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別上上下下有多少女子都暗中喜歡著這個漂亮又有才能的小子,但如今他和自己一樣,也是什麽都毀了。

    傅蓴不禁黯然神傷,心下暗說:“也是個可憐的。”

    對於受到傷害的人,最好的安慰就是向他揭示自己的疤痕,表明著這世上的痛苦並不隻是他一人受著。

    “我現在是不是很醜?”傅蓴柔聲問,在她的記憶裏,用這種方式說話可能是頭一遭。她腿上蓋著薄薄的被褥,麵容憔悴,蒼白的肌膚中帶著一層病態的暗灰色。

    不料,他嘴巴一咧,使得那道傷疤顯得更加的難看,用手一指外麵說:“原來你比她們四個加起來還好看,但現在她們個個都比你漂亮。”

    他說的是剛走出去的那四個女人。

    聽了這句實打實地蠢話,傅蓴一股惡氣霎時從胸腹間升騰起來,用力一拍扶手,惡狠狠地瞪著眼說:“姑奶奶就是再難看,也比你現在要強得多!”

    對於她的惡語,阿圖卻充耳不聞,隻是用一雙眼珠在她房間裏轉來轉去,然後指著她桌旁的那個高腰青銅花觚問道:“哦,這裏換了櫻花啊。”

    一捧粉白色的櫻花鋪滿著觚口,像是少女在展現著她的容麵,青春且生氣勃勃。

    “關你什麽事!”她沒好氣地說。

    他根本不理她的怒氣,自顧自地將腰後的佩劍移到身前。“啪”的一聲,往上抽出一寸,顯露劍脊上寒芒閃亮,說:“這是梁節的寶劍,名為吞日,給你!”

    說罷,就將劍從腰間摘了下來,伸手遞給她。

    傅蓴見他要送劍給自己,又想到他是為了自己傅家征戰而搞成了如此的慘狀,不快也就消失了,擺手道:“不要了。我現在要了也沒用,倒是你大好前途,留著把寶劍防身總好些。”

    “哦。”他見她不要,便立即把劍掛迴了腰上,一句客氣話都沒有。

    這才是他的本性,不會無緣無故地白送人東西,估計自己不會要,所以才落得大方。想到這裏,傅蓴銀牙暗咬,心中罵一句:“小氣鬼”,又暗自後悔沒有收下他的劍,起碼也可以讓這個沒心沒肺的家夥心疼一下。

    他坐在對麵,看著她麵部表情的變化,忽然就露出了怡然自得地神色,問道:“你是不是覺得我的本事很大?”

    “我看還湊合。”她怒衝衝地迴答。哪有這麽說話的,宋人都是很謙虛的,十分本事都隻說五分。

    不過,他的血液裏好象既沒有謙虛的成份,也沒有察言觀色地覺悟,繼續問:“知道我為何這麽有本事嗎?”

    “想說就說,姑奶奶不喜歡轉彎抹角。”她臉上的怒意更盛了。

    他站起身來,滿臉帶著一種崇高的使命感說:“那是因為我是墨劍士的傳人,也是一名神聖的墨劍士。”

    “墨劍士?”

    “墨劍士是墨家傳人中的精蕪,以‘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為己任。”他將頭高高地昂起,舉起著的雙拳加重了言語的份量。

    “啊!”傅蓴驟聽此說,心下吃驚的同時又帶著十分地懷疑。墨家倒是大名鼎鼎的,但墨劍士可從來都沒聽說過。

    “我們這些墨劍士不僅有著心憂天下的德操,還擁有驚人的本領,不是你們這些凡夫俗子所能想像的。”他把胸膛挺得天高,不知深淺地說著。

    真是個混蛋!還大言不慚說德操。傅蓴反唇相譏:“哦。原來你還是神仙啊,就不知你這位神仙怎麽會被‘凡夫俗子’給在臉上斬了一刀。”

    “不是神仙,是墨劍士。”他大笑,轉轉眼珠:“這也不是被人斬的,是我臉上自己長出來的。”

    臉給自己長傷疤?她不覺有點頭昏,說:“你們墨劍士果然厲害,連臉都這麽有個性,會自己長傷疤”,說完咯咯直笑。

    他大義凜然地立在她麵前,巍然不為她的譏笑所動,用一種先知或者布道者般的口氣,目光空洞地望著天花說:“我們墨劍士不可殺生,每殺一人,臉上就會長出一個這樣的恥辱印記作為警信,使我們得牢記著自己的使命。”

    “對了,我聽說你殺了置田猛。你為何要殺他?”

