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陸離正在寫報告,突然臥室的門“吱溜”一聲打開了,漫兮揉著眼睛站在門口。


    “起來上廁所了?”陸離停下手中的工作對漫兮說。


    “嗯。剛才做了一個噩夢。夢見我手裏抱著一個小男孩,還有另外一個大一點的孩子在,兩個孩子都穿著青灰色的和尚服,胸前別白色絨球像花一樣的東西,襯著深色的衣服顯得特別的刺眼,整個場麵異常陰森,清曆。大的孩子在跟我說著什麽,還逗手裏抱著的那個孩子玩,大孩子突然站了起來光著腳就往外跑,我想叫住他但是出不了聲,我抱著小寶寶急急忙忙的站了起來,在我慌忙穿拖鞋,拿起小寶的鞋子空檔,他已經跑到前麵的人群裏,還迴頭麵無表情的看了看我,轉身消失在人群裏了……然後我就醒了。”漫兮說完有點沮喪,剛才的夢她沉浸很深。


    “先去上廁所吧,迴來我陪你。”陸離走到她身邊,輕輕的拍了拍的後背,扶她到廁所門口。他迴到沙發合上電腦,關了客廳的燈,來到臥室等漫兮。漫兮這次上廁所比往常感覺時間要長,也許是夜的緣故,也許是他在等她的緣故,最後漫兮慢慢的從廁所出來,感覺她情緒比剛才更加糟糕。


    “你說那兩個孩子是不是咱們的寶寶,大的是不是來向我們告別的?他那麽可愛,很溫柔,跟我說著話,也不冷落小寶,小寶也很喜歡他,可是他還是跑開了,光著腳丫,地上剛好像剛下過雪,踩的人很多,雪水有點發黑,襯著他赤裸的小腳,顯得那麽的白嫩,似乎在放著光,畫麵曆曆在目,可是我看不清他的五官。”漫兮進來就描述著剛才的夢,這次是更多的細節,感覺就是親身經曆了一樣。陸離靠在床頭,半躺在床上伸開雙臂想要抱住漫兮,漫兮走了過去,坐在床上,靠在陸離懷裏,陸離一隻胳膊緊緊的摟著他,另一隻手撫摸著她的頭發,臉龐,胳膊……


    “沒事的,那隻是個夢。要是他是咱們的寶寶,不就說明我還有一個寶寶,就是你手裏抱著的那個。”陸離再也說不了其他安慰的話了,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可是他那麽的可愛,都來見我了,為啥就不能留下?”看來漫兮真的很希望前麵的孩子也能留下來,她完全沒有注意到她手上還抱著一個小的。陸離答不上來漫兮的問題,因為他也希望前麵的孩子能夠留下來,可是他必須堅強必須安慰妻子,他隻能緊緊地抱著她,撫摸她希望這樣能夠帶給她少許安慰。


    “別想那麽多了,媽媽休息好了肚子裏的小寶寶才能休息好啊。”陸離想要漫兮盡快忘記夢中的事情。


    “嗯,你不用處理工作上的事了?”漫兮轉過臉看著陸離。


    “工作不急,我陪你睡覺。”說著安頓漫兮躺下,漫兮閉上了眼睛,陸離關上了台燈也躺了下來。他側著身手搭在漫兮的胳膊上,不時的拍打著她的胳膊。


    屋外狂風暴雨大興,屋內格外的安靜,隻迴蕩著風雨的聲音,風鼓吹著玻璃,雨水也毫不留情的打在玻璃上。陸離這樣拍打著反而先睡著了。漫兮睜開眼,借著夜的餘暉看著陸離睡熟的臉,然後環視一下屋內,感覺心中莫名的哀傷。她輕輕的起身,躡手躡腳地來到客廳,也不開燈,她屈膝坐在沙發上,雙手環抱著小腿,頭枕著膝蓋,想著剛才的夢,白天發生的事,偶爾發出一聲歎息,似乎這樣能將她心中的鬱結輸出,讓她心口不那麽悶,可是這種鬱悶的心情以一種很快的速度在增長,以致平凡的歎氣也隻是徒勞,慢慢地她也就不在歎氣了,就呆呆的坐在那裏。她這樣坐了良久,心情平複已經是淩晨四五點,陸離還沒有醒,感覺有點倦意就又迴到房間,輕輕地在陸離身旁躺下,閉上眼睛睡去了。


    台風過後清晨的寧靜被一聲嬰童的啼哭劃破。唯昭聽到了哭聲,可是她動不了,也發不出聲音,昨晚又是風雨,又是電閃雷鳴,嗨皮被驚醒了很多次,她沒睡好。她感覺齊修也還沒醒,他昨天也起來哄嗨皮,也沒睡好,這會兒嗨皮哭得這麽大聲他都沒醒。不一會兒聽見媽媽的敲門聲,唯昭試著挪了挪身體,用腳輕輕推了推齊修。齊修嗖的坐起來。


