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清妍吩咐了楚靜喬後,又將林晚華、吳佩依等人打發人走,隨即就向裏間走去,待開了紗門瞧見楚律在床邊按著肖氏將肖氏頭上的簪子等物拿下,便警覺地對沉水等人說道:“都出去吧,這有我跟王爺呢,看著秦姑娘、鄒嬤嬤,叫她們老實待在屋子裏等消息,誰也不許放進來。”說著,便向床邊走去。

    沉水幾個被堵在門外,便自覺地退到堂屋門外看著。

    石清妍走近了一些,果然瞧見楚律在肖氏袖子裏摸索,肖氏仿佛昏厥過去了,並沒有掙紮,心裏想著沒想到楚律好這一口,便笑道:“請王爺放心,有郡主去看著,郡主保管會叫夫人的院子燒的一幹二淨。”

    楚律一愣,扭頭看了眼石清妍,笑道:“王妃當真善解人意,還請王妃給姨媽脫了衣裳吧——一件也不留,此外,再叫人拿了火盆進來。”

    石清妍瞧見肖氏的眼皮子動了動,便有意問楚律:“那夫人的玉杖呢?要不要叫人偷偷地拿迴來毀了?”

    肖氏咳嗽兩聲,睜開眼,便惱怒地看向楚律,“律兒……”才喊了一聲,嘴巴就被快走兩步的石清妍捂住,“夫人別叫,若叫旁人聽見了,指不定怎麽誤會呢。”說著,便揚聲喊道:“沉水進來。”

    須臾,沉水便進來了。

    “弄了火盆進來。”

    沉水一頭霧水地看向跪坐在床上的石清妍,忙答應著退出去。

    楚律低聲道:“你都知道了什麽?”

    石清妍笑道:“也沒知道些什麽,就姨媽跟我說了幾句。”說著,便伸手去脫肖氏的衣裳。

    肖氏掙紮一下,今日她裝病想再逼著楚律收了秦柔,不想楚律哄著她令鄒嬤嬤等人出去後,便大膽放起火來,“你怎敢燒了我的地方?”說著,便掙紮著不肯叫石清妍給她脫衣裳。

    “姨媽這話錯了,那地方是本王的。此外,還要托了王妃的福,王妃將院子分成八塊,道路就那麽幾條,放起火來,想救火都難。”

    肖氏見楚律答非所問,氣急道:“王爺,你若想叫老身走……”

    “姨媽,別說了,脫了衣裳吧。”

    肖氏咬牙道:“你當老身會將東西藏在身上?”

    楚律背過身去,說道:“王妃快一些吧,從今以後,夫人身上的東西都是本王給的,夫人再甭想拿了莫名其妙的東西來威脅本王。”

    石清妍聽楚律這樣說,便笑道:“王爺,臣妾還在這

    呢,叫臣妾聽這話沒關係嗎?”

    “你是籠子裏的八哥,怕你跟誰學舌不成?”

    石清妍哧了一聲,笑道:“王爺做事當真跳脫,這樣毀屍滅跡,幹脆利落的都不像是王爺的作風,倒像是臣妾所為。”

    “王妃說對了,外頭人都以為是王妃做的呢。”楚律說完,輕輕地吐了口氣,

    石清妍怔住,忽地睜大眼睛看向楚律,隨後伸手抓了下自己的頭皮,瞧楚律如今有恃無恐的模樣,隱隱覺察到了什麽事,待瞧見沉水麻利地端了火盆過來,便對沉水說道:“拿了剪刀來給夫人更衣。”隨後低聲對肖氏道:“這會子有外人在,夫人還請慎言呢。”

    肖氏聽了這話,果然不敢再多嘴說些什麽。

    沉水放下火盆,瞧見石清妍壓著肖氏,雖不知道她在幹什麽,便也依著吩咐去拿了剪刀。

    楚律不管床上的事,席地坐在火盆邊,看著跳動的火苗,

    忽地聽到身後穿著一身布帛撕裂聲,又覺有東西落在他身後,便背著身子去夠,拿到了便放在火上燒,連同那些金釵玉簪等,也折斷了扭彎了丟進火裏去。

    不一時,床上的肖氏已經□,蓋著一床被子的肖氏有些呆呆傻傻,沒了早先的太妃架勢。

    “王妃出去吧,本王跟姨媽說兩句話。”

    石清妍答應了一聲是,瞧見肖氏眼中帶著怨毒地看她,便皺了皺鼻子,對她嫣然一笑,然後領著沉水出來。

    出了裏間,沉水疑惑道:“王妃,這是怎麽迴事?”據說對肖氏十分孝順的錦王竟會冷眼旁觀地瞧著石清妍將肖氏脫光。

    石清妍笑道:“王爺的性子就這樣,平日裏忍著,一有機會了便趕緊報複迴去。這性子不好,難成大器。”說著,忽地瞧見楚律開了紗門在門邊看她,便衝楚律笑了笑,然後領著沉水出了堂屋門。

    待石清妍走出去,楚律又關了門,走到床邊的繡墩上坐著,“姨媽跟她說了什麽?”

