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昱一想到做和尚的事,一顆心仿佛被鑽了一個黑窟窿,他茫然的眼眸擱怨四處望著。清遠說道:“祖長老是為了你好,遁入空門不理世俗之事,豈不更好?”林昱一聽這更來氣了:“臭和尚,我說了我不會做和尚的!你說,是不是祖謙榮讓你為我剃度的?”“阿彌陀佛,塵世令人煩憂,空門令人心靜。”

    林昱一腔怒火擺步就走,清遠以這副不瘦老勁的身軀擋住了,林昱從側邊要走,清遠厲指勁按他的肩膀,“放開!”隻見林昱憤然旋身脫開,一掌勁擊,清遠老和尚卻奇特的隻用一根食指抵掌,林昱咬牙加著把猛勁推掌,清遠突然收指握拳擊退他。

    “臭和尚,你讓還是不讓,否則我真的對你不客氣了!”

    林昱憤掌厲擊,勁氣如奔雷疾掠,清遠兩掌拂動,這股厲氣卻似乎被他化作柔軟的綿雲,任他遊戲於胸懷之前。林昱再次奔躍過去,右掌拚擊,清遠真可謂是奇思怪異,他卻五指疾迎,摻入林昱的指隙之間,發力一挑直痛得林昱屈腰求饒。

    “你服輸了嗎?”

    “我服啦!”

    待清遠一放手,林昱又是推力一掌,一道金熠霓光速掠,在清遠轉避的刹那袈裟被擊破了。林昱被這眼前驚呆了:“怎麽迴事?”

    清遠依然安悅迴道:“你身上已有我少林真氣,你方才使的是易筋經。”

    “大師。。。。。。你?”林昱這時候麵部改色,看清遠的目光也溫潤了許多,還摻著些許愧然:“大師,你為何要傳易筋經給我?”清遠道:“吳施主把你送到寺中的時候,你的傷勢非常嚴重,必須以易筋經的內力才能治好你。”林昱又問:“大師,方才你口中所說什麽孽緣,到底是怎麽迴事?”清遠迴道:“有一位趙施主說你與一個江湖敗類的徒弟有感情,所以老衲才稱這是一樁孽緣。”林昱立馬換了色:“簡直胡說八道!什麽狗屁孽緣,她師父是她師父,那位女子人很好!”

    清遠憾然的搖搖頭,雙掌合十說道:“阿彌陀佛,苦海無邊,迴頭還來得及。”“老和尚,我知道你對我有救命之恩,但我不會當和尚的,以後我會湧泉相報你的恩德!”清遠說道:“你體內已有我少林真氣,就是我少林弟子。”“老和尚,你最好不要再逼我,若讓人看見我與你打起來,別人還說我欺負你一個老人家!”清遠含笑道:“看你有沒有本事能過老衲這一關了。”

    林昱身子稍稍一前傾但又頓住了,思來思去還是不打得好,再說自己也根本不是這老和尚的對手,忍著氣答應做和尚。清遠笑道:“老衲相信一定能度化你。”

    之後,清遠為林昱弄來一件袈裟,讓他穿上。

    “從明日起,你就正式成為達摩堂的弟子。”清遠說。

    “達摩堂是什麽地方?”林昱心存疑惑。

    “達摩堂乃是我少林寺一個重要的地方,主要是以棍僧為主,棍術在本寺乃是武功中的精華。”

    “什麽?棍僧,我喜歡耍刀劍,不喜歡用棍。”

    “不行,達摩堂的弟子必須用棍!”

    林昱想,現在連用鐵器兵器都不準了,看來這少林寺真像一個禁院。

    這一日夜裏,清遠正於禪房中瞑目打坐,林昱正路過這裏,心奇的探著頭往屋裏瞧了一番,清遠這老和尚似一尊泥菩薩,一動也不動。林昱那夕落久違的鬼機靈在此時又迴歸了:“正好趁這個機會休理老和尚。”

    沒過多久,林昱兩手提起一個臭熏熏的馬桶走到禪房門口,他心裏發著得意的笑,走進屋裏剛欲向老和尚潑出這一桶尿糞,卻頓時猶豫了,輕放了桶思考著。

    清遠老和尚輕輕啟開嘴說道:“你有猶豫,說明你還有良知。”

