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官人,寒舍簡陋,讓你見笑了。”紫貞仙君將李三堅領到了自己的居所後,微笑著對李三堅說道。


    “這就是你的居所?”李三堅看著紫貞仙君的居所也是笑著說道:“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姑娘之居所好雅致。”


    紫貞仙君的居所為兩間竹屋,竹屋前,盛開著海棠花、牡丹花、杜鵑花等等,似燦爛一片花海,另有樹木環繞,鬱鬱蔥蔥的。沿著一條小小的鵝卵石道,經過一張竹桌,李三堅與紫貞仙君信步進入了清涼的屋內。


    屋內布置極為簡潔,簡潔中不乏大方,屋體都由竹子搭成,一進去就唿吸到竹子的香氣,牆上還掛著帶有露珠的蓑衣和戴笠,屋內還有一副書架,書架之上整齊的擺放著一些書籍。


    透過竹屋的窗戶可以看見朦朧的遠山,遠山籠罩著一層輕紗,影影綽綽。在飄渺的雲煙中忽遠忽近,若即若離,就像是幾筆淡墨,抹在藍色的天邊。


    燕雲十六州綠林首領,居所並無刀槍劍戟等物,並無肅殺之氣,倒似一間風雅書屋。


    “窮山陋室的,談何仙、龍啊?”紫貞仙君聞言抿嘴笑道。


    “姑娘不是仙子嗎?呃...李某唐突了。”見到美貌女子就想調戲兩句的李三堅老毛病又犯了,自感有些失言,於是慌忙致歉道。


    紫貞仙君聞言臉上微微一紅,抬頭看了李三堅一眼後,低頭輕聲說道:“家破人亡之後,僥幸得存,是什麽仙子啊?”


    “姑娘家中無人了?”李三堅跪坐在一張木幾之前後問道。


    “家父起事敗北之後,便被朝廷誅殺,家中隻逃出來小女子一人。”紫貞仙君神情淒然,垂淚說道。


    “哦,姑娘莫怪,李某並無他意,李某亦是幼年喪父,幼時在瓊台儋州小漁村之時,家中隻老母一人,與某相依為命。姑娘,請節哀。”李三堅見狀慌忙說道。


    一名妙齡弱女子,慘遭滅門之禍,發生了巨大變故,孤身一人躋身於綠林草莽之中,身世是實在是令人憐憫,李三堅心中不由得對紫貞仙君產生了憐憫之心。


    “李大官人原來身世也是如此的令人憐憫。”紫貞仙君點點頭後,看著李三堅說道。


    “姑娘不必如此稱唿李某。”李三堅聞言微笑道:“李某乃是宋之官員,而非遼官,因李某年長你數歲,不如就稱唿李某為兄如何?”


    “小女子恭敬不如從命。”紫貞仙君點頭道。


    兩人隨後以兄妹相稱,感覺距離一下子拉近了不少。


    “李兄...”紫貞仙君隨後問道:“李兄所言,大事不成,是必敗無疑,因此小女子請李兄入內,願聞高見。”


    “高見談不上,不過是李某的些許看法而已。”李三堅隨後拍了一記大腿後問道:“這是什麽?”


    “這是李兄的大...,還能是什麽?”紫貞仙君聞言美目不由得瞟了李三堅一眼後說道。


    “對啊,就是大腿。”李三堅隨後正色道:“常言道,胳膊是擰不過大腿的。遼帝昏聵,百姓民不聊生,李某此一路之上,也是略有耳聞,甚至是親眼看到,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遼朝廷再怎麽民怨沸騰,兵不堪戰等等,也非你們能夠匹敵的。秦末陳勝、吳廣舉義,人多勢眾的,聲勢是無比浩大,可不足半年,便以失敗而告終,陳勝、吳廣皆命喪黃泉。漢末綠林赤眉舉義、黃巾舉義,唐末黃巢舉義,還有本朝王小波舉義,均是無一不嚐敗績,均落了個兵敗身死,滿門皆亡之下場,是無比的淒慘。”


    “加上渤海人馬也不行嗎?”紫貞仙君聞言沉吟良久後問道。


    “不行,決無任何可能。”李三堅斬釘截鐵的答道。


    李三堅之所以這麽肯定,乃是因為李三堅知道遼是亡於女真人之手的,從未聽說過渤海舉義之事,當然就沒有渤海起事是否成功的問題了。


    “小女子當然也是知道機會是異常渺茫的。”紫貞仙君聞言點頭道:“可再怎麽機會渺茫,曆朝曆代也有成功的吧?”


    “當然是有的。”李三堅也是點頭道:“對此李某並不否認,如秦末劉邦舉義,創大漢之宏業。可大凡此等事情,就如姑娘所言,機會是異常渺茫的,其中的艱辛、苦痛等等就不說了,其還包含著許多運氣成分的。所謂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方可成大事也!姑娘你認為你們鳳凰嶺又占了哪樣?因此李某以為姑娘之大事難成,雄心壯誌實難實現,機會渺茫,幾乎沒有,非但如此,大事不成,反倒是會害了姑娘卿卿一條性命也,如此仙子般的人物,若是有何意外,豈不是可惜了哉?”


