牲口棚裏彌漫著股牲口夾雜著牲畜糞便的氣味,這味道實在不怎麽樣。

    給四頭奶牛喂料的是馬廄裏麵的人,擠奶的卻是大院的那些仆婦們。她們的本職工作並非這個,但要輪流著來給奶牛擠奶。

    這裏所有的人都很忙,來來去去都是行色匆匆的。不過阿圖聽說這裏的人拿的薪酬雖然和外麵的水平一樣,但因為吃住與兵役裝備的花費都是傅家包了,所以實際上要比外麵的薪酬高出了一倍,因此這裏的人工作起來都很有積極性,生怕丟了這份活。

    象多娜這樣的奴民在外麵是拿不到工錢的,但在這裏卻可以,雖然隻是自由民的四分之一,但總算是能拿點錢。

    此刻多娜正在給一頭奶牛擠奶。在她雙手靈巧地捏擠之下,白色的牛奶便象兩股水槍一樣射入了奶牛身下的木桶裏。

    她金色的頭發紮了起來,盤在了頭頂,幾粒汗珠從額頭上滲了出來。當汗珠累積了足夠多的水分後,隨著手上一用力,身體一動之下便流了下來,滑過了她的臉龐。

    “你在看什麽?”多娜轉過了臉,綠色的眼珠盯著他問。

    “看。。。毛孔和。。。汗珠。”他的確是在看這兩樣東西。

    阿圖早上已經用推車送了二桶奶,每桶二十斤。等這兩桶擠好了送走,早上送奶的活就算幹完了。

    “笨蛋。”她輕蔑地掃了他一眼,然後迴過頭去繼續幹她的活,“你要是覺得我漂亮可以直接對我說。”

    “你的臉長得不錯。”他承認道。

    多娜笑了,臉上露出幾分自得的喜意,說:“豈止是臉,哪兒都長得不錯。”

    “可我就看到了臉。。。嗯,還有手,手也長得不錯。”

    “這就夠了,難道你還想看點別的什麽?”

    阿圖語塞,一時不知該怎麽迴答。

    “我說你啊。如果想泡妞的話,得嘴巴甜點,還得有些文化,說點好聽的詞。”

    “哦,比如呢?”

    多娜再次轉過臉來看他,露出了一股恨其不爭的眼神,說:“你這麽笨,看來是很難泡到女人了。”

    “噢。”

    棚內的空氣陷入了沉悶。

    終於,還是阿圖打開了話題:“我覺得你和其他的奴民不太一樣。”

    “哪裏不一樣?”

    “他們平時行事都很小心,但是你很隨意。”

    的確,城裏的那些奴民如果看到自由民迎麵走來,一定要側身,做個讓位的謙恭姿態;同一間屋子裏,如果有自由民站著,奴民就絕對不能坐;自由民說話之時,奴民隻能聽著,既不能插嘴也不可反駁;連吃飯的庖堂奴民也是單獨的,聽說那裏的夥食要比自由民差了不少。不過多娜卻不同,她一向都是挺著胸,趾高氣昂地走來走去。

    “那是因為有人罩著我,傻瓜。”她麵無表情地說。

    “罩著是什麽意思?”

    “有些人在這裏很有權力,如果你跟他們關係好的話,他們就會照看著你,那樣別人就不敢惹你。懂了嗎?”她轉過頭來,對著他一揚下巴,做了個“清楚了嗎?”的動作。

    “哦。”阿圖明白了,於是他湊過頭去繼續問:“那你和誰關係好?”

    “死笨!”多娜橫了他一眼,就不再理他了。

    過了一會,阿圖又問:“那我應該跟誰搞好關係?”

    “死笨!”

    “那我們的關係算不算好?”

    “死笨!哪有這麽直接問人的!不過還算可以,但可以更好。”

    “怎麽樣才能更好?”

    “死笨!”

    再次沉默了好一會,他忽然說:“能不能讓我試試?”

    多娜在他臉瞅了一陣,就站起了身,把位置讓給了他。

    “哞!”一聲大吼,阿圖眼前的奶牛對著他怒目而視,原來他手上使力太大,把奶牛捏得痛了。

    “說你是笨蛋就是笨蛋,讓開。”她把他推開,然後自己坐迴到了原位。

    多娜擠了一會奶,隻覺得身邊安靜異常,轉頭望去,見他的目光直鉤鉤地隻盯著自己胸部看。。。

    這個小子,看上去憨,原來也是個不老實的。

    “啊,不好了,桶裏好象掉進了一個蟲子。”多娜作出副大驚失色地樣子。

    “哪裏,哪裏?”阿圖連忙伸頭去看,忽見眼前一花,兩股白色牛奶噴得他滿臉都是,耳中卻傳來多娜一連串肆意的笑聲。

    阿圖情知上當,卻隻是用衣襟與袖子擦幹了臉上的牛奶,然後坐了下來,繼續等著多娜擠奶。

    多娜見他這般,也就收斂了笑,繼續擠奶。再擠了一陣,忽然歎了口氣說:“你的確是和別人不太一樣?”

