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晚最近一直被一個問題所困擾,葉楠自從兩年前開始就不再把下棋得來的獎金給她,現在兩年時間過去了,小孩兒應該是攢了不少錢,可他把那些錢到底花到哪去了,卻一直未被林向晚偵破。


    林向晚自詡為警隊中一員,可連這點小案件都破不了,實在太傷自尊。


    她在身為人母不應該對小孩子的隱私太過關注要給他自由成長的空間,以及老娘是他娘他是老娘生的憑什麽老娘不能管他的錢之間搖擺不定,以至於夜不能寐。


    她睡不好,楚狄也睡不好,這兩人同居也有兩年,起初是因為林向晚覺得兩個房間分睡,晚上起來照顧楚狄不方便,後來楚狄的身體漸漸好了,這習慣也就留下了,反正相安無事,睡在同一張床上,冬天的時候還能多個人取暖,林向晚倒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妥。


    楚狄扭身,看見她睜著眼睛瞧著天花板,她的眼睛很亮,像是某種貓科動物,眼眸的晶體反射出夜燈的光芒,就像是兩顆黑色的水晶石一般。


    “怎麽又不睡?在想案子?”他開口,順便把林向晚朝自己的方向攏了攏,她的體溫比一般人略低一些,夏天的時候抱起來很舒服。


    林向晚皺眉,“我在想葉楠,你說他把獎金藏到哪裏去了?”


    “你也太愛操心了,他自己贏來的錢,他願意怎麽花不行。”楚狄歎口氣,這女人看來最近是太閑了,以往她工作忙的時候,連吃飯的時間都在想案情,根本不會拿這種事情來為難自己。


    林向晚嗤了一聲,顯然是對楚狄的這種說法十分不滿,“小孩子自控能力那麽差,萬一學壞怎麽辦?再說我也不是想要他的錢,我幫他攢老婆本嘛。”


    “那萬一他就是把錢花在女孩子身上了,你這樣不是白操心。”


    “什麽叫白操心!!他才多大!!現在就學會泡妞了,以後可怎麽辦?他要是敢變成玩弄女性的花花公子,看我不打斷他的腿。”林向晚怪叫一聲,義憤填膺道。


    楚狄嗬嗬地笑,揉了揉她的頭,她最近嫌天氣熱,就把留了幾年的長發一剪刀剪掉了,新剪的頭發摸上去有些毛碴,不過卻依然柔軟適手。“你想太多了,葉楠不會的。”


    自己的兒子,自己當然知道。家裏的條件雖然不錯,但因為以前過了幾年苦日子,所以葉楠並不是個大手大腳的孩子,隻有對小珍是大方的,小珍想要什麽,葉楠都會毫不猶豫的買給她,不過鑒於現在年紀的小珍基本上就是個吃貨,想要擺平她,一兩頓m記就能搞定,所以林向晚估計她也不會獅子大開口,把葉楠的小金庫都挖光。


    “喂,你以前有沒有送女孩子很貴重的禮物?什麽時候送的?”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來葉楠到底把錢花在哪裏,林向晚幹脆不想了,反正也睡不著,支起身體有一句沒一句的和楚狄聊著。


    楚狄聽了她的問題,一楞。


    他以前確實送過很多女人,很多值錢的東西,但貴重……


    “要多貴重?拿什麽來衡量?”


    “就是那種自己覺得很心愛的,可能不是價值連城,但卻是費了一番工夫才得到的。呐,像我們單位有個小姑娘,很喜歡一款便利店裏推出的係列玩具,她男朋友在她生日的時候,就跑了全市的便利店,給她集齊一套,大概就是這樣的東西。”林向晚答道。


    親之欲其貴也;愛之欲其富也。對於心愛的人,總希望他能過得好,所以恨不得把全世界最珍貴的東西都送給他。可是對於那人來說,也許一些看起來並不起眼的小東西,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但給予的人,與接受的人,有時候往往不能想到一起去。


    類似於這樣的事情,楚狄從來也沒做過,他以前太忙,所以時間都用來絞盡腦汁地去想怎麽賺錢,沒那閑工夫卻跑全市的便利店,但林向晚所描述的感情,是他可以理解的。


    他也曾挖空心思想要討一個人歡喜,找到一枚他認為最完美的星貝送給她,雖然那貝殼上鑲嵌的寶石已經足以買下整片沙灘,但對他來說,最珍貴的,也隻是那隻不值一文的星貝。


    可是……她卻還給了他,和她的葬禮通知,以及離婚協議書一起。


    至今那隻星貝和那些東西仍鎖在他的私人保險箱裏,不敢多看一眼,生怕會把自己好不容易長出的心頭嫩肉,再次刺得血肉模糊。


    “你呢?你有沒有收到男人送的禮物,很貴重的那種。”楚狄不想迴答這個問題,就不著痕跡的把皮球踢過去,林向晚傻傻地沒有多想,把腦袋歪在他的手臂上,“當然有啊,我上初中的時候,鄰坐的男生可喜歡我了,一直暗戀了我兩年呢。初三的時候我爸爸病重,我去醫院陪了他一個星期,那男生就幫我抄了一個星期的筆記,每天放學送到醫院,哎……那白衣如雪的少年喲……”


