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曦?怎麽了?”林文溪搖晃著一直躺在被窩裏的顧曦,他感冒已經三天了,至今水米不思,亦不怎麽肯吃藥。


    這兩天,顧曦隻是微微笑著說了一句:“我就想感受一下,去年你洗冷水澡的滋味。”


    可是,為什麽?


    顧曦隻是搖搖頭。


    “鄭凱,你知道為什麽嗎?”林文溪問。


    “別煩我。”鄭凱甕聲甕氣地說。


    “刨了你家的仙人板板了還是咋地,這麽不客氣?”趙淵不悅地說。


    “挑事麽?”鄭凱問。


    “別嘚瑟。”趙淵陰沉地說。


    “兩個大哥別這樣,我好怕。”王襄說著,就跑出寢室。


    林文溪舉起雙手:“得,我不問了。你們誰再多說一句,我也出去,才不給你們當裁判。”


    鄭凱抿了抿嘴,看看趙淵,終是一言不發,不多時,他抬起頭,微微注視了顧曦一眼,大步走下去。


    顧曦陷入了深深地絕望中,他亦不知道,多年的苦心隱忍,何以那個深夜偏卻是再忍不住了。


    他隻是難以入睡。


    冷月無聲,從窗欞中投下一片淒清蒼白的影子,顧曦想著下鋪一直睡在一起,明麵上卻從未越矩的一對,心神頗為不寧。他豁然又想起那晚抱著鄭凱,睡得十足像個孩子一般的王襄。


    終於再也難以忍受。


    輕輕地趴在鄭凱的床前,像幽靈,鬼魅,一如這麽些年。


    從來都是這般睡得四仰八叉,從來都是不顧及大冷天四肢伸在被子外麵。仰著頭,眼睛恬淡地閉著,像是把白天的一切喧囂和桀驁都關在那雙冷峻的眸子中。


    這個勇敢的人,英武的,粗魯的男人。


    喉結隨著唿吸和輕微的吞咽緩緩移動,好想觸摸一下,就一下。


    硬硬的,像個核桃。


    胡茬子怎麽連兩腮都是,有些紮手,好像,脖子那一處的更為紮人。


    那雙嘴唇,在輕輕的唿吸,微微的蠕動,貼上去,是什麽滋味?


    俯身,趴下去。


    不,我不敢。


    就一次,好麽,一次就好,再也不會了。


    輕輕貼上,冰涼,繼而溫熱,可如何像個旋渦一般,吸附著自己,渾身再也無法動彈,就想,這麽深深地,深深地吻下去。


    鄭凱,你是知道的吧,我愛你。


    就算你從未迴應,我依然愛著你。


    我不該這樣,對不對?


    對不起,我隻是,真地好愛好愛你。就這麽一次,以後,再也不會了。


    緊緊貼著,深深貼著,可是再也不想停止了。顧曦,停下來!不,我不要!好想時間就靜止在這一刻,你入睡時的這一刻。


    唿吸聲驟然急促,清輝中,一雙怒目忽然睜開,刀子般的眼神淩厲無比,渾身立時起著雞皮疙瘩,馬上直起身,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那雙嘴唇微微蠕動,朝地麵狠狠啐了一口,眉頭緊蹙,怒氣隱隱在上麵點燃。


    “惡心!滾!”很輕的一句,是不想吵醒舍友,還是不願被人看到這一幕?那麽輕輕的一句,就像一把看不見的刀子,心髒,怦然碎了。


    “對不起。”


    再也沒有任何聲音,像是重又睡著了,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


    可是,一切,天翻地覆。


    再也沒有理會我了,不會吃我做的任何菜,不再接受我在身邊,連看我一眼,都是多餘的。


    兩行清淚滾滾而落。


    “你和顧曦最要好,這個是他以前感冒常吃的藥,幫我給他吧。”鄭凱遞過一小袋藥物給林文溪。


    “你自己才是治病良藥啊。”林文溪忍不住歎息。


    “顧曦不靠自己,沒人能幫得了他。東西放這裏,給不給,是你的事!”鄭凱將東西一把塞給林文溪,幹脆利落地走了。


    “他。。。還在乎我嗎?”顧曦聽林文溪說完,顫聲問。


    林文溪重重地點點頭:“快點好起來,天塌下來還有我呢。”


