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月宮外,月美人正與香兒對峙著。

    香兒平日裏與掌事姑姑款冬一同負責樓音的飲食起居,因此在摘月宮也是說得上話的。她本就生得嬌俏,昨日剛得了樓音賞的一身織金錦緞裙,看起來比後宮位份低的妃子還要貴氣幾分。

    “月美人請迴吧,奴婢已經說過,過了午時,公主便吃了藥歇下了,不再見客。”

    月美人未下轎攆,身子歪在靠椅上,雙手搭著扶手,說道:“我不是來做客的,我是來與公主理論理論的。”

    香兒聞言,卻突然笑了起來,“哦?是嗎?那奴婢便再幫月美人通傳一次。”

    從摘月宮走到內殿的途中,再未看見一朵月季花,連那隱隱約約的香味兒也沒有了,香兒不得不感慨,枝枝辦事效率可真快。

    進了內殿,樓音正在服藥。枝枝端著一碟蜜餞站在一旁,見樓音一口喝完了藥便立馬遞了蜜餞上去,看見香兒來了,便問道:“怎麽了?”

    香兒接過枝枝手裏的蜜餞,放到了一邊,這才說道:“月美人非要鬧著見公主,說是要與公主理論理論,氣勢囂張得很。”

    “月美人?”樓音聞言,抬了頭,問道,“就是近日很受寵的那個?”

    香兒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最近的皇宮,蹦躂地最歡的就是這個月美人了。幾個月前被送進宮,作為紀貴妃的族妹,直接便封了美人賜了名號,頗為受寵。因著身份高貴,又得皇帝歡喜,在後宮惹了不少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被紀貴妃一一收拾了。

    樓音漱了口,就著香兒遞來的絲絹擦了嘴,問道:“與本宮理論?”

    “剛才公主下旨拔了所有月季花,皇宮裏大抵隻有摘月宮和禦花園大量種植了月季花。”香兒說到這兒,忍俊不禁,“可是月美人也很喜歡月季,這封號便由此而來,她覺得呀,您……”

    “覺得我針對她?”樓音冷哼,“她是個什麽東西,值當我專門針對她麽?”

    聽到樓音這麽說,香兒也明白了她的態度,便退了出去。此時月美人在外麵已經等得很不耐煩了,見香兒出來,立馬柳眉倒豎,瞪著眼睛問道:“怎麽去了這麽久?故意晾著我不成?”

    香兒氣定神閑地說道:“奴婢已經通報了公主,公主今日不見客。”

    “你!”月美人一氣得跺腳,雙手又怒砸了一下座椅,整個轎攆便震了一震,嚇得月美人花容失色,複又轉去罵抬轎攆的太

    監們,“沒用的廢物!你們想摔死我嗎!”

    趁著月美人罵人的時候,香兒默默退迴了摘月宮裏,待月美人再迴過神時,隻餘一扇閉得緊緊實實的大門。

    月美人怒不可遏,秀美的眉毛擰了起來,眼裏盡是熊熊怒火,對跟著的侍從吼道:“還愣著幹什麽!去養心殿!”

    養心殿內,皇帝下了一盤棋,此時正想著秋獵要賞宗室子弟們哪些東西,月美人就哭哭啼啼地進來了。

    一張嬌俏的小臉掛著晶瑩的淚珠,誰看了都會忍不住心肝兒一顫。

    “這是怎麽了?”皇帝邊給她擦淚邊問道,“誰欺負你了?”

    月美人眼睛哭得紅紅的,像一隻受了傷的小鹿一般惹人憐愛,說道:“皇上,臣妾是不是哪裏做錯了惹大公主生氣了,她今日竟下旨拔了皇宮所有的月季花!”

    皇帝輕笑,拉著月美人的手,說道:“你這小心思呀,想太多了,阿音她無緣無故與你置什麽氣?”

    月美人可不依,轉眼就依偎到皇帝懷裏,輕輕捶打著皇帝的胸口,“可是所有人都知道皇上您賜給臣妾的封號是因為妾身喜歡月季花,公主這樣做不就是在打臣妾的臉嗎?”

    皇帝輕輕拍著她,笑容不變,“你想多了。”

    可不管皇帝怎麽說,月美人總是不依不饒,非說樓音針對她,皇帝便說道:“其實朕也不喜歡月季花,太過妖豔少了些清純之態,不如朕在禦花園為你雜種月光花,如何?”

    “月光花?”月美人抬頭問道,“月光花是什麽?”

    “月光花別名‘嫦娥奔月’,也隻有嫦娥之姿才可與愛妃比肩了。”皇帝手指滑過她的臉頰,說道,“愛妃的美貌如同瑩瑩月光一般,讓人難以忘懷。”

    “嗯。”月美人往皇帝懷裏鑽了鑽,柔聲說道,“臣妾聽皇上的。”

    窩在皇帝懷裏,月美人嘴角止不住上揚。她進宮前,紀貴妃千叮萬囑叫她一定不要與樓音作對,說樓音行事風格跋扈,在皇宮向來橫著走,誰都得讓她三分,更沒人敢給她臉色看。

    皇上的掌上明珠麽?現在皇上更寵誰還不一定呢。且早就聽說樓音行事作風如何囂張,可是自樓音從江南迴宮以後,也不過如此嘛。今日之事,皇上不也依著自己了嗎?

