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一聲輕響打洞外傳來,隻是象在咆哮的狂風中打了記輕聲的響指,微弱而短促。

    阿圖一下子坐起身來,側耳細聽。風滾林梢,洞穴唿號,人或畜在洞外的灌木叢帶起了數記摩擦聲。

    取刀在手,他半俯身子連續幾個不規則地左右縱躍後,便隱身於洞口處的岩壁後,細觀洞外。

    月光下,三十幾步外是片樹林,黑巍巍地帶著陰森。樹林與洞口之間的那片雪地,幾個黑蒙蒙的身影正趴在那隻被扔在洞外的麅子殘軀之上,啃食著早已凍得僵硬的麅肉。

    聽到洞口之處傳來響動,狼頭一抬,數雙綠瑩瑩的眼珠就向著洞口這邊探視。

    “狼。”傅蓴也來到了他的身邊。

    一隻灰狼驀地仰天長嚎,叫聲淒厲。不久,遠方傳來一陣雜亂的狼嚎聲,似乎就是在應和著灰狼所發出的訊號。

    “不好,狼群要來了。出去撿柴!”傅蓴拔出腰刀,身形一晃便掠出洞外。

    一頭狼低嗚一聲後,率先發動,身子一蹲一竄,對著傅蓴便撲。群狼素來配合默契,四周的另三條狼也在此時同時發動,黑乎乎地身影幾乎同時騰身而起,施展攻擊。

    狼來勢洶洶,傅蓴於跑動中腳下橫移,反手把著腰刀,刀背橫於右臂,讓過狼爪,臂肘一推便切斷了它的咽喉。隻聽得“啪嗒”一響,這隻狼就趴在地麵上一動不動了。

    幾乎與此同時,隻聽得連續幾聲哀鳴響起,傅蓴再看周圍,隻見四下的地麵上已躺下了三匹狼屍,便是趙圖在這頃刻之間解決了它們。

    “快撿幹柴!”傅蓴無暇多想,借著彎月的黯光俯身拾撿林中枯枝。

    不多時,傅蓴便收集了一大堆幹枝。

    當她站起身來看阿圖時,隻見他肩頭扛著一根粗如人腰、長有數尺的一段木頭,正在往洞裏搬。她一下子就呆住了,心道:這段木頭隻怕得有一、兩百斤重。再低頭看看自己手中的枯枝,隻覺得自己是在白費勁。

    阿圖就這麽裏裏外外地走了三次,便搬了三段這樣的木頭入洞。

    這是自然枯死的老樹,也不知在森林裏倒塌了多少年,部份木質已然老朽不堪,用手一掰就能掰下一塊。這根長朽木本是他白天撿枯枝時就看好了的,隻是當時覺得沒必要撿這麽多柴,所以就放過了它。但此時既然要生火阻止狼群,他便將其剖為數段,分批扛了進來。

    眼見這三段木頭切口都是齊整,象是被鋸開的一般,傅蓴問:“你是如何將它們切開的?”

    “一切就切開了。”他邊敷衍著迴答,邊用手中的一把短劍開始削木頭。

    隻見他俯下了身子,將那把短劍從木頭縱麵的中部戳進,用力一切,刀鋒所過之處朽木立斷,如同切豆腐一般順當。然後再反向一剖,這段木頭便縱向地一分為二。如此三次,木頭就變成了四根長條,然後再橫向著將它們統統切成長一尺半左右的木材,最後再將每根木材縱向地剖成三半,做成一根根燃木。

    傅蓴跑進洞內,先從鋪蓋旁的火堆中引燃了兩根幹枝,然後再走到到洞口點著他切好的燃木,做成一個新的火堆。火堆既然點燃,又有了這麽多的幹柴,那麽至少今夜是不怕群狼來襲擊了。

    點燃了火堆,她鬆了口氣,隨手撿起一根木柴細看一陣,說:“把你的短劍給我看看”。

    阿圖正準備將短劍遞將過去,忽然想起了滑冰靴的命運,心道這次可不能給她看,免得又要搶自己的東西。於是就把背稍微移了移,擋住了手中的短劍,口中說:“你休息吧,我切木頭。”

    既然他沒有做出任何遞劍給她的手勢,便是不想給她看了。

    見他如此推諉,傅蓴惱怒了起來,既難堪又顏麵無光,便就不再說話,也不去瞧他,隻是凝神注意著洞外雪地裏的動靜。

    一陣風雪過後,不遠處黑壓壓的林中出現了二十來條狼的身影,它們看似四下分散,卻暗中連著群,於月影樹蔭之下狼視眈眈著這邊。野獸怕火是天性,狼們在等待著時機,隻等著篝火一滅,就要蜂擁而上進行攻擊。