    “怎麽不一樣?”

    “要是換了別人,興許就要罵我了,”她頓了頓,然後悠悠地道:“也興許會乘機想占我便宜。”

    “哦。占便宜,怎麽占?”

    “唉,”多娜長歎一口氣:“你仍然隻是個笨蛋而已。”

    ※※※

    “阿圖!”

    阿圖從自己小屋的窗口中伸出頭去一看,是小開站在樓下,他就住在阿圖房間的正下麵。

    月光昏昏暗暗的,排屋外掛著一溜風燈。在這隱約模糊的光線下,隻見他穿著一身的黑色,還戴了頂黑瓜皮帽,打扮得象個盜賊。

    他正朝著這上麵準備喊上第二聲,見他探出頭來,便低聲道:“下來。”

    “幹什麽?”阿圖匆匆地趕到了樓下。

    “帶你去看好東西?”

    “什麽好東西?”

    “你去了就知道了。”

    於是,小開帶路,二人神神秘秘地,一路四處窺探著摸到了傅家大院的外麵。

    接著,小開爬上了一棵大榆樹,阿圖也隨後爬了上去。這棵樹枝葉茂盛,枝幹很粗,人在樹杈上站得穩穩當當的。

    樹杈之下就是圍牆,離圍牆不遠就是傅異一家所住樓房的背麵。圍牆離房屋的牆壁隻有兩丈左右的距離,之間並無道路,土地上栽種著些矮樹與花花草草。

    深秋的夜晚,家家戶戶都緊閉著窗戶,燈火透過了窗紙隱隱約約地將屋裏的人影給映照出來。

    “我們要看什麽?”阿圖詫異地問。

    “嘿。這裏可是我發現的,晚上可以看到女人洗澡。”

    “哦。。。在哪裏?”

    “等一下,還沒出來呢。”

    “哦。”

    等了老半天,小開終於激動地說:“來了。快看。”

    一樓的一間原本是燈火昏暗的房間忽然大亮了起來,一個女人的身影出現在窗紙上。

    接下來,這個女人慢慢地脫去了衣服,然後半蹲在那裏洗了起來。

    在這裏,除了使用大木桶泡澡之外,洗澡一般都是用木澡盆。既是在地上擺了個澡盆,人就站在盆子裏洗,眼前的這個女人想來就是在用澡盆洗澡。

    她洗得很仔細,先從脖子開始,然後逐漸地往下洗。。。在這個過程中,她還時不時地站起來擦身。

    在某種情況下,她的脖子、肩膀、腰肢相互間配合著,就讓一些重要的部位在窗紙上顯現得十分地突出,效果便是份外地撩人。

    “這是小霞。”小開斬釘截鐵地說。

    “你怎麽知道?”阿圖吃驚地問。這窗戶上隻有個窗影,小開居然知道是誰。小霞是傅異那院的婢女,生得一頭黃毛,又瘦又小。

    “她的個頭不高,身體也瘦,胸也小。”小開邊迴答,邊指著自己身上同樣的部位,隻是雙眼卻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影子,須臾不舍得離開。

    “這樣偷看別人洗澡不好吧,我有種做賊的感覺。”

    小開嗤笑一聲,說:“誰知道你偷看了。再說,看了又怎麽樣,她又不少點什麽。”

    阿圖“嗯”了一聲,然後問:“那她會不會開窗?”

    “啊。”小開驚訝地轉過臉來道:“你瘋了,誰會在洗澡的時候開窗。”

    “哦。。。難道我們隻看影子?”阿圖推開了一根擋住側麵的枝葉,露出了小開那對冒著綠光的賊眼,難以置信地問。

    “是啊,那你以為看什麽啊?”小開眼中的綠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要貪心不足好不好”的表情。

    過一陣,小霞終於洗好了,消失在窗紙上。

    “她走了,我們走吧。”阿圖準備下樹。

    “等下。哦,是多娜,她出來了。”小開抓住了他的胳膊,興奮地說,綠光又開始閃爍了起來,而且越來越盛,在月照下熠熠發亮。

    “噢。”阿圖趕緊全神灌注於窗紙之上。

    果然,窗紙上出現了一個影子。接著她開始脫衣服,然後也洗了起來。

    影子顯示著,多娜的身體要高得多,也豐滿得多,曲線極度的美好,胸也很大。

    “這西洋娘們可真不賴。”小開讚歎著,一絲口水掛在了他的嘴角。

    “嗯。。。真不賴。”阿圖呆呆地附和著。

    他記得,多娜今天早上還說過:“豈止是臉,哪兒都長得不錯。”

    想到“哪兒”這個詞,他覺得身體裏莫名其妙地就湧上了一股熱潮。

    “聽說她和好幾個人有一手。”小開悠悠地說,又展露了他一貫的羨慕神色。

    “有一手?是什麽意思?”阿圖不解地問。漢語中有很多詞有著極其特別的含義,光從字麵上是理解不了的。

    “是。。。嗯,先看,看完再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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