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知道世上有鬼之後,清樹便知道什麽是恐懼。但他所知道的鬼,卻和電影裏,小說裏,有太多的差別,甚至可以用科學去解釋。以至於清樹以為,鬼的存在,也是要遵守物理科學的,斷不可能做多一些長的事情,最多,隻是生命形態不一樣罷了。

    但是,事實擺在眼前,當門關上的那一刻,清樹覺得天都要塌了。自己所堅持的,自己所信仰的,全都是屁,那些虛幻的東西,現在全都派不上用場,自己所能抓住的東西,隻有手中的水果刀。

    但是,那又能怎樣呢?

    房間裏仍然傳來東西掉落的聲音,本來就沒有什麽光線的化妝室,此時成了完全封閉的獨立空間。

    隔離的,似乎並不隻有光線,還有生與死…人就是這樣,當你認為事情一切有理可尋時,並且已找到自認為是解決問題的途徑,自信就會膨脹到蒙蔽自己的情況。然而當意外生,事情出自己的常理範圍後,別說是冷靜,就連理智恐怕都會失去。世上太多的情感都可以虛假,唯獨恐懼欺騙不了人心。

    身後的化妝台被清樹撞得吱吱作響,掉落在地上的東西不停地翻滾著,喧囂著。他瞪大了自己的右眼,絲毫不敢放鬆。手中的刀不停的抖著,同樣頻率的還有自己的雙腿,以及狂亂的心跳。

    (在哪?為什麽感覺不到,肩膀上的手又到哪去了,難道是幻覺?那門又是怎麽迴事?啊~到底是怎麽迴事啊!!)

    清樹大口地喘著粗氣,狹小的屋子內,讓清樹覺得異常壓抑。他的內心真的已經崩潰了,現在支配著他的,除了想活下去的本能,已經什麽都沒有了。清樹真的很想衝到門口打開門逃出去,然而有一個原因,讓他沒敢這麽做。

    那道門,此時還打得開麽?

    要是這故事生在電影裏,清樹不用去猜就知道,那門肯定開不了,這是多少恐怖電影裏的一個共同點,幾乎有些狗血的情節。然而此時,那道門能否打開,已經決定了清樹的生死。

    屋裏又恢複了寂靜,就好像剛才什麽都沒生過一樣。狹小的空間裏,仍然隻有一個存在生命跡象的人。

    時間在這一刻似乎生了靜止,清樹穩了穩自己的唿吸,努力的感受著周圍的一切,然而事實卻並非如他所願,一片漆黑的化妝室裏,仍然什麽都沒有。若不是剛剛那道詭異的門,他甚至相信自己剛剛是眼花了。想到這裏,清樹不覺背後有些涼,他慢慢的轉過身去,想再次證實自己是否花了眼。

    鏡子……自從黃帝統一中原之後,鏡子便誕生了,它一直存在於人類的曆史足跡中,印證了多少的興衰王朝。它的材質隨著人類的展而日新月異,作用也越來越多。但是,它最初的根本,也一直保留至今,成了我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必需品。至古以來,鏡子似乎都與辟邪有關。明代大醫學家裏李時珍對鏡子的看法在《本草綱目》中說,“古鏡又名鑒、照子”。古代沒有玻璃,自然是銅鏡。“銅鏡主治:驚癇邪氣,小兒諸惡,避一切邪門,女人鬼交,及治暴心痛,百蟲入耳鼻中,將鏡就鼓之,即出……

    然而生活在現代的人們,聽說更多的,反而是鏡子招鬼。有人說長期放在陰暗處的鏡子,放在陰暗處長期吸收陰暗之氣。也有人說從風水上講,鏡子是屬陰的,是另一個世界的窗口。所以風水上關於鏡子有很多的講究。當一個人的時候,人周圍的氣場是很弱的,容易招邪。西方,更是有打破鏡子招邪的說法。究竟誰說的才是真的?

    鏡子裏的清樹正緩緩的轉過身來,要是換作一般人,根本是看不到鏡子中的景象的,屋子裏,根本就沒有任何光源。可是那隻右眼,卻對黑暗中的任何事物異常敏感。隻見鏡中,一個麵無血色,滿眼驚恐的男生,正顫抖地站在化妝鏡前,怯怯地看著另一個自己。如果那是另一個世界的人,此時他又想告訴清樹什麽?

    從鏡子的景象中,清樹沒有現那雙可能是眼花看錯了的慘白的手。他偏過頭,用左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肩,涼涼的,簡直都有些陌生。

    如果這時有個人站在清樹身旁,他一定會驚得說不出話來,因為……鏡子裏那一個他,還是怯怯地站在那裏,絲毫沒有移動的意思,那臉上的表情,根本就是清樹第一次看到鏡子中自己的樣子,除了那不見的雙手,根本就是沒有任何變化!

