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當山有七十二峰,三十六岩,二十四澗,十一洞等勝景。


    七十二峰或雄偉,或俊秀,或奇險,或孤絕,不一而足。


    此刻,某座山峰中的一處石岩前,正有三個人於此交談。


    “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麽要把我綁架到這裏?”被解開啞穴的王默剛能說話,便麵帶不悅之色問道。


    “綁架?”楊叔叔難得一笑,說道,“你小子真把自己當成金笸籮了?以我之身份,還用得著綁架你?”


    靈兒咯咯笑了一聲,嬌聲問道:“王默,你可知道我楊叔叔是什麽人?”


    “我隻知道他是武林高手。”


    “江湖上有許多武林高手,但真正能稱得上高手的人,並不算很多,楊叔叔就是其中之一。”


    “那我倒要問一下,他究竟是何方神聖?”


    “楊叔叔是……”


    不等靈兒說出楊叔叔的身份,楊叔叔突然以眼神製止靈兒。


    王默瞧出古怪,故意大聲問道:“楊前輩,你不讓她說,難道是擔心我會泄露你的真實身份?”


    楊叔叔微微哼了一聲,說道:“你小子貌似忠厚,其實並非老實之人。不過這不要緊,你那點小伎倆在我麵前完全就是小把戲。我問你,在你心中,武當派是正是邪?”


    “武當派當然是正的!”


    “那麽你呢?”


    “我?我……我當然也要做正人君子。”


    “這麽說,當你遇到邪派中人,你會出手對付?”


    “那是一定的!”


    “假若你是邪派中人,遇到正派中人,你會不會……”


    “正邪勢不兩立,我真要是邪派中人,自然也不會放過正派中人。”


    楊叔叔聽後,一副“奸計得逞“模樣,說道:“那好,我現在就殺你,你可有辦法避開?”


    王默怔住了。


    這話什麽意思?


    難道眼前這個身材挺拔,樣子周正,隱約之間可見英雄氣概的楊叔叔,乃邪派中人?


    “怎麽?你怕了?”楊叔叔戲謔道。


    “我不是怕,我隻是覺得你不是邪派中人。”王默明知這麽說一點作用都沒有,但仍然死鴨子嘴硬。


    “我是正是邪,難道我自己還不清楚?小子,這世上的事遠非你想象中的那麽簡單。什麽是正?什麽是邪?你認為對的就是正嗎?你覺得錯的就是邪嗎?江湖是個大染缸,沒有人可以成為完美的正人君子。”


    “你的意思是說,人無完人,金無赤足,對嗎?”


    “想不到你小子還懂得這句話。”


    “你別小看我,我是讀過書的,況且我義父經常教導我,他說的大道理不比你少。”


    楊叔叔麵露訝異之色,問道:“你可知道你義父是什麽人?”


    王默被問住了。


    他隻知道義父姓何,至於義父以前是幹什麽的,他哪兒知道?


    “二十年前,江湖上有一個三流人物,名叫何衝。此人混跡於黑道之中,先後加入三個幫會,地位最高時,曾是某個幫會的香主。這位何香主所殺的人,沒有五十也有三十,可以說是雙手沾滿血腥。十八年前,不知何故,這位何香主消失無影,再無他的消息。我隻道他後來被仇家所殺,原來並非如此。這十八年來,他一直隱瞞身份,隱居在武當山下……”


    楊叔叔說到這裏,望了一眼王默,見他緊握拳頭,像是恨不得要上來打自己一拳,不由又是一笑。


    “可笑的是,正道魁首之一的武當派,就在這武當山中。若說名震天下的武當派不清楚何衝身份,實難讓人相信。那為什麽何衝還能在武當山下安安穩穩住了十八年?這說明什麽?”


    楊叔叔語聲至此,戛然而止,隻是望著王默。


    王默看出他的用意,便沉聲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你小子不是棺材子嗎?怎麽會不知道我在說什麽?你若連勇於麵對真相的魄力都沒有,我看你也不用去武當派拜師學藝了,幹脆早點娶個老婆,安安份份做個普通人吧。”


    “我……我……”


    “我實話告訴你,我來自萬象殿。”


    “萬象殿?”


    “邪道有六大勢力,分一宮二殿三堂,宮乃九陰,殿乃森羅、萬象,堂為地尊、黑曜、花狐。萬象殿殿主名為丁霸,其座下有五大高手,號‘二元、‘三修’。我名為楊修,正是‘三修’之一。”


    王默張了張嘴,可是憋了一會,卻隻吐出兩個字:“楊修。”


    這時,靈兒嫣然笑道:“楊叔叔的武學段位已經達到‘具相’高位,再過幾年,他便能晉升‘坐照’。”


    具相?


    坐照?