    呸,這人什麽都好,見多識廣、談吐不凡的,可就是見了美貌女子之後,調戲之言是一句接著一句...紫貞仙君聞言臉上又是微微一紅,心中暗惱道。


    對於自己的容貌,紫貞仙君還是頗為自信的。


    平日裏,紫貞仙君周圍皆為粗豪漢子,當然是少不了義薄雲天、豪情壯誌等等的,但像李三堅如此這般的人物,巧舌如簧、油嘴滑舌的,紫貞仙君倒是頭一次遇到...


    “多謝李兄關心...”自從紫貞仙君跟隨李三堅進入竹屋之後,臉上的紅暈是一個接著一個,是此起彼伏的,根本就沒有消停過。


    紫貞仙君隨後繼續紅著臉說道:“小女子僥幸幸免於難,早已是心灰意冷,小女子又是個婦道人家,哪裏還有何大事,又談何雄心壯誌?”


    紫貞仙君隨後起身,嫋嫋婷婷走到窗邊,伸手推得木窗大開,一股清新空氣頓時就飄進了屋中。


    “家父舊部之中是有不少婦孺老人的,小女子隻盼給他們一條生路,僅此而已。”紫貞仙君看著窗外綿綿群山,深吸了口新鮮空氣後說道。


    舉旗造反,誅殺暴君,替父報仇雪恨,但凡有機會,紫貞仙君如何不想為此事?若有機會,紫貞仙君恨不得立即將暴君耶律延禧及其手下一眾大臣等人是碎屍萬段,恨不得寢其皮、食其肉、喝其血。


    可有機會嗎?答案是否定的,就如李三堅所言,僅憑鳳凰嶺等處這點可憐人馬,僅憑這些蝦兵蟹將,如何是遼朝廷大軍的對手?到頭來必然會落個淒慘無比的下場,要知道目前鳳凰嶺在朝廷大軍不斷的圍剿之下,就連生存都是困難無比的,是朝不保夕的。


    至於口口聲聲的再舉義旗,報仇雪恥等等不過是在明麵之上做給他人看的,不過是聚攏人心的策略而已。


    當年紫貞仙君之父聚兵數十萬,尚且一戰即敗,兵敗身死,而此時鳳凰嶺的力量是遠不及當年紫貞仙君之父在世之時的。


    李三堅語不驚人死不休,大唿舉旗必敗,換做他人,早就惱羞成怒,而將李三堅斬為肉醬,而紫貞仙君卻未生氣,非但沒有生氣,還將李三堅請入內室詳談,同時這也是是紫貞仙君對李三堅較為恭敬的原因。


    真是苦了她了,李三堅聞言心中暗歎道,現在世道艱難,無論是遼還是宋,無論是漢人還是其他種族的貧苦百姓,均是苦不堪言,無法在這個世上繼續生存下去,要麽就在委曲求全、孤陋寡聞、沉默之中默默死去,要麽就是憤起與其抗爭,但結果幾乎仍是逃不出一個“死”字。


    “小女子孤陋寡聞,心中實無智計、良策,李大官人博學多才,可否為小女子等人謀一良策?”紫貞仙君隨後看著李三堅問道。


    “良策不敢,不過某有兩計,姑娘可斟酌一二。”李三堅聞言沉吟半響後說道。


    “李大官人但說無妨。”紫貞仙君聞言斂衣福了一福後說道。


    “其一,你們乃是漢民。”李三堅點點頭,伸出兩個指頭後說道:“所謂葉落歸根,大宋乃是漢人的朝廷,你們可擇機選擇南歸,歸於漢地,無論怎樣,也總比在虜地,受虜威迫要強上百倍,此一計也;其二便是蟄伏下來,最起碼現在千萬不要再去招惹遼朝廷,甚至可以委曲求全,與遼朝廷苟合,以求一時之安也,至於臉麵等等,可暫且不必理會,韓信尚有胯下之辱,更何況你們?待天下大亂,遼朝廷朝不保夕之時,到了那個時候,姑娘可擇機舉旗奮起,報仇雪恨。”


    天下就要大亂了,別人不知道,李三堅可是知道的,不出數年,天下必將大亂,遼將亡於女真人之手,遼帝及其手下大臣將會成落水狗般的,被人追著痛打,到了那個時候,紫貞仙君再痛打落水狗便是。


    所謂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就是這個道理,此時女真人還未起兵,若是鳳凰嶺先舉旗造反,那麽必將會先招致遼大軍的圍剿、痛擊。


    “歸南?蟄伏?”紫貞仙君思考著李三堅之言,喃喃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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