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珪入宮之後同太子殿下如何商議對策,外人不得而知。


    如今隻說寧府向秦家下了聘,兩家交換了庚帖八字,擇於八月十六日成親。


    尤氏便覺著這個日子有點趕。畢竟如今已是三月中旬。也就是說距離兩府成親之日連半年都不到。


    這個時間差對於寧國府嫡長孫來說,實在太過草率。


    然而賈珍一意孤行,秦家也怕夜長夢多。尤氏獨木難支,究竟無可奈何了。


    目今且不說尤氏如何張羅婚事,隻說尤三姐兒的陳園萬事俱備,隻待開張。而在開張之前,尤三姐兒早已將手中的賢媛箋派發完畢——隻除了最後五張紫金賢媛箋。


    依照尤三姐兒的打算,是想將這五張賢媛箋全部送給自己認識的皇子皇親——比如太子妃、六皇子妃、七皇子妃、十二皇子妃等。


    隻是尤三姐兒乃是一介閨閣女兒,如果單槍匹馬開門見山的找上門去,終歸太顯唐突。如果能有馮氏打著陳夫人的名號相幫,這事情就好辦多了。


    陳珪自然也曉得尤三姐兒的盤算。恰好他因著寧國府那一筆爛賬險些得罪了太子妃,還不知該怎麽描補迴轉。如今聽了尤三姐兒的請求,不免心下一動,開口笑道:“這可真是瞌睡著就送來個枕頭。”


    笑過一迴,又向三姐兒說道:“我記著你曾說過,想要遊說這些賢媛成立一個賢媛集,為的是大家彼此能守望互助,互通有無。既然如此,莫如就讓太子妃來擔這個名義,你覺著可好?”


    尤三姐兒聞弦歌而知雅意,登時笑道:“太子妃身份貴重,賢德淑良,倘若能說服她來負責此事,不獨京中誥命女眷們心悅誠服,便是對咱們陳園來說,也有極大的好處。隻不知這位太子妃願不願意操心這些瑣事罷了。”


    陳珪聞言莞爾,因笑道:“你可以準備一下。等過兩日我叫你舅母遞了拜帖去拜訪太子妃。到時候你也跟著就是了。”


    尤三姐兒頷首笑應。


    陳珪想了想,不免又囑咐道:“那位太子妃,興許會因著寧國府的緣故,對咱們陳家有些芥蒂。不過她身份貴重,賢德大度,斷然不會為難你們也就是了。”


    對於聰明人來說,有些話根本不必說透。尤三姐兒微微一笑,登時說道:“我想也是的。畢竟寧國府是寧國府,陳家是陳家。縱使兩家聯絡有親,但兩家終究不是一家,一筆也寫不出兩個姓兒來。太子妃深明大義,自然能明白我們的苦衷。”


    陳珪聞言,放心笑道:“你素來言語得當,辦事機敏。我相信太子妃娘娘也會喜歡你的。”


    尤三姐兒莞爾。又同陳珪商議了些去拜訪太子妃的細節,這才告辭家去。至於其後又做了多少手準備,則不足為外人道。


    沒過幾日,舅母馮氏果然派了馬車並跟車的四個女人,來接尤三姐兒迴陳府。次日再同她一道兒去拜訪太子妃。


    尤三姐兒見了陳府來人,忙去告訴陳氏。陳氏知道尤三姐兒此番過去,是為了同太子妃商議陳園之事。少不得殷殷囑咐了好些話,這才放了尤三姐兒離開。


    彼時尤二姐兒正在房中做針線,眼見尤三姐兒包袱款款預備離開,少不得滿心狐疑。尤三姐兒瞧著尤二姐兒溫柔標致的一張俏臉兒,忍不住上前捏了一把,開口說道:“等著我的好消息罷。隻要這事兒成了,今後咱們能結交的皇親貴戚誥命貴女多而且多。到時候大家彼此互通有無,結盟為友,何愁大事不成!”


    尤二姐兒看著尤三姐兒意氣風發的模樣兒,因笑道:“我可沒有你那麽大的野心。我隻想著錦衣玉食,安安穩穩過好日子也還罷了。”


    尤三姐兒聞言,嘻嘻的笑道:“想要一輩子錦衣玉食安安穩穩的,再找個不叫你煩心的好夫婿,你這心思其實也不小。恐怕比我的野心還難些個。畢竟我那野心隻要我自己個兒多加努力也就夠了。你這心思卻還得有一位好郎君肯配你才是。你說這是不是很難”


    尤二姐兒聞聽尤三姐兒的打趣,少不得掩麵而笑。一時羞的不行,忙起身推著尤三姐兒道:“好你個貧嘴薄舌的三妹妹。如今也學起旁人來打趣我了。我不同你理論,你快些走罷。”


    尤三姐兒嬉笑著被尤二姐兒推出了房門。且帶著蓁兒蔚兒兩個丫頭到了陳家。


    馮氏此前雖見過太子妃幾麵,也不過是筵宴之上點頭寒暄幾句罷了。究竟不曾私下結交過。一時見了尤三姐兒,少不得長前問長問短,倒比尤三姐兒表現的還緊張些。


    尤三姐兒見狀,不免笑勸道:“舅母放心罷。舅母可是陳夫人,堂堂二品誥命夫人。何況舅舅簡在帝心,深得陛下與太子殿下器重,且又位高權重。太子妃娘娘何等深明大義,必然不會為難舅母。”


