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不容置疑的決心,歎了口氣:“隻準去一個,另一個留下,無論發生什麽事,都必須聽郡王的話,留在上京,安分嫁人,為你爹完成心願。”

    秋華秋水擦幹眼淚,互相對瞪片刻,吵嚷起來。

    秋華:“我是姐姐,你該讓我!”

    秋水:“呸!姐姐做事不穩重,還是留在後方,別給將軍添麻煩好。”

    秋華:“長幼尊卑的道理,你沒聽狐狸說過啊?!”

    秋水:“他說的話算個屁!你也不過比我大一刻鍾,咱們長得一樣,說不準娘親記錯了呢!”

    秋華:“我武功比你強!”

    秋水:“我腦子比你好!”

    “抽簽!”

    “抓鬮!”

    ……

    眉娘紅著眼收拾好行囊,萱兒往裏麵裝了好幾件厚厚棉衣鞋墊,楊氏含淚將大把大把銀票往裏麵塞,骨骰愁眉來報:“將軍踏雪已經備鞍,隨時都可以出發。”

    今日快馬直赴江東,何年歸?

    葉昭走出大門,倚著門欄,遠遠眺望。

    她還要等待一個人。

    夏玉瑾的身影出現在花廳門外,步伐遲緩,腦袋低垂,他不安地看了眼葉昭,千言萬語匯於喉間,卻不知該挑那句說出口,最後憋出的竟是:“什麽時候走?我送你。”

    “馬上,”葉昭緊緊抓住他肩膀,叮囑,“我家太爺爺腦子不好使,嫂子守寡,侄兒年幼,我要出征,無法照料,隻能交付與你。東夏入侵的時候,大舅母正好帶著族人在赴京路上,僥幸逃過一劫,皇上仁厚,大舅舅已經戰死,料想不會罪及他的家屬,但他們以後的日子也不會太好過,請你多多費心。”

    “放心,”夏玉瑾臉色難看,“兩口子,分什麽你的我的。”反正,媳婦殺上前線,他也隻能像個娘們在後方呆著,做娘們的事,像窩囊廢般等她迴來,這種感覺就憋屈得讓人痛不欲生。

    葉昭仿佛看穿他的心思,輕輕道,“因為你是男人,我才能將這些事情放心交給你,比起在後院不能隨意行動的女人們,有你看顧著我娘家親眷們的生活會更妥當,而且……我侄兒們都很喜歡你。”而且她相信這個男人善良正直,有些事,他會做得比自己更好。

    夏玉瑾重重點點頭,鼻子裏給什麽塞住,難受得要命,他咬牙道:“別胡說八道惹我擔心。東夏蠻子的本事比蠻金蠻子差遠了,伊諾狗熊不過

    是你的手下敗將,你會很快迴來的。”

    葉昭苦笑道:“當年漠北被破,我憑著滿腔恨意,帶三千將士出征,生生死死,了無牽掛。如今江東之戰,損耗極大,將士士氣低落,皇上孤注一擲,力排眾議,將所有希望寄托,我隻能勝,不能退。”

    背水一戰,退即是死。

    大秦國運,皇恩厚望,幾十萬將士性命,她肩上壓力,非漠北之戰可比擬。

    葉昭扶著他的肩,細細看著他那張白皙秀氣而沒有血色的臉,忍不住踮起腳尖,在他額上烙上一吻,抱著他的頸窩,沙啞道:“此去一別,遙遙無期,隻盼嫁給你,還沒有耗盡我一生好運。”

    夏玉瑾感到她的雙手在微微顫抖,他反手握過她的手,緊緊攥在掌心,然後重重吻上她的雙唇,纏繞許久,忽然停下,在她耳邊肯定地說:“雖然我從小到大的運氣不太靠得住,但也可以分給你,你會平平安安迴來的,我還要等你生健健康康的小葉昭,小玉瑾。”

    “不,”葉昭狠下心腸,告訴他在心頭反複斟酌許久的決定,“你與我,和離另娶吧。”

    夏玉瑾呆滯許久,問:“為何?”

