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甫一箭雙雕,表麵上看似完全為楊國忠和李正考慮,提拔李正為戶縣法曹,罷免戶縣原法曹吳高明的官職,在戶縣衙門白衣自效。


    但是實際上李林甫已經篡改了玄宗皇上的本意,不讓李正出任京兆府判佐一職,而讓他出任戶縣法曹。


    皇上的旨意,李林甫都敢擅改。


    而且改了之後,還不得罪任何人。


    這就是李林甫的高明過人之處。


    李林甫就是狡猾,雖然降低了李正的官職,但還想得到楊國忠和李正的感恩。


    做人做到李林甫這種境界,史無前例。


    至於皇上哪裏,李林甫已經想好了說辭,要是皇上真的問及此事,李林甫就說人家李正自己想要在基層曆練,不想直接升任京兆府判佐。


    想好了這一切說辭,李林甫於是抱拳衝楊國忠說道:


    “楊大人,李正提拔為戶縣法曹的事情,就煩勞您去通知他本人,我因為公事繁忙,就不去親自通知他了,好不好?”


    楊國忠有搬倒李林甫的心,但是沒有搬倒李林甫的手段,他每次見李林甫,都緊張的滿頭大汗,不知所措。


    聽說要讓自己去通知李正升遷的事情,楊國忠急忙起身感謝說道:


    “謝謝李大人,謝謝李大人,下官一定會把此事通知李正,請大人放心好了,”


    李林甫品了一口茶,故意斜眼看看楊國忠,說道:


    “楊大人,我聽說你曾經建議讓李正出任禦史台高官,是不是有這種事情?”


    楊國忠知道,李林甫要是問啥事情,你必須要有幾十個心眼子提防,一句話要是說不對,一會兒就會被舉報到皇上哪裏去。


    楊國忠想了片刻,說道:


    “是下官的下屬們大力舉薦李正,說此人能力超強,斷案如神靈,所以下官以為,朝廷不是正缺這樣的人才嘛,打算舉薦他為禦史台行走官員。”


    李林甫一陣怪笑,說道:


    “嘎嘎嘎,楊大人的想法和我幾乎一模一樣,但是,你也要知道,提拔李正不是啥大事情,可是那些比李正還要優秀的人才,他們可不這樣看。”


    楊國忠聽出來李林甫的意思,於是接話說道:


    “是是是,那些明經科和那些相當優秀的進士,他們更加希望被提拔,所以李大人還是考慮事情長遠,您說的對,李正不能連升三級。”


    李林甫點點頭,說道:


    “這是皇上的意思,懂嗎?在我看來,還有一個不能提拔的原因,是因為像判佐這樣的判官,需要在基層鍛煉,基層冤案很多,尤其是戶縣,這些年不知道怎麽搞的,搞的所謂的冤案堆積如山,李正這樣的人才,應該留在哪裏才對,你說是不是?”


    楊國忠沒有當即表態,他在思索李林甫到底要說啥。


    李林甫最後笑著說道:


    “對於李正,我們要好好培養此人,所以不能著急,戶縣法曹主管戶縣刑獄,我希望他能夠在戶縣好好幹,破解冤案,日後必定會有提拔。”


    李林甫如此說話,楊國忠這才明白,是這個老狐狸不想提拔李正,但是至少他還答應讓李正來當戶縣法曹,這已經相當不錯。


    李正立下大功,從判佐升任戶縣法曹,也是一件好事啊。


    楊國忠對李正此人大為欣賞,而且是皇上要親自提拔李正,這是好事,楊國忠當然願意通知李正,而且他還想見見李正本人,看看此人的風采如何。


    楊國忠一直在暗中關注李正。


    李正升任戶縣判佐,還是楊國忠舉薦的,楊國忠一直派人打聽李正怎麽樣幹事業,從張小翠上吊案,再到張鄉紳滅門案,最後到梅花殺手案,李正幹的很出色。


    尤其是梅花殺手案,李正已經暗中上書楊國忠,書中詳詳細細說明們梅花殺手案和背後的親王謀反案的關聯,希望楊國忠稍等數月,李正必然破解謀反案!


    根據楊國忠的消息,謀反案牽扯朝廷親王和李林甫。


    隻要這樁案子破解,楊國忠就可以向皇上舉報李林甫和親王們,給他們定一個謀反的罪名,不死也得殘。


    想到這裏,楊國忠立刻說道:


    “嗬嗬嗬,既然李大人和朝廷提拔李正,這是一件大好事,李正是個人才,我也想見見他,好好和他談一談,督促他辦好戶縣的刑獄,為國家出力!”


