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鄭子恆一臉戒備地上下打量陳婉馨。


    “我的同學,陳婉馨,一起來看看爸爸。爸爸,今天的情況怎樣?”趙淵說。


    “你爸爸有提到過。。。”鄭子恆頓了頓,笑著說:“他會好的,你看,現在他休息得很不錯。”鄭子恆讓出路,折身將地上臉盆裏的一堆穢wu端出去,神色莊重得似乎在完成曠日持久在追逐的心願一般。


    病床中,趙銘將的口鼻盡在唿吸罩子的遮罩下,他睡得十分安然,仿佛不曾遭受什麽病痛。


    “你和他長得很像,一樣,帥。”陳婉馨有些扭捏地低下頭,貝齒輕輕咬著嘴唇,拉住趙淵的手,有些心疼地撫摸著。


    “他的體重下降了二十公斤,不然肯定是紅光滿麵,英氣不減當年。”趙淵笑著說,有鄭子恆在,他放心多了。


    “剛出去的叔叔,是你親戚?看著很有書生氣質,我想起王襄了。”陳婉馨想著剛才那陌生男子,竟然對趙淵的父親照顧得如此無微不至。


    陳婉馨又拿起桌麵上不認識的一堆藥丸,不同的藥丸放在不同的藥盒子裏,每個藥盒子上的標簽貼得很整齊,上麵的字跡也十分工整,標明藥丸的名字,用量,飯前還是飯後,這些,也許是一個妻子對一個丈夫才能有的細心,貼心吧。


    “不是,是我爸爸的一個朋友,說是初中高中的同班同學。”趙淵如實說。


    陳婉馨抿著嘴巴,本來想問:“他結婚了嗎?有孩子了嗎?”忽然覺得這樣問著十分不妥,像是某種褻瀆,於是點了點頭,說:“如果是你媽媽來照顧你爸爸,他會更開心吧。”


    門外忽然傳來什麽東西掉在地上的聲音,十分清脆,趙淵忙開門看,看見鄭子恆慌忙撿起臉盆。鄭子恆剛才分明聽見什麽狠狠砸落在冰冷的水泥地麵,硬著陸,似乎碎了一地的不堪。


    “鄭叔叔,您沒事吧?是不是需要休息?”趙淵十分禮貌地說。


    “沒事,就想著你這孩子如今也長大了,都有女朋友啦。”鄭子恆拍拍趙淵的肩膀,一聲不吭地放下臉盆,忙拿走陳婉馨手中的藥盒子,說:“這藥貴重,要按時按量吃,婉馨姑娘可別弄掉了。”


    陳婉馨有些不解,眼前這男人喊出她的名字,讓她亦意外亦驚喜,這說明趙淵和最親近的人已經談及過她。但讓她很意外地是,他剛才分明是用了力氣將這藥盒子搶走的,而她分明和他是頭一遭碰麵。


    “阿淵,和你的小女朋友先去附近轉轉,我最近總覺得下樓,總覺得有什麽人盯著我。”鄭子恆沒好氣地說著。


    趙淵忙依言和陳婉馨一起走出病房。


    “我說,這可是你親爹。。。他。。。怎麽不準你呆在房間裏。”陳婉馨問。


    趙淵說:“鄭叔叔經常這樣,不準所有人來打擾我爸爸,不過醫生也確實交代過爸爸需要多休息,絕不能情緒太多波動。”


    “那我也覺得他好像有些敏感,又說什麽人盯著他。。。 ”


    “他一直這麽說,我平時也留意過,還沒發現什麽不對的,而且醫院這麽大,我們在二十九層。。。”趙淵話雖這麽說,還是和陳婉馨一起在醫院樓下轉悠了半天。趙淵清楚父親是如何進了這醫院的,保外就醫,沒有任何防護,如果真有什麽和曾經在監獄中傷害自己父親的死囚有什麽關係的人來,他自己也無法保證父親的安全,所以才特地花了高價將父親轉在看護士隔壁的病房,這裏人來人往,多是護士,他才能稍微安下心來。


    監護室。


    鄭子恆將剛才陳婉馨碰過的藥全部倒入垃圾桶中,又裝上新藥,然後輕輕推了推趙銘將的胳膊,說:“老趙,寫幾個字吧。”


    趙銘將艱難地點了點頭。


    鄭子恆仔細清點好藥品,雙手托著下巴,呆呆看著趙銘將說:“趙哥,真地不和阿淵說?”


    趙銘將微微搖搖頭,伸手在鄭子恆的畫板中一個字,一個字地寫著:“不能。”


    “要是陳婉馨和他爸爸一樣,那阿淵。。。”鄭子恆的臉上滿是忸怩之色。


    “不會。”趙銘將顯得很堅決,又指著垃圾桶裏的藥品,無奈搖搖頭。


    “陳家的人,我一個都信不過!”鄭子恆說著,又歎息一聲:“你打算瞞到什麽時候?”