    林向晚隻顧沉浸在自己的唏噓之中,根本沒意識到自己身旁的這個男人已經麵容扭曲,白牙交錯。


    “那後來呢?你和他好了?”楚狄按捺住捂住她的嘴,然後把她胖揍一頓的想法,問道。心裏暗自思量著,明天一定要去林向晚以前讀過的初中問問,那個同桌到底長了個什麽歪瓜例棗的模樣,讓她思念至今 !


    林向晚長歎一聲,“當然沒有了,我當時多單純啊,還以為他是想競選班委,好在初升高的時候加幾分嘛,現說那個時候,你開始對我父親的公司下手,我爸爸是個不頂事的,公司欠了銀行很多貸款,我哪有美國時間去想這種兒女情長,光顧著求爺爺告奶奶地向別人借錢還債了……”


    幸好,他是下了手,而她當日確實也遲鈍得可以,否則的話,自己今日不知又要多幾個勁敵。


    想到這裏,心情莫名的好轉,楚狄把林向晚往懷裏一卷,“睡覺睡覺,明天還要早起上班,你不怕出眼圈?”


    林向晚來不及繼續哀悼自己早喬的青春歲月,就被人強迫著去見了周公。


    家裏的二層原有一大部分空間是給許明翡準備的,後來許明翡走掉了,那個地方就還按原來的模樣保留下來,後來楚昊住到家裏,最開始是和葉楠一起住,現在兩個孩子都打了,林向晚決定把樓上的空間重新裝修。


    裝修和采買家具一向是最費錢的,不過她這兩年也攢了不少,再加上楚狄把自己的存款卡都放在她這邊,讓林向晚倒是不用為錢再擔心。


    楚狄現在做什麽生意林向晚並不是很清楚,隻是大概知道他和鍾昆聯手幹些什麽,不過具體細節她並不知曉,也從不打聽。


    鍾昆這幾年出息了,珠寶買賣做得風生水起,大有和百裏家分庭抗禮的意思,雜誌上都稱他為新一代的鑽石小王子。


    小王子偶爾會來林向晚家蹭飯,有時候也會借住。不過他從來也不住客房,而是在二樓許明翡待過的時候窩一宿。有時候林向晚看他實在太可憐,就想給他抱一套被褥,可等進去房間後才發現,他其實根本沒有睡。


    他的眼中沒有絲毫的睡意,有的隻是凜冽的寒光,以及莫名的追悔。他看向林向晚的目光,就像一隻受了傷的野獸,明明是如此的害怕,卻要強裝堅強。


    在打算裝修之前,林向晚特意找楚狄商量過,因為擔心把房子布局改動了,鍾昆會難過。


    楚狄想了想卻說,“遲早要放手的。”


    是啊,遲早要放手的,長痛不如短疼,鍾昆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他隻是舍不得罷了。


    裝修時請的設計師是蘇岑介紹的,原來也在h大讀書,後來出國深造了幾年,人很年輕,才25歲,名字很好聽,叫秋白露。林向晚開始覺得她年紀太輕,恐怕設計風格會和自己想像中的有所出入,畢竟五年就是一個代溝,但看了秋白露的設計圖之後,她立刻改變了主意。


    這年頭,已經很少有人這樣用心的工作了。


    和大多數設計師的電腦製圖不同,秋白露的設計圖是純手工製畫的,彩色的鉛筆線條極其精準,同時又不失雅稚,讓人一眼看上去就有種豁然開朗的清新。


    在她的設計圖裏,她不光把二層樓閑置的房間做了重新布局,而且還把樓下的房間也進行了細微的改動,這些改動幾乎不用林向晚再花什麽大錢,隻是增加一個隔斷,或者改一改壁紙的顏色,就讓整個家重新煥發出不一樣的光彩。


    秋白露來送設計圖給林向晚看的時候,一家人都在,葉楠和楚昊圍在設計圖前,不禁連連咂舌,楚昊用手指指著自己未來的房間道,“這裏好漂亮……我真的可以住麽?”


    “當然啊,這是你的家,你以後都和小楠哥住在樓上的。你們是好兄弟,也要做好鄰居哦。”林向晚抱起他,親了親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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