    不光不會為難,隻要太子妃夠聰明的話,必定會竭力拉攏馮氏。正如她前幾次在筵宴上做的那般。


    這些道理馮氏都懂。隻是事到臨頭,少不得緊張罷了。畢竟太子妃身份不同旁人,兩人又是私下見麵,馮氏總有些患得患失,生怕自己言語有失丟了陳府的人。尤三姐兒見狀,隻得說道:“舅母放心罷。還有我呢。咱們明兒拜訪太子妃娘娘,自然是為了做生意。既是做生意,我少不得同太子妃娘娘講述這些生意經。到時候隻怕舅母嫌棄我言語聒噪,讓你沒什麽說話的機會呢。”


    尤三姐兒這話倒也沒錯。她確實是把太子妃當做超級大客戶來攻略的。為此她還寫了好幾份策劃案,都是在打聽過太子妃的心性喜好之後,又結合了自己對太子妃的了解,特地迎合了太子妃的口味兒做的。她相信老天不負有心人,隻要自己的項目有誠意有利益,太子妃沒道理拒她於千裏之外。


    馮氏冷眼瞧著尤三姐兒信誓旦旦的模樣兒,真不知道這個外甥女兒哪來這麽大的自信心。不過她想到相公的叮囑,叫她明日拜訪太子妃時處處以三姐兒為先……


    馮氏想了想,隻得說道:“罷了。咱們舅甥兩個在家裏緊張的睡不著覺又能如何,人家倒也不知道的。莫如順其自然,反正她又不能吃了我。”


    尤三姐兒聞言莞爾。


    是夜,尤三姐兒倒是一夜好眠。無夢到天明。


    次日一早,尤三姐兒早早醒來。洗漱過,精神百倍的跑到上房給陳老太爺陳老太太請安。


    待她到了上房約有一炷香的時間後,陳珪馮氏並橈哥兒徐氏婉姐兒才姍姍而來。


    瞧見尤三姐兒紅光滿麵談笑風生,陳珪止不住笑道:“果然還是三姐兒心思沉穩,遇事沉得住氣。且不像你舅母,昨夜輾轉反側幾乎一夜不曾好睡。連累的你舅舅也沒睡好。”


    馮氏聞言,又急又氣的瞪了陳珪一眼,不滿陳珪說風涼話的取笑她。


    陳珪見狀,笑嘻嘻且毫無誠意的道了歉。看得馮氏越發氣悶。陳橈徐氏並婉姐兒等人隻好忍笑不語。


    陳老太爺並陳老太太也幫著媳婦說陳珪的不是。眾人說說笑笑的吃完了早飯。便有二門上小廝迴說馬車並跟車的人已經預備好了。


    馮氏聞言,便向公婆告了辭,且帶著尤三姐兒坐車出門。


    一時到了東宮,早有宮俾引著馮氏並三姐兒到了內宮偏殿。獻茶已畢,仍叫馮氏三姐兒稍後片時。


    待馮氏與尤三姐兒吃過了一盞茶後,太子妃這才姍姍而來。馮氏並三姐兒登時請安跪拜,太子妃笑讓賜坐。因又說道:“後宮尚有些瑣事要處理,倒叫你們久等了。”


    馮氏聞言,少不得謙辭賠笑。大家彼此又吃了一迴茶,閑話幾句。尤三姐兒打量太子妃容色蒼白,身形略略清減,便笑著說了好些美容保養之事。且又送上幾盒尤三姐兒特地根據太子妃的膚質而製的胭脂香粉。


    俗話說女為悅己者容。太子妃縱然身份尊貴,卻也是女兒身,他人、妻,既想保住如花嬌顏,也想籠住相公的心。不拘為著那一件,都不會抗拒這些能讓自己變美的香粉胭脂。


    更何況尤三姐兒調香調粉的手段在京中也是廣為人知。她手下賣胭脂香料衣裳首飾的鏡花緣更是被京中誥命貴女們趨之若鶩。太子妃也時常派人出宮采買。便是宮中的妃嬪娘娘們,也曾托人稍些香脂入宮。隻因鏡花緣的胭脂香粉竟然比宮中進上的還強。


    然而東西再好,市賣的東西也比不過高級定製。更遑論是三姐兒親手所製,還是根據太子妃的個人膚質專門製作的香粉。


    俗話說拿人手短,太子妃再接過了尤三姐兒的香粉之後,態度更比先前熱絡了一些。


    尤三姐兒上輩子同客戶談判的時候,便知道投其所好的重要性。如今見了太子妃,自然也不例外。


    她知道太子妃的心結所在,便打著要替太子妃看手相的名號,巧舌如簧舌燦生花,說了不下一籮筐的吉祥話。還都是“言之有物”“引經據典”的卦象術語。


    哄得太子妃眉開眼笑,登時去了剛見麵時若有若無的隔閡芥蒂。


    大家彼此既寒暄開了,太子妃便也不再端著架子。因笑道:“我聽說寧國府賈家聘了一個寒門小戶之女為長房孫媳。不知尤三姑娘可有耳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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