    而此時,清樹卻還停留在剛剛的深思中,他隻是單手扶肩,強忍著內心的恐懼,並不想再看鏡中的自己,說實話,午夜照鏡子,說不出來的不舒服。

    (確實是看到了,今天穿得一身黑,那兩點白色的東西很紮眼,而且我還特意走近了去辨認……確實是手沒錯!!究竟在我肩膀上有多長時間了?之前根本就沒感覺沒有啊。根本就沒有辦法用什麽東西解釋,什麽力場,什麽本心,什麽變異,有什麽用,有什麽用啊)

    左手在肩膀上一點點地加大力度,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來。一直以來,自己都在做著荒誕的事情,現在別說退路,連前進的路在哪裏都不清楚。現在,清樹隻想迴家,周圍那隻有自己可以看得清的黑暗,此時已是真的黑暗,沒有方向,沒有安全感。

    不過要出去的前提,還是得先打開這道門……

    清樹邊向左轉身,邊警惕著看著屋內,他慢慢挪著步子,一點點地向門靠近,直到門把手那冰涼的觸感從手臂上傳來。然而,當到了開門那一刻,清樹反而緊張起來。門,還打得開嗎?門外,還是原來的門外嗎?

    不難想象,當清樹搬動門把手,卻現,似乎被什麽東西卡住了一般,絲毫不用不上力,焦急的清樹轉過身雙手使勁地搬著,可是門就是打不開,正在這時,身後一陣陰風襲來,清樹驚恐地迴過頭……

    亦或是,清樹背對著門,左手輕輕地搬動著門把手,隨著哢嚓一聲,門鎖被打開,清樹歡喜地打開了門,轉身欲走,卻不想迴過身時,一個披頭散,身穿潔白長衣的女人正站在門前,緩緩地抬起了頭……

    (夠了!!不要再想了!!)

    鬼很可怕,但是心裏有鬼更可怕。已經經不起什麽波折了,清樹一刻也不想在這裏呆下去,他慢慢地搬動了門的把手,那轉動而扡拉著產生的彈簧聲很是刺耳,每一次震動都連帶著清樹一次心跳。上衣已經完全被汗水浸透了,比清樹平時在舞士堂訓練時流的汗不知道多了多少倍。直到最後手上傳來了絕對阻力,清樹轉過身,推開了門。

    外麵,還是和才進來時一樣,沒有什麽變化,空曠的舞台,自己仍然是唯一的一個活人。清樹不自然地苦笑了一下,現在的電影真的是能害死人,以至於自己連開門都猶豫了半天。隻是,剛剛在屋子裏生的事,清樹怎麽也想不明白,究竟是誰關了門?

    (風?不可能,所有的窗戶都是關閉的,這裏唯一開著的隻有自己來時的門,門外也隻有一樓的衛生間窗戶還是開著,風怎麽可能吹到這裏,再說這麽重的門,也吹不動啊……有人跟著我一起進來的?也不可能,我已經仔仔細細地檢查過舞台的所有角落了,連個鬼都沒看到,怎麽可能還藏著一個人?剛才生的事……)

    僅僅是一瞬間的想法,清樹知道前兩個猜想根本就不可能成立,反而是那最荒誕的才最可能。好在清樹開門並沒有看到恐怖的鬼臉。這至少還能讓他稍微安心點,一想到身後這間詭異的屋子,背後不覺又有些陰風陣陣地感覺,連忙抬腳準備離開屋子。

    “咯咯咯咯……哢!!”

    清樹一隻腳剛邁出化妝室,卻不想腳根本就沒有碰到地麵,而是踩在了一個東西上,一時沒收住力,隻感到腳下傳來類似斷裂的聲音,感覺好像是一個圓圓的東西,被自己一腳踏在上麵,最後似乎那個東西承受不住清樹腳下的壓力,“哢”的一聲,凹了下去。由於時間太短,事情太突然,清樹根本來不及反應,直到事已如此,他才猛的抬起自己的腳,低下頭看個究竟。不看還好,這一眼,清樹覺得自己都快要昏過去了。

    門外的地上,一個不知是死是活的白衣人身子衝舞台旁邊的樓梯躺在地上,看它那長長的頭,似乎是個女人,而它的頭,正是剛剛被清樹踩在腳下的東西,而剛剛那一腳,清樹感覺得到自己幾乎都把它的顱骨踩裂了,整個大腦呈一個凹陷的形狀。什麽人的骨頭能這樣的脆?清樹心裏慌了,而躺在地上的女人,不知死活。

    (鬼,絕對是鬼!人的骨頭怎麽可能會是這樣,不可能不可能,這不是真的!不是說鬼隻是電波嗎?為什麽我踩到它了,為什麽,啊!!!!草你媽,你到底是什麽啊!!)