    逐漸地,狼聚集得越來越多,在雪地裏或蹲或臥,或緩步走動,傅蓴初略一數,約有五十來隻。

    “切完了。”阿圖來到她的身旁,目光越過她的肩頭向外望去。

    他靠著她太近,她不由把身子側了一下,抬頭之際正好瞧到他的臉,心中忽然湧上個念頭,暗想:其實他長得真是漂亮。不過,他的漂亮乃是帶著少年之氣,少了些男子漢的陽剛,便又想:不知他過幾年會是個什麽樣子。

    阿圖本在向著黑暗之處眺望,感覺到目光瞧來,剛低下頭,卻見她已經偏過頭去在看那些切好的木柴。

    三段朽木變成了三堆幹柴,他的效率著實是高得驚人,她暗自咂舌。

    打坐練功之前,傅蓴已摘下了頭盔,此時也尚未戴上。她的發頂挽了一個髻,橫插著的碧簪下搖曳著一枚小小的藍玉花墜,洞口的熱火一烤,將一陣女人的發香送入到他的鼻端。

    “取箭來!”傅蓴忽然下了命令。既然群狼衝不進來,那麽便可以在洞口射殺它們。

    這聲號令讓他收起了心猿意馬,迴答一聲“是”,便跑去取弓箭。

    弓箭在握,傅蓴連發三箭,射中了三頭狼,一隻當即斃命,另外兩隻嚎叫著在雪地裏翻滾。群狼一擁而上,撲到那隻死狼與兩頭傷狼身上大嚼,利齒入骨發出咯咯的聲響,伴隨著未死之狼的哀鳴,令人毛骨悚然。

    “同類相噬,果然是畜生。”傅蓴冷笑一聲,手中之箭連續地射出。

    “啪啪啪”,三聲弦響,又有三頭狼倒在了傅蓴的箭下。眾狼們即刻身形一頓,暫時放下口邊的死狼,瞪著眼珠警覺地注視著洞頭。

    忽然,一陣震天的狼嚎聲從樹林中響起,震得積雪簌簌落下,群狼聽得這陣嚎叫,紛紛撤離,四下隱身於樹林之中。

    一頭巨大的狼在林間緩慢地走動,腳步之間踩得雪地“噗嚓”作響。這匹狼足有小馬大小,體長力健,毛色如雪,它用低矮而茂密的樹根與灌木掩藏著自己的身軀,來來迴迴地移動著,間或抬頭向著洞口望上一眼,仿佛是在考慮著能不能展開攻擊。

    這是一隻異常狡猾的狼王,不僅能指揮群狼,令行禁止,還懂得利用周圍的環境來保護自己。

    傅蓴瞧得親切,見得兩棵樹縫之間隱隱閃現著一絲狼的毛色,便盡力射出一箭,直取狼腰。

    “啪”的一聲弦響,那匹狼同時身體一縱,堪堪避開這箭,隨即白影在林間一閃,便消失不見。

    “會躲避箭支的狼?”傅蓴倒抽一口涼氣。

    遠方再傳來一聲白狼的嚎叫。逐漸地,所有的狼都在黑暗中隱去了身子,隻聽得一連串踏雪的輕響聲,漸漸地遠去,洞外又恢複了平寂。

    “好厲害的狼王!”傅蓴歎息著,她為剛才射空的那一箭而惋惜。

    “它們走了?”阿圖問。

    “不一定。狼性狡猾,或許隻是為了麻痹我們。”傅蓴說。

    “要不,我出去看看。”他望著那片黑森森的樹林,心下泛起一種不踏實之感。

    “你不要命了?”傅蓴厲聲喝道。

    阿圖一揚眉毛,若無其事地說:“幾匹狼還奈何不得我。”

    傅蓴冷起了顏麵,臉寒如霜地說:“你不懂‘瓦罐井邊破,將軍陣上亡’的道理?你既然是我的兵,就不許你去無謂地冒險。”

    阿圖正待再說,卻聽到她大喝一聲:“坐下!”

    看著她滿目堅毅之色,他隻得坐了下來,順手給火堆加了兩根柴。

    傅蓴也坐了下來,伸出手去烤火。暖和的手可以使感覺敏銳,這對於箭手來說很重要。

    過了一陣,阿圖似乎想到了什麽,伸手摘下了腰上的短劍遞給她。

    她卻是臉一偏,冷聲說:“剛才找你要,你不肯給。現在你主動給我看,我也不要看了。”

    阿圖聽了,隻得把短劍重新掛迴到腰上,同時又聽到她罵一句:“小氣鬼。”

    看來,女人的心思真是不好猜。倒底是應該再次把劍取下來遞給她,還是應該就此不理,他一下子就拿不定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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