    “老和尚,我還以為你睡著了呢?”林昱道。

    清遠睜開雙眼,對林昱說:“你表麵上順應了老衲,但老衲看得出你心中仍有恨意,這一點你是瞞不了老衲的。”林昱敢為的道:“既然你現在知道了,你想怎麽懲罰就懲罰吧!”“老衲不會罰你。”清遠淡然迴答。林昱異色疑問:“怎麽可能?我剛剛想用這種方式汙辱你,你難道不恨我嗎?”“恨?恨從何來?世間萬物各有色彩,各有千秋。你最終還是沒有對老衲實行汙辱,老衲又何須要對你有所憎恨?人終究是副皮囊而已,化進黃土什麽也沒有,你恨我,我恨你,恨恨何時才能了斷?”清遠方丈又搬出佛界那套空靜的理論來。林昱細細領悟他的話語,覺得自己這種行為真的很可恥。

    第二天早上,林昱隻一麵打著嗬欠走向達摩堂來。當他到達達摩堂門口,一群僧人已經在清空老和尚的喝令下操棍揮練了。

    清空左目一瞟林昱,叫道:“無門!”林昱聽得是自己的法號,趕緊進了屋裏。“無門,你怎麽這麽晚才起床?”清空一臉肅氣的問道。林昱裝愣迴道:“很晚嗎?我怎麽不覺得?”“你還敢說這樣的話,還不快去練功!”林昱隻被他的話震懾了一跳,看看自己空手:“大師,我沒有棍子。”清空指著牆角:“棍子在那,你自己去拿吧!”林昱雖然不滿這和尚的傲氣但也無奈的忍受。

    達摩堂的弟子練了棍術之後紛紛將長棍斜靠牆身,各僧互相間談笑的去食堂用膳。也隻有林昱怏怏不樂的佇立在達摩堂裏。清空門外瞧見,走進來問:“無門,你為何不去用早膳?”林昱對他就是不爽,朝他拋了個白眼,邊走丟了句:“我沒心情!”清空火氣上燒,板著麵孔也沒轍。

    林昱怒衝衝的直奔入寺院後的竹林。近些時日,降雪也開始緩弱,根根修篁被洗刷得光滑無比。

    他抱住一株修竹,垂頭自傷:“為什麽?為什麽我林昱命運這般曲折?竟然糊裏糊塗的做了和尚!丁姑娘。。。。。。我,難道我們此生注定無緣嗎?”情緣更似一把刀劍,他用這把刀劍挑開了心,一滴滴淚像是垂歿的傷魂。

    隻時,寒風中傳來一句:“紅塵多傷,人當要早日堪破紅塵,免除煩惱。”

    林昱側身轉視,正見清遠徐步踏來。似乎這老和尚總是跟蹤自己一樣,又在這裏竟碰到了他。林昱道:“老和尚,你不懂的,我內心的感受你怎能知道?”

    清遠道:“紅塵之事,如過眼雲煙,臨境其中切莫太過於執著,該放就放,人應該要活得灑脫一些,不要被這些世間俗事所纏絆。”

    “老和尚,你又知道什麽?照你這麽說,那人豈不是形同草木?”林昱睜著那一雙幽怨的眼眸視著清遠。

    清遠說道:“世間俗事亦如一根絲縷,關鍵就在於那一個死結,死結找到,事情就會迎刃而解。”

    “哪那麽簡單?你想引我入禪道,我不會如你這個意,這個和尚我也不會做太久,在寺中的這些日子我會好好服侍你,以報答你對我的恩德。如若你閑這個不夠,那我也隻有將全身的少林武功全部廢掉,以後我就不再是你少林弟子了。”林昱堅定不移的說道。

    清遠口中又叨了一句“阿彌陀佛”,隻道:“既然你被老衲所救,那就說明你與老衲有緣,你廢了武功,也就等於將我們之間的佛緣掐斷。老衲以後不會再為難你,你願不願意留在寺中那就看你本人的意思。”

    “人此話當真?”

