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啊沒想到……”杭州城北一座三層樓高的酒樓裏,有個說書模樣的老頭,看不出具體年紀,手裏拿著把破舊蒲扇,也就是芭蕉扇,輕輕搖動,滿臉惋惜之色,“那宋康乃刀劍山莊下聖院院長,武功高強,劍法絕頂,卻擋不住那扶桑來的新九郎一招。我看宋康這次是九死一生,活下來是幸,活不下來是命。”


    這家酒樓占地廣闊,裝修精致。


    一樓是大堂。


    二樓是包間。


    三樓是雅閣。


    錢少的人自然混在大堂。


    有錢的人自然住在包間。


    有錢又有格調的人,那就躺在雅閣裏啦。


    與往常不一樣的是,因為這個說書老頭的出現,偌大的酒樓裏,除了說書老頭的說話聲之外,再無別的動靜。


    就連端酒送菜的夥計,也早已被說書老頭講的“故事”吸引,駐足凝聽,忘了上酒菜。


    說書老頭說得口幹舌燥,喝口小酒潤潤喉嚨,酒槽鼻子看上去更紅了:“列位大俠,小老兒說的這些雖非親眼所見,但保證沒有半點摻假。新九郎擊敗宋康以後,一路北上,直至刀劍山莊的山門外。


    刀劍山莊的人以為他要往裏硬闖,擺好了陣勢應戰,結果這位扶桑高手居然席地而坐,堵在了山門外,誰也出不去,也沒人進得來。所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大概就是這種情形吧……”


    有人聽到這裏,忍不住驚唿:“如果這個新九郎真有這麽厲害,那他豈不是神級高手?”


    “嘿嘿……”說書老頭笑道,“他是不是神級高手小老兒不清楚,但他的武功至少屬於絕頂中的絕頂,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


    “照你這麽說,刀劍山莊除了少莊主之外,沒人是他的對手咯?”有位三十多歲的大漢說道。


    “單挑的話,除了少莊主,確實沒人打得過新九郎。”說書老頭說到這裏,話鋒一轉,“不過眾所周知,刀劍山莊有一門震古爍今的刀劍之陣,名叫‘天刀地劍雙絕陣’。傳說此陣一出,縱然是‘入神’初段的神級高手,也很難脫身而出,堪稱天下第一大殺陣……”


    隻聽有人說道:“此陣在下略有所聞,但是傳聞此陣已經失傳多年,現今沒人懂得布陣之法。”


    “傳聞當不得真。據小老兒所知,此陣還有人能懂得,隻是此陣自從六十年前使用過一次以後,就再也沒有出現,所以才會被人誤以為失傳。”


    “如果傳聞不是真的,那你的據說又怎能當真?”


    “咳咳,這位大俠,小老兒隻是個說書的,混口飯吃罷了,你行行好,給小老兒留點麵子。”


    忽聽有人叫道:“老頭,你說的這些也隻是聽來的。你想讓我們信你,給你賞錢,你就得好好表現。”


    說書老頭忙道:“是是是,那麽小老兒就說一說卞太雄殺了東廠湯公公的事……”


    “這事已是舊聞,有什麽好說的?”


    “雖是舊聞,但後續精彩啊。就在昨晚,東廠和錦衣衛的數百個高手,將卞太雄圍困在杭州府餘杭城的一家酒館裏。雙方經過一番血戰,卞太雄負傷而逃,不知所蹤,大內高手卻死了三十多人,重傷、輕傷過百。官府已經下了通緝令,懸賞十萬兩白銀生擒此人。”


    “卞太雄武功高強,能生擒他的高手怕是不多。”


    “那可是十萬兩白銀,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我看卞太雄為了保命,必須消失一段時間。”


    “還有呢?”


    “還有就是,同樣也是在昨晚,淨慈寺發生了一件怪事。”


    “什麽怪事?”


    “淨慈寺的藏經閣無緣無故起了一場大火,半數經書毀於火災,就連方丈大師,好像也被燒傷了。”


    “這算什麽怪事?”


    說書老頭解釋道:“怪就怪在有人看到放火之人是個巨漢,嘖嘖嘖,那身材就跟楚霸王在世一樣,光是一個拳頭,就比普通人的腦袋還要大。”


    “放屁。”有人罵道,“人的拳頭再大,又怎麽可能比腦袋還要大?你不要信口雌黃。”


    說書老頭剛要說些什麽,忽見一人從酒樓外走了進來,卻是個手拿折扇,貌若中年的男子。


    有人認得此人,心頭不覺微微一震:“醉探花!”