    楊國忠此言一出,李林甫有些疑惑的問道:


    “楊大人難道要請李正來長安,然後當麵通知他升任法曹的事情?”


    楊國忠笑眯眯的說道:


    “李大人說的對,我聽說李正此人風采過人,而且斷案如神靈,我很好奇,因此想請他來長安,當麵看看他,然後順便告訴他升任法曹的事情。”


    哦哦哦,


    李林甫不想讓楊國忠把李正招到長安來。


    李林甫這樣想是有原因的,一來是李正要是來到長安,必然要被皇上接見,皇上接見李正,肯定要問及他當官的事情,李林甫擔心自己壓製李正的陰謀敗露。


    二來是,李正要是來到長安,就有可能被皇上留在長安,禦史台和大理寺急需這樣的人才,皇上一高興,還指不定讓他當啥大官哩。


    李林甫滿心嫉妒仇恨,但是不能當麵不讓人家來長安吧?


    李林甫隻好說道:


    “行行行,李正是個人才,為大唐立下大功,來長安見見世麵也是可以的,嗬嗬嗬,這個事情就由楊大人處理吧。”


    楊國忠起身告辭,李林甫還不忘記囑咐他說道:


    “楊大人,我也有一個請求,不知道該講不該講?”


    楊國忠抱拳說道:


    “李大人是當朝宰相,有啥事情盡管吩咐下官!”


    李林甫狡猾一笑,說道:


    “我有一個請求,等到李正李判佐來到長安,老臣想請他來我們家,好好和他談一談,不知道楊大人是否容許?”


    楊國忠心裏暗罵李林甫,好一個老狐狸,李正是朝廷任命的官員,又不是我楊國忠的家奴,你李林甫想見,還裝模作樣的要取得我的容許在,還不是笑話嘛?


    楊國忠心裏生氣,嘴上卻不敢說道,隻是說道:


    “哪裏,哪裏,李大人說笑話了,您想見李正是好事啊,等待此人來到長安,我一定讓他來見李大人!”


    李林甫抱拳說道:


    “好好好,咱們一言為定。”


    ……


    楊國忠迴到府邸,立刻命人起草一份任命李正為戶縣法曹的任命書,讓幾個親隨騎著快馬飛奔戶縣衙門,交給縣尉劉雄嚴格辦理。


    另外,楊國忠還寫了一份密信,囑咐親隨跟班一定要親手交給李正和薑明哲,他希望李正和薑明哲盡快替他辦好此事。


    楊國忠的跟班快馬加鞭,帶著兩份信件,風風火火趕往戶縣。


    李正破解了梅花殺手案,而且上書楊國忠,說明謀反案和梅花殺手案的關聯,希望楊國忠稍等幾日,李正即可破解謀反大案。


    李正做事周密,深得薑明哲的欣賞。


    薑明哲特意在戶縣最高檔的酒肆請了李正一桌子。


    一桌子酒菜非常豐盛,但是吃酒的人隻有薑明哲和李正兩個人。


    這位京兆少尹舉杯敬酒,對李正說道:


    “李正,這次多虧你救了我,不但破解了梅花殺手案,而且隻用一份書信就擺平了不可一世的楊國忠楊大人,你真的相當厲害。”


    李正喝下薑明哲的敬酒,擺手說道:


    “薑大哥太客氣,我和薑大哥是結拜的生死兄弟,這些小事何足掛齒?以後我們兩個合作的日子長著哩,有好多事情李正還要請教薑大哥。”


    薑明哲點點頭,然後說道:


    “李正老弟,這次你連破三案,而且沒一案件都是轟動戶縣,你的名聲甚至傳到了長安和皇上哪裏,嗬嗬嗬,李正老弟,你這次肯定要升遷。”


    李正不好意思的一樂,說道:


    “薑大哥,我李正破案隻是覺得好玩,實在沒有心思想升遷的事情,我倒是覺得戶縣衙門很不錯,想一直在這裏幹下去,不想升遷。”


    看著一臉誠實的李正,薑明哲似乎從李正的樣子上發現了當年他的影子。


    當麵薑明哲從老家因為善於針灸,被朝廷征調到長安城,成了長安皇宮裏麵的一名醫官,命運從此發生天翻地覆的改變。


    但是後來經過一係列朝廷內鬥,薑明哲不自覺的卷入了朝廷內鬥和殺伐,幾乎丟掉了小命,現在想來,還不如在老家當大夫安全。


    薑明哲和李正舉杯喝下又一杯黃酒,薑明哲慢慢放下酒杯,擺手說道:


    “李正,你和我當初一模一樣,幹事老實,作風優良,幾乎是我年輕時候的翻版,可惜啊可惜,我薑明哲今天混到如此地步,整天操心被人殺害,何其可憐?”