    肖氏尚未從方才的羞辱中醒過神來,呆呆地說道:“臣婦什麽都沒說。”

    “那她知道了什麽?”

    肖氏苦笑一聲,心想他們夫婦二人這般默契,早先石清妍那話定是楚律教給石清妍有意叫石清妍詐她的,於是喃喃道:“王妃知道什麽,王爺還不清楚麽?當真是狡兔死,走狗烹,早知如此,臣婦便不會將先王妃視作眼中釘。臣婦早該知道先王妃過世後,下一個就該是臣婦了。

    隻是臣婦想不明白,先王妃被太後派來刺探王爺的身世該死,臣婦為何也要該死,無論如何,臣婦都是王爺的……”

    “本王沒叫你死,你迴京吧,廣陵侯府才是你該呆的地。”

    肖氏閉上眼睛,眼角落下一滴淚,哽咽道:“果然你們兩口子是算計好了的。”說著,便不由地冷笑出聲,心想果然石清妍是聽了楚律的吩咐要將她弄迴京城的。

    楚律麵上無波無瀾,開口道:“本王再問一次,王妃都知道了什麽?”

    肖氏冷笑道:“王爺不願意聽到的話,何苦一次次逼問臣婦?臣婦當初不該貪心……隻是先王妃被太後派來打探王爺的身世,王爺尚且能容她在府裏十幾年,能容著她安安生生地病死,怎地這般容不下臣婦?”

    楚律說道:“夫人也要死在錦王府?”說完,想起先帝給他跟耿氏賜婚時自己那時的驚喜,不由地嘲諷一笑,原以為是要一輩子在一起的人,沒想到她卻另有目的;且先帝將太師之女嫁給他,也並非看重他的意思,不過是想借此約束住他。喬、遷、徙,想來耿氏給府裏三個姑娘起名字的時候,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她的真實心意,耿氏在益陽府的十幾年,一直都在等著迴到京城去。也隻有趙銘這個看似忠心,卻又糊塗的人,會以為耿氏賢良淑德對他癡情一片。

    肖氏聽楚律語出威脅,待要起身,肩頭滑出,受了涼風侵襲,便瑟縮了一下,又緊緊地拉著被子,隔了幾十年再次在個男人跟前赤身**,且那男人又是那麽個身份,一時羞赧,恨不得一頭撞死,“王爺當真……”

    “走吧。廣陵侯府的日子雖苦,但也是姨媽自找的。若姨媽不貪圖富貴留在宮中,損了名譽,怎會迴不得廣陵侯府?若姨媽不貪心不足,不費盡心機故布疑雲,本王怎會被太後懷疑?宮裏那麽多雙眼睛,姨媽當真以為誰想生孩子都能生下?”

    肖氏噎住,嗓子裏一哽,便嗚咽起來,哭道:“律兒,我是一把年紀的人,迴到侯府還要看人臉色,太後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若是我迴去了,便是不死在她手上,也要折去大半條命……”

    “姨媽能硬著頭皮留在錦王府,便是迴了廣陵侯府也能安生度日,至於太後,太後雖心胸狹窄,卻也是因姨媽跟母妃姐妹二人早年欺人太甚。本王再不想叫旁人以為本王的身世另有蹊蹺。本王反複追問,姨媽始終不肯說出跟王妃私下說了什麽話,可見姨媽也防著本王呢。人心隔肚皮,如此姨媽也怪不得本王薄情。”說著,楚律抿緊了嘴,原本隻是

    試探地叫人有意弄出些話傳入石清妍耳中,原當她

    蠢頓不解其意,如今看來,她還是領會的了。

    肖氏哆嗦著嘴唇,說道:“當真要迴京裏?”

    楚律點了點頭。

    肖氏眼珠子一轉,暗道橫豎都要迴京,不如……“若是我將京裏的事處置好了,日後、日後這益陽府我可能再迴來?”說著,心裏便已經將石清妍的話當成是他們夫婦兩人合謀出來的,一心要得了楚律的保證。

    楚律抿緊了嘴,心裏不知肖氏要去處置什麽事,但肖氏既然說要迴益陽府,那就不是對他不利的事了,“姨媽也曾撫育過我,給姨媽養老送終也是應當的。”

    肖氏鬆了口氣,暗道隻要能再迴來就好,其他的等迴來之後再從長計議。

    楚律見肖氏已經認清了局勢,便起身向外頭走,瞧見明間裏石清妍去而複返,一個人托著臉在榻上坐著,便在她對麵坐下,“都聽清楚了?”