    “怎麽了,怎麽了?”又是敲門聲,又是哭聲,亂作一團。這會兒齊修也完全清醒了。“媽,沒事,我醒了。”齊修抱起嗨皮,對著門口喊了一聲。


    “寶寶哭了這麽久,兩個人睡在旁邊跟死豬一樣,一點反應也沒有。”唯昭媽抱怨著拖著拖鞋走開了。


    “老婆,兒子這是怎麽了?”齊修一臉懵的問唯昭。


    “我也不知道啊,我也是被他的哭聲吵醒的。”唯昭努力了半天,這會兒終於能夠發出聲音了,“哎呀,痛,痛,痛……腰好痛。”唯昭側過身,一隻手撐著床想要起來,可是動彈不了,她感覺她的下半身已經不是她的一樣。


    “又腰痛了?”齊修說著,用腳輕輕的按了按唯昭的腰。


    “啊~啊~你別按了,先別管我,你先哄哄兒子,我先緩一緩。”被齊修這麽一按,僵硬的腰更痛了,她忍不住大喊起來。齊修抱著嗨皮,下床來來迴迴的晃悠著,嘴裏不停的說著安撫的話。


    “嗨皮乖哦,粑粑麻麻都在啊,不哭,不哭。”


    唯昭掙紮著,先嚐試著晃動腳指頭,動動腳踝,腿能動了之後,將腳垂到床外,她再一次嚐試著用一隻手撐著床,用上腿下垂的力,想要再一次支起上半身。嘴裏一邊吐著氣,一邊發出“嘶嘶”的聲音。這會兒嗨皮已經不哭,慢慢地平靜下來。


    “老婆,你還是去看看醫生吧,這樣一直痛著也不是辦法。”齊修有點心疼妻子,走過來想要扶一下她,可是他還抱著嗨皮。於是他側了側身子,示意唯昭扶著他的腰。唯昭扶好了齊修就身體往唯昭腿的方向傾斜,想要把她拉起來。


    “上次也去醫院看了,吃了三服中藥,還做了紅外燈照射,當時是很舒服,也沒那麽痛了。可是感覺兒子拉的臭臭更臭,不知道是不是吃的中藥對母乳有影響。我也問過其他媽媽,都有這種毛病,她們說等到時候寶寶不用抱了就好了。”這會兒唯昭已經坐在床邊了,伸手讓齊修把孩子給她,她準備給嗨皮喂奶。


    “醫生不是說不會影響哺乳嗎?”齊修把嗨皮放到唯昭懷裏,坐到她們母子身邊。


    “醫生是這麽說,可是是誰知道呢,哺乳期咱們還是小心的。等兒子不吃奶了再說。”唯昭喂嗨皮吃上奶,轉頭看著齊修,“你坐著幹什麽,還不趁著兒子不在你手裏的時候處理好你的個人問題。等下他不吃奶了,來替我。”


    “你不用那麽急,今天我不用上班。”齊修感覺生了嗨皮之後唯昭的性子更急了,什麽事都急急忙忙地,安排得滿滿的。唯昭也不想這樣,隻是嗨皮時時刻刻都要她看著,抱著,她很少有自己的時間,他都是趁嗨皮睡著了或者被媽媽抱著的空檔處理個人問題。可是媽媽每天也有很多事,買菜,煮飯打掃衛生,洗衣服,幫嗨皮洗澡,做撫觸,手洗寶寶的衣物……也是一刻也沒停。她因傷口撕裂,沒有恢複好,前幾個月一直都不能坐凳子,直到現在坐小板凳幹的活她也都幹不了,所以這些她也幫不上媽媽的忙。


    “我怎麽不急,你不上班,兒子的事情還是很多,你趕緊趁現在換衣服洗漱,今天你多帶一下兒子,讓媽休息一下。”唯昭用胳膊撞了撞齊修。


    “好,好。”齊修答應著,摸了摸嗨皮的小腳,“嗨皮乖乖吃奶奶,粑粑去刷牙牙了。”


    嗨皮吃完奶,齊修也洗漱收拾清楚,過來抱著嗨皮。唯昭趁著這個時候洗漱,吃早飯。


    “昨天晚上的風雨真大,估計有很多地方的樹都吹倒了吧?”唯昭媽媽第一次經曆台風,她這樣說道。


    “今天上午的風也不小的。估計有很多樹要被吹倒了。”唯昭抬頭看了看屋外,“今天大概一天都出不了門了。”


    “不能出門,你們就能一整天陪我了。你是不是這樣想的嗨皮?嗯?”齊修對著兒子說。


    唯昭迴過神來,扒拉扒拉的草草的吃完早飯,拍拍手,“來,小寶寶,到媽媽這裏來,媽媽抱抱。”