    葉昭似乎難以啟齒,她伸手整好他鬢邊吹亂的青絲,看著那雙暗如深潭水的眸子,美麗得仿佛唿吸都要停頓,深吸一口氣,認真自然地說:“戰場上,將軍不能怕死,可是有你在,我會分心,會怕死。”

    蠻金兇猛,漠北打了八年戰,東夏彪悍,江東又要打多少年?

    少年夫妻兩地分離,膝下無一兒半女,寂寞長夜,何堪相思?

    文死諫,武死戰。

    她不能在戰場上因思念他的容顏,迴首南方,不自覺放慢了馬匹的速度,不能舉刀砍人的時候,因為後方的牽掛放慢了速度,更不能因為想平安迴家而不敢冒險,不敢衝鋒,不敢拚命,耽誤了眾多大秦大好兒郎性命。

    女人重情。

    縱使她比所有男人都強悍,心裏有塊柔軟的地方還是女人。

    “玉瑾,給我一個無牽掛。”她說,“讓我別想你。”

    “好,”夏玉瑾想了又想,重重點頭,嘴上露出玩世不恭的笑意,仿佛沒心沒肺地說,“如果你迴不來,我保證和離再娶,娶溫柔賢惠的新媳婦,再納七八個漂亮的妾室進門,生上一窩小兔崽子,個個活潑健康,然後把你忘光光。”

    葉昭拍掌笑道:“如此甚好,甚好。”

    她轉身,帶上銀盔,配上重劍,騎上馬,奔赴軍營,再不迴頭。

    他留在原地,呆呆看著她遠去的背影,越來越小,直至消失不見。最後從懷裏將像護身符般藏著的和離書拿出來,三下兩下,狠狠撕成碎片,重重往後一拋,紛紛揚揚,隨風飄去……

    她做她應做的事,他做他想做的事。

    今生今世,夏玉瑾的妻子,唯一人耳。

    101.東夏秘史

    東夏是遊牧民族,他們的王城沒有固定宮牆,隻有連綿不絕牛羊和帳篷組成的宮殿。

    東夏王好色,共娶過四任正妃。第一位正妃賽罕是他青梅竹馬的玩伴,感情最深厚,婚後育大皇子哈爾墩,大皇女敏敏,因病逝世。第二位正妃莎琳娜是烏蘭部落的女兒,婚後育二皇子烏恩和三皇子伊諾,因側妃英拉古陷害身亡,英拉古憑借娘家賀茨部落的勢力,一舉成為正妃,育六皇子巴音,四皇女圖雅和六皇女蘇格,對烏恩與伊諾皇子多方排擠。

    烏恩與伊諾暗中收集母親冤死的線索,並聯係生母部落的勢力,隱忍多年,趁英拉古王妃迴部落歸省之際,帶兵進攻,滅賀茨全族,殺王妃英拉古,殺六皇子巴音。

    東夏王聞訊大驚,但正妃側妃加起來,他有十七八個女人,八個兒子。如今賀茨部落覆滅,烏蘭部落勢大。區區一個陰毒女人和一個沒成年的小兒子,算得上什麽?

    於是,他拍案讚賞,不但向天下宣布英拉古王妃欺君罪狀,還誇烏恩與伊諾為母複仇,剛決果斷,有勇有謀,具其父之風。緊接著娶迴來的四王妃是小部落紹魯的美人兒,她生十皇子吉達和七皇女諾諾後明哲保身,無論是後宮內務還是朝廷外務,統統不管不問,每日隻修佛念經,與世無爭。

    葉柳兒是大秦女子,出身低微,沒有任何娘家勢力,不過是個以色事人的寵物,就算生下兒子,也低人一等。所以大家都認為,她受寵東夏王,對東夏後宮而言,不過是一顆小小的石頭投擲入一灘死水中,起不了任何波瀾。地位不太牢固的四王妃甚至願意讓這樣的女人受寵,以免好色的東夏王對其他強大部落的女子生出別樣心思。