    石清妍笑嘻嘻地說道:“王爺是要向本王妃表明心跡?告訴本王妃王爺先是遭到結發王妃背叛,隨後又被疑似親娘肖氏威脅,後頭還有個嫡母太後盯著瞧?”說著,心想難怪這人性格扭曲成這樣,瞧見楚律一張臉陰沉著,便又笑道:“王爺,本王妃一覺醒來,恍若再世為人。將往日的蛛絲馬跡連在一處,想了一通,便覺王爺的身世有問題,又覺撤藩的事也是十有□要有的,於是臣妾就拿了這事要挾夫人。臣妾略有些見識,懂得天下人心中所想俱是有源頭的,比如臣妾猜測的這些事都是有根據的,不知這些根據是否是王爺有意告訴臣妾的?”

    楚律冷著臉點了點頭,隨後問道:“想不想看到許多的銀子?比府庫裏的銀子還要多上幾千倍幾萬倍。”

    “想。”

    “等你活著從京城迴來,銀子全是你的。”

    “若臣妾死了呢?”

    “本王追封你。”

    “……王爺好大方。”

    石清妍微微撇了嘴,心裏因自己憑著楚律留下的蛛絲馬跡才通關有些不忿,扭頭上下打量著不動如山的楚律,隻見他鳳眼薄唇,十足的寡恩薄情模樣,便又偏過頭去。

    “不必了,臣妾不是俗人,追封的話就免了。隻是王爺為了考校臣妾,花的代價也忒大了一些。”

    楚律此時眉頭蹙了一下,心知她說的是她小產一事,便說道:“那當真是意外,本王的人看著,不會叫你死。至於子嗣,若

    府裏的姨娘們生不出來,日後你不死,便由著你從五弟的子嗣裏挑個出來。”

    石清妍一怔,暗道這人得多缺愛才能說出這話,便笑道:“王爺還當真是大方呢。隻是瑞王舍得給咱們一個兒子?”

    楚律點了頭,“本王命中無子,得知此事時,五弟便答應了給本王一個孩兒養老送終。”

    石清妍眼神閃爍了一下,不自覺地點了點頭,隨後笑道:“瑞王當真善解人意,如此也好,本王妃身上的擔子也輕了不少。想來王爺造起反來,也沒什麽後顧之憂了吧?”

    楚律聽她輕輕巧巧地就說造反這話,沉吟一番,卻是閉了眼睛不言語。

    “臣妾哪點入了王爺的貴眼,能叫王爺這般對臣妾坦誠?”

    楚律睜開眼看她一眼,“你夠聰明,夠省事,又是籠子裏的八哥……”

    “王爺再說什麽八哥,本王妃就翻臉了。”

    “你翻吧。”楚律說完,便又閉上了眼睛。

    石清妍看他一副有恃無恐模樣,狡黠地一笑,忽地抬腳向他襠中踢去。

    楚律伸手壓住石清妍的腳,看她別扭地坐在榻上,便說道:“你如今胡鬧的事多了,侍寢表、貶側妃為姨娘、放火,樣樣傳到京裏,都沒你的好處。若是陛下下旨令本王休了你,從今以後,你與本王就再沒有關係。若是陛下不許本王休了你,你依舊要進京送死。到了京中,就是石家人也未必有心要護著你。因此你能依靠的,也就隻有本王了——眼下關外蠻子興兵作亂,陛下興許會派石將軍出征,因此休了你的事是不會有的了。”

    石清妍笑道:“王爺說了那麽多,就是想告訴臣妾,臣妾跟王爺是一條繩上的兩螞蚱?”

    “本王以為唇亡齒寒更雅一些。”

    石清妍笑道:“王爺,都是秋後的螞蚱了,王爺拿了唇亡齒寒這話要挾臣妾,未必有些可笑了吧?臣妾是活在當下的人,追封、陪葬,臣妾不稀罕,還請王爺想法子對臣妾眼下的要求有求必應吧。”

    楚律沉吟一番,說道:“姨媽的地方清理出來,便支起爐子請了工匠給你打造弩。隻要王妃不走了耿氏的老路,本王許王妃在錦王府中一人之下。”

    石清妍覺得這話十分熟悉,轉而想到這不就是自己跟沉水說的嘛,心裏因楚律籠絡她的話跟她拉攏沉水的話一模一樣微微有些氣惱,百無聊賴地撕著衣襟。

    “還請王妃告訴本王,你哥哥來益陽府跟你說

    了什麽話?”楚律說道,心裏依舊在琢磨著石清妍聽了什麽話才會茅塞頓悟地領悟到他的提示。

    石清妍瞥了楚律一眼,心想這人早先擺出一切盡在掌握中的架勢,原來也是虛張聲勢,笑道:“入冬了,本王妃這隻母螞蚱要冬眠了,王爺自己想法子蹦躂吧。”

    楚律眯了眯眼,按捺住火氣,待要問石清妍又跟肖氏說過什麽話,又覺屋子裏肖氏還在,因此便不再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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