    “出家人不打誑語。”

    “我想何時離開這就離開嗎?”林昱在心裏泛起漣漪。

    “老衲說話算數。”

    “也罷,我就在少林寺內住上一段日子,好歹你也待我不薄,我林昱尚且也不是那種忘恩負義之人。”林昱說道。

    “雖說你口中汙言甚多,但你的內心還是善良的。”清遠道。

    “多謝大師誇讚。”

    “老衲看得出你並非池中之物,老衲可以預言,你今後必有一番大作為!”清遠的內心已經盤算出了林昱的抱負,林昱便更直接的問他:“大師,你說我有大作為,到底何時能實現?”清遠道:“天機不可泄露,隻要你努力就一定會有結果。”“承大師吉言,感謝大師。”

    隻說這林昱住在少林寺中,每日清早都要接受清遠和尚的佛家禪語教化,那些什麽繞口的經語他也聽不進去,但他強壓著自己畢恭畢敬的安心聽禪。

    另一邊,吳天雄等人一起迴到了洛陽,留宿客棧。

    祖謙榮則出了城,上青龍山迴了聚議洞。

    眾丐幫弟子見了祖長老,欣然攏上,七嘴八舌的打聽林幫主的情況。祖謙榮平息了喧嘩,說道:“我們幫主被歹人傷害,不過現在已被少林寺清遠大師救好了。”丐幫弟子們一致歡唿雀躍。再有一弟子問道:“祖長老,為何幫主不和你一起迴來呢?”祖謙榮道:“幫主如今已是少林弟子了。”“啊?少林弟子?”“這怎麽迴事,幫主怎麽成了少林弟子?”眾人異議一片,嘩然難以接受。祖謙榮隻道:“各位兄弟不要著急,我們幫主隻是暫時留在少林寺中,等學好了武藝,我便會去迎他迴來。”“祖長老,這恐怕不妥吧?”弟子們還有提心,祖謙榮問道:“怎麽了?”“如果今後我們幫主行走江湖使得是少林功夫,恐會讓江湖中人笑話,欺我天下第一幫還要寄於少林的屋簷下!”祖謙榮迴答:“任他們去說吧,少林清遠大師自願傳授武藝給我們幫主,我們又不是偷學的!”

    洞中十分熱鬧起來,因為這些乞丐開始為即將產生一位蓋世高手的幫主歡欣鼓舞。一場雪同時也把一年送走,迎來了元宵節。

    洛陽城裏車水馬龍,曲曲直直的街道兩旁懸滿了各式各樣的彩燈籠。吳天雄等人暢情遊走在這氛圍當中。

    這一片繁華鬧景在這戰爭頻頻的年代裏確也不多現,洛陽百姓大概是以無宵燈會的氣氛來暫時撫平戰爭所帶的傷痕,他們盡情沉浸在歡樂中!

    吳天雄等人走至運河的石拱橋上,仰望天幕上煙花,炫斕瑰麗,映得運河的水五光十色。

    “洛陽的燈會真是比任何地方都熱鬧啊!”趙天宇不禁感慨道。

    “要是全天下都能像這裏一樣,該多好啊!”吳天雄絲絲憾傷。

    秦湘麗道:“看來洛陽的百姓真的很喜歡用這種方式來企盼平靜的日子。”

    “不止是洛陽的百姓,何處的百姓不想過平靜的日子?唉!可惜如今連年戰火,蒙古人南下侵略,苦了這些百姓!“說到這吳天雄不禁升起一肚子的悲憤。

    “我們大宋國貧民弱,不知如何才能抵抗蒙古韃子。”秦湘麗也發起愛國情感來,旁邊的趙天宇道:“你們不用擔心的,朝廷不是還有一個叫文天祥的人嗎?聽說他打仗很有一套謀略!”吳天雄說:“文天祥,我也聽說過,據說他現在被皇帝封為丞相,掌握了全軍權力。”秦湘麗說道:“曆朝曆代不知有多少狗皇帝總是在國家快滅亡的時候才會醒悟,才會想到用有才能的人,但往往最後擊退敵人的那些忠臣又會讓狗皇帝給冤殺。趙昰這個狗皇帝整天就知道吃喝玩樂,身旁還有一大批奸臣,隻怕這個狗皇帝到時候會效仿從前的那些皇帝,聽這批奸臣的讒言,將文丞相害死。”

    秦湘麗這一番怒評,趙天宇可是橫眉煞目:“不準你說皇上的壞話!”

    “趙公子,你怎麽了,皇帝昏庸難道我們不該罵他嗎?”