    看著哀歎不已的薑明哲,李正說道:


    “薑大哥,看你一直勤勤懇懇為大唐做事,但是最後卻落得如此地步,每天危險重重,每天要麵臨生死考驗,所以嘛,我李正從你身上已經發現,在大唐這個朝代,你不能太優秀,你也不能太紮眼,否則李林甫不會放過你的。”


    薑明哲使勁點點頭,又起身敬了李正一杯酒,說道:


    “李正老弟,你這次立下大功,成功破解當年的梅花殺手案,朝廷肯定要褒獎你,我如果沒有猜錯,今天晚上就有恩命抵達戶縣衙門。”


    看著薑明哲說的有板有眼,李正心裏有些疑惑。


    他不相信的說道:


    “薑大哥,不會吧?我李正隻是做了一位判佐應該做的事情,朝廷未必如此重視,我想朝廷不會褒獎我的。”


    薑明哲連連擺手,說道:


    “李正,你斷案可以,很厲害很有經驗,但是在朝廷上,你卻一無所知,據我看來,楊國忠現在急需人才,來協助他鬥法李林甫,你剛好趕上了他的渴求,所以,即使朝廷無人替你說話,楊國忠也會替你說話。”


    李正疑惑的說道:


    “楊國忠替我說話,不會吧?我和楊國忠隻有一份書信的來往,我們兩個見麵都沒有見過,他豈會為我這樣一個小小的判佐說話?”


    薑明哲連連擺手說道:


    “不不不,此言差矣,李正老弟,我對楊國忠很了解,此人雖然是個徹頭徹尾的小人,但是他現在被李林甫逼迫的厲害,必然想找人反擊李林甫,他現在身邊無人才協助,這次發現你,肯定會大力褒獎你的。”


    李正故意說道:


    “按照薑大哥的意思,楊國忠會給我分配一個啥大官當當。”


    薑明哲認認真真的說道:


    “按照我的估算,至少和我平級,應該是京兆府大官,明白嗎?京兆府現在正好缺一個判佐,你來當最合適!”


    李正有些吃驚的說道:


    “京兆府判佐?!這樣我一下子連升三級,不會吧?這也太高升了,我想不會的,不會高升的這樣快。”


    薑明哲微微一笑,說道:


    “李正老弟,隻要有楊國忠的大力舉薦,京兆判佐非你莫屬!不信我們喝完酒迴縣衙,恩命就會到來!”


    果然,薑明哲猜的一點沒錯,李正和薑明哲剛到縣衙,劉雄就已經樂嗬嗬的來李正小院主動參拜來了。


    跟著縣尉劉雄來的,還有法曹吳高明。


    法曹吳高明陰沉著一張臉麵,看起來如喪考妣一樣難受。


    縣尉一看見李正,立刻拿出楊國忠送來的那份信件,說道:


    “李正,你運氣來了,你看這是楊國忠楊大人送來的一份特別重要的書信,信件中提及朝廷提拔你為戶縣法曹,你可是好運來了啊,哈哈哈。”


    薑明哲一聽有些詫異。


    他覺得這次李正破解了梅花殺手案,肯定要受到朝廷大力褒獎,薑明哲以為朝廷至少要給李正一個京兆府判佐的職位。


    這還是保守的估計。


    但是讓薑明哲失望,朝廷直給李正一個小小的戶縣法曹。


    薑明哲心裏有些失望,起身離開。


    李正和縣尉劉雄送走薑明哲,李正這才說道:


    “好好好,隻是我升任法曹,不知道吳大人是不是也高升了?”


    李正是關心薑明哲,他絲毫沒有嘲笑法曹吳高明的意思。


    可是他這話讓法曹吳高明有些不滿,吳高明冷冷的說道:


    “李正,你把我撬走,你現在應該高興了吧?”


    李正有些愕然,急忙說道:


    “此事我哪裏知道,純粹是上麵的安排,我真的沒有想要取代你的意思。”


    吳高明拉長臉麵,說道:


    “反正我被罷免,你成了法曹,我成了白人,我是算完蛋李了!”


    縣尉劉雄急忙說道:


    “你們二位都是我們戶縣的人才,以後肯定全要發達,我有這種預感,哈哈哈,算了算了,不說其他,我們還是商議商議李正去長安拜見楊國忠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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