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他勾唇,淡淡道:“本王的滋味如何,睡過就想走,你好大的膽子。”

    他說得一點都沒錯,她的確是想來個臨別一夜的,她的確是好大的膽子,當時怎麽就一時衝動,這簡直是色膽包天了,她一身的火焰,頓時消散個幹幹淨淨,此時看著他隻剩懊惱了。

    手腳被捆得發麻,徐良玉少不得來服軟,語氣柔了下來:“先放開我,好歹讓我解釋一下。”

    李德靠坐在了椅階上麵,曲起一條腿來姿態慵懶:“解釋什麽,解釋你在母後那求的糧吏,還是解釋你獨自南下的目的?嗯?”

    他入懷,這就拿出了一封書信來。

    正是檀越第二次給她的,寫給陳知府的那封,當時放了青蘿那裏,怎麽在他這!

    她更是急:“殿下!”

    李德將書信托在手裏,卻是看著她扭動著的模樣冷笑:“現在知道著急了?”

    說著竟是毫不猶豫地拿在了手裏,當著她的麵,再次將書信撕碎,他在她悲憤的目光當中迴手到窗口處一放手,所有的努力又再一次隨風飄走了。

    徐良玉瞠目結舌地看著他,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所有的意氣風發都變成了氣餒,她怔怔看著李德,忽然心灰意冷:“殿下何必做得這麽絕,從前與殿下去長安城,也不過是各取所需,將來殿下還會有美好姻緣,我也隻為有個依靠,守著一方家業而已。”

    他仿若未聞,靠坐在窗邊,倚窗看著外麵藍天白雲。

    懶懶雲卷,他不知張望著什麽,神色疲憊,隻餘側臉能見,徐良玉扭著自己,靠在椅階上麵,越想越是委屈,揚著臉就那麽地看著他,抿著唇一句話也不說。

    那封書信本來是要傳送出來的,他後發製人,怎麽也沒想到竟然捋了她來。

    窗外逐漸傳來了嘈雜的聲音,馬車緩緩停下,不知到了哪裏,她眼圈漸是紅了起來,泄憤地蹬著腿。

    李德終於迴眸,對上她的眼了,也是皺眉:“你還委屈了?”

    她當然委屈,她當然委屈了!

    別開臉,也不看他了,徐良玉曲起雙腿,整個人都縮成了最小一隻。

    他順勢坐了過來,與她並肩坐了軟褥上麵。

    她綁在背後的手已經發麻了,李德扳過她肩膀,親自給她解了開來。他長腿一動,又傾

    身低頭,將她腿上的繩索也打了開來,也是真的綁了一路了,徐良玉使勁揉著手腕,低頭:“張良娣呢?”

    李德淡淡道:“她歡歡喜喜帶了許多東西,給了些銀錢,打發人送她去別處了。”

    她真是歡歡喜喜裝了許多東西,但可能未曾料到,也是她最後一次見他,親自打發人送了她去別院,隨之而去的,是對她的所有憎恨,自滿月走後,他第一次生了這樣的想法,想要送走一個人,想要留住一個人。

    過往全都抹掉,重新開始。

    一聽他說張良娣被是送別處了,頓時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那我呢,榮生為什麽管我叫張良娣?”

    李德耐著性子迴眸:“暫時你以她的名義隨軍……”

    後麵的話他沒有說,她也知道了,他這是瞞著武後,直接將她打包來了,還沒想好對策,隻能先讓她以張良娣的身份留在身邊,說不清什麽感覺,她揉了手腕又低頭來揉腳踝:“青蘿呢,你把她弄哪裏去了?”

    才揉了兩下,傳來了榮生的動靜:“殿下,到了洛州了,先到驛站還是?”

    整個大唐有兩百多水驛,一千多個陸驛,平時他到洛州都是直接去的檀家,此時才進洛陽城,他目光掠過徐良玉微怔的臉,淡淡道:“去驛站。”

    馬車又動,徐良玉已經撲到了窗口了:“到了洛州了?這麽快?”

    外麵街道果然是洛州城了,她探出身子看了眼,心中歡喜,轉迴頭時見他臉色還不好,頓時又想起了青蘿來:“青蘿呢,你還沒告訴我,這書信你在她那得來的?”

    李德微挑著眉,嗤笑一聲:“她倒是忠心,你也倒是記掛她。”

    說罷站起身來,挑了車簾就要下車。

    徐良玉哪能讓他就這麽走了,迴身就撲了過來,男人才一起身,被她撲個正著,正好馬車一動,顛簸了下,兩個人都差點摔倒,他本能地攬住她腰身,迴手扶了車壁才是又穩穩坐迴去。

    馬車也是才轉過巷口,徐良玉兩手抓住他胳膊,摔得花容失色:“謝、謝謝。”

    謝過了,又想起青蘿來:“青蘿呢?嗯?”