    “趙昰不會是你們想像的那種人,他不是個昏君!你們不要隨便汙蔑他好不好?”趙天宇手舞足蹈的非常氣憤,吳秦二人視著她怔惑不已,“趙公子,你到底怎麽啦?雖然你也姓趙,但我們隻是罵皇帝而已。”秦湘麗說道。

    “我沒什麽,隻是叫你們不要隨便辱罵皇上而已,如果這種大逆不道的話讓皇帝知道了你們會被殺頭的!”

    “殺頭?我吳天雄獨行江湖,從不將個人性命顧及,趙昰這個狗皇帝就算將他的禦林軍派來,我也不怕!”吳天雄凜然激動的說,趙天宇沉默的怨視著這師兄師妹倆。

    吳天雄突然有思道:“趁著這夜色不如我們乘舟遊運河吧?”秦湘麗欣然叫好,唯有趙天宇悶不吭聲。“趙公子,趙公子?”“趙兄弟,你怎麽啦?”這師兄妹二人搖醒了她。她還是一言不發,垂著頭招唿一聲兩個便離開了。“趙公子今晚到底是怎麽了?”“嗯,太奇怪了。”

    再說少林寺裏,清遠命了二十個弟子去後院山上砍柴,那林昱也位列其班。

    林昱右手拎著斧子走到一株碗口粗的鬆樹前,挑好了這根材料,便兩手握緊斧柄,揮刃劈了十幾次,鬆樹下方深凹了大塊,隻差那麽兩三斧便可大功告成了。他奮起幾斧,這棵鬆樹“吱”的一聲響倒下了。

    對麵有三個僧人聚攏一塊,賊眉鼠眼的盯著林昱,當下其中便有一僧心懷詭計,佞笑一下,悄聲在兩僧耳畔嘀咕了些話語。三人齊點頭之後,鬼祟的躥步到林昱身後不遠,隻打定著旁邊的一株鬆。胖僧人揮起斧頭便奮力劈著鬆木,切口陷進半截,餘下又讓別一個長臉尖腮的僧人破斧開劈。

    林昱前些日子曾答應清遠方丈,在寺一日就聽他差遣,他隻顧埋頭理自己的活兒,無暇分心周圍情形。

    一棵鬆木順勢倒下了,林昱一聽背後風聲作響,心思一敏的丟開斧頭,疾轉身形一望,愕然隻看到鬆樹向自己迎麵倒來。他泰然鎮靜的縱身躍起,右腿疾厲一踹,這股強勁內力震得鬆木往迴倒去,直嚇得那三個僧人撲地滾逃,胖僧人癱在一邊,胯下已濕了半截,冷汗直冒。

    在場的僧人都被驚嚇了一跳,心有餘悸之間還對林昱這個小師弟欽佩不已。

    林昱非常清楚這三個僧人的詭計,掛著一絲笑容走近他們:“三位師兄沒出什麽事吧?”

    長臉尖腮的僧人晃晃頭,清醒道:“我沒事!”

    “那這二位師兄呢?”胖僧人與另外一個對林昱畏懼不已,慌裏慌張的拉著長臉的僧人跑開了。

    眾僧砍好了柴,向方丈複了命便退下,隻有林昱留下。

    清遠對林昱說:“無門,你今日的表現非常好,砍柴你很賣力。”林昱迴道:“我之前說過,隻要我居寺一日,就會聽大師的話,絕不會有半點怨點。”清遠很滿意的點點頭,說道:“你是一個不錯的人,說什麽就做到,老衲總算沒有救錯你。”“我也敬佩大師的為人,謝大師!”“好了,你在少林寺也住了不少日子,老衲要看看你的達摩十八棍學得怎麽樣了。”

    隻說這達摩十八棍曾是當年達摩祖師創出的一種十分厲害的棍法,共分十八式,層層扣連,練至十招之上,便可達到棍影滿天,人棍合一的境界。

    林昱與清遠來到達摩堂。

    林昱舉棍首展一招“佛風斜撲”,騰空之中橫身斜懸,一棍勁揮後落地快舞,耍打各招,但所打的每一式卻與平常棍法無異,沒有棍影的郊果。一旁觀察的清遠大師不快的搖搖頭,待林昱收了招,林昱問道:“大師,如何?”清遠道:“你還沒有領悟到達摩十八棍的精髓。”“達摩十八棍的精髓?”林昱這倒是不明白,清遠隻釋道:“達摩十八棍的精髓隻在於一個厲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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