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麵上,紅杉號和紅雲號已經在淺水處拋錨,船舷的炮門已經打開,露出了黑森森的炮口指向著擱在海灘上的金山號。雖然金山號上的海盜們都貌似也已棄船,但卻不能不以防萬一,若它一有異動,這些火炮就會給它來個撲天蓋地般的狠揍。

    這裏是諸侯國的領地,大宋的海軍照道理是不能上岸捕人的,但南洋海軍牛皮慣了,根本不吃這一套,該怎麽幹照樣怎麽幹。梁金水上了岸,按常規的做法就應該是派出水兵上岸捕人。可當葉銳看過了這片地形後,就打消了此種念頭,尋思著將他的船燒了也就算是完成了任務。

    兩艘戰艦已經放下了四艘小艇,載著四十名水兵向著金山號劃去。

    此時的金山號上已經站滿了從岸邊蜂擁而上的村民,密密麻麻地象巢裏的馬蜂。船尾還浮蕩著幾艘小舢舨,每艘舢舨上都坐了數名村民,向著小艇這邊大聲地囔囔。

    初時,葉銳還隻是以為這些村民要搶船上的貨物,讓這些窮鄉親得點財物本來倒也無妨。但看目前這個架勢,這些村民似乎是要保護這條海盜船,這個就實在是讓人驚詫了。

    果然,六隻小艇還隔著金山號十來丈的距離,船尾的鄉親就紛紛拋出石塊。石塊如同雨點一般地落到了水裏,雖然打不著這些水兵們,但也阻止了他們的靠近。同時,一些漢子還操起了長竹竿,其作用是可以撐住想靠近海盜船的小艇,讓它們無法近到船前。

    數名水兵大怒,抄起了火槍就瞄準,卻被什長吆喝著打落了槍頭,要傷了諸侯國的村民,被他們告到了南洋總督府去,總是麻煩事一件。

    這時,紅杉號和紅雲號都打起了旗語,六艘小艇便往迴劃去,金山號上的村民們一陣歡唿,第一個迴合他們贏了。

    海公說了,若是護得了此船的周全,船上的貨物都歸村民均分。若是護不了,有敢取一分一毫者,海公和梁金水會帶人鏟他全家。這些貨不少,對於這些窮慣了又貪心的村民來說,無疑是一筆大財。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有了這批貨,什麽性命之類的東西都要拋諸腦後了。

    “轟隆隆。。。”

    紅杉號側舷的火炮一陣漫射,金山號船尾附近碧藍的海水立即掀起了白色的大水柱。

    “開炮了,快跑!”

    船上的村民們一陣狂喊,驚叫著一蜂窩地往船下逃。

    “不要慌!宋軍隻是嚇唬我們!”海公在船尾聲嘶力竭地喊著。不過此時炮聲隆隆,他的喊聲眾人又如何聽得到。

    這一波對著海麵的轟擊造成了村民的騷亂,幾百人想同時逃離,爭先恐後之際也便顧不得鄉親緊鄰什麽的了。於是人擠人,人踩人,自相踐踏著傷了不少。連原本是護在船尾的舢舨們也手忙腳亂地往迴劃,生恐劃慢了炮彈就落到了自己的頭頂上。

    接著,紅雲號又炮擊了一輪。兩輪炮擊之後,大多的村民已經跑上了岸,留在金山號上的除了海公和幾個膽大的漢子外就是些被踏傷的村民了。

    海麵上,適才劃迴去好一段距離的六艘小艇又開始向著金山號劃去。

    海公帶著幾個人走到了船頭向著岸上的村民大聲地喊著:“鄉親們,宋軍隻是嚇唬我們,大家不要怕!”

    “鄉親們,我們是東來國的人,不是大宋的。不要怕,他們萬萬不敢對著我們開炮!”

    “上船的才有貨分!”

    “現在不上船,等宋軍走了就甭想要份子!”

    “貨隻有一百份,先上船的才有!”最後,海公拋出了殺手鐧。

    這些村民一想適才的炮彈掀起的水柱的確是距著船尾老遠,又聽了這幾句先上船才能分貨的話,有些膽大的發了聲呐喊,再次爬上船頭。後麵的人受到前者的鼓舞,怕分貨時輪不到自己,便一股腦潮水般地向船上湧。

    四艘小艇還沒劃到金山號船尾,石塊又紛紛扔來,而且這些村民將剛才自己踏傷了鄉親的怒氣都發到了宋軍水兵的頭上,這一輪的石塊就扔得更遠了。

    小艇再次退迴,第二輪炮擊開始,不過這次卻隻是引發了村民一陣小小的騷動,然後這些人眼見著炮彈激起的水柱隔著自己老遠,便有恃無恐地嘲笑起宋軍來。

    ※※※

    傍晚,天色逐漸的暗了下來,在完全天黑之前,葉銳迴到了自己的座艦紅杉號上,適才他乘了小艇去到了金山號上和村民們交涉。

    他剛從纜梯上得甲板,一直守在船舷邊的紅雲號艦長都尉吳淮便張口問:“如何?”

    吳淮今年也是二十八歲,濃眉大眼的一個山東漢子,性情直爽,就是脾氣有些暴躁。

    “他們說這艘船是村民俘獲的海盜船,理應是村子的戰利品,不許我們摧毀。”葉銳苦笑著說。

    “我操。。。”吳淮破口大罵。

    罵完幾句粗口,吳淮問:“要不,我們趁夜晚漲潮時放火船?”

    葉銳搖了搖頭,道:“我下船之時,眼見的他們已經抬了好幾根長竹竿擱在了船尾,還有人正在往木桶裏裝海水,此策恐怕行不通。”

    “我操。。。”吳淮再次大罵。

    “他們有個叫海公的領頭,據說是他們的村長,還是本地的裏正。說話很有一套,海上的那套他清楚得很,看來不是易與之輩。”

    “那我們怎麽辦?就這樣算了?”吳淮愕然。

    “走,先吃飯。”葉銳在他手臂上輕拍一下,兩人便出發去餐廳,“我也沒什麽辦法,這裏畢竟是諸侯國,不好把事情搞得太大。”

    餐廳裏,水兵給兩人端來了飯菜,乃是肉、菜、湯與飯各一份,另外還有一大盤切牛肉、一碟炸花生與米酒一罐。

    吳淮一拍桌子,越喝越想就越不憤:“他娘的剿什麽海匪,我看這些刁民都是匪,都該剿了。”

    好不容易抓住了這個機會,逮掉了條不大不小的魚,本來這個功勞與賞金都被看成了囊中之物了,卻這麽飛了,任誰都不好想。

    “別動氣,看看再說吧。”葉銳笑著勸道。

    就這麽,兩條巡洋艦拋錨在淺水,觀察著擱淺的金山號與岸上的動靜。

    潮起潮落,金山號上的村民不但沒有撤離,還幹脆在船上安營紮寨,扶老帶幼地生火煮飯了起來。

    到了晚上,船尾燈籠高掛,一對男女穿著簡陋的戲服在甲板上演起了本地鄉戲,吱吱呀呀地唱著,仿佛是在向兩艘宋艦示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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