井沒說話,隻是安靜地看著她,一切盡在不言中。

    她想幹什麽,他不知道,但是他不能忍受再一次失去她。

    “想吃什麽?我讓廚房給你做,韓小姐也留下來吃飯吧,莫琛快到了。”

    韓星雲本來想順著說不了,她要迴去,可是聽到男人連莫琛都叫過來了,大概猜到,他有事找他們。

    “你叫他來做什麽?”

    唐喬曖忍著不舒服,氣息微弱地問。

    歐井伸手,摸了摸她的臉,輕聲道:“有事。”

    “……”

    知道他在變相耍脾氣,唐喬曖也不好說什麽,隻是歎了口氣,才道:“好吧,那你扶我起來吧,我換身衣服……”

    “不用,我待會拿上來給你吃,你先睡。”

    說完,男人俯身,親了親她的額頭,然後跟韓星雲說了句:“韓小姐,我們先下去吧。”

    起身,離開。

    韓星雲微愣,看了眼唐喬曖,女人朝她點了點頭,她才跟了上去。

    莫琛果然很快就到了,看見韓星雲蹙了蹙眉,“你怎麽在這?”

    “我……”

    “她送我太太迴來,我留她吃個晚飯。”

    簡單扼要,基本就等於讓莫琛閉嘴不要再問。

    莫琛心裏大概有數,也沒再說話,走到女人身邊,伸手拉起她,“那就吃飯吧。”

    說完,便帶著她一起入座餐廳裏的椅子上。

    晚飯很豐盛,像是歐井特意讓人準備的,為了招待他們兩個。

    “你這架勢,我怎麽突然有點瘮得慌?”

    這不是剛結婚嗎?難道就出什麽感情問題了?

    歐井伸手端起手邊的酒,輕輕抿了一口,語氣很淡,“今天找你們來,是想拜托你們一件事。”

    韓星雲動都不敢動,眼睛一直看著男人,等待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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