    “趙淵就是你的天,就像鄭凱於我,天塌下來了。。。自己怎麽獨存呢。。。”顧曦慨然歎息。


    顧曦漸漸好轉時,女生寢室發生了一件大事。


    張安安生了一場重病,王襄荒唐地化妝成女生,大搖大擺出入女寢去照顧。


    更荒唐地是,女寢宿管阿姨竟然一直被蒙在鼓裏,直到男寢宿管在阻止“女王襄”進男生寢室時,才發現這一紀夫大學建校以來的大笑話。


    幾個宿管閑談時,拿這事當足了笑話。


    後來女寢宿管阿姨再看見王襄進女寢時,忽然靈光乍現,當場抓住王襄,並襲了他平坦的胸部。


    這事,就這麽添油加醋在校園裏長了翅膀飛開來,學校領導頗有些生氣,終於被學生會主席趙淵以“王襄是在變相尊重女性”這樣的理由給搪塞開來,總算沒有給王襄什麽行政處罰。一時卻惹得女孩子們對張安安豔羨不已,同時頗為擔心張安安養尊處優時,身上又多的那麽幾斤肉。張安安卻說:“女為悅己者容,隻要王襄不要我減肥,其他人,算什麽?”


    女寢419的女生們清醒得很,張安安雖是身材發福,然最為明顯的地方,卻是她的腹部。這事情,始終是瞞得了初一,瞞不過十五,於是作為舍友,三女生一齊將王襄喚出來,要求給交代。


    “生,還是不生?”周楠楠顯得十分在意此事。


    “你要是沒做好當爸爸的準備,就趁早和安安說清楚,要不然時間拖的越久,安安的身體受到傷害越大,明白麽!”舒小曼亦是義正言辭。


    陳婉馨無可無不可地看著王襄,眼中滿是戲謔。


    “讓安安自己決定吧。”王襄說。


    “荒唐!你這些天時常去寢室,除了照顧安安,孩子的事,你壓根不提。要是決定在一起,就該把話挑明了說。安安自然是想要這個孩子的,她早就滿心打算和你這個拖油瓶在一起一輩子!但是你 不給任何保障,不給任何承諾!”舒小曼理直氣壯地說。


    “給承諾,有用嗎?阿淵當初不是說要成為婉馨的。。。”王襄情急之下脫口而出。


    “機動車主動駛向人行道,撞了人,要負全責。你開車的時候,沒有人在你脖子上架著刀子吧。”陳婉馨悠悠地說。


    “對,是這個道理。”周楠楠表示讚同。舒小曼咀嚼了半天,方點頭笑了笑。


    “男朋友,是世界上最沒有意義的頭銜。”陳婉馨淒然一笑:“是麽?有時候,其實一張看似不中用的廢紙,才是能勉強維係一切的竹籃子吧。”


    “不。。。”王襄呢喃著,痛苦地捂著腦袋。平素,和張安安一起往往是做好一切保護措施,哪知有那麽一天,看見素不沾手學習的鄭凱,明知年級了諸多學霸搶著幫忙,也要辛苦地幫請假迴家幾天的陳婉馨整理考試重點,最終默默收在抽屜裏時,自己竟像是瘋狂了,沒有理會安安的勸誡,就這麽一個晚上。。。


    “好自為之吧。”寢室三女生此刻出乎一致地同仇敵愾,就連素日對陳婉馨敬而遠之的舒小曼,也因近日種種事,對陳婉馨生出了一絲難得的親密。


    舒小曼轉身便將這事鄭而重之地告知林文溪,林文溪微微點頭,出神地望著天際的烏雲,那烏雲翻墨,像是愈發逼近自己的頭頂,一場大雪,看似就在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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