    王默有點懵。


    因為他完全沒聽說過。


    靈兒見他目光傻呆呆的,頗為有趣,不由掩嘴咯咯笑了一下,然後說道:“武學有九大段位,從高到低,依次為入神、坐照、具相、通明、大智、小巧、鬥力、若愚、守拙。若仔細劃分,每個段位又有初段、中段、高段三境。所以一共是二十七境。”


    王默咽了咽口水,問道:“想要達到入神段位,得需多少時間?”


    “這個……”靈兒不知道怎麽說。


    “沒有人可以達到入神!”楊修神色冷然,一字一句道,“至少目前的天下,還沒有人到此段位。”


    “那麽坐照呢?”王默小聲問。


    “普天之下,入坐照者無一不是獨步武林之輩,就我所知,整個武當派之中,隻有兩人。”


    “哪兩人?”


    “一為武當掌門張太嶽,一為嶽師古。”


    “嶽師古是什麽人?”


    楊修瞥了一眼王默,覺得這小子問題頗多。


    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


    看來就算這小子改名為啞巴,也無法阻止其好奇心。


    “嶽師古是武當派的俗家長老,七歲入武當門下,至今已有八十五年。”


    “啊,那他不得有九十多歲?”


    “十年前,他本該死的,但不知為何,他竟活了下來。想知道答案,你可以去問他。”


    “嘿嘿,我都不認識他,怎麽……”王默說到這裏,眼見楊修麵色陰沉,頓時意識到自己話太多,不由暗自埋怨,“義父以前總說我好奇心太強,什麽都想知道。還說這不是一件好事。我之所以要取名為王默,就是要提醒自己少說話。幸虧這位楊……楊老兄暫時還能忍我,倘若換了別人,怕是早就一巴掌將我打個半死。”


    “王默。”靈兒喊了句。


    “唔。”


    “你知道我叫什麽嗎?”


    “靈兒。”


    “靈兒不是誰都能叫的。”


    “那我叫你什麽?”


    “我姓丁,全名丁靈。”


    “丁靈?”王默突然想起萬象殿殿主名叫丁霸,不由目露駭異,差點問出不該問的問題,“原來是丁小姐,在下上次有所冒犯,還望丁小姐大人有大量,不要見怪。”


    丁靈蹙眉道:“我討厭人家叫我丁小姐。”


    王默聽了,卻是默不作聲。


    如果這位丁小姐果真是丁霸之女,那他真的要小心了。


    楊修心想:“此子倒還識趣,知道自己配不上靈兒。看在靈兒的麵子上,我就給他指條明路,免得他不知死活,非要跑去武當派拜師。”


    當下,他輕咳一聲,說道:“不是我非要阻止你,而是你義父之死,與武當派脫不了幹係。你去武當派拜師,無異於羊入虎口。我看你現在這個樣子應該是身無分文,我給你五十兩銀子,你拿去做點小買賣,但必須遠離武當山,越遠越好……”


    “不必了。”王默淡淡道,“義父說過,男子漢大丈夫,不受嗟來之食。我就算學不了武功,也不至於餓死。告辭。”


    “王默!你這個……這個大傻瓜!”丁靈見王默要走,不由跺了跺腳,一副你為什麽不聽的樣子。


    王默暗歎一聲。


    他不是傻瓜。


    他自然看得出這位丁小姐對自己頗為關心。


    他也想迴之以禮,可他不能這麽做。


    這不僅僅是由於他連番遭遇變故,尤其是義父之死帶給他的打擊實在太大,使得他關閉了心房,更是因為丁靈的身份讓他望而卻步。


    萬象殿是邪道勢力,他若與邪道中人來往,那他豈不也成了邪道中人?他才不管義父以前是什麽人,他隻知道義父叫他要做個真正的男子漢。他就算再落魄,也不會墮入邪道!


    王默想著,不顧丁靈近乎於責罵的喊聲,大步離開。


    丁靈想要追上去,哪怕動用武力也要製住王默。


    但是,她被楊修硬生生拉住了。


    “楊叔叔,你放開我,我要上去教訓他!”


    “我若真的放開,你下得了手?”


    “我……我……我不管……”


    “讓他去吧。總有一天,他會明白我跟他說過的話。”


    “但是……”


    “此子幾日前壯如牛犢,但現在卻骨瘦如柴,絕非餓幾頓所能解釋。”


    “難道他天賦異稟?”


    “所謂天賦異稟,隻不過是天生異象,並不見得是什麽好事。成蟲還是成龍,得看他自己。”


    楊修目送王默遠去,心中突然湧出一股奇異之感。


    他預感此子倘若不死,日後勢必成為左右天下局勢之絕代雄長!


    至於此子是英雄還是梟雄,那就要看此子走的是什麽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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