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杭州城內,遍地美景。

    似乎是因為一方水土養育一方人,像是印證著什麽,這街上來迴走的人,都多是美的。風和日麗,入了秋了,難得在婺州過後,能有些好心情。

    街上馬車緩行,天氣悶熱,一輛不起眼的小車上,車窗窗簾挑著,少女在窗邊托腮。她眉眼間極美,尤其彎起來時候,讓人心生暖意。

    進了城裏,她看了一會兒,放下了窗簾。

    青蘿在車裏吃著幹餅,直瞥著她:“有什麽好看的,坐了這麽久的車,趕緊我都快散架了,一會兒到了客棧,我可要好好睡一覺。”

    徐良玉幫她拿著水囊,眉眼彎彎:“吃也堵不上你的嘴,誰讓你一路上都不好好睡覺,瞪著大眼睛一瞪瞪天亮,現在知道吃苦頭了,活該。”

    青蘿喝了口水,整個人都攤在她的麵前,直哼哼著:“我哪裏睡得著啊,都說現在這路上歹人多的很,小娘子唿唿大睡的,我不看著點怎麽放心!”

    徐良玉笑,掰著她的手指頭讓她自己看:“看看,你這小胳膊小腿的,來了歹人你能幹什麽,還不立馬跟人跑了上山給人當壓寨夫人去?”

    青蘿又羞又惱,頓時抓了她的胳膊來打鬧。

    不多一會兒,到了約定好的客棧,馬車停了下來,也是鬧夠了的青蘿先挑開了車簾,她坐了幾天的車,像逃跑一樣跳下了車,徐良玉隨後下車,客棧的夥計幫她拿著包袱,三人這就進了客棧。

    上了樓,早已定好了房間。

    夥計將二人送到二樓,檀越早開了門,在此等候多時了。

    青蘿是累得不行了,匆匆洗了把臉,連滾帶爬一頭栽倒在床上,這就拽過薄被給自己裹了起來:“千萬別叫我,讓我睡到明天一早才好。”

    徐良玉也不在意,將自己包袱裏的賬冊拿出來放在了桌上。

    檀越也忙是坐下:“趙庾司現在和劉庾司在一起,咱們新收了五萬石頭,現在糧價已經一百七八十了,我表麵誰也沒和誰走近,隻不過這邊虛張聲勢,已經沒有多少存銀了。”

    她與他交還賬冊來看,也是皺眉:“按理說,宋凜也該是到底了,怎麽還沒有動靜。”

    檀越翻看了兩頁她拿過來的:“嶺南道那邊沒有什麽存糧,我不明白你非得走這麽一遭幹什麽,圍著婺州這一圈,還有什麽糧。”

    徐良玉抬眸看了他一眼:“以後你就知道了,米糧走的天後眼皮子底下,我不能動,既然糧食不能動,當然要想別的辦法,廣州和杭州都要開波斯店的,這兩天你奔著這個就行,我們車隊帶過來的銀錢先頂一陣,”

    檀越一聽波斯店,忙是拿了地圖過來。

    沿著嶺南道,淮南道,到長安城,他不敢置信地看著她:“你有心去走海商?膽子也太大了些,阿兄還在的時候曾經說過,能走海路的人,都不是尋常人。”

    徐良玉笑,眯眯眼:“你阿兄說得也對也不對,其實有些兇險,但是沒有那麽妖魔化的啦,不是我有心去走海商,而是已經上路了,現在我們隻要在這一條線上,開滿波斯店,等我阿耶迴來,一炮打響就坐等收錢了。”

    檀越當即對她另眼相看,他張口欲言,薄唇動了幾次,什麽也沒說出來。

    天色不早了,夥計準備好了飯菜送了樓上來,徐良玉也沒拿他當外人,招唿著一起吃了,快黑天的時候,二人終於將賬目都對清,齊齊鬆了口氣。

    夜幕降臨,青蘿先是餓醒了,裏麵沒有點燈,還以為是在車上迷迷糊糊摔下了床。咣的一聲,徐良玉連忙迴身查看,她點了燭火放在床邊的矮桌上麵。

    跳動的燭火下麵,青蘿身形誇張地麵朝地趴著,一下將徐良玉逗笑:“這麽大一張床不夠你住的?還要摔到地上來睡?”

    青蘿爬將起來,揉著自己的下頜,一臉惱色:“小娘子也太沒良心,還笑,痛死我了!”

    徐良玉忙扶了她起來,眼看著屋裏略見暗色,青蘿跑了門口探頭探腦地往外看:“快亮天了?現在是快亮天了?”

    檀越在桌邊收拾著賬冊,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蠢丫頭,現在是才要黑天,睡糊塗了。”

    青蘿吐了吐舌頭,訕訕地走了徐良玉的身邊來:“你們吃了什麽沒有,我餓了。”

    本來準備的一個人的飯菜,才被他們兩個人吃了,屋裏也沒有什麽幹糧了,徐良玉忙是打開房門,招唿了夥計,再準備點吃的送上來。

    青蘿抱著徐良玉直跳,她從來鬧騰,檀越聽著女人的尖叫聲很是頭疼,才要走,有人來敲門。他應了一聲,起初以為是夥計送飯菜上樓了,沒太在意,可門外的眼線一出聲,他神色立即嚴肅起來,打開房門將人放了進來,小小少年忙是對他抱拳討了一個好:“郎君有喜了,蘇州有好信兒了!”