    半月後,禦花園可熱鬧了,許多嬪妃都跑去看皇帝專門派人為月美人栽種的月光花,月美人也愈發得意,竟要在禦花園舉辦一個賞花宴,還專門邀

    請了樓音。

    “噗!”樓音聽說這事兒時,眼淚都差點笑出來,“賞花宴?賞月光花?本宮沒聽錯吧?”

    樓音真不敢相信,月美人竟然是紀家養出來的女兒,目光短淺得如同鄉間丫頭一般。月光花說好聽點,叫做嫦娥奔月,說難聽點,便是那長在角落裏的鄉野牽牛花,早晨開那麽一會兒就敗了,連最普通的百姓人家都嫌棄這樣的花,連用個土盆兒養一養都不願意,更別說用作觀賞了。可月美人倒好,皇帝變著法兒羞辱她,她卻把這當天大的榮耀,還要舉辦賞花宴呢。

    樓音樂不可支,說道:“她還真當那些跑去看花的人是羨慕她?人家都是去看笑話的,她倒好,還舉辦個什麽賞花宴,紀貴妃知道這事兒嗎?”

    款冬姑姑都忍不住笑了起來,搖著頭說道:“紀貴妃若是知道,哪能許她這樣丟人現眼?這幾日紀貴妃跟著皇上先行一步去了行宮,所以根本不知道這個事。說到這個,殿下也要準備準備去行宮了,秋獵就快到了。”

    樓音點點頭,複又笑了出來,“紀氏好歹是大族,怎麽養出了這麽個女兒?”

    這時枝枝便開始賣弄她打聽到的八卦了,原來月美人是紀氏族女不假,卻是個丫鬟生的孩子,從小也沒有個正經母親養著,後來漸漸長成了,紀家人瞧她容貌脫俗,這才將她記到正方名下,打算送進宮為紀貴妃效力的。

    可惜,自小缺了教習,即便給了貴女的身份也撐不起這份榮譽。

    “那公主去這個‘賞花宴’嗎?”枝枝問道。

    “去啊!當然要去。”

    傍晚,樓音帶著人慢悠悠地往禦花園走去,老遠就聽見一陣陣紛雜的女子聲音。遠遠看去,禦花園東北角落點著許多燈,還有不少宮女來來往往端著盤子穿梭在禦花園。走近了一看,果然擺著十來張桌子,桌子上放慢了瓜果酒水。

    而這次賞花宴的主人,正在跟人介紹她的“月光花”。

    樓音看了看,桌子空著許多張,顯然很多人沒有來,出席的隻有七公主的母親淑妃,四皇子的母親秋嬪,其餘的,便是些排不上名號的低位嬪妃了。而在這一群妃子中,有一個人的身影格外顯眼,樓音側頭問道:“枝枝,秦小姐怎麽來了?”

    枝枝笑了笑說道:“月美人不止邀請了宮裏的妃子們,還邀請了她進宮前的閨閣友人們,倒也隻有這位秦小姐天真爛漫,真的傻乎乎的進宮來看月美人的千牛花了。”

    樓音看著

    秦語陽的身影,無奈地笑了一下。這時,有眼尖的宮女看見樓音,便上前行了禮。人群中的月美人聽見了動靜,抖了抖寬敞的袖子便迎了上來。

    她今日大紅色十樣錦妝宮裝,發髻上三支金步搖在燈火下閃閃發光,本就豔麗的容貌此刻光彩奪人,讓身邊的妃子都被比了下去。

    “公主來了?快坐。”她引著樓音上座,儼然一副女主人的樣子。

    樓音看了一圈,整個禦花園的東北角果然全都種上了月光花,此時華燈初上,一朵朵小百花都開了,煞是好看。但月光花矮小,花匠並未因栽種月光花而移除其他植物,所以隻是見縫插針地栽種了月光花。此時秋初,花園裏的花開得少,倒是一時被滿眼的月光花搶了風頭。

    “這些花可真漂亮啊。”樓音笑著讚歎了一句,淑妃和秋嬪一聽,立馬也附和道:“是啊,咱們入宮服侍皇上這些年,可是頭一迴看到皇上這樣對一個妃子用心呀。”

    月美人聽了,臉上滿滿地都是自得之色,“大家說我做什麽,趕緊賞花吧,這嫦娥奔月嬌貴得很,隻開這麽一會兒便不開了。”

    淑妃和秋嬪聽了,連連點頭。可從樓音這個角度看過去,她倆人分明是憋笑都快把脖子憋紅了。

    月美人邀請了六宮所有妃嬪,除了那些懶得搭理她,或者怕得罪紀貴妃的,其他來的都是懷著看笑話的心情,雖然大家嘴上不說,但心裏都默契得很,一個接一個的說著奉承話,樂得月美人嘴巴都合不聾。

    樓音聽得膩味了,便挪了挪位置,與向來話少的秦語陽坐到了一起。

    “公主的傷寒好些了嗎?哥哥聽說後很是擔心公主,可惜人不在京都,迴來後定來探望公主。”秦語音怯生生地說道。

    樓音笑著點點頭,“好多了,多想秦小姐和侯爺關心。”

    說罷,她一低頭,卻看見秦語音腰間掛著一枚玉佩。

    那枚玉佩,玉質通透,碧綠中摻雜著一絲絲血紅色,是無價之寶血玉,三年前烏孫獻給大梁的寶物中最珍貴的一樣。皇帝當時便賞給了樓音,樓音也一直貼身佩戴著。

    直到半年前她動身去江南,才將此玉佩送給了季翊。

    如今,這玉佩為何會在秦語陽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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