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見城位於網走湖西南麵的北見山地之間,這裏便是北見國的國府所在。

    宋曆十五年,謝家的先祖謝庸被武宗分封來了北見山地。一百八十餘年後,國土經過了好幾輪的擴大,爵位也從男爵升為了子爵,但北見國的國府仍然是留在了此處。

    從北見城出發,向東南行六十裏可抵達大海,向西行一百六十裏山道可達富良野一帶。按照地理來說,北見城處於北見山脈之間的一塊狹窄的盆地上,雖然這個地勢使得它易守難攻,但同時也限製了它本身的擴展。

    尤其是在六十年前,北見國打下了肥沃的富良野後,便有人建言說應該將國府遷去那裏,否則國府離富良野太遠,不利於掌控全局。但不知是出於何種考慮,國府始終都沒有搬遷。

    因為地理條件的限製,北見城在北見國內也隻能算是第四大城,落後於旭川、網走與根室,商業甚至還不及沿海的紋別發達,民數也隻有四萬多。

    世子府的大殿之中,正坐著二人。主位上是名戴著東珠銀冠冕的中年男人,他近五十歲的年紀,皮膚白皙,身子有些明顯得發福,就是北見國的世子謝弁。

    傅兗於客位之上正襟而坐,靜待世子發話。他於昨晚抵達了國府,經過一夜的休息,早上起來沐浴更衣便來求見世子監國。監國公事繁忙,因此隻到接近中午才接見了他。

    殿中的四角焚燃著沉香,繚繞著的香煙彌漫在空氣裏,味道非常地好聞。傅兗是說不出這種香料的名稱的,他隻知道世子是位很喜歡享受的人,食不厭精,膾不厭細,衣著與出行的行頭均是十分地講究,並且還有嬪妃十數人。

    謝弁看著傅兗,虛浮的臉麵上露出了幾分笑意,道:“後堂啊,你在頓別和鬆音都打得不錯,國府上上下下都在誇你呢。”

    有人說世子是個城府深沉之人,也有人說世子是個貪婪昏庸之輩,可不管世子是哪一種人,在他的麵前,任何一名附庸都隻有深感敬畏。

    傅兗躬身道:“這是托國主與監國的鴻福,再加上將士們的用命方僥幸得勝,實非兗的功勞。另舍弟傅異在山間道一戰,帥鐵騎突破梁節中軍,我軍才得以全勝,是大大有功的,望監國明察。”

    “嗯。”謝弁一擺手,冷著臉道:“傅異的事愚家是知道的。他私自將兵馬從旭川撤走,違了軍令。無論按國法,還是按軍法都是得治罪的。”

    在武宗時代,所有分封的諸侯都被允許自稱為“孤”或者“寡人”。到了睿宗,他將諸侯的自稱分上了等級,即侯國以上的國主可稱“孤”,伯、子國稱“寡人”。對於那些在諸侯中占大多數,地域多半在一縣大小的男國國主,他覺得他們不配稱孤道寡,因此特地造了一個新詞給他們用,那就是“愚家”,即表明這些小國主實在不是很夠檔次,但又足以將他們從其他的階層中區別開來。同時,又允許子國以上的國主世子使用這個自稱。

    北見國是子國,所以謝弁就可以用“愚家”這個詞來在下位者麵前自稱,就好象當官的對著下屬或平民自稱為“本官”,封爵者自稱為“本爵”一樣。

    “但舍弟確實立有功勞,此點與戰之人皆可作證。國法裏也是有將功折罪之說,如若不夠折罪,兗願意退迴原拂增封,以換得舍弟平安。”

    謝弁神色一變,怒道:“功既是功,過即是過。豈有將你之功去抵他人之過的道理,如此行事,豈非荒唐。”

    傅兗離座,拜伏於地,涕淚道:“兗與弟近四十年手足之情,平時行軍打仗,治理地方,須臾不得相離,望監國成全兗兄弟之情。”說罷,大聲痛哭。

    謝弁見狀,不禁歎了口氣,稍露感動之色,說:“你等兄弟如此情深,愚家也是深受感動。若是我等謝家兄弟之間能如你傅家一般,那就是幾世修來的福份了。起來吧,咱們慢慢說話。”

    “是。”傅兗應聲站起,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後坐下。

    國府的情況傅兗也是了解一些,那就是幾名國子,也就是世子的兄弟們各自有一幫支持者,每個人手裏都或多或少地有些兵權。世子尚未正式繼位,國主權柄一日未得,總還是有點不安定的因素。

    “國府也不是一定要治傅異之罪,畢竟他撤兵是為了救援頓別,並非畏敵避戰,這點愚家還是清楚的。而且隨後的山間道之戰,他也是立了大功。”謝弁見傅兗要說話,便把手一壓,阻止了他開口,繼續道:“但是他得罪了國尉,損害了國尉的權威。若是不治他的罪,以後國尉之命有誰會聽,所以啊。。。這事著實難辦。”

    “著實難辦”就說明還是有希望的,傅兗一聽這詞,心中頓時猶如去了一塊大石,連忙道:“請監國救救舍弟,我傅家永感大德,世世不忘。”

    “哈哈哈。。。”謝弁忽地立起身來,仰天長笑,笑得傅兗一陣毛骨悚然,隻聽他邊笑邊怒聲道:“永感大德,世世不忘!你傅兗說得好聽,愚家讓你姐夫去跟你提親,你居然拒絕了,你還把愚家這個世子監國放在眼裏嗎?”

    說罷,他將手中的描金折扇狠狠地往地上一扔,發出“呯”地一聲脆響。世子發怒,傅兗後背頓時冷汗淋淋。情急之下心念暗動,便跪倒於地並膝行著過去撿起那把折扇,在衣襟上擦了擦後再膝行來到謝弁的麵前,雙手將扇子高高舉起說:“傅兗有罪,請監國責罰!”

    謝弁見了他這番舉動,上下看了他一陣,一把搶過他手中的折扇,嘿然道:“嗯。算你明白。這樣吧,愚家也此時不和你多講。你先去見見世孫,返來我們再說話。”

    說罷,舉手一拍,隨即出來名內侍。謝弁指著傅兗對那名內侍道:“帶他去見世孫。”

    既然世子開口要讓他去見世孫,傅兗心中就隱隱有了種預感,那就是解決傅異的事必定要將傅蓴給牽扯出來。想到這裏,他心中一陣惶然,於是躬身告退,隨著內侍出了大殿。

    內侍帶著傅兗在府內一陣穿廊過院,途中又穿過一處花園,這麽走了大約兩箭之地後,便來到了一處宅院。內侍帶著他走到此院正房門前,說一聲:“頓別守少待”,然後就獨自進了屋子。

    不多時,三名女子出來,當前一女子杏臉桃腮,容顏甚好,身後兩人卻是婢子的打扮。美貌女子出門看到傅兗,先瞧了他一眼,再福了福身,也不說話,即帶著婢子飄然離去。

    世孫雖然沒有娶正妻,卻有兩名側室,還有兒女一對,這名女子或許就是某名謝瑨的妻妾。

    接著,那名內侍走了出來對著傅兗道:“頓別守,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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