    鄭子恆知道他也不願自己插足幹涉,有些不痛快地點點頭。


    當年的事,鄭子恆和趙銘將一般,可謂是刻骨銘心,雖然多方周轉幫助,卻也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這個發小鋃鐺入獄。


    但是兩人都很清楚,當年批管城建那一塊的負責人,便是陳天驕。當時陳天驕有個女兒,名叫陳思雅,是以第一次見陳婉馨時,趙銘將並未在意這個陳姓自稱是趙淵的女友的小女生。


    直至鄭子恆親自前來照顧趙銘將,一起談及趙淵,見趙銘將比劃,方知道,有這麽個女孩兒的存在。但是鄭子恆在銀行工作時,曾親眼見到過陳天驕的妻子鄧一菲來多次來銀行匯款,他留心過匯款方的名字:陳婉馨。


    鄭子恆向一些靠得住的職級官員蜻蜓點水地提及過陳婉馨,方知,這陳婉馨,正是陳天驕的女兒。大抵。是陳天驕為了保護這唯一的女兒,在她上高中時,將其從陳思雅改名的。


    鄭子恆當下就想和趙淵說清楚,趙銘將卻有著自己的打算。這個打算,想來好笑。


    “有陳婉馨在,也許。。。陳家不會對阿淵怎樣。”這是趙銘將清醒時的實際想法。鄭子恆隻得被迫認同。趙銘將突遇當年的強奸犯,被無端挑釁,侮辱亡妻,犯下殺人重罪,接著入獄未經過十分嚴格的審訊,便即關押,再接著被襲擊幾乎致死,這一連串的事,仿若一個極大的陰謀網,雖說兩人並未有什麽證據證明這一切都是陳天驕指使人所謂,卻幾乎一致地肯定,陳天驕和這些事,定是有不小的關聯。


    按陳婉馨往昔的作為來看,她應是對趙淵有很深的感情,也許是上蒼眷顧自己這唯一的兒子,竟給了他這樣一個保hu傘。


    趙銘將,如何又不欣而慰之呢?


    林文溪抵達醫院,已經是深夜,弘軒告訴過他的病房地址,他牢牢記住了。


    車行一路,林文溪幾乎沒有吃任何東西,此刻也是餓的心口發慌。他扶著牆壁,尋光搜索著房間號,來不及數到08號病房,他看見趙淵和陳婉馨並肩坐在長椅上。


    陳婉馨小鳥依人地依偎著趙淵,心底是無盡的歡喜。好像趙淵的父親已經接受自己了,陳婉馨想著,她現在能熟練地分撥藥盒子,能用女孩子特有的細心,知道趙淵的父親身體哪一處不舒服,然後用最為舒適的力度,去幫他按摩身體。


    她有時候想著,自己似乎從未給親生父母做過這些事,卻心甘情願幫著趙淵張羅著一切,儼然已經是這個破碎家庭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雖然伯父的朋友,鄭子恆一直對自己有著不明所以的忌諱,但是多少,最近也和顏悅色了許多,陳婉馨覺得自己身體裏的什麽在融化,在無盡的歡愉中,她似乎覺得世界無比地美妙,一切都成了幸福幻想章中的符號。


    而趙淵,麵對自己這些小心翼翼的親近,倒是沒有十分拒絕。陳婉馨發覺自己好珍惜,好珍惜這樣的時光,就算她知道趙淵對於自己利用林文溪的事情一直心存疑慮,但,那也隻是疑慮而已,慢慢,就能化解的,一定能。


    林文溪想離開,瘋狂地逃離這裏,但是不知是饑餓使然,還是絕望使然,他手中提著的水果怦然墜地。就像那天拳擊場外,陳婉馨的親吻,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還是情到深處自然濃?林文溪迷惘了。


    趙淵和陳婉馨一齊朝這邊看來,他們看到的,是一個麵無血色的男孩子,氣力全無地扶著牆壁,眼中是無盡的茫然,甚至是無助。


    趙淵起身,陳婉馨便和他一起起身,趙淵走上前,陳婉馨也走上前,她一看見林文溪,就不明所以地發覺自己處於黑暗森林中,而每一處的空氣,似乎都能成為自己致命的創傷。陳婉馨整個身心都在顫抖,她頹然地發現,自己這麽長時間以來的陪伴,在碰見林文溪時,卻成了無盡的自卑。


    林文溪看見趙淵眸子裏閃過的一絲驚喜,卻看見那樣的驚喜又變成了無奈。


    林文溪想著,淡淡笑了笑,說:“我隻是來看看伯父怎樣了。”


    “你怎麽知道這裏?”陳婉馨搶先問。


    “伯父怎樣了?”林文溪隻是看著趙淵。


    “還好。”趙淵說著,覺得這句話出口,卻有著說不出的沉重,他覺得有很多話想對林文溪說,但是越是如此,他越是無法再開口,或者說,不知從何開口。


    “噢,那我,這就走。”林文溪輕鬆地聳聳肩,走到電梯口,門開了,三人同時驚唿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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