    誰也想不到,暗夜,東夏皇室的草場,隱蔽叢林的靜謐湖泊裏,竟悄悄起了點小波瀾。

    兩道赤條條的身影糾纏在一起,瘋狂的撞擊、衝刺、揉碎、融合。

    男人的喘息,女人的低吟,帶著湖水的拍擊聲,壓抑地在空中飄散,最後化作一聲歎息。

    “你父皇很快就要迴來了,我要走了。”

    偷歡過後,柳惜音坐在岸邊,她的**潔白得像剛出生的羔羊,烏木般漆黑的長發濕漉漉地搭在肩上,就好像神話裏的仙女,純潔的眼睛裏帶著魔性的妖豔,用最天真的笑容,考驗著每個修行者的意誌。

    水珠順著她的發尖輕輕往下移動,滴過胸前嬌嫩的花朵、滑過平坦的腰腹,漸漸往下,再往下……勾起無法澆滅的**,卻迅速被一襲長袍遮掩。她看向金頂大帳的方向,眉眼裏卻露出抹掩不去的憂傷與不舍。

    費盡心思討好,才得到美人的芳心。大皇子聽見自己的喉嚨重重地響了聲,他攥緊拳頭,幾乎用盡所有的自製力,才克製住自己的**,拉住她的手,擠出個難看的微笑,安慰:“將來,我們會光明正大地在一起牽手。”

    “真的會有那一天嗎?”柳惜音輕輕地問。

    大皇子急道,“父親縱欲,身體早已不好,怕是熬不了幾年的。我們東夏的風俗,你將會嫁與我,到時候我們可以……”他吻了吻她美麗的眼睛,拭去上麵的淚珠,“雖然你不是東夏人,但我會好好待你和你的孩子。”

    柳惜音問:“如果他知道了我們的事?”

    大皇子搖頭:“老朽的獅子早已沒有相爭的資格。”

    東夏風氣開放,兄弟共妻,姐妹共夫,不以為忤,隻要不將事情擺在明麵上,他也不會為了個沒名分的寵姬和被眾多部落支持的兒子擅動幹戈。更何況他是賽罕王妃的兒子,東夏王唯一深愛的女人的孩子,是東夏第一勇士,是內定的繼承人。

    “是啊,東夏王很快就會讓位了。”柳惜音忽然拉住他的衣袖,眼角泛出淚花,“我隻害怕,你希望得越大,失望得越大。”

    大皇子皺眉:“何出此言?”

    柳惜音低頭,欲言欲止。

    大皇子再三催促。

    柳惜音終於支支吾吾道:“這些天來,我服侍在東夏王身邊,前線捷報傳來,大家都不停誇讚伊諾皇子有勇有謀,還大擺筵席慶祝……”

    大皇子笑道:“怕什麽,雖然弟弟能幹。但父親明確說過,皇位是要交給我的。”

    柳惜音扭著帕子,帶著恨意道:“我知道你不喜歡看書,不喜歡聽大秦的曆史。你知我的祖上是大秦的罪官,可是你知道為何獲罪?是德宗帝那奸賊不滿弟弟登基,起兵反叛,殺入上京,弑弟稱帝,我祖父為守城官,被誅九族,女

    眷統統投入賤籍為奴,我才……”

    大皇子搖頭:“不會的,伊諾為人厚道,對我也很恭敬,他不會做這種事。”

    “我是個後院裏的女人,什麽都不知道,”柳惜音偎依入他懷裏,低語呢喃,“我在大秦吃盡了苦頭,終於遇到了你,才明白什麽是真愛。我愛你,隻想生生世世與你守在一起快活,”她的指尖輕輕劃過他□的胸腔,決絕道,“為了能抱著你,我連死也不怕了,名分地位什麽的,更不在乎!我隻希望能在陽光下和你在一起,一起去看你說過的草原上花朵,去看天邊白雲,去看莫名湖的銀魚。哈爾墩,希望越大,我就越害怕,除了你,我不想和任何男人睡在一起……”

    隨著戰事推進,連連大勝,伊諾皇子的威望水漲船高,東夏王年邁昏庸,不理朝政。

    雖然大皇子擁有舊部的擁戴,但無數的新勢力卻紛紛投靠與他,想從戰事中分一杯羹。如果大秦真的被打下,功高蓋世,伊諾皇子有二皇子相助,他的勢力將會膨脹到什麽地步?到時候縱使有東夏王的支持,又能奈軍權在握的他怎麽辦?若是兩邊交鋒,又有多少的勢力會支持他登基?