    “置田猛賣國求榮,引狼入室,違背我墨劍士的大義。而且。。。”

    說到這裏,他低下了頭,臉上流露出一股椎心泣血般的痛苦:“為此,茫茫冰山失去了它最高貴的雪蓮,離離草原枯萎了它最美麗的鮮花,所以他該死!”

    兩個“最”字讓傅蓴一陣莫名地感動。這個少年人為了替她報仇,不惜以臉上長出傷疤為代價。不過她心中還是存有懷疑,便問:“那你有什麽證據表明自己是墨劍士?”

    “請看!”

    他拔出腰間那把短劍,隨手一揮,短劍就幻化為了一柄刀,然後再以一晃,刀化為斧。隨即,但見他信手揮來,異象紛呈,手中短劍令人眼花繚亂地變形為鉤、槍、戟、鏟、銃、鞭、鐧等等十八般武器。最後,又化成了一把短劍,“唰”的一聲入鞘。

    “變幻如意劍,便是我們墨劍士的信物。”他意氣風發地說。傅蓴瞧得呆了,一柄劍居然可以變成如此繁多的兵器,如果不是他所說的那種神秘而有大能力的“墨劍士”,那誰又能有如此的寶物,有著這般令人恐懼的身手?她不由得把他的話信了八成。

    “你為什麽要和我說這些?你們不是很神秘嗎?你不怕暴露行藏?”她問。

    他臉色一變,帶上了一往無前的堅毅之色,說:“我們墨劍士還有一種本領。。。”

    “是什麽?”

    “可以治愈任何人的任何一種傷病,”他湊到她耳邊悄聲說,帶著神秘的意味,然後又黯然道:“但一生隻有一次。”

    “你是說。。。”傅蓴眼神一亮。難道他是說能治好自己的身子?難道老天會如此垂青自己嗎?

    “嗯。”他重重地點頭,“我們墨劍士可以施展一種仙術,仙術一出,患者即可痊愈。但。。。”

    “但什麽?”她下意識地追問。

    “唉。。。”他眼中流露出了一種極度的痛苦,哀聲歎氣:“還是不說了。。。這都是天意。。。唉!”

    “什麽天意不天意的。你是本小姐的親兵,本小姐命令你說。”

    “還是不說了。。。”

    “說!”她生氣了。

    “墨劍士都是男子。施了仙術之後,墨劍士有一部分異能會轉去受術者的體內。若這名受術者是名純潔女子的話,又肯在他唇上一吻,那麽這名墨劍士過往的罪過就全免了。。。”

    “你是說那傷疤?”

    “嗯!”他垂下來頭,象個衷心羞愧的罪犯。

    傅蓴緊咬住了唇,難道自己得去吻這個小子的嘴唇。再看看他的唇,鮮紅的色澤帶著非常漂亮的弧度。

    她沉默不語。他歎了口氣說:“算了,我隻是說說,其實長個疤也挺好,起碼怪嚇人的。”

    “噗哧”一聲,傅蓴不禁笑了:“你如果為我施了這一生一次的仙術,豈不是對你不公?”

    “仙術自待有緣人。既然遇到了你,那就是有緣了。”

    “那你準備什麽時候施展仙術?”她低聲問,聲幾不可聞。

    “今晚如何?”

    “嗯。”

    “望蓴小姐下午閉門謝客,不要見任何人。靜心休息之後再沐浴更衣,晚上要屏退下人,也不要拴緊門窗。九時,我會準點從窗口進來。”

    “嗯。”她再次低聲應道。

    “另外我需要一點你的血。”

    她驚訝地發出一聲:“哦”。隨後便見他在自己手指上飛快地用針紮了個小孔,然後再將一滴鮮血吸入到了一根鵝毛管裏。

    “成了。”他看著鵝毛管裏的血,如釋重負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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