    嗨皮突然向唯昭伸過雙臂,大家見到嗨皮知道要跟人了,都被逗笑起來。


    “嗨皮真棒,都已經知道要抱抱了。”齊修開心的說。然後也坐下來吃早飯。


    夫妻倆吃過早飯後,就在爬行墊上陪嗨皮玩耍。


    “嗨皮媽媽,我朋友問你能不能幫她家寶寶拍一套周歲生日的照片。那天嗨皮百日的時候我把你給可可拍的幾張照片發到朋友圈。她說你拍的照片很有靈性,抓住了寶寶的特點神態比她們百天寫真好。”上午唯昭還在陪嗨皮玩耍的時候,可可媽媽發信息給唯昭。


    “可是我不是專業的呢。”唯昭把信息給齊修看了,然後迴複到。


    “她說她很喜歡。我也很喜歡你拍的。你有很多攝影師沒有的靈性。她說她會付你拍攝費用的。”


    “可是我還要帶嗨皮啊。”


    “其實可以一起帶寶寶,就像上次一樣,寶寶一起玩,然後你拍你的,就像平常記錄一樣。你們家天台那個場景也很漂亮。”


    “老婆要不你試試吧,拍得不好你也不要別人錢,就當是你和嗨皮都交了一個朋友,一起玩。”齊修以前就覺得唯昭拍的照片很獨特,沒想到現在不止他一個人這麽認為,看到她可能是有這方麵的才華,不是因為她是自己的妻子所以就得她拍得好。他覺得這個特長有人欣賞她可以長久的發展下去。於是看到可可媽這樣肯定她,他也為她感到高興。


    “可是天台是公用天台,花也是漫兮的,我這樣經常把別人帶上來,好像不太好。”唯昭既高興但又顯得很糾結。


    “你可以問問漫兮,我覺得她應該很樂意別人來看她的花。”齊修突然很嚴肅的給唯昭拿主意,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麽正經的鼓勵他去做一件事,以前他都是對她的事情采取不幹涉不過問的態度。


    “漫兮,上次嗨皮百日宴有位媽媽的朋友覺得我拍的照片很好,問我能不能給她家的寶寶拍一套。她們想著在咱們天台上拍,借著你月季花的場景。”漫兮收到唯昭的信息。


    “老公,有人找唯昭給小孩拍照片呢。”漫兮高興的對陸離說。


    “是嘛!上次我看過她拍的,她拍的花也很好看。”陸離讚許道。


    “你也這麽覺得啊!”漫兮對陸離和她的想法一樣感到很開心,自言自語的說著,“她問我能不能在天台借我的月季拍。這有什麽不可的。”然後啪嗒啪嗒的按著鍵盤,“這有什麽不可以的。我覺得你拍得挺好的看的,拍小孩和花都很好。”


    “下次我也讓她給我的花花也拍一組,用來做我博客的配圖。”她這麽跟陸離說著突然浮現出的想法。


    “嗯~”陸離思考了片刻說道,“這個想法不錯。”


    唯昭收到漫兮迴複對齊修說:“漫兮說可以,還說我拍得好,讓我到時候給她的花拍一組。”


    “我說了吧,這又不是什麽大事,漫兮不會介意的。”齊修覺得有時候唯昭太單純,啥事都覺得會麻煩別人,明明是對別人來說是一件不起眼的事,舉手之勞,一般人都是很樂意幫忙的,她卻覺得會麻煩到別人,不太好,這也許是跟她成長的經曆有關。小時候父母不在身邊,啥都得靠自己,比較敏感,看別人臉色辦事的緣故。


    “那我答應可可媽了?”拍的照片有人喜歡唯昭顯得很開心。


    “嗯,應了吧。可以的話,你約個周末,我在旁邊給打下手。”唯昭找到了一件讓人認可的事,他也替他高興,怎麽滴他也要支持一下她。


    “那太謝謝你了。”


    “還跟我道謝,真是見外。”


    “嘿嘿,這還是你第一這麽支持我的事情。”齊修這麽支持她,她覺得暖暖的,感覺這件事成功了可以把它發展成為一項副業。這應該是叫家庭紀實攝影師吧。


    “以前我看你瞎搗鼓的那些事,你也就三分鍾的熱度,就是在浪費時間。你工作也忙,再搞那些也挺累的。”齊修在為自己辯解。


    “那事情不做我怎麽知道我喜不喜歡,有沒有能力做好。瞎搗鼓,總比你這種整天刷手機做些無意義純粹磨洋工的無聊事要好。起碼我感興趣做的這些都是對生活質量提高有幫助的。像烘焙,料理,園藝受益人不都是家人嗎?搞的好說不定就可以發展成副業。現在網絡上烤蛋糕,做飯,養花的都能有粉絲有流量。”


    “好,好。你說得在理。”齊修又想迴避這個話題。


    “算了不跟你扯了,現在發現很多事根本就沒必要跟你廢話商量,自己覺得有意義做就行了,與其花時間讓你讚同還不如先做出成績,讓你刮目相看,你也不好出言反對。有時候期望你的支持你卻是在敷衍,怕花時間,花金錢,好好的點子沒信心進行下去了。我問問漫兮哪天花會開得比較好。”唯昭不想再抱怨“啪嗒啪嗒”的按著鍵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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