    那人正是無一用。


    他進來以後,目光一掃,看到說書老頭一副要開溜的樣子,忙喊道:“師叔,你別走啊,我找你可有些日子啦。”


    “師叔?誰是你師叔?你認錯人啦,我就是個說書的。”說書老頭說著,趕緊走人,腳底下就跟抹了油似的,速度甚快。


    無一用原本想追,但等他追出酒樓後門以後,說書老頭已無蹤影,隻得停了下來。


    他跺了跺腳,低聲罵道:“你這老家夥跑個屁啊,我又不是催你還錢,見我就跟見到催債鬼似的。下次再讓我碰到你,我得跟你把賬好好算一算,一文錢都不能少。”


    ……


    宋康戰敗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杭州城,舉凡江湖中人,無不為之震驚。


    宋康乃刀劍山莊下聖院院長,武功之高,可想而知。


    然而,新九郎居然能將他打敗,足見新九郎的武功當真如傳說中的那樣,深不可測!


    而更誇張的是,新九郎竟是堵在了刀劍山莊大門外,聲言要與莊主少師正一較高低。


    如果少師正不肯與他交手,無論出於什麽目的考慮,他都不會離開刀劍山莊山門半步。


    這簡直就是挑釁!


    可是,身為刀劍山莊莊主的少師正,又怎麽可能會輕易下決定與新九郎交手呢?


    少師正可是江南武林盟主!


    正道六大高手之一!


    少師正倘若出戰,即便是贏了新九郎,那也是理所當然之事,不會讓他麵子倍增。


    但萬一輸了呢?


    乖乖,刀劍山莊的百年聲譽,將會因此而蒙羞。


    刀劍山莊的地位勢必也會大受影響。


    沒有人會拿這種事當兒戲!


    尤其是少師正本人。


    古往今來,真正能做大事的人,往往都是懂得韜光養晦之輩。


    對於少師正來說,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大挑戰。


    無論他以前多麽風光,多麽強大,在這種節骨眼上,他都不得不選擇暫時隱忍。


    隱忍不等於退縮,更不是低頭。


    少師正是個做大事的人,他要讓世人看到刀劍山莊之所以是刀劍山莊,不僅僅是因為刀劍山莊的強大,更在於刀劍山莊身為武林正道,應該具有別派極少能有的大度和寬容。


    新九郎若是見好就收,他自有辦法讓刀劍山莊不會蒙羞。


    如果新九郎非要惹惱刀劍山莊,那麽,他將會親自下場與新九郎交手,擊敗新九郎,將新九郎趕出中原。


    屆時,全武林的人,至少有一半,會把他視為“盟主”,使得他的地位更高,足以和日月聖地的聖主不老聖人並駕齊驅!


    ……


    洞中無日月,王默在海雲洞中也不知待了多久,漸漸把右側石壁上的劍法全都學會了。


    但學會歸學會,真要用於實戰之中,除了經驗之外,還需要段位、功力、內力所配合。


    此時,他走到左側石壁前,琢磨了一會十六道劍痕,因為實在沒有頭緒,隻能暫時先記在腦子裏,留待日後慢慢研究。


    最後,他走到正麵石壁下,望著石壁,也想將七個特殊符號記下。


    可是他記了又記,總覺得這七個符號極為特殊,就算記在腦子裏,將來也隻是個符號而已,並不能從中悟出新意。


    忽然,他的目光鎖定在那個大頭娃娃的笑臉符號之上。


    他足足盯了半個時辰,體內卻是蠢蠢欲動,就像是有什麽東西要迸發出來,勢不可擋。


    這種跡象類似於走火入魔,隻是他自己並不清楚,還以為自己天縱奇才,領悟到了這個符號的妙義所在。


    約莫過了盞茶時間,陡聽“砰”的一聲,王默全身一震,鼻孔流血,腦袋昏昏沉沉,就如陷入了某種桎梏當中,無法解脫出來。


    就在此時,一道人影穿過海雲洞中的白霧,來到洞底,看到王默這種情形,不由大吃一驚。


    此人正是那個名叫少伯庸的白發老人。


    他雖然不認識王默,但能進入海雲洞參悟劍法的人,不可能是外人,而是刀劍山莊的弟子。


    他身為刀劍山莊的元老級人物,眼見刀劍山莊的弟子出事,無論對方是什麽身份,他都不會置之不理。


    可是他正當要出手之際,猛然發現一個更嚴重的問題。


    王默身上有種詭異的氣息在流動,以他“坐照”高段的武道修為,居然無法識別其屬性。


    他若冒然出手,不但幫不了王默,還會讓王默的情況越來越糟糕,說不定會當場斃命。


    是以,他在沒有絕對把握之前,隻得繼續觀望。


    過了一會,他又發現了一件更古怪的事。


    王默在某種不自覺的狀態下,竟是可以運氣化解自身所遇到的危難之狀。


    強大如他,也不覺為王默具有這樣的“造化”所震驚。


    在他想來,普天之下,能有這等表現的人,倘若不是百年一遇的天之驕子,那便是身懷天下數一數二的絕世內功,縱然是刀劍山莊最厲害的內功心法,恐怕也得遜色三分。


    “難道他不是刀劍山莊的弟子?”


    少伯庸暗想,隱隱覺得這件事很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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