    他不說話,拂袖。

    她想起昏迷之前青蘿的那聲尖叫,想著他說她倒是忠心,更是心驚:“我問你呢,青蘿呢!”

    她又驚又慌,緊緊盯著他雙眼,可惜他神色淡漠,越發地推拒:“一個丫鬟,你也能記掛,可見你讓人寒心

    時,當真令人寒心。”

    說著一把推開她去,掀開車簾很快跳下了馬車。

    出了巷口便是驛站,她聽見一邊有榮生說話的動靜,不知到了哪裏,她心裏惦記著青蘿,更是到了窗口處迴頭張望,片刻,馬車停了下來,她再等不及,也忙是鑽了出去。

    車隊排成一排,才一下車,一個穿著鵝黃水裙的小丫鬟沒頭沒腦地衝了過來:“小娘子!”

    差點撞了她背後上,徐良玉聽見她的聲音便是驚喜了,她一迴頭,青蘿紅腫著眼睛已經一下撲過來抱住了她:“你沒事太好了!”

    侍衛隊側立在旁,也隻能硬著頭皮往前走,顧不得說話,倆人看見李德站在驛站門口,忙是走了過去。

    在洛州也是有事停留,李德一進驛站就沒了影蹤。

    徐良玉可是用張良娣的名義,住進了安排給他的大屋,外麵有侍衛隊看守,雖然沒有人說是不可以,但是徐良玉知道,她迴家看看的想法恐怕是難以施行。

    榮生都打點好了,也沒有什麽可以收拾的了,徐良玉帶著青蘿關上了房門,忙給她拽了裏麵去。

    青蘿不等她就問就紅了眼睛:“嚇死我了,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徐良玉拿了帕子來給她擦眼淚:“怎麽迴事,那封書信是你給李德的?檀越呢,你可瞧見他了?我被人打暈了,後麵都發生了什麽事了,她們也把你打暈了?”

    青蘿搖頭,哪裏還用什麽打暈,來的人直接套了徐良玉,將她打暈。

    之後扛起就走,青蘿在後麵就又抓又咬撲上來,可惜她那點力氣對於人家來說都是撓癢癢,她不敢離開怕跟丟了還使勁跑,又嚎又叫一路跟了雍王府的後門處,才反應過來能有什麽人打暈徐良玉。

    緊接著,李德出現,直接接了徐良玉過去安置在了車上。

    也將她提到了亭蘭院問話。

    開始的時候她什麽都不說,怎麽問都沒有說,但是李德命人翻了她們收拾好的行李,發現了她藏起的書信,還有做了標記的地圖,一並拿走了去。

    青蘿之前咬牙什麽都沒承認,結果不打自招。

    打臉來得太快,眼看著李德的臉色沉得跟什麽似的,她嚇得直哭,被人拖了下去。她以為再也見不到徐良玉了,沒想到關了她大半天,竟然又將她送了主子麵前了,可謂是喜極而泣。

    她好一頓哭,徐良玉卻是略無語。

    安撫似的將青蘿擁了肩頭,她的心思早已飄遠。

    竟是誤會了他。

    “檀越呢,你看見他了嗎?”

    “沒,沒看見。”

    她問起檀越,可青蘿沒有看見,按照李德的脾氣,應當是帶了在身邊的,現在既然到了洛州,她的計劃不能變。李德恐怕不會在驛站停留多久,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徐良玉拿絹帕給青蘿擦了臉:“別哭了,快別哭了。”

    青蘿兩眼淚汪汪,真是被嚇到了:“我忍不住嘛!”

    也不知道李德去了哪裏,拽了青蘿起來,徐良玉簡單交待幾句,走了門口來,這就打開了房門。

    門口果然有人守著。

    她往前一走,頓時被人攔住。

    青蘿在旁嚇得一哆嗦,徐良玉聲色俱厲,拂袖:“放肆!你知道我是誰嗎?”

    門口兩個愣了一下,青蘿也揚聲道:“我們良娣奉了天後諭旨,隨侍殿下身側,哪個敢攔!”

    既然是李代桃僵,守著她的人必然是不認識她和張良娣的。

    她也是誤打誤撞。

    果然,兩人遲疑一下,麵麵相覷。

    徐良玉後退一步,看了一眼青蘿:“罷了,也是為殿下,我不出去就是了,讓我的丫鬟去尋了殿下來就是。”

    說著撫額,似弱不禁風一樣。

    青蘿忙扶了她迴去坐著,片刻又闖出來了:“良娣水土不服生了病症,殿下在哪裏,我去尋他過來。”

    這一次,她順利被放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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