    時間不會給清樹想明白的機會,地上的女人也不會,骨頭摩擦出的“咯咯咯”的聲音從那凹陷的頭中出,淩亂的頭紛紛向腦後順去,女人的一支手費力地想要支撐起身體,緊貼地麵的頭正一點點的抬起,而另一支手直直的長開,向清樹的腳踝伸來!!

    “啊!!滾!!”

    來不及再想什麽了,危險就在眼前,清樹慌忙地想要把門關上,雙腿盡量地向後躲著,可是這樣的姿勢手根本就用不上力,女人…不,是女鬼,她伸出的那隻手牢牢的卡在了門逢裏,不時地傳來骨頭斷裂的聲音,但她仍然長開五指,拚命地向門裏擠,一點點,一點點的……清樹保持著近乎45度的角度,右手攥著水果刀支著牆壁,左手使勁地扣著門,即使如此,女鬼的手已經快摸到清樹的褲腿了,而且,那手臂的長度,已經出了一個正常人所有。

    他明白,如何真的碰到了,絕對不會是摸一下那麽簡單……

    (去你媽的!)

    女鬼的手已經觸到了清樹的褲腿,清樹知道再這樣下去,自己一定會被抓住,不管鬼是什麽,至少此時它是有**的。人在危機時刻隻會有兩種選擇,一個是激了潛能,一個是束手就擒,兩種結果,一個是生,一個是死。清樹已經不知道什麽是思考了,經過了上一次的死亡洗禮,他明白等待永遠不可能解決問題。他本能的雙腳跳起,狠狠地踏在牆上,雙手握緊把手用力一拉,隨著身下傳來了骨頭的斷裂聲,門再一次被關上了。

    像蜘蛛俠一樣掛在門上的清樹小心翼翼躲開了身子下的斷臂,然後快退到另一邊的牆角,蹲下來大口喘著粗氣,不是剛才的動作消耗了他多少的體力,而是心理上的危壓讓他渾身脫氧。他蜷縮在牆角,右眼直盯著地上那女鬼的斷臂,生怕它再次動起來。就這樣僵持了幾分鍾,直到清樹右眼痛得不行,這才作罷。但他仍然不放心,目光始終不肯離開那慘白的斷臂。女鬼的衣袖還夾在門縫裏,傷口處沒有出一點血,隻能從衣袖的凸起處證實,這是剛剛被門硬生生擠掉的,女鬼的手。

    (媽的,不是說是什麽狗屁電波嗎,不是說隻是攻擊人的心靈漏洞嗎,老子差點都被串糖葫蘆了,去他娘的幻覺,如果這都是幻覺,老子寧願相信這都是真的!)

    盡量讓自己保持冷靜,可是現在這個情況,清樹已經很難做到了。他努力地思索著剛剛生的事情,他知道,今晚如果還是不能做出了斷,即使活過今天,自己也逃不了下個月的命運。而且,可能也不光隻有他自己……

    (如果說,這隻是擴大我心靈漏洞的一種手段,隻是一種手段的話,按楚天的話來說,這是潛意識上的催眠,即使這都是幻覺,隻要我認為自己受傷了,那我就是真的會受傷,除非本心足夠堅定,否則恐懼就會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直到被自己的恐懼殺死。草!!那這還是哪門子的幻覺啊,這明明就是真實!!楚天!!沒有本心的我,沒有力場的我,根本就沒有抵擋這真實的能力,你他媽就是在害我,你根本就沒打算讓我活著,18號樓那件事還不算完,你又想辦法讓我自己往套裏鑽,草你媽,老子今天死了,憑這股子恨意,老子絕對托生個惡鬼,不把你扒皮抽筋誓不罷休!!啊!!我他媽恨啊!!)

    屋子裏,清樹的喘息聲還是那麽劇烈,隻是這氣氛明顯變了,如果說原本隻是恐懼的顫抖,那麽現在就是憤怒的顫栗了。由於現在左眼根本就看不到任何東西,兩支眼睛的神態完全不同,一個是茫然,一個則是充滿了恨意,激動得連眼珠都在顫抖。情緒已經戰勝了理智,清樹現在腦子裏,除了恨,什麽都沒有。

    化妝室還是那間化妝室,除了清樹本人,這裏的任何東西都沒有動過,地上散落的化妝道具,另一麵牆角的櫃子,旁邊的一排椅子,以及,化妝鏡。

    還有一個,那就是,化妝鏡裏的人,那個從一開始就站在那裏的清樹,那個表情略帶驚訝的清樹,仍然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好像那並不是鏡子,隻是一幅畫像一般。不過,如果有人仔細看去的話,會現,那個清樹,臉部的顏色好白,嘴唇鮮紅,頭似乎比之前要長了好多,慢慢的,都快要遮住了他的雙眼。

    可是角落裏的清樹並不知道這些,他仍然怒視著前方,屋子裏,一個清樹蜷縮在牆角,麵目猙獰,而另一個鏡子中的清樹,嘴角似乎微微上翹,鏡子上,出現了一圈波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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