    大皇子忽然想起初見柳惜音時,她說的話。

    【伊諾皇子真是天下最了不起的英雄。】

    伊諾皇子年輕,勇敢,英俊,是草原上女孩子都向往的英雄。

    他的威望能讓剛入宮的小女孩產生憧憬,其他人又該怎麽想?

    萬一……

    伊諾皇子真有反心,待父皇死後,他的下場將會如何?

    心愛的女人,肥沃的土地,數不清的牛羊和至高無上的權力,所有追隨他,愛慕他的視線將轉移方向。他將會被可恥地驅逐,被貶去貧乏的封地,甚至……

    “不,”大皇子笑得極難看,他自言自語,不知是說服別人還是說服自己,“他是我的好弟弟,素來恭順,人又老實厚道,而且我們兄弟手足情深,父親是因為他對大秦最了解,才派他去攻打大秦的,他不是那種混蛋……”

    柳惜音輕輕地說:“六皇子……也是他弟弟。”

    大皇子神色一凜。

    他怎能忘記當年英拉古王妃與巴音皇子的死?

    那頭最隱忍的惡狼,擅長養精畜銳,裝出老實厚道的模樣,然後在你最鬆懈的時候,給你咽喉致命一擊。

    柳惜音說:“哈爾墩,我怕……”

    伊諾的野心有多

    大?以前的恭順是真心還是假意?每次在鬥獸場和賽馬會上的落敗是故意還是暗藏實力?麵對自己挑釁時的退讓,是隱忍還是老實?草原的雄鷹會甘心將垂手可得的權勢拱手讓人嗎?待羽翼豐滿後,他會讓自己順順當當登基嗎?

    小小的火花點燃最深的猜疑,前塵舊事,慢慢湧上心頭。

    大皇子緊緊抱著懷裏的女人,他不能冒險去賭。

    102.鐵壁突圍

    上京至江東,需要半個月的路程,葉昭用十天便趕到了。

    居平關地處大秦咽喉,貫通南北交通,是兵家必爭之地,如今連綿數十裏的城牆,已被東夏三十萬大軍圍困,阻斷援軍。僅餘西邊一條水道,因東夏軍隊不善水戰,暫時無法占領,還能勉強運送糧食資源,讓滿城軍民苦苦支撐著,不至於陷入絕境。而東夏並沒有持久戰的資源儲備,可是祈王謀逆,憑借江東富饒,處處斂財囤糧,為敵方提供供給,將戰局陷入僵著。

    葉昭的到來,給困境帶來一絲信心。

    她縱馬從船上跳下,直奔軍營。

    沒有當值的將士們探頭探腦,好奇地看向這位傳奇的女將軍。

    銀色盔甲在陽光下反射著耀眼的光芒,黑色皮毛披風風中翻滾,高挑的身材,每個動作都充滿力量。黝黑的皮膚縱使經過幾個月足不出戶,再加上夏玉瑾到處找皇宮養顏秘方哄著亂來的調理,依舊不夠嬌嫩,呈健康的小麥色。冰冷的琉璃色眸子,挺直的鼻梁,單薄的雙唇,濃濃的劍眉,處處都帶著屍骨堆裏滾出來的兇光,身經百戰磨礪出的殺氣,讓人不寒而栗。

    。

    “要是我家婆娘長這樣,我就去上吊。”

    “嘲笑小三子沒長眼珠子,分不清男女,是我不好,我眼睛好像也不太好……”

    “將軍不是醜,是這個……太恐怖了,給她盯著,哪吃得下飯?”

    群眾推己及人,忽然覺得每頓能吃下三碗飯的南平郡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還是很值得尊敬的。

    葉昭把韁繩丟給隨從,解下披風。

    她對著低聲議論的將士們,忽然笑了:“沒錯,我是個女人。”

    將士們見她毫不在乎性別,反覺尷尬,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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