    檀越喜出望外:“什麽喜事,快說!

    ”

    少年笑嘻嘻地,抬眼看了眼徐良玉:“這位可是郎君相好的,這麽大喜的事情,一會兒可得給賞錢。”

    青蘿才要否認,被徐良玉推了一下,她忙是掏腰包拿了賞銀出來,往前送了一步:“這位小郎君有什麽大喜事,自然是要賞的。”

    說著直送了他的麵前來。

    這小子看著也就十三四歲,嬉皮笑臉地一把奪了過來:“小娘子麵相就是個有福之人,這些日子郎君托我盯著蘇州的親戚,可是有了動靜了,那個商賈宋三郎,最近定了一大戶糧,因為糧價沒有談妥,拖了兩三日了。”

    檀越不以為然的模樣:“他日日都有這樣的消息傳出來,有的是真的,有的不過做做樣子而已。”

    小少年嘻嘻地笑:“不,這次是千真萬確,我妹妹在那大戶家裏幹活時候聽說的,給他留些時日,糧價定過二了。”

    現在才一百七八,他突然定過了二了,又拖著時日是幹什麽呢!

    檀越將這半大小子送出了客棧,也是疑心重重。

    青蘿才收拾了床褥,不等樓下夥計將飯菜送上來,徐良玉便催著她起來了,趙庾司和劉庾司一起在蘇州,她來迴踱了兩步,忽然抓住了檀越的胳膊:“你速速趕迴洛州,宋凜快見底了,我趕去和趙庾司一起放出放糧,先倒了貨幣再說。”

    他不明所以,怔怔看著她:“我迴洛州幹什麽去?”

    徐良玉一下被他逗笑了,他這樣一本正經的,是真的不懂,倘若檀郎還在,隻一個眼神怕就懂了,笑著推了他一把,迴頭趕緊叫了青蘿幫他收拾東西。

    檀越是真想不出,她就推著他好生坐了:“我讓劉庾司放點吐蕃打仗的消息給他,再去故意放糧給他,他很快就見底了,現在這個時候如果貪婪他必然會迴洛州籌銀,到時候,你幫他一把。”

    幫他?

    怎麽又幫他了?

    檀越已經有了懵色,徐良玉卻是眉開眼笑,她隱忍了這麽久的惡氣,才是舒緩出來,揪著他的領口,敲著腳,直拐著他的胸口:“你怎麽這麽笨,他要借銀你就借銀給他,但是是要有前提的,讓他抵押了從前我家那宅院,你不用看著我,我了解他,他現在正在猶豫觀望期,一旦陷入,就拔不出腳來了。”

    他不想不相信她,隻是覺得,她冷靜得可怕。

    青蘿已經給他收拾好了東西,徐良玉親自到了桌邊將賬冊收起:“我們也得馬上走

    ,真是迫不及待去見趙庾司了,我想想能放多少糧,估計不用多,十萬石就能吊住宋凜了,要命嘍,真是要命嘍。”

    她心情大好,甚至還哼著不知名的曲兒,樓下的夥計這時候上來送飯菜了,青蘿才接了過來也被她按在了桌子上麵,直催著兩個人:“別吃了別吃了,連夜走,上車了再吃。”

    青蘿哀嚎著,檀越卻是閑閑坐了一邊:“我看你是急糊塗了,看看外麵什麽時候了,城門都關了,再說眼下這世道總也不太平,盡量還是不要走夜路才好。”

    說罷,還往窗外指了指。

    徐良玉兩步到了窗前,踩了矮凳往外看,一輪明月當空。

    她探出身去,張開了雙臂,微風徐徐,秋日的清爽照拂著她的臉,她長長籲出了一口氣來,揚著臉笑。夜色當中,繁星點點,她伸指點了點,忽然想起了一個人來。

    許久沒有想起過他了,她失笑,終於釋懷:“等收了宋凜那妖孽,你我之間便也算清了,早該如此,你我從今日開始,便算是兩清了。”

    她胡亂衝著空中揮著手,趴在窗口,好半晌才不動了。

    青蘿在桌邊吃著晚飯,目光隨著檀越的腳步而慢慢移動:“不知道她哪來的精神頭,這兩天幾乎都沒睡。”

    他聽了,默默走了窗前,就站了徐良玉的身後。

    她半個身子都掛在窗上,趴著的姿勢也有點不雅。

    這個小個子還踩著矮凳,他站在窗前,跟著伏身的她高度差不多,偏頭過來,檀越一手扳住了窗棱上麵。青蘿在那邊還抻著脖子張望:“怎麽沒動靜了?她怎麽……”

    話未說完,檀越一指點在唇上,卻是迴頭對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他抿唇一笑,又迴頭看著徐良玉。

    她真是累極,枕著自己胳膊,竟是已經睡著了。

    舒展開的眉眼,挺直嬌俏的小鼻子,還有那張一開口總不饒人的紅唇,組在一起便是一副畫,他倚了牆邊,抱臂看著她,看著看著,也生了些許困意。

    歲月靜好,一切都是那麽美好。

    如果時間就此停住,多好。

    他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笑,原來一個人為著另一個人,能做的很多事,都是,甘之如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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